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女君是誰

馮弦機的速度很快, 在瑞帝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帶兵繞道甘肅,從西邊揮師進攻京城。

瑞帝本應該在馮弦機沒有出兵增援魯王的時候就警惕起來,但因為一時放松, 認為是馮弦機知難而退了, 所以才沒有引起重視。等到甘肅駐軍敗在馮弦機手下的時候,他才明白這是一出“圍魏救趙”的戲碼。

“撤兵, 從太原将兵撤回來,保護京城。”這是瑞帝的第一反應。

周遂之雖不是武将, 但因為十分得瑞帝器重, 也在商讨戰事的成員之中。他與瑞帝持有不同意見:“咱們從太原将兵撤回,一來距離遠, 等到援軍趕到的時候馮弦機的兵馬早已和京城的駐軍交上手了,他以逸待勞, 咱們的軍隊長途奔襲而來,讨不了什麽便宜。再來, 此次出兵本意在攻打魯王,如今山東那邊形勢正好, 魯王撐不了自己回合了,不如一鼓作氣, 讓太原兵馬馳援山東, 徹底拿下魯王一黨。”

瑞帝看向他,有些不贊同:“你的意思是讓京城駐軍堅守幾個回合, 等大軍滅了魯王一派之後再回來救援京城?可這樣一來,京城守不了半個月定然被破!”

“京城周邊駐軍有八萬,馮弦機此番帶來的人馬也不過是十萬人,這已經算是掏空他的老底了。京城城防堅固,只要指揮得當, 駐守三個月不成問題。反倒是馮弦機,他的糧草能支撐得了一個月嗎?他從甘肅繞道,不與太原兵直接交手,就是因為不想打草驚蛇,兵貴神速,打的就是速度,他耗不起!”

“周相所言有理,如果讓太原兵回撤,說不定會遭遇馮弦機與魯王的前後夾擊,那才是得不償失。”

“京城四城固若金湯,豈是那般容易被攻破的?咱們在城內有糧食也有人馬,守株待兔,耗得起。依臣所見,既然馮弦機跟咱們玩這一招圍魏救趙,不如咱們也用同一招反擊回去。”

瑞帝眯眼:“諸位的意思是要趁他離開,攻打洛陽?”

“正是,拔掉他的老巢,讓他進不得退不得,耗死在這裏。”

瑞帝聽了衆人的建議,心裏已經有了主意。沒錯,防守是下策,主動進攻才是上策,馮弦機已經向他展示了。為什麽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呢?

既然大政方針已定下,那麽接下來便是如何守城、派何人為主帥的問題。

月上柳梢,周遂之才緩緩歸家。

胥二張羅着飯菜,又親自幫他換了身衣裳,陪着他一起用晚膳。

“我不是讓人給你傳話不要等我了麽,你怎麽還沒吃晚飯。”周遂之皺眉。

“下午陪小子們吃了點心還不餓,索性等着你一起用了。”胥二一邊說這一邊給他盛湯。她向來身子骨結實,餓個兩三頓沒什麽關系,只有他會把她當成一個易碎的瓷器一般照顧,說來也真是好笑。

Advertisement

周遂之瞪了她一眼,接過她手裏的湯碗:“下不為例,該吃飯的時辰就得吃飯,你這種人就是沒被餓過。”

“怎麽沒被餓過?認識你之前我不知道餓過多少次了,最慘的時候差點去要飯呢!”她大大咧咧地說着往事,絲毫不知道有人聽了會心疼。

周遂之心裏嘆氣,也就她這般瓷實了,不是誰經過家破人亡之後還能這般笑嘻嘻的活着,這實乃不易。雖然自家夫人的腦袋是簡單了點兒,可正因為這樣的簡單才能讓她經歷了慘痛之後還振作精神好好活着,他還得感謝她這樣的大大咧咧。

“好了,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吃飯。”周遂之道。

胥二瞥他:“我都不難過,你難過什麽……好了好了,吃飯。”見他神色要變,她趕緊終止了這個話題,伸手給他夾了一塊魚背上的肉遞到他碗裏,以示讨好。

兩人默默地吃完一餐飯,洗漱過後,躺到了床上去。

“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呢,今日怎麽樣?”她盤坐在床上,推了他一把。

周遂之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拿着一本書,借着床頭的燈光偏頭看,姿态閑散地說道:“我還以為你能忍住不問呢。”

“快說快說,狗皇帝答應了嗎?”自從瑞帝對鳳玉表示出了殺心,胥二對他的稱呼便改成了“狗皇帝”。

“八九不離十。”

“真的?”她簡直要一蹦三尺高。

周遂之感到床劇烈地顫動了幾下,有種下一刻就要坍塌的錯覺,趕緊伸手拉住她:“你小心,怎麽就值得你這麽高興了!”

“當然高興,這一招請君入甕實在是漂亮啊!”胥二興奮地拉着他的手,贊揚他,“還是夫君你有辦法,三下兩下就把狗皇帝裝進套子裏去了!”

周遂之嘴角牽扯出弧度,道:“為夫人效力,我自當竭盡全力。”

胥二心下感動,往前挪動了幾分,兩人額頭抵着額頭,密不可分。

“夫君,你如今的一切來之不易,你真忍心舍下嗎?”他從一介布衣到內閣首輔,這條路走了十八年,如今終于撥雲見日了,卻要為了她的複國夢讓路,值得嗎?

周遂之被她按着腦袋不能動彈,額頭互相抵着,呼吸交融:“現在才問,你可真夠遲鈍的。”

“是我對不住你,我倆之間,永遠都是我對不住你。”

“錯。”周遂之果斷地糾正她,“如果不是你,我不會選擇這條路,那樣的話今日最多也只是一個教書先生罷了,有什麽好舍不下的?”

走到這樣的位置對她是有利,所以他才會十年如一日的走下去。這一切,開始于她,結束于她,并不可惜。

胥二紅了眼,她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好福氣可以嫁給這樣的男人。遇見周遂之,大概已經用掉她三世……不,應該是十世的福祉了。

“不準再問我這樣的話,也不要再想值不值得。”

“……好。”

她再也不問了,反正餘生都給他,悲喜與共。

養心殿,臣子們散去後瑞帝也沒有休息,他在看地圖,分析馮弦機可能會選擇的進攻路線。

“陛下,皇後娘娘來了。”

“傳。”

皇後,也就是從前的瑞王妃,端着甜湯來請安。

瑞帝對她一向敬重,見她這麽晚還沒有休息,上前握着她的手關切地道:“你身子不好,該早些休息的。”

“陛下記得關心臣妾,怎麽就不記得關心自己呢?”皇後溫柔地回道,“政務雖多,也要慢慢來,您現在年輕身子骨扛得住,老了可受罪了。”

瑞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皇後教訓的是。”

“臣妾惶恐。”皇後趕緊退後一步,低頭。

“好了,咱們夫妻還有這麽生分嗎?來,陪朕一起用這湯,朕一聞便知道是你的手藝。”瑞帝拉着她一起坐了下來。

宮人将湯分成兩份,兩個小盅,分別擺在帝後的面前。

“嗯,這魚湯着實鮮美,入口細膩不見腥味兒,處理得很好。”瑞帝毫不吝啬地誇贊道。

“陛下喜歡就好。”

瑞帝道:“以前在王府你就愛下廚,如今做了皇後這些事就不必自己親手做了,朕看着心疼。”

平心而論,無論是從前的瑞王還是如今的皇帝,他都沒有太虧待過妻子。雖然在利益上将妻子與自己牢牢地捆綁,甚至有時候會利用,但在內宅卻給了她絕對的權力,任何人都無法與她抗衡。再加上他溫文爾雅,細心周到,這樣的夫君從前便讓人羨煞至極,如今登上了皇位,更是讓人感嘆皇後的好福氣了。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皇後也從不辯解,微微一笑,将一切都藏于心底。

“伺候自己的丈夫怎麽能假與他人之手呢?不管臣妾是什麽身份,都是陛下給的,當然要盡心盡力地服侍陛下一人。”皇後溫溫柔柔地道。

瑞帝看着她,眼底不乏愛意。

“陛下,許周大人回來了,有要事要面禀。”小太監進門通報道。

瑞帝收了眼底的情緒,放下湯碗,道:“傳。”

皇後起身:“陛下既然有要事要忙,臣妾就先回去了。”

“不急,你今晚留下來與朕歇一塊兒。”

“那臣妾到後面去躲一下,外臣在此,臣妾不方便出現。”

瑞帝很滿意皇後的知禮識禮,點點頭,算是應允了。

待皇後進了內室,許周也被小太監引了進來,請安過後,他向瑞帝呈上了自己的調查報告。

“臣受陛下所托,在南疆暗中走訪,總算是不負使命。”許周道,“西南王起初的确是派兵攻打南疆,只是前鋒部隊的主将雷暮與南疆女君單獨約戰兩局之後,大軍突然就撤離了南疆。”

瑞帝手裏拿着調查報告,一目十行地看了過去。當看到南疆女君與西南王已結成盟友的地方,忍不住一掌拍向了桌子。

“混賬!”

許周默默低頭,自然知道他在氣惱什麽。南疆本可以成為一柄刺向馮弦機的利劍,可如今卻讓人大失所望,他們結成了盟友,那共同讨伐的敵人是誰,自然是瑞帝了!

“陛下,如今南疆的戰略作用已經失去了。”許周道。

瑞帝冷笑了三聲,目光重新放回折子上面,注意力落在了“南疆女君”這四個字上面。他問道:“這女君是否是南疆王室的血脈?當年不是都清剿幹淨了嗎?”

“臣在俪都城待了這些時日,得知南疆百姓都很信服這位女君,對她的身份也毫不懷疑,似乎是因為女君手裏有傳國玉佩。”

“就一枚玉佩而已,有這麽大作用?”

“南疆傳國,必有玉佩佐證。南疆王室無論男女誕生都會被君主賜予一枚玉佩,樣式大同小異,但女君這枚玉佩與王室其餘的人不同,她的玉佩似乎是上一任南疆王親自傳下來的。臣沒有見過這枚玉佩,但是曾經的南疆舊臣都很認為她的身份,因此可以推斷這位女君身份定然是無疑的了。”

“你潛伏這麽久,可用弄到女君的畫像?”

許周從懷裏掏出疊好的紙張,上前展開,道:“女君出行隐秘,就算走訪民間也從不張揚。幸而臣臣運氣好,俪都封城前曾見過她與一小孩兒在街頭閑話,趁機畫了下來。”

許周将藏于胸前多日的畫像緩緩展開,瑞帝擡眸看去,待畫上的人露出完整的面容的時候,他突然震驚地站了起來。

“怎麽會是她!”

畫中人,就算化成灰燼他也認得出來。

許周是他的暗樁,從前瑞帝不受寵,他自然也少有機會入宮,自然沒有與畫上的人打過交道。可當他看到陛下這般慌張又震驚的神色之時,他隐隐覺得這個女人對陛下來說會很棘手。

瑞帝一把抓過畫紙,從頭到尾地看了數遍,眼神像是要把這紙灼出一個洞來。

內室,皇後聽到了這樣大的動靜,起身走到簾後,輕輕地撥開珠簾往外瞧去。瑞帝正捉着畫紙不敢置信地上下看,縱然是一眼就認得出來的面孔此時也反反複複地看,生怕錯判了。

畫像對着她的方向,她雙眼一眯,憑着一個輪廓就知道他為何受到了如此大的震動。毫不驚奇,能讓他這般驚慌失措的人,似乎也只有她了。

湯鳳,她果然沒有那麽容易就消失。這不,換了身份又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別嫌字數少哈,作者最近狀态不太夠,有點卡文,正慢慢磨呢。

希望能給大家呈現一個好的故事,所以動作慢點兒,大家見諒哈。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