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入骨相思何所知15

原至公苦笑了一下。

“世上竟有如此湊巧之事,我本可以确定,知道幻海仙境的人,這世上是不多的。”

何所思點了點頭:“确實不多,就連我都不知道呢,可是誰叫我運氣好呢。”

他得意地攤開一張古舊的地圖,裏面果然畫了幻海仙境的所在地,他正準備再埋汰原至公幾句,笑容卻僵在了嘴角。

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威壓,在這威壓之後,穿着白色單羅紗綢衫,戴着玉冠,容貌昳麗風流的男子,一臉笑容地走了進來。

“好久不見,何所思。”他将目光投向原至公,“還有,廣裕仙君。”

何所思目光微沉,不動聲色地收起了手上的東西,望着來人,臉上便露出了和煦又親近的笑容:“啊,阿景,我們哪有好久不見呢,不是前些日子剛剛見過麽。”

他這麽說着,又一臉喜意地上前去想抓羅觀景的手,待到了他面前,卻身形一側掠向外面,然而他一出洞口,面色便又是一黑。

門口為了四個仙風道骨的修士,皆是合道修為,見他前來,也是恭謹行禮,卻沒有讓開的意思。

他轉而望向洞口,見原至公也走了出來,羅觀景瞧着他,笑容譏诮而危險。

何所思唯有苦笑:“阿景,當時出了點狀況,我并不是故意的。”

羅觀景笑容未變:“千秋道君,我只記得,你還欠我兩個要求。”

何所思眉頭一跳,咳了兩聲,道:“嗯,是有這麽一回事。”

羅觀景擡手打了個響指,金色的鎖鏈鋪天蓋地蓋住了眼前的天空,也封住了何所思與原至公的道路,半晌,鎖鏈相互擊打間,露出一個空隙來。

羅觀景伸手向何所思示意:“第一個要求便是,你現在走吧。”

誓言便是枷鎖,羅觀景這句話剛落,何所思便覺得有什麽對準了他——或許是天道或許是別的什麽,這是他自己的誓言給自己帶來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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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氣來,再睜開眼睛是,臉上便變成了輕松的神情:“羅門尊者,我雖立下誓言,但前提也是,不傷及自己的性命吧。”

羅觀景點頭。

何所思便笑起來:“那我便不能走了,出于某些原因,目前我和廣裕仙君的生命,是共同體。”

他這句話一落,枷鎖應聲而落,羅觀景覺察到何所思說的并不是假話。

其實先前逃離廣裕仙門時,他便隐隐覺得何所思和廣裕仙君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麽,只不過現在,他确定了而已。

鎖鏈放出的空隙便漸漸合攏,羅觀景目色幽暗,不發一言,卻已經做出了決定。

何所思心中一沉,他與原至公剛剛結束戰鬥,本就有所虧損,來人氣勢力量卻都是最好,這場戰鬥,看來頗有難度。

原至公突然退回到洞府之中,再出來時,手上便多拎了一個人。

季常裹着何所思的衣服,但是因為沒人替他認真穿,因此看起來像剛被蹂躏過一般,更何況他現在身體雖沒有之前那麽紅,卻還散發着淡淡的粉紅,長發因為汗水而貼在臉頰脖頸,看來真是狼狽又誘惑。

羅觀景顯然知道季常在這兒,他神色未變:“若他知曉他的命換了廣裕仙君和千秋道君的命,想來不會遺憾。”

何所思見對方表面上強裝鎮定的樣子,忍不住道:“這就太假了——幹得好原至公,就用季常做人質。”

羅觀景臉色大變,怒道:“何所思,以小輩作為要挾,未免無恥!”

何所思無賴地笑了笑:“你以多敵少,又光明正大到哪裏去了?”

一時之間,兩方陷入了僵持,羅觀景對原至公怒目而對,望着季常又難掩關心,何所思對着四位大抵是羅門長老的人,面上從容不迫,內力膽戰心驚。

好半天,何所思忽聽羅觀景在身後道:“何所思,你讓季常做人質,他該多傷心,你難道不知道,他有多喜歡你麽!”

何所思心中一震,剛想回答,而後忽襲來一陣罡風,他側身閃避,一道金色的流光卻從他頭頂直墜而下,他微微皺眉,從丹田祭出玄都雲光鼎,散發着氤氲寶光的琉璃鼎瞬間罩住了它,然而金光——此時已能看出,這是一把銳氣逼人的長劍——它來的突然,何所思雖及時抵禦,還是難免受到沖擊,兩方交接之後,何所思後退兩步,內腑翻湧,口中隐隐有了血腥味。

何所思心中大怒,擡手往虛空中一捏,便捏住了那柄長劍,長劍有靈,在他手中劇烈掙紮,控制他的修士手捏劍訣,額頭冒汗,不多時,臉都漲紅了起來。

原至公見這樣的場景,擡手便捏住了季常的脖頸,望着羅觀景冷冷道:“何所思可能下不了手,我卻不會。”

說着,微微使勁,令季常的面孔瞬間發紅。

羅觀景連忙制止,他大腦飛速的運轉,突然想到了什麽,大聲道:“何所思,我的第一個要求,現在是放了季常。”

何所思頓覺又有枷鎖加在了他的身上,他說:“季常現在又不在我手上,我說放不放,又有什麽用。”

但是枷鎖并沒有落下,何所思心中一沉,便知道這個借口不行,看來連上天也默認,自己和原至公那個家夥目前是一夥的。

眼看枷鎖越來越沉,他便只好道:“原至公,放了季常。”

這麽說着,他轉過頭去,給了原至公一個眼色。

他這眼色的意思是“一放人便突襲”,但是對方能不能接收到,也只有天能知道了。

原至公似乎接收到了,他看了看手中的季常,目光直視羅觀景,在對方又要惱怒地開口之時,猛地将人推到了他的懷中。

與此同時,何所思一把捏碎了金劍,在禦劍者吐血之時,沖到那四人身前,籠着玄都雲光鼎的同時,點了下額頭,空中靈氣劇烈浮動,一百零八把銀色長劍從空中顯現,很快如游龍般游動,組成了一個龐大又殺氣四溢的劍陣,劍陣遮天蔽日,與羅觀景的金色鎖鏈分享了半片天空。

身後,金色的鎖鏈如數百條巨大的蟒蛇急速而上,原至公飄然擋在鎖鏈的前進道路之上,雙手掐訣,口中吐出陣陣複雜難明的咒語,方圓百裏的靈力突然躁動起來,就在鎖鏈要襲到原至公身前時,身邊的山脈突然升高,一時間天崩地裂,地形在一瞬間改變,羅門衆人一時不查,竟令何所思和原至公被圍在了兩座山脈之間,隔開了他們。

何所思頓時覺察到這是個好機會,一拍儲物袋拿出兩張鮮紅的符咒。

“快,血遁。”

然而當他将符咒遞給原至公時,才發現對方面色蒼白眼神渙散,顯然并不是沒有受傷。

何所思咬咬牙,幹脆在兩張符咒上都用了自己的心頭血,然後貼在了原至公的背上。

紅光閃動,幾息之後,兩人已不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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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失血而帶來的眩暈感之中,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有出現了。

那種仿佛浮動于虛空之中的,四處飄零的無依靠感;靈魂似乎又剝離了身軀,明明在分神之後就應該與身體聯系更緊密的神魂,此時又像是嫌棄了身體一般,飄飄蕩蕩地不知穿過了什麽。

就好像躺在軟綿綿的棉絮之中,又好像在母親的子宮,到最後,竟漸漸忘記了恐慌,忘記了自己是誰,也忘記了自己在做什麽。

再睜眼,便是刺目的光芒。

何所思一時并不知道自己該在哪裏,但很快便也想到前傾,擡起手來遮擋光芒,卻一下子目瞪口呆。

誰、誰能告訴他,眼前這個米團子一樣的手是誰的?

嫩白的手臂像是一截剛出水的蓮藕,潔白可愛地叫人想咬一口,但是一旦這手長在了自己的身上,就絕對沒有什麽可愛的了。

因為手臂給他的沖擊,何所思過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到自己體內沒有一絲靈力這件事來。

——哦草,勞資不僅穿女的,難道現在,還要變成蘿莉?

何所思下意識往下一探,卻發現過去自己有的東西這回又有了,只是小了幾圈罷了。

原來不是變成蘿莉,而是變成了正太。

但是何所思還是後悔起煉那個法門的事了,誰知道那個法門那麽邪乎,竟然真的一練一穿,我所在的題材又不是快穿。

還沒等何所思認認真真探索自己一番,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了,瞬間魚貫而入七八個大嬸,在他面前叽叽咕咕了一陣,便把他抱下床,幫他洗漱完畢,又往他身上套衣服。

何所思的身體是個小孩子,很快便被擺弄得頭昏眼花,等到穿戴完畢,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套嫩黃淺綠漸變的襦裙,衣料柔軟飄逸,雖然只是給一個幼童穿,也精細繁複至極。

但這他媽是套女裝。

何所思扯着裙子目瞪口呆——是女人的時候穿女裝也就算了,但是現在,幫他穿衣服的人是傻了麽,這身體明明是個正太,而不是個蘿莉。

他張開想要說話,為首的一個女人卻已經把他抱起來,急匆匆地往外趕,邊趕邊說:“小姐,待會兒有仙師來接你,你千萬別害怕,進了仙門,要處處小心謹慎,可不能使小性子。”

何所思被她颠的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荒謬至極——怎麽就變小姐了,這兒的人都是瞎子麽?

穿過一條七彎八拐的游廊,又過了一個小花園,何所思被抱着到了一個半月門前,然後放了下來,在這兒他又遇見一個女人,那女人伸手來抓住了他的手,輕聲道:“小姐,待會兒不管問你什麽,你都別說話,不說話就對了,別惹仙君生氣,也別叫他們喜歡。”

這話令何所思擡起頭來,正眼看到這女人的樣子,見她是個三四十歲的少婦,穿着蒼青色的裙裾,看來儀态大方,只是面色蒼白眼神惶然,叫人無端不安。

他被換到這女人手上,牽着走過一段石板路,進入了一個廳堂,那廳堂裏有五人,下首坐着畏畏縮縮地三位中年男人,看着上方一位器宇軒昂仙姿凜然的青年,滿眼都是憧憬。

何所思擡眼望去,卻先被青年身邊羞澀地站着望着他的小孩吸引去了目光。

那小孩不過七八歲的光景,眉目已經精致秀美至極,如果不是穿着的衣服,很難不将他認成一個國色天成的小姑娘,但是何所思卻并非這正太過分漂亮而被引去主意,實在是因為,雖然年歲尚小,眉眼也沒有長開,但是正太左看右看,都是一個縮小版的廣裕仙君。

何所思的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一到堂前,那下首畏畏縮縮坐着的中年男人之一,便笑着将他拉了過去,向上位那人介紹道:“仙君,這就是小女——何所思。”

這一瞬間,何所思只覺得有一道九天玄雷從天靈蓋只劈而下,讓他整個人頭暈目眩,不辨朝暮。

然後他腦子裏便刷過了一行字——

勞資這是,重生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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