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加倍奉還

當陳嫔拿到了湯鳳賣官鬻爵的證據後,已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

“姐姐,證據證詞都在這裏了,請你務必轉告齊森大人,我與孩子的身家性命都交由他手上了。”陳嫔鄭重托付給了賢妃,她也知道,一旦目标對準湯鳳,那麽她必定成為被報複的活靶子。這宮裏的日子才剛剛有了起色,她決不想回到從前的日子了。

賢妃既然答應幫她做這件事定然是要全力以赴的,這宮裏的嫔妃每個都想讓湯鳳嘗嘗冷宮的滋味兒,唯獨她,她要的是湯鳳的命。

“你放心,我叔父是禦史臺的老人了,他知道該怎麽做。”賢妃肯定地點點頭,證據在手,這一次就算是陛下也不能明着袒護她了。

陳嫔微微一笑,長舒了一口氣,知道湯鳳這次逃脫不掉了,她終于有閑心感嘆道:“非我們狠心,實在是皇貴妃太罔顧法度,是萬兩銀子啊……本宮想都不敢想,她竟然也能心安理得地收下。”

賢妃冷笑:“你看她日常的花銷嚼用便知道需要大量的銀子,以她的俸祿和湯國公府的孝敬,她能有這般的奢靡?”

陳嫔輕撫了撫肚子,道:“說到底也是她自己小辮子太多,随随便便就讓人抓住了。陛下若感念舊情興許還會饒她一命,若是發起狠來……呵呵,恐怕她不知要死多少回!”

她們想得很明白,湯鳳再怎麽得皇帝的寵愛也是在一定限度內的。賣官鬻爵,這絕不是皇帝能容忍的行為。況且,這次就算不能徹底踩死湯鳳,也要讓她大傷筋骨,不能再興風作浪,更不能阻止她和她的兒子更進一步。

三日後,風波來了。

禦史大夫齊森在早朝上彈劾皇貴妃,言稱:皇貴妃插手官員任免,與官員進行權錢交易,他已經掌握證據證詞,請陛下賜皇貴妃死罪!

這話一出,滿朝嘩然。

威帝坐在龍椅上,面色沉靜,眼神冷冽。

“呈上來。”

許忠将奏折從齊森手裏接過,呈遞到皇帝的案桌上。

威帝打開,粗粗讀過一遍後,胸口似有雲浪翻湧。他執政二十餘年,從未有過這般難堪的時候。他寵愛的女人被當朝指控,罪名還是如此的不堪。威帝雙眼冒着火光,幾乎要把手中的奏折點燃焚盡。

“陛下,吏部侍郎姚品、大理寺丞趙純願做污點證人,當面指認皇貴妃賣官一事。”齊森在下面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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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帝将奏折扔在了案桌上,臉色黑沉,他的目光掃過下面的衆人,知道他們其中有一大半的人希望借此将皇貴妃打壓下去,至于原因麽,各式各樣。

“姚品趙純可在殿上?”威帝雙拳握緊擱在膝上。

兩人出列,将皇貴妃如何與他們聯系,如何幫助他們登上心儀的官位一一道來。

事實清楚,條理清晰,并不是無端攀咬。

齊森道:“陛下,此案證據充分、脈理清楚,請陛下依照大夏法度,即刻将皇貴妃捉拿下獄,由三司審理定罪!”

唰唰唰——在他身後,站出一堆附議的大臣。

“臣附議。”

“臣附議。”

“臣也附議。”

“……”

威帝王的腦仁兒疼得厲害,他絕不會讓皇貴妃下獄,可也無法對她做的這一系列事情自圓其說。為今之計,他只有親自去審她,如果她不能給出讓他信服的理由……

“此事乃後宮之事,前朝不宜過多商論。皇貴妃畢竟是後宮最尊貴的女人,朕不能聽信一面之詞就對她作出處置。”面對黑壓壓地一片,威帝站起身來,“朕不會姑息違反法度之人,也不會輕易冤枉一個無辜的人。”

“陛下,到這種時候了您還要袒護皇貴妃嗎?”首輔朱格大人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他是剛剛少數沒有說附議的人,因為他打一開始就不贊成皇帝專寵一人。

威帝心情複雜地掃了這位三朝元老一眼,道:“朕自有定奪。”說罷,手一揮,匆匆離去,幾乎算是落荒而逃。

許忠沒有想到早朝結束得如此匆忙,喊了一聲“散朝”後趕緊跟了上去。

衆人也沒有想到皇帝竟然用躲避這一招來應對,紛紛圍到朱格的身邊,亂了主意。

“首輔大人,陛下這般袒護一個寵妃,實在是令人寒心啊。”

“對啊,證據确鑿,陛下竟然也沒有當朝作出發落,這是何意思?”

“法度高于一切,如果連君王都将法度視若無物的話,我大夏還有何氣數可言啊!”

衆人圍着朱格叽叽喳喳,奈何這位首輔大人竟一聲不吭,只是默默地看着皇帝離去的方向。

——

“你——這竟然是真的!”

“哐!”杯子砸碎的聲音傳來,刺耳之極。

威帝氣沖沖地離開承乾宮,他怕再晚一步自己會忍不住作出什麽後悔的事情來。

殿內,皇貴妃跪在原處,裙邊還有被茶水濺到的痕跡。

蓮藕蓮葉扶起皇貴妃,蓮葉心驚膽戰地道:“主子剛剛怎麽也不躲一躲,蓮藕這實心腸的姑娘上的可是熱茶水啊!”

蓮藕也沒有想到陛下是來興師問罪的,剛剛将茶端上來就被摔了一地,那熱茶水差一點兒就濺到皇貴妃的臉上去了。

“無事。”湯鳳撐着兩人的手站了起來,眺望威帝離開的方向,嘴角一揚,“就讓他們高興兩天吧。”

從承乾宮怒氣沖沖離開的威帝直接回了養心殿,可到了養心殿還是火冒三丈,一腳踹翻了桌子,動靜大得吓死人。

許忠貼着站在牆根處,誰現在上前就是個死。

威帝接連砸了一套茶具和一盞琉璃燈之後,終于平靜了下來。他沉着眼眸看向許忠,道:“去宣齊森、姚品、趙純這三人來見朕。”

剛剛在大殿上他有些地方沒有聽清楚,現在宣來是想再聽聽他們的證詞。

許忠忙不疊地出去宣旨,因為太過慌亂,在出大殿門口的時候還一不留神絆了一腳。

小圓子趕緊上前扶起他,疑惑地道:“師父怎麽如此慌張?”

“要變天了,變天了啊……”許忠揉了揉膝蓋,龇牙。陛下相信皇貴妃的清白才沒有在大殿上過多與人糾纏,可沒想到下了朝敢去承乾宮一問,一切竟然是真的,這就完蛋了!

許忠心裏天人交戰,他是否應該派人知會皇貴妃一聲呢,說陛下已經下了要處置她的心?可眼看着皇貴妃觸碰到陛下的逆鱗,這一次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師父?”小圓子見他皺眉思索,忍不住提醒道,“陛下不是說要宣三位大人進宮?”

許忠回過神,道:“對,你趕緊去宣旨。”

小圓子點點頭,作勢要走。

“慢着!你讓小果子去,你附耳過來——”許忠朝他招手。

皇貴妃怎麽也不像是個短命的相,許忠下了派人去報信的決定。若她能平安度過這次難關他日後自然好過不少,若她就此翻船……于他也沒有任何害處。利益在他腦海中飛快地計算,幾乎是瞬間就得出了結論。

延禧宮,得知陛下在承乾宮發了雷霆之怒,陳嫔與賢妃關着宮門偷偷喝了兩杯慶功酒。

“剛剛前面的人來報信,說陛下已經宣了我叔父和其他兩位大人進宮,恐怕是已經信了此事,要對湯鳳發落了。”賢妃多病,飲酒的次數少之又少,一杯下去兩頰緋紅。她笑得十分開心,幾乎找回當年待字閨中時的暢快舒爽來了。

陳嫔因懷孕的緣故只淺酌了一口,但依然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陛下是寵她,可她也太忘乎所以了,竟然連朝政都敢插手。”陳嫔冷笑,仿佛已經看到了湯鳳在冷宮中度過餘生的下場了,“不過就是那張臉讨人喜歡,論家世、人品、才學,她哪一點比得上我和姐姐?呵呵,狐貍精,看她以後被貶到冷宮去了我怎麽收拾她!”陳嫔還記得湯鳳給自己使的絆子,到時候她可不會讓她抄話本子,她要把湯鳳的手指甲一個個掰斷,讓她痛不欲生!

賢妃喝得半醉,笑着倚倒在桌子上,眼前霧蒙一片。

傍晚,三位大人出了宮城。晚膳時分,皇貴妃脫簪請罪,跪在了養心殿門口。

雖剛剛入了春,但卻仍然殘留着冬天的寒意。湯鳳粉黛未施,一身素裙跪在養心殿門口,來往的宮人都在悄悄瞥她。不得不說,美人兒落了難還是美人兒,光是那吹彈可破的肌膚就已經把後宮其餘嫔妃遠遠地甩在了身後,更別說她此時收斂了平時的傲氣,透出了幾分兩人憐惜的味道。

“喲,姐姐怎麽跪在這裏?”

在湯鳳的身後,陳嫔不慌不忙地走了前來,她驚訝地道:“夜裏這般涼,姐姐怎麽穿成這樣就來了?”

湯鳳掀了掀眼皮看她一眼,無意與她說話。

可陳嫔卻不放過這麽一個作賤她的好時候,扶着自己的肚子繞到她的面前,讓湯鳳想無視她也不行。

“姐姐這是在請罪?是啊,犯了這麽大的錯,旁人早已掉了好幾回腦袋了,也只有姐姐還能完完整整的跪在這裏,真是讓妹妹好生敬佩啊。”陳嫔彎腰,笑着盯着湯鳳的臉說道。

湯鳳擡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陳嫔厭惡極了這張臉,她甚至想拔下發間的簪子劃破這張臉才好。

“你笑什麽?你這是認錯的态度嗎?”陳嫔冷冷地道。

湯鳳揚唇,一張素臉卻敵過後宮粉黛,她道:“本宮向陛下請罪,幹你何事?你要走便走。”

“你請罪也得陛下想看到你啊,怎麽,跪這麽久陛下還沒有傳你進去,你就沒想想原因?”陳嫔難得一股子舒爽勁兒,自她入宮後,還從未有過這般快活的時候。

湯鳳上下掃了一眼她的肚子,幽幽地道:“你這肚子有六個月了吧?聽說六個月的孩子都應成型了啊……”

“你什麽意思?”陳嫔倒退一步,小蝶趕緊上前扶着她,雖然知道湯鳳不可能在養心殿門口對她作出什麽,但陳嫔還是不自覺地害怕。

“沒什麽,就是覺得可惜,這孩子恐怕是生不下來的——”

“啪!”

空氣一下子就靜了下來,走動的宮人都停住了腳步,時間仿佛在此刻凍結。

湯鳳緩緩擡手,撫摸上自己的左半邊臉。

陳嫔也沒想到自己的手竟然先于腦子作出反應,見湯鳳側着臉一聲不吭,她也有些慌了。但一想到湯鳳此時是戴罪之人,她這一巴掌應該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便色厲內荏地呵斥一聲:“你活該!”

殿門口,威帝将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許忠見他沉默着,趕緊開口道:“小圓子小果子,趕緊把皇貴妃扶起來啊,都是死人嗎!”

許忠一出聲陳嫔被吓了一跳,她轉身一看,威帝深沉地盯着她,眼神似乎比這夜色還具有壓迫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陛下……”陳嫔張口欲解釋。

威帝卻先她一步開口,道:“你懷着孕大晚上蹦跶什麽呢。”

“臣妾沒有……臣妾剛剛是情急之下才誤傷了皇貴妃,是她先詛咒臣妾的孩子……”陳嫔詞不達意,慌亂得連為自己辯白都做不到。

威帝壓低了聲音,上前兩步走到她的面前,道:“朕問你來做什麽,沒問你其他的。”

“臣妾……臣妾來給陛下送湯,陛下批奏折想必批得乏了。”陳嫔有些害怕了,她從未見到如此威嚴的陛下,一時間竟然心虛地找不到北。

威帝道:“送湯?送到門口就算送到了嗎?”

“臣妾是見皇貴妃在這裏跪着,忍不住關心了兩句,耽擱了時間……”

“關心到忍不住打了她一巴掌?”

果然被看到了。陳嫔心裏很清楚,無論如何,她作為地位嫔妃竟然掌掴皇貴妃,這便是大逆不道,無可辯駁!

她心下惶恐,拼命解釋:“是皇貴妃先挑釁臣妾的,她說臣妾的孩子生不下來,她詛咒臣妾與陛下的孩子啊!”

威帝看向她身後的皇貴妃,他鮮少見她這麽以弱示人,從前她走到哪裏都是張揚得意的,通身的氣派,讓人無法回避其光芒。可同樣無可否認的是,即使她一身素衣跪在這裏,光滑的臉蛋兒上印着一個大大的巴掌印,也讓人憐愛得想要擁她入懷。

朱兆業知道,他徹底地愛上這個女人,即使她踐踏了他作為君王的顏面和權威,可他依然無法對他下狠手。

小圓子小果子一邊一個扶她站了起來,大約是跪久了,她雙腿打顫,有些無力。

“不管皇貴妃犯了什麽錯,你以下犯上就是大不敬。”威帝收回了目光,嚴厲地看向陳嫔,“朕憐惜你懷孕不易,多有照拂,可如今看來你卻是得寸進尺,忘了做嫔妃的本分。”

“陛下,臣妾沒有,臣妾沒有啊……”剛剛還一臉看好戲表情的陳嫔立馬變成了旁人眼中的好戲,艱難地下跪請罪。

威帝俯視她,道:“朕不發落你,你掌掴的是皇貴妃,你去求她的原諒吧。”

陳嫔怔了,湯鳳……會原諒她?天方夜譚啊!

威帝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湯鳳的身上,她道:“她打了你,你如何處置都行,只是……适可而止。”他到底還是念及她有孕在身,沒有下死命令。

湯鳳嘴角稍揚,指使旁邊的蓮葉蓮藕,道:“去将陳嫔扶起來。”

蓮葉蓮藕聽命,上前一左一右将陳嫔攙扶起來。陳嫔松了一口氣,她知道,湯鳳如今是戴罪之身不敢過于放肆,且是在陛下面前,諒她也不敢多為難她。

“扶好了。”湯鳳笑着道。

陳嫔正欲甩開這兩人的手讓自己的宮女來扶,沒想到這兩人竟然像是鐵鉗一樣将她固定了起來。

接着,耳畔刮過了一陣風——

“啪!”

這一聲,遠比剛剛那一耳光響亮十倍。

陳嫔的腦袋甩向一邊,腦袋嗡嗡作響。

作者有話要說:  皇貴妃:她竟然以為我不敢打她?她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

哈哈哈哈哈哈哈!今日份的快樂是由陳嫔帶來的,還有兩章,陳嫔要下線啰,大夏要打仗了,皇貴妃要上斷頭臺啰!

你們,在座的小可愛們,期待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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