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黑夜中的波濤洶湧

他漆黑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滿滿都是她的身影,慕昭呼吸驟然一窒,反射性的垂下頭,伸手想從他的大手中掙脫出來。

可是他卻握的緊緊的,不容她有絲毫逃離:“昭兒,我知道你現在對我還是有芥蒂,但是我會做給你看,告訴你我是認真的。”

他火熱的大手牢牢禁锢她的小手,炙熱的溫度透過掌心傳到了她的心裏,擾亂了她一池的平靜。

慕昭見掙脫不了,有些煩躁:“我上次說得很清楚,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強行綁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的。”

剛才的溫情霎時不在,厲璟琛看着對面垂下頭的女子,望着她細長白皙的脖頸,心裏閃過一陣無力,但是他仍然堅持:“機會是自己創造的,沒有了賜婚,我們回到了原點,未來任何可能都有,我希望你給我個機會。”

慕昭擡首看着他認真的眼,他的執着,他的火熱,讓她有微微的心動,可是想到現實,她又回歸了理智,“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嗎?”

厲璟琛怔了怔,昏黃的燈光下,她的眉眼格外的認真,他定定的看着她,仿佛透過那漆黑的瞳仁能一眼看進她的心裏。

慕昭看着他一動不動的模樣,心裏一陣失望,她正準備趁他失神之際抽出手,可是他倏地一握緊,開口:“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麽樣的生活,我很抱歉,現在我不能給你,但是未來一定可以。”

慕昭輕輕笑了笑,搖搖頭,眸中閃過一抹嘲諷:“未來是多久,是什麽時候,你也沒把握的事情,我怎麽有勇氣去嘗試?”

看着他眸光中一閃而過的狼狽,她接着道:“我相信你有些喜歡我,也相信你的為人,或許所謂的宋妍寧、宋妍詩并不是我聽到或者猜測的那樣,但是你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未知數,我是個膽小的人,不敢在如此沒有安全感的情況下将一生托付給你。”

話落,她便毫不猶豫的趁着他放松之際,抽離了手。

手中霎時空蕩蕩的,彷如他的心裏一下沒了支撐點,厲璟琛心裏不是滋味,有些孤單落寞。

慕昭心裏也有些難受,抿了抿嘴,望了窗外高空懸挂的一輪明月,開口:“我們出去坐一下。”

厲璟琛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去,尋了個涼亭坐了進去。

夜色朦胧,一輪明月高挂,灑在點點餘晖,大地仿佛陷入了沉睡中,安靜異常。

慕昭坐在亭子裏,享受着拂面的清風,頓時腦海有些清醒,望着對面輪廓分明的臉,她遲疑的開口:“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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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出口,一句話還沒清楚的表達出來,就看見對面的男人眸光一厲,聲音突然拔高:“木公子,竟然來了就一起出來坐坐,畏畏縮縮的聽牆角可不是君子所為。”

木公子,木蕭?慕昭身子一怔,立刻轉頭看向周圍。

突然一個黑影閃過,緩緩從夜色中走了出來。

慕昭看着突然出現的木蕭,再看看對面噙着淡淡笑容的厲璟琛,想到那晚上的解圍,不知怎的,心中有了幾分心虛。

厲璟琛注意到了她的反應,嘴角勾了勾:“木公子是來找慕小姐喝酒的?”

他的目光觸及到他提着的酒壇,看向木蕭,眼裏閃過暗沉的光芒,黑色中一閃而過,讓人捕捉不到。

慕昭驚訝了一下,也看到了那一大壇的酒。

木蕭自顧自的尋了個座位挨着他們兩坐了下來,然後将酒壇放在石桌上,拉開了酒塞,頓時一陣酒香味飄蕩在亭子中。

“木某是打算尋世子喝酒的,可是厲王府尋不到,便碰碰運氣來這裏了,沒想到還真碰對了。”

慕昭身子有些僵硬,不敢直視木蕭質問的雙眼,一直垂着頭,她恨不得直接消失的好。

厲璟琛看着她鴕鳥的模樣,知道她此時心裏不好受,可是他卻意外的心情好,開口道:“勞煩慕小姐進屋拿三個酒杯過來。”

慕昭聞言,立即點頭,轉身逃也似的進了屋裏。

待亭子中只剩下他們兩人之時,厲璟琛嘴角的笑容立刻消失殆盡:“你倒是對他忠心的很,竟然找到這裏來。”

他的嘴角勾起嘲諷,木蕭看在眼裏沒有任何起伏,望了一眼那亮起燈的屋子,淡淡地道:“其實你早應該知道事情已經成了定局,現在百姓生活富足,他在這一方面做的很好,又何苦一直記着過去的仇?”

厲璟琛嘴角勾起一抹譏笑,輕嗤了一聲:“木大公子是來說教的?”

木蕭不理會他的冷漠,對上他冰冷的雙眼:“皇上早就懷疑你了,你如果不是在安陽侯府歇息了幾日,當真以為禁衛軍就找不到你了?”

“本世子可不懂你在說什麽!”厲璟琛眼裏沒有任何浮動,嘴角勾了勾。

“你!”木蕭沒想到他說了這麽多,這個男人還是像頑石一樣水火不入,頓時怒火湧上心頭:“那晚上的刺客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你既然喜歡昭兒,就應該為她着想一下,一個大男人在她的居所呆了幾日幾夜,這傳出去,她以後別想嫁人了!”

“我娶她!”厲璟琛簡單的吐出三個字,沒有任何猶豫。

木蕭一噎,心裏多了不愉,有些變色:“你瘋了!她根本和你不是一路的,你娶她,不說她不願意,就連我也不會同意的,她是一個女孩,容不得你世子這麽的折騰,還請世子高擡貴手,以後離她遠點!”

“她和我不是一路的,和你就是一路的?”厲璟琛有些好笑,心裏多了幾分氣惱:“木蕭,你是真的為她着想,還是另有目的,心裏清楚,別把自己比作聖人一樣,我和她如何不需要你來操心!”

“世子,你有這種大而無畏的勇氣是好的,可是你有沒想過,如果那個男人知道了是她藏了你幾天,會怎樣?”木蕭抿了抿嘴,眸子裏一片深沉:“你應該知道他原本便不喜她,因為有着安陽侯和你父親,他才不敢輕易妄動,如果給他尋了個借口,比如這次,你能護住慕昭嗎?”

這句話一下刺進了厲璟琛的心坎,他不是擔心自己,就是擔心她。

“你既然不可能放下仇恨,執意要報仇,就不應該去招惹她,将她帶進你的漩渦中,”木蕭眸光中滿是指責和不贊同。

這一次厲璟琛沒有反駁,他的臉色深沉,隐藏在黑夜中,看不明顯,卻能感受到他身上冰冷的寒意。

兩人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慕昭拿着酒杯走了過來,給每個人面前一人放了一個,伸手打算去拿酒壇,卻被木蕭搶先:“我來。”

他柔和的朝她笑了笑,仿佛那日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慕昭知道他其實心裏知道的,只是不願意讓她難受。

當斟了三倍酒,慕昭舉起酒杯:“來,我們三個人幹一杯!”

木蕭看了一眼厲璟琛,立刻舉起了酒杯,厲璟琛也最後舉了起來,當三杯碰在一起之時,兩人心情各異。

美酒入喉,慕昭被辣的吐了吐舌頭,眼淚都有些冒出來了,厲璟琛想到那日在春晖樓她醉的跟只貓一樣,心裏有些好笑,又有些擔心,“不能喝酒就別了了,嘗嘗味道就行。”

慕昭沒有理會他的關心,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伸手舉向木蕭:“木大哥,那晚上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厲璟琛握住酒杯的手倏地緊了緊,木蕭單膝着拿起酒倒了一杯,碰了過去:“我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

又是一杯下肚,慕昭眸眶瞬間的紅了,裏面蓄積着晶瑩的液體,水潤潤的,猶如飽滿的黑葡萄,當她打算去倒第三杯之時,一直粗大的手蓋住了壇口,慕昭委屈的看了過去,厲璟琛絲毫不為所動,冷冷地道:“別喝了,這酒可烈了,再喝今晚上你就得在外面過夜了。”

慕昭撇了撇嘴,望着對面木蕭好笑的目光:“我不是還挺好的嗎?其實還能喝兩杯的。”

她有些嘴饞的盯着那香氣四溢的酒壇,眸中抱着躍躍欲試的模樣,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她的酒量一直不好,她曾經為了秦默然吃醋,打算借酒消愁,可是幾杯酒還沒下肚,被醉了過去,當時被秦默然嗤笑了好久。

此刻她的眼裏彌漫着淡淡的霧氣,臉色彌漫着一抹紅豔豔的顏色,仿佛鮮嫩多汁的櫻桃一般,整個人倒有幾分生動可愛。

厲璟琛喉嚨一動,別開眼,挪開了酒壇,放到了一個她夠不到的地方。

“喝兩杯有個味道就行,別貪杯,不然明天有你頭痛的。”木蕭看着對面兩人相處模式,心裏有些微微的澀然,卻又止不住的關心。

慕昭見兩人都這麽說,便也歇菜了,只能嘟着嘴安靜的坐着,由着他們兩個盡情的喝。

當天邊慢慢有些泛白之時,木蕭從懷中拿出一條鑲着寶石貓眼的鏈子遞給了慕昭:“你生辰快到了,我馬上要去随州,趕不上了,提前給你準備了禮物。”

慕昭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去了,這些年她都忘記了自己的生日,前世她有過期待,可是那些期待在被秦默然的無情中慢慢給磨掉了。

厲璟琛揉額頭的手突然有些頓了頓,混沌的眼睛中有了些許清明,待木蕭離去後,他沉沉的看着那忙前忙後的背影若有所思。

苑華殿裏,宋苑對着鏡子照了照,看着那明顯的五指印,即使擦了藥膏,也還是沒有立刻消散,心裏不覺的有些愠怒。

一旁的侍女勸慰:“娘娘,這藥膏得三日才有效果,急不來的。”

“急不來?”苑妃冷冷一笑,要不是她顧忌着鄭賢妃老人的身份,能容得了她這麽放肆?既然她此刻将這巴掌還回去,就從另外的地方給她下絆子,這一想,她勾了勾嘴角,心中立刻有了個主意:“你去将錢太醫給叫過來!”

錢太醫剛坐上禦醫主管的位置沒多久,正在春風得意的時候,可是卻遇上了安陽公主那件事,心裏小心之餘也不免有些害怕。

當苑妃傳令到的時候,他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但也知道苑妃如今正得盛寵,他不好得罪,只能硬着頭皮去了。

進苑華殿的時候,他低着頭走到正中間,朝着上面的苑妃叩首:“參見苑妃娘娘。”

苑妃把玩着自己塗着鮮紅豆蔻的手指,聽到聲音擡首望了下去:“起來吧。”

錢太醫連忙起身,擦了擦額頭,低着頭一句話不敢多說。

殿裏靜默了片刻,苑妃看着下面戰戰兢兢的老頭,捂嘴輕笑了下:“錢太醫不必緊張,今日本宮找你,是有些事情想問,你老實回答就行。”

“娘娘有事請問,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錢太醫道。

“很好,我就喜歡你這态度,”苑妃微眯着眼輕輕贊了一句,可是語氣不明。

“我看尊夫人手上拿碧體通透的镯子很是眼熟,回來想了下,終于記起了,那不是賢妃姐姐手上的麽?據我所知,那镯子賢妃可是喜歡的緊,不知是怎麽肯割愛讓給了尊夫人!”苑妃似笑非笑的勾起嘴,眸光緊盯着下面的人。

錢太醫自然知道賢妃和苑妃之間的糾葛,一個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一個是皇上目前盛寵的女人,他真的一個也得罪不起。不由得将自己那個愛表現的婆子狠狠心裏罵了遍,那個镯子他拿回去時,覺得是個燙手山芋,想藏起來,可是卻被眼尖的婆子看見了,立刻看出了那個價值不菲,纏着他鬧着他,硬生生的給占了去,他當時就囑咐過,只能在家裏帶,沒想到她竟然給帶出去了,還帶到了苑妃的面前。

“回娘娘,那個是賢妃娘娘賜給臣的。”錢太醫只能老實回答,要知道偷竊嫔妃的財物是要被殺頭的。

“哦,原來是賢妃賞賜的,”苑妃輕輕嘆了聲,“想必是錢太醫有大功,她才能如此破費,将心頭愛賞給了你。”

“不知錢太醫做了什麽事情,讓她如此的厚愛?”苑妃猛地拔高聲音,帶着一股淩厲的氣勢。

錢太醫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該如何回複,他可是答應過賢妃,那件事不能說出去的,否則以賢妃的個性,他死一萬次不足惜,還會連累他的家人。

“沒什麽,沒什麽,就是給瞧了個小病,賢妃娘娘大度,給賞的。”錢太醫子在那黑沉的眼眸下戰戰兢兢的回複,眼底溢滿了惶惶然。

“小病?可是給安陽公主瞧的?”苑妃嘴角勾了勾,眼裏彌漫着不喜,她可不是傻子,賢妃好端端的能有什麽病,要有病也是那個不省心的公主,這些日子閉門不出,完全不符合那刁蠻的個性,尤其是謝絕了一切嫔妃的看望,更是惹人懷疑,賢妃的家裏并不富裕,能舍得下心賞賜那麽粗一個镯子,這裏面肯定有貓膩。

錢太醫身子一顫,險些跪倒在地,他沒想到苑妃這麽眼毒,竟然猜了出來,他心裏更加的害怕不安,擔心她是否還知道其他的。原本打算瞞混過關,可是依現在這個情況,看來要麽一句話不說,要麽得實話實說了,說假話要是被這位主子拆穿了,後果可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

苑妃自然可以看出他心中的猶豫,冷笑了一聲:“太醫不必害怕,我也只是想關心一下安陽公主。”

錢太醫點點頭,連忙稱是。

“不知公主所患何病?”苑妃開口。

錢太醫低下頭:“就是小小的風寒,臣已經給開過藥了,相信用不了幾天便……”

突然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傳來,錢太醫身子一陣,看着腳下的碎片,身子抖如篩糠:“公主,公主她是有了身孕,賢妃不讓奴才說的,還請苑妃饒了奴才一命,這事切不可讓她知道是奴才透露的。”

苑妃滿意一笑,眼裏彌漫着黑沉的郁氣,扯開嘴笑了笑:“錢太醫放心,本宮可是很明白的,只要你按本宮說的做,本宮保證不讓你為難!”

話落,她便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走到跟前,看了周圍無人,她小聲的蠕動着紅唇。

錢太醫戰戰兢兢聽完,心裏一驚,害怕的搖搖頭:“娘娘,這個不可,要是賢妃知道了……”

“放心,做完這件事我會讓你安全離開,不會讓她傷及你的性命包括你家人的,”苑妃嘴角微揚,眼裏暗含着威脅之意:“如果你不聽本宮的命令,本宮可不保證,會做出什麽事情逼你就範!”

錢太醫無力,也知道宋家在東臨的地位,和那位賢妃的娘家比起來,宋家更有資本,宋家自開國以來,便占據着東臨的世家地位,即使有了之前的那次醜聞,也絲毫不影響他們在朝中把持着最有權利的官位,在苑妃威逼利誘下,他也只能同意。

待殿裏只剩下苑妃一個人之時,她再也不掩飾,心情出氣的好,沒想到還真被她猜對了,那個刁蠻公主果真懷了孽種,看來這宮裏又要有好戲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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