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針鋒相對
韓子奕的父親韓文洛和母親李婉的婚姻可以說極為狗血。
生活遠比小說要有戲谑性,這話是有真實依據的。
好比韓文洛和李婉。
韓文洛家在一個小縣城的村裏,條件一般。韓文洛頭上有兩個姐姐,父母有點重男輕女比較看重他,表現在什麽東西都會緊着他。相對的韓文洛很孝順,自己也比較争氣,從小就不用人操心學習,一路走來最後考到江城。
他長得好,會來事,在校期間混的風生水起。江城改變了韓文洛的命運,不但是從農村跳出來的命運,還有日後很多年的命運。
韓文洛、李婉和韓文洛出軌對象沈秀是大學校友。韓文洛和沈秀是男女朋友,兩人男俊女美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就相當養眼。
兩人感情很好,很令人羨慕。
李婉是沈秀的室友,相貌身材比起沈秀都差了很大一截,唯一能比得過沈秀的是她家比較有錢。對于高大英俊又溫和有風度的韓文洛,李婉心裏也喜歡。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了的,李婉的心思沈秀知道,韓文洛也看的出來。
不過當時韓文洛眼裏只有沈秀,根本沒把李婉放在心上,沈秀也從來沒把李婉當成對手更沒放在眼裏。
事情有所改變在她們畢業不久。
韓文洛上班的公司正好是李婉家開的,消息傳到同學耳中,有人說他是靠實力進的公司,有人說是李婉給他走了後門。
韓文洛有自己的傲氣,不願受這些流言蜚語,也為了避免沈秀多想,在公司見到李婉後心裏有了想法就打算辭職來着。
但他還沒有所動作就接到了兩個姐姐的電話,他父親在縣城開黑車的時候撞了兩個人,都是重傷,醫藥費不用說後期還需要賠上一大筆錢。
韓母聽到消息直接暈倒,韓文洛這時才知道韓母早些時候被查出宮頸癌,因為手頭上沒有多少錢,沒去醫院也沒敢給剛工作不久的韓文洛打電話。
韓父也是因為這個才想着開黑車多掙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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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韓文洛快要瘋了,母親的醫療費,父親撞人所需要的賠款。每日每夜如同一座大山,死死壓在他頭上,讓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
在生活的逼迫下,韓文洛和沈秀分手,選擇了能幫他解決問題的李婉。
李婉的父親李忠在工作上對韓文洛這個年輕人還是比較看重的,不過對于他要成為自己的女婿卻很是抵觸。
韓文洛是個有野心的人,李忠在工作範圍內很欣賞這樣的人,卻不希望這樣的人和李婉有什麽關系。李婉本來就在這段感情上處在弱勢,太容易被韓文洛拿捏。
後來還是李婉出面說服了李忠,她喜歡韓文洛,這對她來說是一個機會,她自然想要抓住。
李忠出于對女兒的疼愛,最終同意她和韓文洛交往,也拿出一筆錢擺平了韓文洛的家事。韓文洛和李婉交往半年結了婚,李忠并不是十分相信韓文洛,因金錢而得來的婚姻最不靠譜。
加上他還有個兒子李凡,相比之下韓文洛就是個外人。
又過了一年韓文洛和李婉有了孩子,這個孩子就是韓子奕。
這期間韓文洛沒出什麽妖風,李婉對他控制欲極強,他以感恩的姿态容忍着。李婉看不慣韓父韓母的生活習慣,韓文洛從婚後就再也沒讓她和家人接觸。
李婉想要的不只是感恩,她還想讓韓文洛喜歡她,想要兩人羁絆更深,所以他們就有了韓子奕。
韓子奕的出生,加上李婉向父親極力争取,李忠這才慢慢讓韓文洛接觸公司的事,想着到底是自家人。
再後來,韓文洛從李忠那裏拿了一筆資金加上累計的人脈開了一家屬于自己的公司,為了讓李家放心,李婉占公司股份的大頭。
韓文洛眼光好也有魄力,投資了房産,一開始小打小鬧,後來趕上房地産騰飛的時機。韓氏發展的很迅速,把李家遠遠甩在身後,韓家憑借着雄厚的資産也成了江城新貴。
可誰又能想到,韓文洛和沈秀早就在一起,兩人有一個只比韓子奕小兩歲的孩子。
韓文洛給那個孩子起名韓念君。
韓子奕一直以為韓文洛對他要求嚴格是為了培養他,李婉也總是韓家的繼承人要有能力有手段。
韓文洛在金錢上對他控制的很嚴,除了必要的開銷,韓子奕在學生時代根本沒有多少零花錢,而韓念君喝得水都是進口的。
韓文洛把韓子奕當做一顆棋子,他讓韓子奕進入韓氏是為了李婉手上的股份,同時讓韓子奕賣命收拾着一些公司爛攤子。
韓文洛所做的一切都在為韓念君掌管鋪路。
等一切成熟後,他留給韓子奕的是背叛的愛人、數不清的債務還有被逼瘋了的母親李婉。
想到在瘋瘋癫癫還念叨着韓文洛名字的李婉,韓子奕覺得異常諷刺。
李婉為了韓文洛活的沒有了自我,她知道韓文洛喜歡才貌雙全的人,所以就算是在家,她也要把自己打扮的格外精致。
她心裏厭惡沈秀的容貌,卻又處處學她。
就連他也不過是李婉讨韓文洛喜歡的一個玩偶、物件。
他以為父母只是疼愛他的方式不一樣,所以他極力想要得到父母的認同。他不是天才,常年考年級第一并非是他天資聰敏,他在家埋頭苦讀的時間比誰都長,做的習題比誰都多。
他費心費力,最終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他們這個家畸形的可怕,但是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正常的。
“別的我不想多說,等你爸爸回來,你給他認個錯道個歉,保證下次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李婉不知道韓子奕心裏在想什麽,她格外漫不經心的說。
“我錯在哪裏,需要道歉?”韓子奕問。
這是他上輩子一直放在心裏的問題,他一直沒有問出口。
他對周文航動心,是因為周文航是第一個覺得他可憐的人。周文航曾對他說,你應該讓自己多開心點。
周文航還說過,如果你不高興,我可以逗你開心。
大概他流淌着母親李婉的血,骨子裏和她一樣都是偏執的。
動了心就喜歡,執拗的讓人覺得可怕心生厭煩。
他至今還記得周文航帶着韓念君和他攤牌後說的一句話,他說:“韓子奕,你和你母親一樣,對感情太執着太畸形。你太強勢,我喜歡念君是因為他溫柔善解人意。”
他一直想不通自己做了什麽讓周文航有這樣的感覺,開口說出喜歡的是周文航,主動提出交往的也是他。
周文航不喜歡的,他從來不做。
周文航想要愛情柏拉圖,他同意,從來沒有逼迫過誰。
到最後,錯的還是他。
後來他和沈宴沉在一起,偶然提起過往,沈宴沉悻悻然:“有人就喜歡犯賤,對他好的時候他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覺得可以把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等失去了又後悔不已。這樣的人,還不如掉在屎上的錢,至少還能有種撿了惡心不撿可惜的感覺。這類人完全就是不可回收的垃圾,多看一眼就污了眼睛。你以前眼瞎,好在及時止損了。”
“你怎麽這麽說話?”尖銳的質問聲打斷韓子奕對往事的回憶。
他擡頭看到的是李婉猛然站起的身軀和憤怒到極點的臉:“自己錯了還不思悔改,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長大了翅膀硬了可以到處飛了?成績差成這樣,要你有什麽用。”
韓子奕異常平靜,他的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在上輩子已經被修補好了,這輩子再也不會輕易為了什麽受傷難過。
他說:“我說的有什麽不對?”
在聽到身後的響起開門聲時,他聲音微揚:“你們身為父母可做過什麽好的表率?在你們還是學生的時候是不是父母炫耀的資本,是不是每次考試都只拿第一名?你們自己都沒做到的事兒憑什麽要要求我做到?怎麽,自己飛不起來就下個蛋讓下一代飛?”
韓文洛打開門就聽到這番刺耳的質問。
他站在門口靜靜的看着韓子奕,他到底有一張好皮囊,到了如今的年歲加上身上歲月的沉澱,只顯得更加斯文內斂風度翩翩。
李婉看到韓文洛也顧不上理會韓子奕,她忙走過去給韓文洛拿了雙拖鞋。
韓文洛換了鞋子,在李婉把門關上後,他看都沒看韓子奕一眼淡聲道:“你如果是受了刺激那就回房間好好反省反省。如果你是叛逆期到了,那在說有些話之前就想想後果,要叛逆也別在我面前叛逆。”
“我實話實說,你要是覺得刺耳,那也沒辦法,事實如此。”韓子奕淡淡道。
韓文洛被他三番五次的挑釁弄得眉頭皺了起來,他打量着韓子奕,目光深處是審視和一絲疑惑。
“你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麽了?”這時已經收斂起怒氣的李婉突然哀聲哭了起來,她戲精附身一樣落着眼淚:“難道我們不是為了你好嗎?你怎麽一點都不理解我們作為父母的苦心呢?”
以前韓子奕看不得李婉的眼淚,只要李婉對着他哭訴,他心裏就格外憋悶。現在他鐵石心腸無動于衷,他說:“我的确理解不了你們的苦心。”
不過他也不好同韓文洛鬧得太難看,他現在什麽都沒有,韓氏對他來說是個龐然大物,想要拿捏他太容易。
他已經過了遇事沖動不想後果的年齡,他要脫離韓文洛的掌控,就要有對抗韓氏的資本。
這個需要一定的耐心和時間。
在這有限的條件下,他說幾句難聽刺耳的話韓文洛只能聽着,因為身為母親李婉最得意的作品和物件,她會護着他,讓他完好無損以便下次更好的利用。
至于韓文洛還要從李婉手中拿到公司股份,很多時候他需要逢場作戲,需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很扭曲的相互牽扯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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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韓文洛同家人針鋒相對時,沈宴沉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已經來回滾了好幾圈。他回到家裏第一時間加了韓子奕的微信,時不時拿出來看一眼有沒有被通過。
随着時間的流逝,他的列表中還沒有韓子奕通過的信息,他興奮的心情緩緩回落。
心裏說不失望有些假,但也沒有太失落。
他和韓子奕本來是兩條平行線,現在能有所交集已是很難得,他不貪心,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他們之間的關系回到原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宴沉拿着手機迷迷糊糊睡着了。
然後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很真實很讓人生氣的夢。
在夢裏,他的雙腿無法行走,他坐在車裏,看到了失去一切被人踩到塵埃的韓子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