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尊貴的王儲殿下要來修煉場觀看期末考核！這個消息當天晚上就傳遍了整個城堡，接着，又從早起幹活的傭人口中傳出城堡，等到愛德華起床的時候，整個德萊鎮都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

原本為方便歷代獸人王儲修煉而建的赫爾修煉場，每個月都會為未成年的獸人學生舉辦一次小型考核，每半年則會有一次稍大型的期末考核，又因為王儲的士兵也在這個修煉場訓練，士兵之間的考核更是數不勝數。所以對于薩摩賽特的首府德萊鎮的人來說，高于普通平民等級的獸人對決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居民們平時如果沒事，來修煉場觀看一場比賽和去街角的劇院看一場演出一樣方便，而年輕的未婚亞獸人更是把觀看成年獸人對決當做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如同追星一樣，支持着長得最好看、招式最炫目的那個獸人。

但是，不是每一次對決王儲殿下都會去看的！王儲雖然很親民，每日都接待有訴求的公民，但是因為未成年的緣故，除了年末的郡內必須他出席的集體大型活動，平時很少出門。蘭開斯特家族在民衆心中的地位不低，現在國家強盛，人民富裕，這幾任國王和王儲也沒有什麽太讓大家接受不了的醜聞，因而民衆還是非常支持蘭開斯特家族的統治。有王儲出現的場合，大家都很願意跟着去捧個場。

于是，當馱着愛德華的飛行獸飛出城堡，朝着城外的密林飛去時，愛德華從固定在飛行獸後背上車廂的車窗向下一看，就看到了一條長長的隊伍從城門一直延伸到森林小路的入口。

“看來今天來一睹王儲風采的人不少呢。”愛德華的表弟，奧古斯特笑着說，“幸好佩爾梅特夫人堅持，讓您穿着正禮裝出門。”

愛德華點點頭，今天即将要發生的事情讓他一晚上幾乎沒怎麽睡，起床時渾身不舒服，只想找一套簡單舒适一點的常服穿，然而恪守禮節的佩爾梅特女伯爵堅決不允許王儲如此“衣冠不整”地出現在公共場合，又似乎是預料到了修煉場人山人海的熱烈場面，強迫愛德華穿上一整套足以在國慶日和國王一起閱兵的日間正禮裝，這才沒讓愛德華現在措手不及。

他望着遠處森林後的村莊小鎮，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又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威廉。威廉臉色發白，雙手緊緊的攢成拳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就好像他不是去參加一次簡單的期末考核，而是卡斯伯特帝國三年一次的帝國獸人大賽。他摸了摸小獸人的後頸，安慰道：“別緊張，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沒說相信威廉一定能夠拿第一名，車廂裏還做着其他未成年的獸人近侍，他們中也有幾人的期末考核在今天，特別是有個和威廉一個班的馬修，愛德華雖然平時表現得極為偏愛自己這個喪母的私生子弟弟，大家也因為兩人的血緣關系對此沒有什麽意見，但是某些情況下，比如現在，他還是需要盡可能的一視同仁，免得寒了大家的心。

威廉擡起頭，表情堅定的說：“我一定拿第一名，不給殿下丢臉！”

對于威廉的宣言，愛德華沒有回應，只是擡起頭，對着車廂裏其他所有的獸人近侍說道：“大家務必要全力以赴，我不希望期末考核後，你們中有任何一個人會上近侍資格待審的名單。”

大家忙你一句我一句的向愛德華表決心。愛德華點了點頭，又揉了揉眉頭，他覺得頭很沉，帽子裏像是有一根針，随着飛行獸的動作，一下一下的紮着自己的頭頂。

“您昨晚沒有睡好嗎？”奧古斯特立刻發現了愛德華竭力掩藏的不适，“您看起來不是很舒服的樣子，要不要讓他們把考核時間稍稍後挪一點，讓您先休息一會兒。”

“謝謝你的好意，奧古斯特表弟。”愛德華禮貌的笑了笑，“不過一切還是照常進行吧，不能讓大家都等我一個。”

“那就讓我為您泡杯茶吧，放點五級魔晶的粉末怎麽樣？”奧古斯特溫柔的笑道。只有少數極具財富的家族，才有這個財力把珍貴的魔晶磨成粉末加入飲品和茶點中，僅僅是為了醒神。

愛德華沒有拒絕。奧古斯特的動作非常快，卻不顯得慌亂，很快便為愛德華奉上一杯溫度得宜的紅茶。而也就在此時，飛行獸緩慢和平穩的降落在了修煉場旁專門用來停放飛行獸的空地上。

愛德華帶着不需要考試的近侍們，在校長的帶領下，來到特為王儲準備的房間。赫爾修煉場的前身是王儲的私人修煉場，擴建到現在，依然保留着王儲的專用房間。愛德華雖然是亞獸人，無需來修煉場訓練，但是屬于王儲的私人房間依然定期打掃維修，非常幹淨。

距離考核開始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愛德華在靠近窗戶的沙發上坐下，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都離開。雕刻着精致花紋的落地鐘的走針發出輕微的卻不容忽視“咔噠咔噠”的聲音，愛德華再一次揉了揉眉頭，發現自己的手指在輕輕的顫抖。

他閉上眼睛，握緊了胸前的金環龍。恐懼像是從窗縫滲進冷空氣，纏着他的腳，一點一點的爬到他的身上，刺透他的皮膚，紮進他的心裏。他控制不住的看向房間的大門，想象着自己突然站起來，沖出房間，爬上一頭飛行獸的背，回到城堡。不，或許不需要回到城堡，或許可以換個方向，一直飛，飛得越遠越好，最好離開這個國家，躲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和眼下這一切的陰謀再無瓜葛。

想想你為什麽能夠平安的坐在這裏！愛德華在心中喊道，拼命的忍住逃走的沖動。想想你的生命的來源！奧爾貢拉給你第二次生命，是因為你許下過誓言，要保護這國家将來的君主！

他攥着金環龍的手越收越緊，心中思緒聯翩，最後将額頭抵在交握着的手上，默默的背誦着《聖訓》。

落地鐘上的走針不緊不慢的走完它應走的路程，直到距離考核開始還剩十分鐘，奧古斯特敲了敲房間的門，請愛德華出發。

當愛德華帶着他的近侍們出現在觀衆席上時，所有的觀衆立刻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入座前，愛德華做了一個臨時的簡短發言，活躍了一下氣氛，期末考核正式開始。

修煉場裏學習的小獸人們可能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會有這麽人圍觀自己的期末考核。今天考核的班級裏，還有兩個班的獸人尚未滿十歲，看到這麽大的陣勢，考試還沒開始，幾個孩子就因為過度緊張，抱在一起哇哇地哭了起來。這幾個班的考核只得緊急取消。

期末考核從低年級開始，威廉的出場順序較偏後。不過未成年小獸人的比賽本身就沒有什麽太大的難度，小孩子的元素儲備不夠，很多大型招式都不能使用，最多噴個火球水球，身材又小，牙齒和爪子也不夠鋒利，特別是低年級的孩子們，互相噴了幾顆火星和與靜電沒什麽區別的閃電後，最終還是放棄所謂的戰術，扭打在了一起，看得全場觀衆哈哈大笑。

愛德華也應景的笑了笑，目光卻忍不住停留在場上的那位裁判身上。這就是要刺殺我的人。他這樣想着，或許是因為認命了的緣故，心情卻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終于輪到了威廉。愛德華立刻打疊起精神，仔細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