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驸馬攔車
作為先帝唯一的女兒,燕秋從小便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一旦有什麽罕見的好東西都是第一個送進她的宮裏。待及笄時先帝便賜了一座公主府給她。
為了方便燕秋進出宮,公主府就離宮門不遠,燕秋及笄的那一年都住在公主府,如今因為處理政事的需要,她一個月裏也在公主府待不了幾日。
但是公主府內的人手一應備全,就連落葉也是每日都清掃的,公主府內的富麗堂皇,更是外人所不能想象的。
裴玉卿回裴府後收拾了自己的東西,便被公主府派來的馬車接了回去,這消息一傳出去,朝廷上下就掀起了一陣波瀾。
如今陛下身體抱恙,已經半月未曾早朝,燕秋一人把持着朝政,比以往權勢更甚,先前甚至還傳言燕秋苛待幼帝,将其軟禁在宣和殿,禁止太醫為幼帝診治。
衆人雖知長公主生的美豔動人,那一副相貌頗有動人心魄,迷惑人心的本事,但攝政以來不知将多少官員下了牢獄,手下皇城護衛軍更是奉先帝之命只聽任她一人,落入燕秋手中的人,不光自身難保,還會禍及家人。
燕秋身為公主地位尊貴,普通世家的子弟根本高攀不起,也沒有尚公主的資格,而出身高貴的世家子弟們卻忌憚她心狠手辣,蛇蠍心腸的名聲,各個都想繞着她走,不敢為自己的家族娶個女魔頭回去,生怕惹了燕秋不喜連累家族。
而且無論什麽樣的男子,只要娶了燕秋,必然是要被她壓下一頭的,就連三朝老臣在燕秋面前也要低頭,試問當朝誰還能震懾住攝政公主呢?
但是裴正的兒子裴玉卿卻在馬賽上當場勾引燕秋,自薦入公主府,燕秋居然還準許了,還親自派馬車把人從裴府接了過來。
更重要的是裴正這個一向嘴邊挂着倫理綱常,君臣禮儀的人居然允許自己的獨子去侍候長公主,這其中怕是有什麽貓膩。
人人都道長公主一心撲在政事上,大齡尚且未婚,平常身邊除了殺人如麻的侍衛也沒有一個伺候的男寵,一些低級官員也曾打着高攀公主的念頭,将家中美貌的庶子送到了公主府,但無一例外都被退了回來,還得回來一頓嚴厲的訓斥。
卻不曾想最後卻是裴玉卿得以入公主府。
燕秋雖然惡名在外,但是卻是大魏朝實際上的掌權人,權勢滔天,勾勾手指便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若是能巴結上她,不光一輩子榮華富貴不在話下,就連整個家族都可能跟着飛黃騰達,是以一些人見裴玉卿入了公主府,也跟着動了這方面的心思。
裴玉卿入了公主府,自知身份低微,做不了燕秋的正夫,燕秋也考慮到外面的流言蜚語,心道這般純淨的孩子得好好護着,便給了他一個公主府侍筆的身份,能名正言順待下去,還給他準備了舒服寬敞的院子,撥了一批得力的丫鬟和小侍。
裴玉卿對此盈盈一笑,十分感激燕秋。
燕秋看他的皮膚嫩的好像要掐出來水一樣,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鼻尖還在他脖子間輕輕嗅了幾下,裴玉卿似乎是沒想到燕秋會做這麽親密的動作,耳根子一下紅了,嬌羞的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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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用的是什麽香?”燕秋将目光投向他腰間的香囊上,有些驚訝,一般男子似乎不會帶香囊。
裴玉卿半響才反應過來,捂着自己的香囊,“是雪狼香。”
燕秋被他的動作逗笑了,怎麽搞得好像自己要跟他搶香囊一樣,就在這時候,她注意到身後站得如一面牆的槲栎目光一下子灼熱起來,心下有了幾分疑惑。
“若是殿下喜歡,此香便贈給殿下。”裴玉卿見到燕秋探究的目光,不等燕秋說話,爽快的将香囊摘下來遞給燕秋,眼睛裏還有幾分讨好的意味。
燕秋懷着幾分好奇,伸出收将香囊收進懷裏,看向裴玉卿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意味深長,順帶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如此,那便多謝玉卿了。”燕秋的聲音好像柔到了骨子裏,氣息噴灑在裴玉卿的耳朵旁。
裴玉卿有些詫異燕秋這樣親昵的叫他的名字,但是心裏卻有一道暖流經過,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讓他逐漸沉淪。
回到卧室,燕秋看着自己手中精致的香囊,仔細的嗅了嗅,淡雅香氣撲面而來,與記憶中的一般無二,這才确定真是樓蘭的雪狼香。
她把目光投向抱着寶劍,站在一旁的槲栎,示意對方上前,把香囊塞到了他懷裏。
槲栎接過香囊,目光平靜的看着,目光中似乎有不解,但是燕秋沒有錯過剛剛他眼睛中一閃而過的驚訝。
“槲栎,你在我身邊多少年了?”燕秋沉聲問。
槲栎絲毫沒有遲疑,握緊自己的劍,脫口而出:“十年了。”
槲栎背光而立,從窗戶鑽進來的光亮轉換成陰影打在他立體的五官上,一雙藍眼睛好像洩出來點點星光,耀眼非凡,站在燕秋的身邊,讓人絲毫不覺得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侍衛。
燕秋仰頭看着他,慢慢将沉睡的記憶剝開,“十年前我在玉門關撿到傷痕累累的你,你說你是逃出來的樓蘭奴隸,我看到你的藍眼睛,覺得我們有緣,便救下了你。”
“殿下救命之恩,槲栎此生難忘,願一世作殿下馬前卒。”槲栎聲音沉穩有力,看着燕秋真心實意的說。
“這香囊有什麽問題嗎?”
“是樓蘭的雪狼香。”
“裴玉卿有問題?”燕秋挑眉看他。
燕秋覺得事情并沒有那麽簡單,但槲栎在她身邊待了十年,前世也是因她而死,她願意相信他的反應只是因為觸及到了家鄉,而不是其他別有用心的事情。
從大魏到樓蘭,只能出玉門關,經過枯骨千裏的疏勒河床,風沙遍布的脊龍堆沙漠,泊船過深不可測的蒲昌海,才能到達那座傳說中的王國。
十幾年前樓蘭還是大魏朝的附屬國,每年都會向大魏進獻豐厚的貢品,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國色天香,充滿異域風情的樓蘭美人。
就連先帝還曾經臨幸過一位樓蘭美人,可惜那位美人與人私通,最後被杖斃了,連肚子裏的孩子也跟着一起處死了。
她看到槲栎依舊神色平靜,還是平常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突然笑了,“好了,我只是問問,你來自樓蘭,應該會喜歡故國的東西,這個香囊就給你了。”
“謝殿下。”
“好了,我累了。”燕秋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角也浮現出幾分疲憊的神色,她這幾日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幾乎都沒睡過一場好覺。
“槲栎告退。”槲栎走之前特意關上了窗戶,還檢查了一番室內的碳火,燕秋已經躺在了床榻上,看見槲栎離去的高大背影,頓時覺得心裏很安穩。
裴玉卿坐在院子裏,手裏拿着燕秋昨日給他的披風,玉手撫過披風,細細的摩挲着,眼睛裏滿是柔情,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貪戀。
“殿下對你起疑了。”無聲無息間,槲栎翻窗進了屋子裏,看着裴玉卿冷聲道。
“所以?”裴玉卿将披風放好,笑眯眯的看着他,仿佛這不是一件嚴重的事情。
“我沒有說出你的身份。”槲栎喉嚨有些沙啞。
“我就知道,若呼,你是不會背叛善善的。”裴玉卿似乎是早就知道他會維護自己,笑的雲淡風輕。
“殿下對我有恩,無論以前如何,現在她都是我的主子,你可以幫你得到殿下的寵愛,但是絕對不會讓你傷害殿下。”
“若呼,來到中原後你果然變了,磨滅了你的狼性呢。”裴玉卿嘴角勾起一抹有些癫狂的笑,手指放到自己的下嘴唇,聲音慢條斯理,“不過你放心,只要殿下寵愛我,我絕對不會傷害她的。”
“你得答應我。”槲栎态度很強硬。
“我答應你。”
“殿下最近對王家七郎有些特別的關注,你若是想得到殿下的歡心,就要注意下王家七郎。”
“我知道了。”
“善善她...”槲栎欲言又止,喉頭哽咽到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看着裴玉卿,對方坦然的接受他的目光,絲毫沒有半分算計人的愧疚。
槲栎想起這十年來燕秋對他的照料,心裏猶如千金重,他不光背叛了自己的國家,還背叛了一個肯真心實意對自己好的人。
那雙碧藍色的眼睛裏第一次顯現出一直壓抑着的情緒,愧疚,痛苦,絕望。
王璟書自從那日高燒醒來後,性子便比以往更冷淡了一些。
若是以往岐國縣主隔三差五來找他,就算礙着面子他總會見上一面,但如今岐國縣主吃了好幾次閉門羹,連見他一面都是奢想,因為他院子裏的門已經好久沒有開過了。
更重要的是王璟書從馬賽回來後便與王丞相說要退了與順安侯府的婚事,王丞相當即氣得給了他一巴掌,那張白皙嬌嫩的臉上頓時有了紅色的印子,觸目驚心。
王璟書忍着臉上火辣辣的疼痛,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氣急敗壞的王丞相,嘴裏還罵着他逆子。
他雖然從小養在王夫人的身邊,但生身母親卻只是一個卑賤的丫鬟,因為生的貌美,被王丞相看上,後來有了他。
丫鬟在生産之時血崩而死,他從小便被抱到了王夫人身邊照顧,王夫人對他極為苛刻,甚至是刻薄。
直到王夫人去世,他才有自己的院子,有了專門伺候他的丫鬟。
王璟書閉上眼睛,想起王丞相剛剛說的話,“離了王家,你什麽都不是!你要是退了這門婚事,我就把你逐出王家!”
雖然重活一世,他沒有毀容,但是依舊是家族的棋子,唯一的用處是為家族娶回來一位家世顯赫的女子,擴張家族的勢力。
如今重新面對他所不喜的一切,前世的妻子甚至還有了新歡,王璟書苦笑,甚至在想,是不是非得像前世那樣入宮跪了一夜求娶燕秋,燕秋才會注意到他。
他想了很久,雖然上輩子他和燕秋之間有一些難以解開的心結,而且二人的年齡相差有些大,但是這輩子他并不想錯過燕秋。
他甚至不能接受自己與季櫻的婚事,不能接受燕秋有了新歡。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妻子對別人好,他做不到。
可是他求娶燕秋是兩年之後的事情了,這兩年裏燕秋可能會不斷的納男寵,甚至還可能喜歡上別人。
就算他現在求娶燕秋,對方也可能不會瞧他一眼,想到這裏,他的心就好酸澀。
不行!既然燕秋喜歡像裴玉卿那種類型的,若是他也學裴玉卿,那燕秋會不會喜歡上他?
王璟書甚至有些孩子氣的想。
他翻了裝衣服的箱子,終于翻出來一件紫色的衣服。
這件衣服還是他十五歲的時候做的,那時他年紀還小,特別鐘愛紫色,紫色也非常容易襯托出少年氣。
王璟書當即決定穿這件衣服去件燕秋。
燕秋剛從公主府出來準備回宮,在宮奴的攙扶下坐上了馬車,微微掀開簾子,便可以看到馬車內金碧輝煌的裝飾,車內彌漫着一股香氣,不光備有糕點茶水,還有一張錦塌可作休息,兩個模樣清秀的小僮站在兩側随時等候服侍。
燕秋坐在馬車上假寐,只聽車夫叫了一聲,馬車剛要開始行駛,透過簾子,她就看見一個紫色的人影顫顫巍巍倒在了馬車的前面,那人正扶着額頭,幽幽的眼神透過簾子落到她的身上,柔弱不能自理的樣子與那日裴玉卿的作派一模一樣。
燕秋掀開簾子,看到來人,/拳頭/忽然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