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抄家

在燕秋的記憶裏,王璟書一直是一副冷冷清清,生人勿近的樣子,就算大婚那日的洞房,無論她如何千嬌百媚,他也是緊皺着眉頭,沒有其他的表情。

王璟書就這樣柔柔弱弱的倒在了馬車前面,車夫瞧他穿的衣服不是普通的布料,看起來非富即貴,不知道該怎麽辦,當即禀報了燕秋。

燕秋不知道王璟書打的什麽算盤,心裏有幾分好奇,當即叫旁邊侍候的小僮将人擡了上來。

這還是王璟書第一次離燕秋那麽近,她今日穿着金絲九鳳紅裙,落下長長的豔麗裙裾,身上披着一件白色輕紗,三月份春雪已慢慢消融,馬車裏不出意外的充斥着一股暖意。

燕秋坐在車上的錦塌上,手裏捧着一杯冒着熱氣的熱茶,瞧見他之後便放到了一旁,眉眼如常,似是随口問:“王丞相家的七公子?”

燕秋還是如外界傳聞那樣,儀态威嚴,通身都是渾然天成的貴氣,饒是王璟書,第一眼也被震懾住了。

前世他初見這個惡名昭彰的長公主時已經是心灰意冷,只想利用他擺脫王家,因此心中并沒有其他的感情。

雖然人人都說王家七郎容貌出衆,但是這世,他第一次覺得燕秋的容貌絲毫不遜色于自己。

雖然她比自己大上許多,但歲月在她身上并沒有留下什麽痕跡,再加上保養得當,看起來依舊如二八少女一般,瞧上一眼便被攝去了魂魄。

王璟書心裏想着裴玉卿的作派,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虛弱的開口:“是臣子。”

燕秋輕笑了一聲,“王七郎這是中暑了?”

王璟書下意識道:“是。”在看見燕秋嘴角明顯的笑意時,連忙改了口,“不是不是。”

他用指尾微微刮了下眼睛下的黑眼圈,顯得十分憔悴,這幅樣子讓人忍不住關切一番,但是燕秋卻并沒有這個意思,只是看着他,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王璟書整個人有意無意往燕秋身旁蹭。

他聲音放柔,“今日出街卻忘了帶侍衛,體力不支才倒在了公主府門前,殿下能送我回去嗎?”

“這好辦。”燕秋不動聲色的看着他的小動作,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指了指身旁伺候的兩個清秀小僮,“懷衫和姜越都是我身旁得力的人,就讓他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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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王璟書有些意外,這與他設想的不一樣,當日裴玉卿不就靠着裝柔弱才入得公主府的嗎?他明明比裴玉卿長得好看,怎麽就得不了燕秋的青眼?

燕秋重新端起了熱茶,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波瀾,她看向王璟書,詢問道:“王七郎還有什麽事嗎?本宮還要入宮處理政事。”

王璟書只能搖搖頭,接着懷衫和姜越就将他扶下了馬車。

他看着馬車逐漸駛向皇宮的方向,最後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心裏空落落的,想到燕秋精致的面容,濃濃的不甘湧上心頭。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金碧輝煌的公主府,一想到她的府內有另外一個男人的存在,他就忍不住嫉妒。

懷衫和姜越站在王璟書身後,滿臉恭敬,但心裏卻在感嘆,長公主似乎從來都沒有派自己貼身奴婢伺候過別人,這位王家七郎還是頭一個。

看來長公主對這位是不一般的,況且這位的樣貌和家世也非一般,未必不能入公主府,只是這手段太過幼稚了。

若是往常有人用這招,燕秋早就将人仗責了,哪裏還能讓人上她的馬車。

燕秋心裏并非不想送王璟書回家,只是宮裏需要她處理的事情太多,手下得力的侍衛也都被派出去執行任務,只好讓貼身小僮送他回去。

她的兩個貼身小僮也不是簡單的人物,都是跟着皇城護衛軍訓練過一段時間,有幾分能耐的,護送王璟書回府不在話下。

燕秋剛回宮就開始處理宮內的事情,等到夜深了才忙完。

她放下奏折看見外面朦胧的月光已經透了進來,心裏忽然有了去宣和殿見燕詢的念頭。

燕詢被斷了半個月的醫藥,就連厚被也不被允許用,夜寒露重只能蓋着一張薄薄的錦被。

但是半月下來,他原本的高燒居然也莫名其妙的退了,她偷偷讓老太醫為燕詢診斷過,發現原本他中的毒也清除的差不多了。

她手下的人順藤摸瓜,終于找到了蛛絲馬跡,揪出來不少人,這些人也就是前世在燕詢面前嚼舌根,揚言要清君側的那幫人。

把手宣和殿的侍衛看見燕秋,剛要行禮便被制止了,燕秋悄無聲息的進了殿,便看見這樣一幕。

燕詢正晃悠着小腦袋,朗聲背着書,時不時露出不解的表情,一臉恭敬的小太監陪侍在一旁。

背着背着,他突然問小太監,“你知道阿姐什麽時候能來看我嗎?”

他的語氣裏是濃濃的思念,像極了一個挂念姐姐的天真孩子。

“本宮這不是來了嗎?”燕秋走了進來,一雙鳳眸似笑非笑,小太監看見她,立馬低下了腦袋,一副極力想把自己縮起來的樣子。

“阿姐!我好想你啊!”燕詢放下書撲到燕秋的懷裏,眼睛裏蒙上了一層霧色,委屈的嘟着嘴巴,看起來想極了她。

燕秋感覺到他微微抽泣的身子,輕輕拍着他的背,語氣溫柔,“好弟弟,本宮也想你。”

本宮每天都在想你為什麽還沒死。

“阿姐,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現在我病好了,能出殿了嗎?”燕詢看着燕秋的臉色,懇求道,“阿姐,我想随時都能去看你。”

燕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當然可以,你是皇上,這宮裏哪裏去不得。”

燕秋突然間話鋒一轉,“只是這裏有一道聖旨,還得陛下親自過目。”

“什麽聖旨?”燕詢的語氣裏是掩不住的愉悅,甚至還有一絲期待。

他因病被勒令在宣和殿養病,半個月都未曾踏出過殿門,大臣們上的折子也都送去了江華殿,燕秋都一人處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會象征性的詢問他的意見了。

眼下燕秋又開始詢問他的意見,燕詢覺得自己的姐姐肯定又會變成原來的樣子了,哪能不喜。

“許公才意圖謀反,罪該抄家滅族。”燕秋從衣袖裏拿出聖旨,遞給一臉驚訝的燕詢。

“皇城護衛軍已經把證據搜集好了,只等着陛下蓋上玉玺,本宮即刻就去捉拿許公才。”就算沒有證據,皇城護衛軍也準備好了證據。

燕詢終歸是太過年幼,演技還是露出了破綻,他嘴角有些微抖,“這種事情就不用麻煩阿姐了,夜深了,朕可以派其他人去,阿姐操勞許久應該好好休息。”

“本宮怕一旦休息,就會招來殺身之禍。”燕秋盯着燕詢的眼睛,不鹹不淡的說,卻讓燕詢驚起了一身冷汗,眼神也開始飄忽,不敢直視她。

燕秋摸了摸他的頭,一副慈祥的樣子,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最近有人進獻了一批異域舞姬給本宮,陛下要去公主府看看嗎?”

“異域舞姬?”燕詢因為燕秋剛才的話僵直了背,見她轉移話題松了一口氣,但是對此似乎沒有太大的興趣。

“聽聞來自樓蘭。”燕秋發現他眼中并無波瀾,反而皺起了眉頭。

“樓蘭不是消失了嗎?”燕詢不解道。

“北域多紛亂,聽聞是被滅國了,不過倒還是有些幸存下來的。”

“阿姐身邊的侍衛也是來自樓蘭?”燕詢想起來。

“是啊。”燕秋點點頭,似乎不打算多說什麽。

她府上根本就沒有樓蘭美人 ,剛才的話只是為了試探燕詢,看來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燕秋見燕詢遲遲不動,索性自己拿了玉玺蓋上了章,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宣和殿,懶得和燕詢扮演姐弟情深。

走之前,她深深的看了一眼燕詢身邊的那個小太監。

燕秋拿着蓋了章的聖旨,沒有急着趁着夜色抓人,反而等到第二日才出了宮。

前有皇城護衛軍開道護衛,後有刑部官兵跟随,燕秋坐着公主府的馬車一路浩浩蕩蕩到了許公才的家。

許公才官居都察院禦史,為人剛正不阿,風評極佳,燕秋原本以為他是肱股之臣,正直之士,卻沒想到背地裏也行着龌龊小人的勾當。

“許公才,你可認罪?”燕秋命人将許公才壓到了院子裏,先将人打了個半死,才出聲詢問。

許公才今年不過四十出頭,是都察院的得力官員,原本仕途一片大好,如今不光保不住自己的命,就連親眷也要跟着遭殃,院子裏許家的女眷哭成一片,男丁也都面色蒼白,嘴唇發抖。

“我不認!我只是勸陛下早日親政,就算挑撥了你們二人的關系,但是長公主把持朝政,霍亂社稷,罪孽比我更深重!”

“呵,僅僅如此嗎,只是規勸?”燕秋唇間溢出一聲嘲諷。

“許大人不是說要清君側,将本宮囚禁在冷宮嗎?”燕秋拔高了音調,沒有掩飾自己的怒意。

許公才梗着脖子,一臉任君處置的模樣,但院子裏的女眷卻因為燕秋釋放出的氣勢震懾住了,哭喊聲更甚。

此起彼伏的求救聲響起,許公才的臉色也漸漸蒼白。

燕秋站在許府的院子裏,看着滿院子的許家人,讓護衛軍将男丁全部壓了出來,許家男丁本來就少,七七八八跪了一地,脖子上卻都橫着一把刀。

“許大人,你可考慮清楚了,一人死固然勇氣可嘉,但帶着全族赴死,那可就是不折不扣的罪人了。”

燕秋走到他的面前,精致的面容上浮現出笑意,“我相信你沒有這樣的膽子敢在陛下面前嚼舌根,只要你說出你的主子到底是誰,許家還是可以留下幾根香火的。”

許公才喘着粗氣,被侍衛狠狠摁在地上,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沒有人指示我!我的主子從來都只有陛下!大魏朝從來都只承認名正言順的帝王!”

燕秋見他還是一副死性不改的樣子,慢慢也沒了興致,她挑眉,對着許公才輕輕說了一句話,卻見許公才剛才還是一副寧死不屈的忠烈模樣,一下子變了臉,哆嗦着嘴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燕秋沒有理他,側身突然喚了一人。

來人站在刑部尚書的後面,被點到名字,應聲上前,眉眼之間有着疑惑。

“柳清臣,你來監斬。”燕秋揮揮手道。

柳清臣原本在家等候朝廷冊封,卻沒想到燕秋今日抄家卻指名要帶上他。

他還在觀察情況,不解燕秋讓他來此的目的,卻不想引火上/了/身。

“殿下,我...”他驚訝道,心裏有些不願。

可燕秋冷聲道:“今日是許公才,明日就可以是柳家,柳清臣,在本宮這裏沒有道理可講。”

“本宮只要忠于本宮的人,你明白了嗎?”

柳清臣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大魏朝如今是長公主攝政,而陛下只是長公主手中的傀儡,不忠于長公主的人,此刻正在地上跪着,随時等待斃命,還要連累家族。

他咬了咬牙,眼尾居然有了紅意,最後終于行禮道:“臣明白。”

他站到院子的中央,許家上下的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有怨恨,有不甘,有仇恨。

皇城護衛軍手中泛着冷光的刀,每把刀下都是許家的男丁,各個面露恐懼。

柳清臣閉上眼睛,一聲令下,“傳公主令,許家叛臣伏法,斬!”

話完,他感覺自己的手心全部都是汗,雙腳也忍不住微微顫抖,胸悶氣短。

他睜開眼,卻沒有見到預想中的血流滿地。

聲落刀卻未落,柳清臣看着一動不動的皇城護衛軍,眼中微微詫異,卻又如釋重負,不解的看向燕秋。

燕秋沒有看他,對皇城護衛軍下令,“将許家人全部壓入地牢。”

燕秋親自下令,皇城護衛軍才有了動作,許公才也被一并壓入了地牢。

“柳愛卿,你表現的不錯。”燕秋贊賞道。

她要一個聽話的柳清臣,一個能成為她手中利刃的臣子。

絕對服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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