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王家七郎

封舟上前一步,清楚的将王璟書的臉收入眼底。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早就聽聞那裴玉卿樣貌出衆,年紀不大,還是個年輕的少年郎,眼前的人五官俊美,一雙黝黑的眸子清冷的出塵,像是雲間的霧凇,身上是掩不住的矜貴。

今日一見,還真是名不虛傳。

饒是封舟,也心頭一凜。

不過這人雖然有一張好皮囊,但是卻在背地裏行挑撥皇家關系的龌龊事,意圖禍亂大魏根基。

想到這,封舟眼底的驚豔之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厭惡和冷意。

王璟書倒是認識這位封小侯爺,說起來前世與他還有一些交情。

他當時領兵對抗胡族,随行的将領裏就有封舟。

封舟原本是養尊處優的小侯爺,這場戰事無論如何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可是封舟卻主動請纓,就算被封侯爺關在家裏,他也偷偷爬牆跑到宮裏,向燕秋請求出戰。

封侯爺拗不過這個一根筋的兒子,雖然胡族兇殘,但是封舟自小也是熟讀兵書,小小年紀也有了不小的成就,況且就算不給他去,沒準他半路上還會偷跑,只好點頭同意。

王璟書聽過封舟的大名,與胡族的幾次小戰下來,事實證明封舟領兵作戰的是有真材實料的。

他作為主将,也認可封舟的能力。

但是在和胡族的最後一戰,他和封舟皆親自在前方領兵,身為主将的他都尚且中冷箭身死,想必封舟也逃不過...

不過他如今說自己是禍水,是不喜自己在燕秋身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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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燕秋的表弟,這倒是有些棘手。

“想不到裴大人兩袖清風,傲骨铮铮,卻生了一個吃軟飯的兒子,還如此做派,背地裏總是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封舟冷笑道,看向王璟書的目光滿滿都是不屑。

王璟書聽到這話,從塌上坐起身來。

他睡覺一向沒有多餘的動作,老實得很,沒想到小歇一會兒衣服便松松垮垮,好像被人扯過一般,還露出了與燕秋纏綿的痕跡。

他擡眸看了眼身上的痕跡,伸出手整理了下衣服,絲毫沒有理會封舟的話。

封舟這是把他認成裴玉卿了?

聽話裏的意思,還把幼帝和燕秋不合的事情歸結到了裴玉卿的頭上,認為是他挑撥了二人的關系?

還真是好笑。

封舟見他不理自己,反而整理起了衣服,驕傲如小侯爺,哪裏受過這樣的無視,擡起手指着他怒道:“你這是心虛了?一句話都不敢對本侯爺講。”

這個姿色出衆的“裴侍君”如此氣定神閑,倒是把他身上的匪氣和蠻橫襯托出來了,這讓封舟怒不可遏。

“封小侯爺好大的氣性。”王璟書慢條斯理道,緩緩擡起目光,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王璟書的聲音如山泉般一樣清悅,鑽進耳朵裏,便覺得十分動聽。

美人不光美,聲音也十分悅耳。

但封舟絲毫不會動搖。

“你...你居然敢這樣對本侯說話,你這個禍水,還不快給本侯爺跪下。”

如今的封舟與他差不多大的年紀,身上還有幾分稚氣未脫。

前世王璟書初見封舟時,他已經是眼神淩厲,辦事幹練的小将軍了,唯一耍脾性做的事情,便是偷跑出府,自請去北地。

“就算我真的是裴侍君,也是一品官員的兒子,殿下親封的侍君,小侯爺恐怕也沒資格要我跪下。”

封舟突然醒悟,聽出他話的意思,“你不是裴玉卿?”

“王家七郎,見過封小侯爺。”王璟書站起身,拱手行禮。

提起這個名號,封舟面上閃過驚訝之色,因為他聽過王家七郎的名聲。

傳聞這位王家七郎生的絕世貌美,清冷出塵,自幼飽讀詩書,才華橫溢,不知俘獲了洛陽城中多少閨閣女兒的芳心。

卻不想在江華殿裏見到了這位王家七郎,而且還衣冠不整。

能在殿內如此對眼前人的,恐怕也只有長公主一人了。

王璟書也意識到燕秋在自己睡覺時扯了自己的衣服,頗為無奈,但是眼下她不在,只能等她回來再好好教訓。

“王家七郎這樣的人也成了表姐的裙下臣,真是讓我沒有想到。”封舟驚嘆之餘,望向王璟書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深意。

“封小侯爺何以覺得是裴侍君挑撥了殿下與陛下的關系?”

這位王家七郎的父親王丞相是陛下的人,可王家七郎卻侍候在長公主身側,王丞相這只老狐貍可真會打算盤,慣會做穩賺不賠的買賣。

讓封舟更為驚訝的是,王家七郎居然也會同意入宮侍候燕秋。

畢竟他的未婚妻季櫻也是洛陽城中有名的美人。

瞧他的樣子,明日江華殿可能就會多一位王侍君了。

“我這次回洛陽城,是奉命保護陛下的安全。以前表姐非常疼愛陛下,但是自從表姐納了裴侍君之後,就完全轉變了對陛下的态度。”

封舟想起燕秋對燕詢做的那些事,已經算不上讨厭了,可以說是想要燕詢的命了。

“小侯爺不若想想,殿下的态度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轉變的,難道只是納了裴侍君之後?”

“是陛下中毒之後...”封舟忽然想起自己初到燕詢身邊時,燕秋已經有了一些不對勁,但是當時自己卻沒有察覺。

“表姐為何要這樣對陛下?難道她真的鐵了心要這皇位?”他不禁問出聲。

“殿下的心意已經昭然若揭,如今朝中各方紛紛站隊,小侯爺還不明白嗎?殿下是真的想要皇位。”

王璟書清冷的聲音給了一直不願意接受現實的封舟一記響鐘。

他與燕秋一同長大,幼時便一直傾慕自己這位表姐,親眼看着她從不谙世事的小殿下成長為今日位高權重的攝政長公主。

他記得燕秋曾經說,讨厭這朝堂紛争,若有機會,一定早點将權歸還于燕詢,自己早早脫身。

封家這些年來一直是幼帝最忠心的擁護者,其中最重要的是封舟的态度,他是封家下一任的家主,封侯爺年事已高,封家遲早是封舟掌權,封舟支持幼帝,封家上下便會追随。

封舟想成為燕秋最堅實的依靠,卻沒想到她現在羽翼豐滿,起了想要染指帝位的心。

“小侯爺不想見到殿下争奪皇位,想必怕殿下的女子之身會遭到朝臣反對,但是小侯爺為何不相信殿下一回,她那樣的女子,如果不是有萬全之策,便不會輕易暴露出自己的野心。”

“況且,不是殿下要争,而是必須要争。”

王璟書輕輕嘆了一口氣,微不可聞。

“為何?”

王璟書瞧他這幅樣子,便是不知其中內情。

封舟是燕秋的表弟,若是封家能改變立場,轉而支持燕秋,想必燕秋也能少一些煩惱吧,畢竟封舟是燕秋為數不多的親人了。

“那就要問陛下對殿下做過什麽事了。”王璟書說起這話時,眼神中劃過一絲冷意。

“陛下他,想要置殿下于死地。”

燕秋倒是不知自己這個便宜弟弟有什麽急事來找自己。

若是生病了,太醫院的太醫任他差遣。

若是冷着了,棉被也允許他用了。

若是覺得無趣了,還可以喚宮人解悶。

卻為何偏偏要叫她過來。

不過來傳話的宮人一臉的焦急,好似他出了什麽大事。

好歹燕詢還是大魏朝的皇帝,若是不明不白的沒了,她也會惹一身麻煩。

燕秋帶上了老太醫,到了宣和殿。

方才趁着王璟書睡着的功夫,偷偷的看了他一下,燕秋偷笑的捂不住嘴,回想起來嘴角都帶着笑,滿面春風。

燕詢很久沒有見到燕秋笑得那麽開心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面對燕秋也沒有真心實意的笑了。

燕詢面色如常,坐在書案前,見她來了,忙上前迎接。

諾大的宣和殿,只有他一個人,小小的身子穿着明黃色的龍袍,瘦的有些可憐。

燕秋把燕詢囚禁在宣和殿,派了侍衛把手,但若是燕詢非要出去,侍衛得了燕秋的吩咐,也不會強行攔着。

“瞧你也沒有生病的跡象,叫本宮來有什麽事嗎?”許是今日的心情不錯, 燕秋也沒有擺着冷臉對燕詢。

燕詢深吸一口氣,擡起頭,小心翼翼的說:“阿姐,你先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見燕詢面色紅潤,燕秋叫老太醫先回了太醫院,燕詢見了,偷偷松了一口氣。

燕秋把他的神色看在眼裏,“何事?”

“阿姐,李道深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但是我承認,是我手下的人幹的。”燕詢咬唇搖頭,失魂落魄道:“李道深的仇家太多,我也管不了那麽多,所以才......阿姐,我錯了。”

這幅樣子,倒真的把一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弟弟演的十成像。

燕秋突然有些好奇燕詢的生母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還有裴侍君中毒,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也沒有理由要害他!阿姐能納侍君,沒有人比我更開心了,阿姐這些年為了照顧我,一直孑然一身,我心裏也很愧疚。”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燕秋笑了,“阿詢,你倒是真的心疼我。”

“阿姐,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才會讓你這樣誤會我,但是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無論我們以前有什麽誤會,以後都不要生阿詢的氣了,好嗎?”

燕秋看着燕詢這幅可憐祈求的樣子,似笑非笑。

在燕詢這裏,她的一次又一次警告看來都不作數了。

燕詢既然一直在裝傻,那她也不介意看他的表演。

“阿姐,好嗎?不要生阿詢的氣了。”燕詢扯了扯燕秋的袖子,吸了吸鼻子,眼尾發紅。

“好啊。”燕秋一字一句道。

燕詢聞言,從案臺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酒,對着燕秋揚頭笑:“那阿姐喝了這杯酒,就是真的不生阿詢的氣了。”

好像是為了怕燕秋誤會,燕詢自己先喝了一杯,他年紀小,還沒有喝過酒,這一杯下去,辣了喉嚨,嗆到了自己,有些狼狽。

“阿姐。”燕詢喝完,叫了一聲燕秋,催促着她。

燕秋不知在想什麽,拿起酒杯,凝着鳳眼看了看,酒杯裏的酒水看起來并無異樣。

若是燕詢肯耐心等上一等,也許她就可能會中了他的招,可他卻如此急不可耐,露出這樣明顯的馬腳。

“阿詢,阿姐我想了很久,才發現我以前真的太過仁慈了。”燕秋搖晃着酒杯,勾起嘴角。

“阿姐?”燕詢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好弟弟,若是你真的沒有派人刺殺李道深,沒有給裴玉卿下毒,那你便喝了這杯酒,怎麽樣?”燕秋把酒杯遞到了他的唇邊。

“阿姐......”燕詢躲開,面露難為之色。

“看,你都不敢喝。”燕秋冷聲道,放下酒杯,渾身上下散發着不怒自威的壓迫。

江華殿裏,封舟驚呼,一臉不可置信,“這幾年來表姐手下得力的人一直不斷折損,都是陛下做的?李道深的死,也是陛下做的?”

封舟感覺到後怕。

李道深是燕秋手下的得力能臣,亦師亦友,燕詢能對李道深下手,也就代表他并不将燕秋這個長公主放在眼裏。

王璟書點頭,這些還都是燕秋告訴自己的,他前世并不知道這些。

若不是重生一世,他也不會知道燕秋前半生居然生活在欺騙之中。

“李道深,其實并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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