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兄弟,演過頭了!
太子李昭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深衣,邊上鑲着金線,腰束蟒紋腰帶,頭戴玉冠,顯得貴氣又不失尊嚴。
唐越瞄了他好幾眼,心想:估計大家也注意不到他嘴唇上的破損了,誰也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臉看啊?
跟在他身後出了院子,唐越才問:“殿下為何出現在這座院子中?”
李昭停下腳步,回頭飽含深意地瞥了他一眼,“這是孤的新房。”
新房?……唐越愣住,眨巴兩下眼睛,重新打量了一遍這個院子,确實比原來李昭住的院子精美多了。
“咳咳,殿下真是有心了。”
“可還喜歡?”李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要換個院子,以前唐越在王府住時,也沒有表現出對環境的不滿意,只是他內心裏想要給他一個更好的環境。
以往這座府邸沒有女主人也沒有男主人,他又常年在外,便不在意那些花花草草的意境,能住人就行。
現在不同了,一個被稱之為家的地方自然不能那麽簡陋。
唐越猶豫了會點個頭,這座院子已經像個小花園了,有花有草,有樹有池塘,住在這樣的環境裏自然是心曠神怡的。
兩人一起出現在客廳,李昭進門前還特意停了下腳步,與唐越肩并肩走進去。
這樣的待遇,普天之下恐怕也不會超過十個人能有。
客廳裏已經坐滿了人,正喧鬧的氣氛因為太子殿下的到來而沉靜下來。
衆人行禮,唐越便趁機回到栎陽侯府的陣營中。
幾位妹妹規規矩矩地跪坐在侯夫人身後,看到唐越回來偷偷地朝他擠眼睛。
唐越頓時尴尬了,抿着嘴唇笑了笑。
“衆位大人平身。”太子昭略微粗啞的聲音傳來,唐越收回目光,端正地跪在栎陽侯身後。
比起之前那次昭王府宴請賓客,這次的氛圍顯然輕松熱鬧多了,沒有王子賢來攪局,也沒有人會在這種日子找太子殿下的不自在,自然是要多和樂有多和樂。
酒菜上桌,太子府的廚子又讓衆人驚豔了一把,自從唐越給出了幾道菜的菜譜後,廚子們就跟得了寶藏似,成天研究着如何創新。
唐越吃到了一種餅,口感有些像冰皮月餅,裏頭包了水果醬,味道還相當不錯,家裏的幾位妹妹尤其喜歡。
而且上回從秦陽城帶回來了大量的八角,這次餐桌上也出現了幾樣鹵味,不過這樣規格的宴客菜單,動物內髒和邊邊角角是肯定上不了桌的,否則要唐越說,鹵鴨舌鹵鴨脖子味道更好。
吃完一頓心滿意足的飯菜,大家都不想走了,衡國公開玩笑說要送廚子來太子府學廚藝,太子昭竟然回了一句:“孤見世子頗有天分,國公若全舍得,不如讓他留在府中幾日,定能将廚藝學好。”
衡國公現在是提到兒子就高興,哪怕這小子離人才的距離還很遙遠,不過至少能讓他帶出門了。
而且這回跟着太子出去剿匪,還得了大王的贊賞,封了個小小的軍職,他逢人便要将兒子上陣剿匪的事跡說一遍。
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父愛無疆啊!
比起衡國公,鎮國公相對來說就不那麽像親生父親了,對待趙三郎的态度依然如舊,連大王的地封賞下來也沒讓他多笑兩聲,反而嚴厲地批評了他一路上的歪邪風氣。
趙三郎因為此事差點沒與他庶兄打起來,成天念叨着:這個耳根神,定然是又去父親那告狀了。
鎮國公府的氣氛一緊張,唐越看到趙三郎的概率就會高起來,連帶着之前說好要去給鎮國公看病的事情也拖延了許久。
倒不是趙三郎不孝順,而是他壓根找不到機會開這個口,只要他稍微一提看病這種事,鎮國公便跟被踩了痛腳似的,将他臭罵一頓。
這樣臭脾氣的老頭,唐越也曾遇到過不少這樣的病人,除了和顏悅色的哄着,當真是沒什麽好辦法。
宴會結束後,趙三郎偷偷摸摸地把唐越拉到一邊,神色莫名地說:“原來如此,你真是把本公子滿苦了。”
唐越一頭霧水,抿着嘴唇看着他,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腦中風,怎麽總會有些莫名其妙的舉動。
“你也別抵賴,本公子可是仔細調查過了,你早在替太子殿下治傷時就與他勾勾搭搭,怕是那時候就好上了吧?”
卧槽!這是哪來的謠言?
唐越搖頭否認:“天地可鑒,絕對沒有這回事,你從哪裏聽來的?”
趙三郎一臉的鄙夷和遺憾,“本以為我二人情如兄弟,未曾想你竟然連這麽大的事情也瞞着我,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他的手指在唐越的嘴唇上點了點,正中傷口,搖頭感慨:“都如此激烈了,還敢撒謊,唐小郎啊唐小郎,本公子當真不知該說你什麽好。”
唐越直翻白眼,拍掉他的手,“沒其他事了?那本公子先走了。”
趙三郎哪肯放他走,扯着他的袖子說:“唐小郎,你看你都快出嫁了,不如本公子去侯府陪你過最後一段時間吧?”
“你想住我家?”唐越沒有立馬同意,用一種探究的目光審視着他。
“不行?”
“也不是不行,只是你為什麽想住侯府?”見趙三郎開口要說話,唐越先堵了他一句:“千萬別說是去陪我的。”
趙三郎也不傻,直接把平順搬了出來,“你最近肯定忙啊,平順都受不住自己跑回家了,本公子看可憐,去陪陪他。”
“好吧,你贏了。”唐越也懶得去深究他的原因,就算他作奸犯科了,自己也不算包庇,而且接下來他确實很忙,又不想讓平順總呆在衡國公府,有個人陪也是好的。
“那本公子這就讓人去搬行李!”趙三郎興奮地說。
唐越怕他公子病發作,再三叮囑:“該有的侯府都有,你只要帶幾套衣裳即可。”可千萬別把整個家搬過來。
趙三郎哼哼唧唧了幾聲,勉強同意了,離開時還聽到他在背後嘀咕:“交友不慎啊!……”
唐越恨不得一腳将他踹飛,論交友不慎,怎麽也該是他才對啊。
一個趙三郎,一個衡國公世子,一個瘋子一個傻子,看看他結交的都是什麽人哦。
“在與誰說話?”太子昭從黑暗中走出來,只來得及看到趙三郎遠去的背影。
唐越也沒隐瞞,“三郎,說要去栎陽侯府住些日子。”
太子昭眉頭一挑,沒有表示反對,只不過等唐越回去後好幾天才發現,說好要來借住的人一直沒來。
派人去問過才知道,原來趙三郎被軍部的人找去繼續做糧官了,連同衡國公世子也被擡進了軍隊裏,當了個小頭領。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殿下,請問張淳的案子了結了嗎?”唐越這回終于想起了他的小老鄉。
“張淳是何許人也?”
“……”糟糕!唐越愣住,一時嘴快,就直接叫出張淳的本名。
等等,那小子在這裏的名字叫什麽來着?以他那樣的情況,同名同姓的概率微乎其微。
他靈機一動,無辜地說:“難道記錯名字了?就是那秦陽城的小城主,之前我幫他看病,确診為心病,還未完全康複的。”
太子昭眉頭動了動,也沒有揭穿他的謊言,“皇甫淳年幼不經事,雖說治下無方,但也情有可原,此事父王已經有了決斷,明日就該公布了。”
“那他人……”
“他病的很重?”
“也不是……只是太多天沒有觀察,把他病情加重,您也知道,像他這樣的心病患者,說發作就發作的。”唐越擡頭望天,不太敢和他對視。
“你随孤來。”太子昭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示意唐越跟上。
唐越安撫地摸了摸心髒,“真是委屈你了,在這位爺面前說謊,總覺得心虛的厲害。”
跟着太子昭繞了半個府邸,唐越來到了一座偏僻的院子,四周皆是拿着大刀長槍的士兵,将院子包圍的水洩不通,宛如一座牢籠。
而實際上,這裏也确實是牢籠,唐越一走進去就發現了異樣的氣氛,院子裏只有微弱的燈光照着,四周的廂房黑乎乎的一片,時不時有人突然吼一聲。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唐越冷不丁地打了個冷顫,“那個……皇甫淳就被關在這裏?”可憐的娃,來到這個世界後恐怕都沒過過好日子吧?
“淡不上關,只是軟禁,除了不能自由出入,其餘都很好。”
唐越的眼睛漸漸适應了這種亮度,四處看了看,發現就是一座很平常的院子,格局與李昭之前住的院子很像。
這裏肯定會比牢記舒服百倍,而且聽之前那人中氣十足的吼叫聲,肯定不存在餓肚子的問題。
太子昭朝一旁邊的護衛使了個眼色,對方拿着鑰匙去開了西側一間廂房的門,唐越跟了過去,站在門口小聲喊了句:“皇甫淳可在?”
屋子裏靜悄悄的一片,聽不到任何聲響,唐越以為對方睡着了,便讓人點了燈走進去。
太子昭牽住他的手,緊随其後,兩人一腳剛踏進屋子,就聽到前方一聲悶哼,随即看到那護衛倒在地上,油燈也打翻在地上。
太子昭一把扯住唐越的手将人拉到身後,同時拔劍出鞘,指着桌子底下沉聲說:“出來!”
屋子裏依舊沉寂的沒一點聲音,唐越從小昭背後伸出腦袋,小聲喊了句:“皇甫淳,我唐越。”
随着桌角與地板摩擦的聲音,很快桌子地下就鑽出了個半大的小男孩,撲過來抱着人就喊:“哥啊,你總算來救我,再不來我就快憋死了……”
唐越見他雙手雙腳地巴着李昭,眼睛一疼,上前去把人拉開,“別見誰喊哥,也不睜大眼睛瞧瞧你面前的是誰!”
能當太子殿下哥哥的都是龍子龍孫,你小子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張淳哭聲一頓,等看清了自己抱着的人是誰時,吓得手腳一松,摔了個屁股開花。
“這不是……這不是……”
“咳咳,這是南晉的太子殿下,你之前不是見過了麽?”唐越提醒他。
“啊,太子……”草,如此高端的身份,有點悚怎麽辦?
張淳從地上爬起來,腆着臉擠出笑容和太子昭問了聲好,“殿下啊,您看什麽時候能放我出去?關在這屋子裏人都快瘋了。”
太子昭冷笑一聲:“是麽?孤見你活的挺好的,還能打暈孤的護衛。”
唐越把目光投向地上躺着的大漢,心裏忍不住為張淳點了個贊,這小子到底以前是混什麽的,竟然能以這麽小的身子板打暈這麽個大老粗。
難道跑龍套的人都要求武藝高強不成?
張淳尴尬地找了下頭發,“您得先聽我解釋,這院子一到夜裏就各種鬼哭狼嚎的,我年紀小心靈弱,被吓得整夜睡不着覺,精神難免有些緊繃,所以這才一時失手,也是情有可原的對吧?”
他朝唐越擠了下眼睛,問:“唐哥,你是大夫,你說是不是這樣?”
唐越認真想了想,用專業地口吻說:“确實有些病人會發生這種情況,病人心理弱,神經纖細,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刺激到他們脆弱的神經,以到于他們體內的激素失衡,做出某此不恰當的行為來。”
“對對,我就是這種情況……哎呦,我覺得現在腦袋一片迷糊,亂糟糟的……”
唐越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演過頭了,也不看看面前站着的是誰!
太子昭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既然如此,那就先将皇甫城主換個地方關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