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天方夜譚
平順死死地捂住嘴,臉頰鼓動着,可是卻噎着吞不下去,他老爹實在看不下去,倒了一杯酒掰開他的手往他嘴裏灌。
“咳咳……”平順這一嗆,把嘴裏的食物都嗆出來了,一雙桃花眼蒙着水光,立即把衡國公的心看軟了。
兒子這雙眼讓他想起了亡妻,多年的思念之情積壓在心頭,讓他對兒子實在兇不起來。
他拍着平順的後背,嘆氣道:“兒啊,你如此……不成器,叫為父如何能放心去見你阿娘?”
平順又咳嗽了兩聲,用袖子擦擦嘴唇,低着頭,恨不得所有人當他是透明的。
兒子丢人,老子面上也無光,何況還是在別人家裏,兩位國公爺臉色讪讪的,相互賠了禮,又給王子昭告罪,此事才算揭過。
王子昭并不在意,讓人給兩位公子多上一份菜,盡管年紀小,可誰也沒把他當未成家的小孩。
這樣一對比,剛才為了一塊肉就要打起來的兩人就越發顯得幼稚了。
唐越檫了把冷汗,差點目睹了一塊肉引發的血案,他需要緩緩,然後想想自己這樣強硬壓着衡國公世子減肥的方法對不對。
物極必反,他擔心這樣下去,對方對肉食的渴望會越來越強烈。
“殿下,昨夜秦陽城來報,附近出現一批數百人的盜匪,專門截殺過往的商客,作惡多端,臣想讓金鵬率兵剿匪。”安國公瞥了兒子一眼,頗有些自豪感。
衡國公和鎮國公臉色刷的黑下來,瞪着安國公不說話,這人真是厚顏無恥,裝挑時候往人傷口上撒鹽!
王子昭沒有不同意的道理,雖然胡金鵬是他麾下的副将,但并不完全歸屬昭王府,從邊境歸來後,他也需要機會歷練。
鎮國公眼珠子一轉,“我家大郎今年二十了,練的一手好戟,不知可否一起随軍歷練?”
“咦……趙公,你家大郎不是在禁軍當值麽?”衡國公暗暗翻了個白眼,這個不要臉的,不就是想趁機把他大兒子推出來争面子麽?
“不過是閑職,讓他出去見見世面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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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國公無法反駁,誰讓他家沒有一個上得了戰場的兒子呢?
就在他情緒低落的時候,聽到對面的唐家小郎說:“殿下,不知越可否一起前往?三王子的提議甚好,只是越對戰場之事不太了解,想趁此機會熟悉點,也好為将來援邊做準備。”
“……”又一個想趁機撈功勞的!這是衆人的第一感想。
剿匪算是美差,一般的匪寇對上正規軍都如一盤散沙,并不難對付,因此權貴之家也願意讓子孫參與剿匪,沾點軍功。
“正好,衡國公世子近來勤練箭術,也一同前往開開眼吧?”唐越意味深長地看着平順。
對方驀地擡頭,詫異且驚慌地看着唐越,嘴角動了動,到底沒說出話來。
而他父親衡國公則機靈多了,立即附和道:“此話有理,不上戰場的男兒不是好男兒,讓他去見見世面也好。”
衆人暗道:你兒子連路都走不動還想随軍出征?太異想天開了吧?
這樣的人一同前往,到底是去剿匪的還是去觀光的?
王子昭顯然也不太贊同,沉聲說:“軍中并非玩樂之地!”他輕飄飄地瞄了唐越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唐越摸了摸鼻子,繼續争取:“自然不是去玩樂的,我随軍當個軍醫,世子爺随軍當個小兵如何?”
平順自然反對,可架不住他老爹樂意,先幫他點頭答應了。
“軍中不收無用之人。”王子昭再次強調。
“人都是有用的,只看怎麽用。”
“可士兵只有一個作用,那就是沖鋒陷陣,上陣殺敵!”
“那這……殺敵……世子爺也是行的。”唐越底氣略有不足。
“哦?”不止王子昭驚訝,其餘人紛紛擺出質疑,王子賢更是評價了四個字:“天方夜譚!”
連世子爺本人都扛不住臉紅又把腦袋縮進胸口裏了,衡國公握了握拳,假咳兩聲,當做沒聽到。
“既然唐小郎有此信心,那本王便給他一次機會,此次剿匪,只要他能殺敵三人,本王便替他請功!”
“殺敵三人?”好像有點多啊,“這個要求有些高了,土匪數百人,出征的士兵至少也有數百吧?按人均分配,也不用殺三人吧?”
衆人腦門上一排烏鴉飛過,也虧得這唐家小郎君有此膽量,竟然一連反駁王子昭數次。
王子昭喝了口茶,淡淡地點頭,“既然如此,那就一人足矣,前提是不許有他人相助。”
唐越知道王子昭這已經很給他面子了,也沒有再提過分的要求,只是心裏暗暗計較,該如何讓平順在短時間內由一個雞都不敢殺的人變成一個能殺人的士兵。
這個任務聽着就有些天方夜譚。
“那……我也能去嗎?”一道微弱的聲音響起,要不是足夠安靜,恐怕就淹沒在人群中了。
“三郎,你溱什麽熱鬧?”嫌丢人丢的還不夠嗎?鎮國公頭疼地想。
趙三郎挺了挺胸,嗆了句:“平順都能去,我為何不能去?”
他瞪了唐越一眼,明明他們才先認識的,這小子怎麽能抛棄他親近那死胖子?
王子昭能答應一個,自然也不介意再答應一個,只是要求是一樣的,“若是你二人無功而返,便自發去太仆寺當一個月的車馬夫。”
“喏。”趙三郎和平順異口同聲的應諾道。
唐越朝王子昭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對方無視之,繼續與幾位國公爺談論要事。
一場宴席吃了一個時辰才結束,唐越敲了敲發麻的雙腿,起身準備走人。
“本事不錯,可惜……”王子賢用一種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
唐越已經習慣了他這種陰森森的鬼樣子,斜眼看着他,呵呵一笑,“三王子的劍術有待加強啊!”
反正兩人已經徹底鬧僵了,唐越也顧不了他的心情,話中帶刺地嘲諷道:“難怪三王子只能偏安邺城,而王子昭卻能領兵出征,這就是差距啊!”
“你找死!”王子賢目光一冷,伸手往唐越的脖子抓過來,卻在途中被另外一只手握住了胳膊。
“三王兄的脾氣還是如此暴躁,父王難道沒告訴過你,有些人能殺有些人不能殺嗎?”王子賢如果殺了昭王府的家奴,那他也不可能為了個奴才要王子賢償命,但唐越不同。
王子賢甩開他的手,冷笑道:“那父王可曾告訴過你,人一旦跌下去,想再爬起來就難了!”
王子昭擦了擦手,不鹹不淡地說:“有些人天生就站在頂端,而有些人生來就是蝼蟻,就算一步步地往上爬,一輩子也爬不到頂。”
“是麽?那就拭目以待!”王子賢比王子昭大了五歲不止,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都超越對方,可修養上卻輸了一大截。
唐越暗忖:只看兩人争吵的表情,就知道王子賢輸了,一個連情緒都控制不好的人,難成大事。
送走了王子賢,唐越終于能松口氣了,有這麽個不定時炸彈在身邊,他覺得空氣都是壓抑的。
“你很怕他?”王子昭在他背後問道。
“不是怕,是嫌棄!你不覺得這樣的小人很麻煩嗎?動不動就往你背後捅刀子,防不勝防!”
“李賢乃真小人,這樣的人才是最好防備的,真正防不勝防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王子昭反駁道。
這倒也是,唐越明白這個道理,他笑着打趣了一句:“就如同你這樣的人嗎?”
“本王并非君子,做不得僞。”王子昭自我辯解了一句。
“但你也并非小人。”唐越想了想,發現很難将王子昭界定成哪一類的人,說他正直,他陰人的手段并不比王子賢差,說他陰險,他又心懷天下,心胸寬廣。
“你又何必知道本王是何種人?反正本王不可能傷害你。”
“真的?”
“要立字為據嗎?”
“那再好不過了。”
“你可真是……本王若要反悔,憑你那一張字據根本阻擾不了。”
唐越滿頭黑線,那他搞出個手術同意書不也沒用?他倒是忘了,在這個法制不健全的年代,還不時興這一套,任何決定上位者只要一句話,根本沒有人命皮抗。
“那你之前是簽着好玩的嗎?”唐越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撃。
“哦,本王只是挺新奇這樣的條約,反正蓋個章而己,又不費力,為何不滿足你的要求呢?”說白了,人家只是順手蓋個戳,至于所謂的法律責任,那是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