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真小氣!連晚安吻都沒有
一聽還要被關着,張淳臉都白了,在這種小房間裏住着,雖然不愁吃不愁穿,可是光是無聊就能把人磨死。
他一呼嚕跪在太子昭面前,深情并茂地哭訴:“殿下明鑒啊,我自小無父無母,無人教養,連大字都不識一個,哪裏是做城主的料,偏偏還有那麽多虎視眈眈的陰謀者盯着我屁股底下的位置,一個個老謀深算,我豈是他們的對手?”
唐越捂眼,心道:這演戲的就是不一樣,臺詞背的一套一套的。
“您一定要體諒我的難處啊,正所謂不知者不罪,一看殿下您的面面相和氣質就是真龍轉世,必定是一代明君,您給我十年,不,五年,我一定努力學習奮發向上,做個對國家對社稷對人民盡心盡責的國家棟梁!”
“說完了?”太子昭淡淡地問一句。
張淳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搖搖頭,“您再聽我說一句,就一句……這種城主世襲的制度一定得改,您讓一個奶娃娃當城主,不是等于趕鴨子上架,強人所難嗎?而且還是特意給不法分子提供了良好的犯罪機會。”
不管太子昭聽懂了多少生僻字眼,反正張淳說完這番話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死死地賴在唐越身邊。
他算是看出來,這哥們在這裏混的不錯,剛才可是連常常太子殿下都把他護在身後呢。
有這麽個靠山在,他還愁什麽啊?
“判決未下之前,你說什麽都沒用,此事自有大王做主。”太子昭将唐越拉到身邊,正巧那名暈倒的護衛也醒了,便帶着人離開了。
張淳腳步一猶豫,便被那名護衛拎在手裏,晃晃蕩蕩地出了這座臨時牢籠。
“能放我下來自己走麽?”張淳弱地要求。
那護衛冷笑一聲,“皇甫城主年小力弱,腿短走不快,還是屬下代勞更為合适。”
我擦,連個護衛都這麽叼?果然是宰相門前三品管啊。
直到後來,張淳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多麽愚蠢的蠢事,打暈誰不好,偏偏打暈了個愛記仇的,而且還是個身份地位都不比他差的。
“哥們,你叫啥名字?咱們不打不相識,也算是緣分啊。”
唐越回頭瞥了他們幾眼,小聲問太子昭:“這句護衛怎麽看着眼熟?”
太子昭目不斜視地回答:“他便是那禦鑫城城主之子。”
“……”唐越驚呆,深深為張淳默哀了幾分鐘,這小子真是進運不濟啊,難道是和這個世界犯沖?
他同情地朝張淳喊道:“皇甫城主,你稍安勿躁,小心病情發作!”這要是被記恨上,管你心病神經病,都會慘的不要不要的。
“不如今夜就在府中住下?”太子昭停下腳步向唐越發出邀請。
唐越當機立斷地搖頭,“家中事務繁忙,就不麻煩殿下了。”在未婚夫家過夜這種事,還是謹慎些好。
倒不是怕他會怎麽怎麽自己,而是怕自己一時把持不住主動投懷送抱,那就有些丢臉了。
從太子府出來,唐越身後又多了個小尾巴,裹着頭巾,像是畏罪潛逃的犯人。
“你用得着這樣嗎?”唐越無語。
“你不懂,這叫避嫌,雖然你有太子這麽個靠山,但咱們也不能過度使用這層關系,萬一被人知道你窩藏欽犯,那以後還怎麽混?”張淳滿心以為自己這是為雙方着想,深明大義。
可是等他一路走出太子府,見沿途的下人都對唐越畢恭畢敬,對他視而不見,直到上了馬車,也沒人往他身上多瞄一眼,他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多餘。
“難道他們都是睜眼瞎?”張淳暗自嘀咕。
唐越回了他一句:“你覺得這邺城誰認得你?”
“……”也對,他當時進城後并沒有被拉去游街,以至于知名度在邺城還沒打開,朝廷官員又幾乎沒見過他,自然不會有人在意他一個十歲的小孩子。
“早說嘛,害我擔心了半天。”張淳一邊将圍了好圈的頭巾取下來,一邊看着馬車外的景色。
“話說回來,你家到底是做什麽的?一個軍醫就能混到和太子這麽親近?整個太子府的人都對你畢恭畢敬?”
唐越當然不會說那是自己未來夫家,扭過頭說:“你以後就知道了。”
張淳也沒在意,唐越是什麽身份并不影響他們之間的關系,他現在就像是溺水的水,突然拽到一根救命的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的。
他對這個世界一片茫然,唯一的一點希望就是唐越,哪怕他是乞丐。
馬車停在栎陽侯府的門外,張淳跳下馬車,認了半天也沒認出那四個字來,只能迷迷糊糊地跟着唐越進門。
“想我當初也拿過三好學生的,雖然學歷低,但好歹識字啊……”
唐越安慰了他一句:“別糾結了,你想想我就平衡了,我一個博士生,來了這不也照樣成了文盲?”
這麽一說,張淳心裏果然好過多了,他踮着腳尖摟住唐越的肩膀,“那這麽說來,各位可以做一對難兄難弟了。”
唐越“呵呵”一聲,“恐怕有點難,因為本公子現在已經把這個時代的字都學完了。”
“……”張淳愣住,小聲嘀咕了句:“真不夠義氣!”
栎陽侯府很大,至少在沒見過古代貴族住宅的張淳眼裏是非常大的。
“你家……看着很有錢的樣子啊。”
唐越謙虛道:“一般一般。”其實論財富,栎陽侯府在邺城絕對能排上前三。
等進了唐越的院子,看着上千平方的住宅,四合院模式,張淳更是驚嘆了:“這要是在現代,就是标準的大土豪了。”
“你家難道不是這樣?整個秦陽城就你最大,城主府肯定更大更奢華!”
張淳努力回想了下,搖搖頭:“剛醒過來就被人抓了,還是半夜三更,壓根連廈門長啥樣都沒看清,也不知道以後那還算不算是我的房子。”
其實張淳也不打算回秦陽了,他對那個地方沒有好感,寧願在這邺城謀生活,好歹也是一國首都,只是那原來的房子如果能賣掉賺點老本錢就完美了。
說不定那一棟房子還能夠自己奢侈一輩子,想想都美好。
做社會的米蟲,光吃不幹活一直是張淳的終極夢想。
唐越推開房門,屋裏的陳設一覽無遺,張淳又嘆了口氣:“大是大了,可惜我還是喜歡現代電器化的生活,冷了熱了有空調,想洗澡有熱水器,無聊了能看看電視上上網,哪怕是蝸居在十幾平方的屋子裏我也樂意。”
唐越也說不清楚哪種生活更好,只能說各有各的優點,不過就算現代化再好,他們也回不去了。
不過唐越這邊才剛生出一點思鄉之情,那邊罪魁禍首已經完全忘記這個愁緒了,正對着進門的四個侍女流口水。
“唐……唐哥,她們是……?”
唐越的這四個侍女被老夫人調教了一番後更加舉止有度了,至少不像最開始那樣,一看就是伺侯人的。
之前平順在的時候,唐越一直沒讓她們回來伺侯,也許是聽說衡國公世子回去了,她們自告奮勇又回來了。
瞅着張淳那哈達子直流的淫蕩模樣,唐越還是覺得把人送回老夫人那裏的好。
他不介意多個好色的朋友,但如果這個朋友好色到他的地盤上就難以忍受了。
“郎君請更衣。”四個侍女圍上來,伸手就要去解唐越的腰帶。
“咳咳……”張淳忍無可忍,提醒他們這還有外人在場呢,能不能別這麽官僚?
“本公子自己來,你們去将後面的廂房收拾一間出來,将公子哼安置在那。”
“喏。”四位美人乖乖地退下,等完全消失在張淳的視線中他才回過味來。
“其實吧……我看還是古代好啊!”他頓時忘記了那些所謂的電器化生活,掰着手指頭數:“這裏可以光明正大的三妻四妾,坐擁無數美人,可以有丫鬟伺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日子堪比神仙了。”
唐越白了他一眼,“你就這點出息?”
“這不就是所有男人的夢想嗎?你看看現代的男人,吃着碗裏瞧着鍋裏,小三小四偷偷摸摸的養着,哪有這裏方便?”
“那也要你有那個推力。”唐越是向來不支持這種一夫多妻制度的,但他也不會去置喙別人的選擇。
要性還是要愛,這是個人的選擇,不是他說哪個不好就是對的。
分別洗過澡,時間已經很晚了,張淳打着哈欠去了自己屋,出門前還特意問了一句:“我可以要個美女暖床麽?”
唐越冷笑:“等你毛長齊了再說吧。”
一個黃毛小子還想七想八,不也怕腎虧!
唐越洗完澡,把藥箱拎出來将手術工具一一摩挲了一遍,“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将你們發揚光大。”
用李昭送的刻刀弄了兩支小牙刷,還特意在牙刷柄上刻上他和李昭的名字,畫上一張笑臉一張發怒的臉,兩兩想望,仿佛多了幾分深情。
他正準備将東西收拾好上床睡覺,房門就被敲的啪啪響,大半夜的甚是吓人。
尤其門外還傳來一道幽靈一般的聲音,“唐哥……你睡了麽?”
唐越大步走過去拉開房門,瞪着張淳問:“你大半夜不睡覺幹嘛呢?敲門就敲門,能輕點聲麽?敲門大聲就算了,你說話那麽空靈是怎麽回事?”
張淳嘿嘿一笑,從他咯吱窩下擠了進去,抱着枕頭直沖唐越的大床,被子一裹,露出個腦袋說:“一個人睡覺害怕,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唐越想想也是,這小子一來就被抓,一路住着囚車,到邺城又是被軟禁,沒神經病已經算是承受能力很強悍了。
唐越也不和他計較,只是坦白交代了一句:“我是gay,如果你不怕半夜被我強了,就盡管睡這吧。”
張淳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愣了半響才說道:“喲,原來咱們還是同道中人啊,幸會幸會!”
“……”這回輪到唐越傻眼了,一副見鬼的表情盯着張淳,都說同類之間是有感應的,為什麽他沒在張淳身上感受到?
當然,如果能在一個十歲的小孩身上感受到同類氣息,那大概就不是人了。
“那你還三妻四妾想個毛啊?”唐越脫了外衣上床,把被子搶了一半過來。
“那叫意淫,你懂麽?”張淳鑽進唐越的懷裏,一口要親在唐越的臉頰卻被對方擋了。
“要睡覺就老老實實睡,否則就把你丢出去!”
“真小氣,連晚安吻都沒有。”
“呵呵……”
兩個漸漸進入夢鄉,夢裏,兩人幾乎同時做了同一個夢,夢見他們回到了老家,回到了那個他們所熟悉的世界。
街上有川流不息的車流,有熙熙攘攘地人流,有嘈雜喧鬧的噪音及他們聞慣了的汽車尾氣。
唐越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茫然地看着手裏的病例,一旁邊的助手喋喋不休的說着某病人的病情診斷。
“主任……主任……”
唐越回頭看他,露出個疑惑且詫異的表情。
“主任,您覺得手術時間安排在什麽時候合适?我看了您的安排表,最近一周都排滿了。”
唐越掐了自己一把,夢境中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疼還是假疼,反正他眉頭都揪成一團了。
“你先出去,我想靜一靜。”
“主任,你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把小廖叫來?他今天正好沒值夜班哦。”助手朝他暧昧的眨眼睛。
唐越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小廖指的是誰,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記起這位小男友了。
“他……還好嗎?”唐越當時突然死了,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傷心,有沒有為他掉過一滴眼淚。
“好啊,怎麽會不好,有您給他保薦,他馬上就要飛國外參加學術交流了,不是我說,您對他也太好了,要是早知道做您的男朋友有這麽好的福利,我就先下手為強了。”助理略微嫉妒地回答。
唐越扯開嘴勉強擠出個笑容,他記得他的助理确實是個愛開玩笑的人,只是有時候口無遮攔了些。
“你先出去吧。”
“好的,看您确實很累的樣子,好好休息,午餐時間我再來喊您。”
唐越等他出了門才站起身,環視着這間單獨屬于他的辦公室,裏面的每一個陳設都是他自己挑選的,每一盆盆景過都是他指定的品種,一切都是那麽熟悉又陌生。
“我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的!”唐越喃喃自語,打開門走出去,一路遇上熟悉的同事,都與他打着招呼。
“唐主任,那個刺傷您的兇手已經被審判了有期徒刑八年,以故意傷人罪判的,總算幫您出口氣了。”
唐越下意識地摸上胸口,怎麽他沒死嗎?只是受傷?開玩笑的吧?
他迫不及待地解開扣子查看自己的胸口,上頭果然有個一指長的傷疤,看形狀也與那天的兇器一致。
“這不可能!難道南來電才是我做的一場夢?那李昭呢?趙三郎呢?侯府呢?那麽多認識的人呢?”唐越攔下一句護士,搶了她手裏的筆,撕了頁紙寫下了幾個字。
“咦?唐主任,你這寫的是什麽字?看着像篆書啊,沒想到您還懂這些古字啊……”
是啊,如果那是一場夢,那自己怎麽會寫南晉的文字呢?
唐越腳步踉跄地沖出醫院,一路跑回了自己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