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入骨相思何所知14
季常被綁在一塊化靈石上。
化靈石會吸收周圍的靈氣,因此靠近它的修士便會失去靈力,季常現在無法動用靈力,心裏卻不是很慌。
他已經多多少少發現,對方并不是很正常。
從對方把他抓來,脫了他的衣服,在他身上畫了些圖形,就開始在一邊絮絮叨叨開始。
而且他絮叨的還都是季常挺感興趣的內容,除了最開始的自我介紹生平,令季常知道了對方叫做俟侯亮之外。
——對方一直在說關于何所思的事情。
從最開始的恩怨,到後來何所思成名的過程,對方如數家珍,比季常這個暗戀者了解的還要清楚,除了裏面加入的某些惡意揣測和下流話令季常不爽,總的來說,季常聽到了不少好料。
比如說,對方信誓旦旦地認為何所思不喜歡女人。
“為什麽?”季常忍不住問。
“他和所有女人都只是逢場作戲,其實他根本硬不起來。”
季常挺喜歡這個設定,他覺得何所思不行也沒什麽,他行就行了。
對方還說——
“廣裕仙君一直恨他,所以他遲早落在廣裕仙君的手裏。”
這說法季常就不是很喜歡,黑着臉翻了好幾個白眼。
之後,對方便偶爾說一些話,其他時候都在一邊不知幹些什麽,季常雖被脫了上衣,覺得有些不自在,但到底褲子還在,人也沒受什麽虐待,所以還算冷靜。
石洞內不辨朝暮,季常昏昏沉沉,沒過多久,只覺得胸湯一涼,頭腦一陣激靈,便睜開了眼睛,他這才發現自己似乎不大正常,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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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侯亮正在往季常身上塗一種透明的液體,此時一只手臂已經塗滿,正在往軀幹上塗,見季常醒來,對方露出了一口黃牙,笑道:“醒了啊,趁現在多看看這個世界吧,馬上就沒機會了。”
季常聞到一陣濃烈的松香味,臉色大變,他猜出,對方應該正在往他身上塗令他身體木化的某種藥品,他自己也是傀儡師,對這種事絕不會不熟悉,只是他們在制作傀儡時,一般都是對屍體做這些事,很少有人在目标物還活生生的時候就這麽下手,這是因為,每個傀儡師都知道,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而目标既然已經在自己手上,這麽虐待他,實屬多餘。
作為一個傀儡師,季常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先體會到了。
先是一陣火辣辣的燒灼感,,接着似乎所有皮膚都被融化了,液體滲透融化的表皮,進入肌肉和骨骼,像是上千萬只蟲子在噬咬着每一寸肌理。
季常牙關緊咬,很快便聽不到他對方說的任何話語,只覺得眼前白一陣黑一陣,恨不得就此死去……
何所思和原至公橫跨過了一個院子,最後終于抓了一個掃地的仆人,問掌門的房間在哪。
那仆人滿臉驚恐,但眼珠上翻,張着嘴只露出了一小節舌頭,竟然是又瞎又聾又啞,何所思算見過大世面,也不禁心中一寒,原本還算輕松的心态壓抑了一些,便直接搜魂,得知原來這位掌門根本不在前面的院子裏,而是在後山的洞府。
等到何所思和原至公走到那個洞府時,卻先聽見了一聲如困獸般的嘶吼。
何所思頓時臉色大變,他從沒聽過季常發出這樣的聲音,當即破除門口的禁制,沖了進去,見一個幹瘦老頭趴在季常身前,拿着把刷子不知道幹些什麽,雙眉緊皺,袖袍一拂,便将他拂到了邊上,然後手指一點眉心,一陣光芒微閃後,身後虛空出便浮現四把巨劍,如匹練般齊齊出擊,将那人釘在了牆壁之上。
見那人已經不能動彈,何所思才收手,去看季常的狀況。
季常滿臉通紅,汗如雨下,目眦盡裂,此時只在咬牙掙紮,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意識,何所思上前一步,見了那裝着透明液體的銅瓶,略略一聞,便皺起眉頭。
“木僵草的汁液,只有紫霄靈泉能解,可紫霄靈泉遠在中川,怎麽救得及。”
原至公攫了對方的儲物袋,道:“既有木僵草,怎有沒有紫霄靈泉的道理。”
略略一番,拿出些玉瓶來略作辨識,果然找到了紫霄靈泉,便扔給了何所思,何所思将紫霄靈泉淋在季常身上,見對方漸漸平靜,昏睡過去,整個人除了皮膚通紅,也沒了其他問題,總算松了口氣。
這下,他便轉而來看抓了季常的人,對方已經昏死,血流滿地,整個人釘在劍上,也不像活人,何所思細細辨別一番,道:“我覺得他好像不是俟侯亮。”
“為什麽。”
“俟侯亮雖然是個猥瑣的沒什麽信用的自大狂,但是是個帥哥。”
“……”原至公翻了翻對方的儲物袋,拿了個東西出來扔給了何所思,何所思定睛一看,發現一本破破爛爛很有念頭的圖卷,上書——《紫光聚靈秘法》,何所思翻了一頁,發現第一頁上就很慫地寫了名字——
俟侯亮。
他沉默半晌,定睛仔細去看,與記憶中的人對照一番後,發現似乎确實有兩三分相似。
“……俟侯亮的兒子吧。”何所思做了最後的掙紮。
就在這時,對方睜開了眼睛,眼睛上還挂着黑色的血液,對方聚焦之後,便是目眦盡裂雙目赤紅地看着他:“何!所!思!你怎麽會在這!”
何所思:“……”
何所思将雙手背在身後,以高人姿态不屑道:“俟侯亮,那麽多年過去,你也沒什麽長進。”
對方雖滿臉血污,難辨神情,似乎也是一愣,喃喃道:“你居然還記得我。”
何所思道:“你誤入歧途,如今以此邪法迫害同道,你知道說出是綁來宸林真人的目的,我便給你個痛快。”
對方突然仰天長嘯,聲音嘶啞滿是怨毒:“何所思,今日是你送上門來,我就和你同歸……”
他話語未盡,突然有一道流光朝他額頭襲來,刺入頭部,就像是數據消解一般,只是幾息,對方便如同紙進入流水一般笑容了。
何所思一時震驚到沒了笑容,回頭一看,竟是原至公單手并作劍指,不知用了什麽術法,造成了這樣慘烈的後果,此時對方已經收勢,見他望來,開口道:“我只是擔心對方有後手……”
他話音剛落,洞府突然一陣激蕩,頂端和地下都浮現出一陣氤氲光芒,很快整個洞府便已經不是先前的模樣,一個又一個的法陣憑空出現在各處,密密麻麻到令何所思眼花缭亂,很快,一個又一個各式各樣的傀儡從其中浮現出來。
“……他還真有後手,只不過不是殺了他能改變的啊……”何所思喃喃自語,情不自禁與原至公背靠背,單手護住季常,另一只手中光芒微閃,變多了把通體碧綠的長劍,只不過長劍只在手中出現半息,又換做了一柄漆黑的巨錘。
“我有種用劍戳進去結果沒什麽卵用的預感。”他說。
聽何所思這麽一說,原至公便也将懸浮于空中的玉尺收回,幹脆直接以手指一點,一個向他飛來的傀儡便立刻肢解,四散在了地上。
何所思控制巨錘,令其宛如一陣黑色的飓風席卷而去,大部分傀儡當即七零八落,只有二三逃脫開來,向他襲來,何所思一點額頭,八把長劍淩空飛起,組成一個小型的劍陣,将傀儡絞殺殆盡。
何所思便松了口氣,他發現這傀儡陣雖數量巨多,實際上的威力并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影響。
他這麽想了一會兒,神色又漸漸凝重,發現了什麽不對。
“奇怪,就算他是手辦狂人,也不會有那麽多傀儡吧。”
“是幻境。”原至公沉聲回答。
“我居然沒有發現,這環境未免太厲害了。”這并非何所思自大,而是相當自然的第一反應,他環顧四周,并沒有發現什麽破綻,于是他又問,“你以何依據發現這是幻境?”
原至公沉默了半晌,直到又殺了幾具傀儡,他才道:“我見過,此陣無解,只能殺盡裏面的所有對手——眼前只有傀儡,大概是設下此陣的人對此也一知半解,所以只需平心靜氣即可。”
聽原至公這麽說,何所思雖還心存狐疑,倒也冷靜下來,不知又過了多久,果見虛空中的陣法一個又一個地破裂,随後洞府的全貌又顯現出來,俟侯亮的鮮血還在牆頭,只是已經幹涸發黑,像是黴斑。
何所思環顧四周,很快便确定,他和原至公應當在幻境中困了不少時候。
“我進門時見桌上插着的開放的霖琉花,如今已經謝了,想必我們至少困了三四日。”
他又低頭看季常,見對方昏昏沉沉,面色卻已經好了很多。
他松了口氣,正準備再進去探查一番,原至公卻攔住他道:“我們快走吧,我們困了太久,我總有不好的預感。”
何所思疑惑地看了原至公一眼,這話着實不是對方的風格,到讓何所思懷疑起來。
他撥開原至公,道:“大戰過後的搜刮是必須的,一看你就是嬌生慣養,沒什麽生活常識。”
這麽說着,他已經将整個洞府一一探查過來,将自覺有用的放到自己的儲物袋裏,将似乎沒用地放到原至公那兒,直到搜了個幹淨,才意猶未盡道:“奇怪,沒什麽好東西啊……對了,他的儲物袋呢?”
原至公面色如常,老神在在。
何所思皺眉盯着他:“你不會是想吃獨食吧,別忘了,現在還是我養着你。”
原至公當做沒聽見。
何所思伸手去奪,原至公側身躲避,何所思便直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以手肘擊打對方腹部,将對方推至牆邊,按在牆上,然後将儲物袋奪了過來。
兩人雖都剛剛結束一場持久戰,修為也相差無幾,原至公卻因先前受傷,更為力竭,此時見何所思奪走儲物袋,也只露出了個苦笑,不再多說。
何所思翻翻揀揀,将裏面的玉簡一一看來,終于看到了個奇怪的東西,那東西名叫“幻海彌天陣”,大約就是俟侯亮最後困住他們的陣法,按照裏面的說法,這陣法若要大成,需幻化一個完整的小世界,人身陷其中,不知身處幻境。
俟侯亮自然沒能力做到這樣的事,但只知皮毛,便已經相當厲害了。
何所思大感興趣,細細看來,又看見裏面說,遠古有大能幻化此陣,構建極樂,成一小世界,名為“幻海仙境”,裏面沒有黑夜只有白天,月亮永不落下……
嗯?月亮永不落下?
何所思終于知道原至公會有這樣的反應的原因了。
他也知道,原至公為什麽見過那陣法了。
他放下玉簡,挂着戲谑的笑容望向了原至公。
“情根雙生花來自——幻海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