第6章 戶牖鄉
那小少年不由分說就上手來搶,許欽連忙站起來,護着餅不讓他搶。
鲲鵬在許欽腦海裏提議:“我剛才檢測了一下這個小子,他練過一些武術,你應該打不過他。”
少年看起來身高不到一米七,許欽身高有177cm,比少年足足高了半個頭。
許欽不服氣了:“他就是一個初中生,比我還矮不少,小胳膊小腿的,我怎麽打不過他了?”
“但是他練過啊。”
鲲鵬話音剛落,少年就在和許欽的纏鬥中占據了上風,只見他往上一個小跳,竟然将許欽高高舉起的餅硬是掰了半塊,退到一旁大口地吃了起來。
許欽:“鲲鵬你真是個烏鴉嘴。”
鲲鵬:“我是鲲鵬,不是烏鴉啊,你是不是傻?”
許欽:“………………”
他也不再和鲲鵬嘴仗,而是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少年:“你這個孩子真是不講理,上來就搶我的餅。”
“我不是說四錢買你的餅了嗎?”少年吃得飛快,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沾着的餅屑,笑眯眯地走過來,把四枚方孔的半兩銅錢塞到許欽手心裏,“你放心,我吃東西從不賒賬的。”
是啊,你不賒賬,只強買強賣。許欽心中吐槽,但他到底不好意思和比自己小上十歲的中二少年計較,收了對方的錢,把剩下的餅将就填飽了肚子,就自認倒黴準備去找個落腳的地方。
沒想到少年卻從後面跟了上來,好奇地問:“哎,我從來沒在這一帶見過你,你是外鄉人吧?”
“是的。”許欽不欲多說,擡腳要走。
“你別生氣啊。”少年從背後拉住許欽的袖子,聲音悶悶的,“我不是故意搶你的餅,實在是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聞過這麽香的餅,一時嘴饞。”
許欽轉過身,少年仰起頭看向他,這時許欽才注意到少年膚色白皙,月光下兩排長而微翹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樣,時不時撲扇一下,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許欽心軟了,他在現代上個天貓叫個美團外賣都能吃到不少山珍海味,而在這個時代的孩子還在為一塊肉質好一點的羊肉餅而嘴饞:“唉,不就是半塊餅嗎?吃了就吃了,我說你這孩子跟着我幹嘛……”
少年瞬間變臉,快活地大笑起來,繞到許欽面前,端詳着他的臉誇道:“我就知道看面相你是個嘴硬心軟的人,我只要裝裝可憐,你就停下來聽我說話了。”
哦,可把你給牛掰壞了?許欽都快無語了:“你有什麽話快點說吧,我這可是趕着要找戶人家投宿。”
少年真誠地說:“我們這裏住的人家都比較窮,恐怕沒有多餘的地方給你睡覺,不過親父長年在外出游,還空着一個卧榻,你要是不嫌棄我家窄小,就來我家住吧,我不收你錢,就當搶你餅的賠禮。”
“你就這麽好心收留我?”天上掉餡餅,許欽有些受寵若驚。
“嗯,因為你合我眼緣,長得好看。”少年一副小大人的表情看向許欽略微颔首,“應該是我見過的除了親父外最好看的男人吧。”
“我還沒見過拿自家大人當對照誇人的。”許欽頗為新奇地問,“君之嚴君是天仙嗎?”
少年笑而不語,輕快地走在前面。
後來知道真相的許欽才明白,對方的爹真的長得賽天仙。
少年帶着許欽走進一條狹窄的小巷子,在背靠陽武縣外城郭的一戶人家門口停了下來,這戶人家很窮,連木門都沒有裝,門口懸挂着一塊破席子。
一個小男和一個未使女在外面的泥地上追逐嬉戲,看到少年就停下來喚道:“從兄來了。”
少年摸了摸他們的腦袋,将門簾一掀,讓許欽先進了門:“這裏就是我家了。”
昏暗的房間裏只點着一個石燈盞,房間裏還有一對中年夫婦,那婦人看到少年,連忙拎着他的胳膊吼道:“阿買你又跑到哪裏去了?開飯了也不見人影。”
“從母你輕點。”少年說道,“我還領了一位客人回來。”
婦人一擡頭,便看到了儀表堂堂,服裝華貴的許欽。許欽這身衣服還是在扶蘇府上換的,對方為了待客,拿出來的都是公子規格的,用料、裁剪無一不考究,淺青色的衣袖上還有銀絲雲紋,腰間懸挂着一個小巧的青玉鳳形佩。
“喲,貴客。”婦人連忙将房間裏唯一一個坐具拿出來撣了撣灰,不好意思地笑,“自從二弟出去雲游後,家裏許久沒招待過客人了,敢問客尊名?”
許欽朝那兩位一揖:“有勞夫人,在下許欽,河內溫縣人士,路過陽武縣城,見城門關閉,只得在城外投宿,不知道此地是……”
“我們這兒叫做戶牖鄉,我叫陳買,這是我的從母鄭如,那邊那位是我的從父陳伯。”名喚陳買的少年開始向許欽介紹了起來。
鄭如推了一把陳買:“還不快去給客人倒水。”
說完又看向許欽說:“這孩子的嚴親都時常不在家,平時都是我和陳伯在帶。”
說話間,陳買已經倒了一碗水遞給許欽:“溫的,不燙,你先喝了,我讓從母給你做飯。”
原來因為陳買在外面野得有些晚了,這家人已經先吃好了,也不好意思讓客人吃冷飯,鄭如就将鍋裏的水重新燒開,給許欽和陳買各做了一碗芥菜刀削面。
那個時候雖然調料很少,但面條本身勁道有嚼勁,上面還撒了一層細細的蔥花和肉末,搭配着剛收割下來自種的新鮮芥菜,味道還是很贊的。
許欽食量大,古人又不像現代那樣一日三餐,普通人基本一天只吃兩頓,之前在扶蘇那吃的早,這會早消化完了。因此方才半個餅根本不管飽,現在一碗熱騰騰的湯面吃下去,許欽方才覺得胃部舒服了。
古代的時候平民晚上沒有什麽太多消遣活動,外面黑燈瞎火的,一般也就是早點就寝。陳買父親的小房間許久沒住過人了,都蒙了塵,鄭如還要花點時間整理收拾。
這時陳家兩個小童,一個叫做蘇,一個叫做杏,纏着他們的從兄說要出去抓螢火蟲,許欽正好飯後消食,就跟着陳買一起出去了。
巷子裏果然一片漆黑,但孩子們都是從小在這條窄巷玩到大的,跑來跑去毫無問題。只是許欽跟在後面的時候,還要防着不知道從哪裏伸出來的竹竿,和上面晾着的哪家粗心大意的媳婦忘記收回去的衣服。
黃泥土路兩側長了不少叢生的荒草,越往遠離城牆的方向去,周邊的房屋就越稀疏,景致也越發荒涼。
走到一條波光粼粼的小河邊,孩子們一聲歡呼沖下緩坡,驚起無數幽幽的綠色光點。
“哇,這裏有好多螢火。”阿杏騎在陳買的肩膀上,開心地伸出小手去抓離她最近的綠點。
許欽看到孩子們徒手去抓,抓到了又讓螢火蟲飛走了,忍不住對陳買說:“能給我找根筆直的小木棍來嗎?”
“做什麽?”陳買好奇地問。
許欽微微一笑:“當然是給你們做個能一次捕捉很多螢火蟲的布兜。”
他早有準備,出發前就在袖子裏藏了一些抓螢火蟲可能會用到的工具,很快就紮了一個布袋,捆在陳買找來的一根廢棄的扁平竹片上面。
這樣揮動這個布兜,就能一下子網中好多螢火蟲。
“大兄真棒!”阿蘇和阿杏一起拍手蹦跳,非常興奮。
許欽更是變戲法般地從袖子拿出了一只巴掌大的小巧琉璃葫蘆瓶,把網到的螢火蟲裝到了裏面。琉璃瓶是扶蘇送給他的贈禮之一,在秦代雖然還是稀罕的東西,不過對于從現代來的許欽,不過是質地稍顯粗糙還有雜質的玻璃瓶子而已。
既然陳買好心收留他過夜,許欽就把這個瓶子送給了陳家,正好孩子們可以拿着把玩。
螢火蟲進了琉璃瓶之後,那個瓶子就仿佛變成了夜光的一般,在許欽的手上一閃又一閃地發出神秘而柔和的綠光。
一陣驚叫聲打破了戶牖鄉夜晚的寧靜,在臨河一處樓房的二樓,亮着燈火的窗戶上投影出了一個女子的側面,她仿佛在對鏡梳妝,頭上卻多出一對耳朵。
随着那戶人家的驚叫聲、紛雜的腳步聲陸續傳來,從二樓上也傳來了“嗚嗚嗚”的野獸叫聲,回蕩在曠野上,就分外可怖。
許欽仔細地辨認了一陣,那種聽起來似貓非貓、似狗非狗的,好像是狐貍的叫聲吧?
“從兄,我怕。”阿杏顫巍巍地貼着陳買,一陣夜風吹得河邊的蘆葦沙沙作響,讓她更加拽住袖子不肯放了。
“是陸屠戶家又鬧狐貍了?”陳買皺了皺眉頭,安慰自己的小妹道,“不要怕,我們去看個究竟。”
作者有話要說: 戶牖yǒu鄉,陳平故裏
小男,7-14歲;未使女,2-6歲
嚴君、嚴親、大人都是對父母的敬稱,還有叫親父和親母的
從父從母和從兄是爸爸的兄弟和其妻與子的稱呼
大兄可以喊自己的親大哥,也可以喊路人大哥
熱愛忽悠的痞子(?)神棍美攻,第一次寫這個屬性的,還是年下,好開心哦
那就這一章的回複前排抽10個發紅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