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舌飼(六)

玲玲已經三天沒有去上課了,前幾天父母吵了架,她心情不好,就一直躺在家裏休息,耳朵邊也沒有傳來争吵聲了,玲玲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正好是中午十二點。

媽媽怎麽還不做飯?

玲玲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媽?午飯呢?”

客廳裏傳來她媽媽不耐煩的聲音:“你是餓死鬼投胎嗎?飯做好了還在床上躺着,趕快吃了好滾蛋。”

玲玲早已習慣了她母親的暴躁脾氣,慢悠悠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浴室裏準備洗一下臉,沒開燈的浴室有一點暗,玲玲摸到洗手池,撚到一團東西,她借着客廳照進來的微光眯眼瞧了一下,發現是一團纏繞在一起黑白相雜的頭發,應該是她媽媽掉的,怎麽會掉這麽多頭發,還不收拾水池,玲玲撇了撇嘴,把頭發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她洗漱結束後,走到客廳裏,看見她爸爸也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一副混吃等死不求上進的樣子,電視裏放的還是前天那部啰啰嗦嗦的家庭情感劇,玲玲看到熒屏裏争吵的婆媳,心頭突然煩悶起來,一把搶過她爸爸手裏的遙控器關掉電視。

“你別看了,媽媽喊我們吃飯。”

玲玲爸爸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在這個家裏就是這樣的,他只是一個掙錢供養這兩母女的機器,除此之外根本沒有什麽其他感情存在于這個所謂的家庭中。

廚房裏的玲玲媽媽一面刷洗着竈臺,一面呵斥丈夫:“你是瞎了嗎?飯菜都擺到桌上還不來吃,豬都比你有靈性。”

看着又要吵起來的樣子,玲玲連忙拉着她爸爸在飯桌前坐下,看了一眼餐桌,玲玲忍不住皺起了眉毛。

她媽媽最近是怎麽了啊?為什麽天天都是那幾個菜呢?

按下心裏的火氣,玲玲拿起筷子随便刨了幾口飯,卻是味同嚼蠟,怎麽也咽不下去,她喊着眼淚花給自己灌了一大口涼水,覺得胃已經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填滿了,便再也不想吃一口,甩下碗就往屋裏走去。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玲玲覺得肚子越來越漲,像是怎麽都沒消化好一樣,實在是覺得難受,便掏出了手機打發時間。

玩了一會,身上有些癢,玲玲伸出手撓了一下,還是不太舒服,放下手機,打了個哈欠,蓋上被子睡了。

方阿姨剛從外面買了菜回家,看到樓梯口影影綽綽立着個人形,他們這棟居民樓住的都是老鄰居了,她就沒見過有這種體型的人。

方阿姨留了個心眼,想着怕是進了個賊,攥緊了手裏的布袋子,那人卻先轉過身來,看樣子是個和她女兒差不多年紀的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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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的戒備心先消了一大半,但方阿姨還是有些懷疑地開口:“妹子,你是來找誰的嗎?”

那女生的眼睛很大很漂亮,聽方阿姨問了這麽句話,轉頭笑了:“阿姨,我就是來找你的,今天不知道怎麽的手機信號有些不好,所以就只有站在這裏等你了!”

也許是女孩子的眼神太過純潔無垢,又或許是女孩子的年齡跟自己死去的女兒相仿的緣故,方阿姨不自覺地就對這個女孩放柔了聲音:“請問我們以前認識嗎?”

“我是您女兒的大學同學。”

聽到別人提起她女兒,方阿姨的眼淚又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了,女孩子連忙給她遞了一張紙巾,“阿姨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方阿姨接過紙擦了擦眼淚,平複了一下心情,“我知道你們這些同學都是好意,但是我實在是……”

女孩子連忙撫了撫方阿姨的背安慰她道:“是的,我也是想着能多過來陪一陪方阿姨就好了,我也是今天才到,發現你沒開門我才站到這裏。”

方阿姨聽她這麽說,仔細瞧了瞧眼前的女生,“你是小蘇大學的同學嗎我怎麽好像沒見過你的樣子?”

女孩子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我是小蘇的大學同學,但是小蘇出事那年我正好去交流訪學了,沒有在國內,所以阿姨你應該沒見過我。”

見女孩子都這麽說了,方阿姨也不好意思再把人家晾到外面,幾個月過去了,她自己也比之前剛收到消息時要平靜了很多,看這個女孩子也是大老遠趕過來一趟的樣子,便打算讓這個女孩子到自己家住幾天再走。

方阿姨一面開門一面問她:“妹子來了不嫌棄就在我家住幾天再走吧。”

“啊,那謝謝阿姨了!”

“你叫什麽名字啊,把名字告訴阿姨,我好喊一些。”

映在方阿姨眼瞳中的笑容純摯溫柔。

“阿姨,我叫宋懷深。”

宋懷深進屋坐下,接過方阿姨遞過來的水杯,道了謝後抿了一小口,擡頭看了看方阿姨的天花板,眼底的情緒逐漸沉澱。

廚房裏很快傳來炒菜的聲音,宋懷深把水杯放到桌子上,一個人走到陽臺上,風刮到宋懷深臉上,她卻似毫無感覺一般,閉上眼睛嘆了口氣:“又要來了。”

C市的警察最近挺忙的,一是最近亂七八糟的死亡案件層出不窮,二是這樣頻繁的命案出現,留言甚嚣塵上,市民們都惶惶不可終日。

從第一個死者在家中被發現,到今天接到的這個報案,一共是八十二具屍體。

短短一個星期內,在沒有重大災難事故的情況下,意外死亡人數是八十二人。

“而且,你說大冬天的,怎麽每一具屍體,都是高度腐爛的啊?”

小鄭是去年參加工作的法醫,最近被工作搞得焦頭爛額,聽見同事這麽問,把嘴裏的飯吞了下去,被哽到後又喝了口水,“哇我真的是很奇怪了,我參加工作一年多,就沒遇到過這麽多腐爛的屍體。”

“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啊?”

小鄭又塞了一口飯進去,“怎麽回事?生物遺體在微生物的作用下經歷了自然分解過程呗。”

“哎呀!我說你這個人!”女同事一掌拍到小鄭背上,沒咽下去的飯差點被她這一掌給拍出來,“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啊!”

小鄭被人拍了一掌,又聽到同事這麽說她,拿起杯子灌了一口生活的苦酒,咳了幾聲,眼淚花花地問她:“你什麽意思啊?”

同事要的就是她這句話,見周圍沒人,便湊到小鄭耳朵旁邊:“你有沒有聽過那種鬼故事?”

“我們學醫的不信鬼故事。”

“就是那種鬼故事呀,說是屍體腐爛了是因為死前撞了鬼啥的,又或者說是在你們發現這具屍體之前,他就早已經死了。”

小鄭還沒來得及搬出唯物主義的觀點好好反駁她這位熱愛腦補的同事,就聽到原本裝模作樣神神叨叨的同事尖叫了一聲往後退去,緊緊捂住眼睛。

她連忙走上去拍她的背:“你這又是怎麽了啊?”

“我……我剛剛看到窗戶那邊,有個黑糊糊的影子竄過去了。”

小鄭聞言走到窗戶邊,打開玻璃窗往外仔細瞧了瞧,公安局休息室外面是一塊停車場,這個點別說什麽影子了,連取車的人都沒幾個。

她的手被風吹的冰冷,又沒找到什麽所謂的影子,想來想去便只能是同事眼睛看花了,轉身關好窗子。

“唉你也別疑神疑鬼的了,我看了一圈什麽都沒有。”

同事也有些委屈:“可我明明看到了的!”

“那就是你眼睛花了,人民警察為人民,別去信那些唯心主義的東西。”

小乖穿過街道上的人群飛快地往角落裏跑着,沈越今天選擇了人形,站在僻靜的小路邊,看到小乖流着哈喇子一路滾過來,撲到自己懷裏一個勁地舔着。

吳梓從旁邊的奶茶店出來,手上還端着兩倍熱茶,看到小乖窩在沈越懷裏一個勁舔着的樣子,心裏想着今晚無論如何要把沈越拉去洗一個澡。

渾身都是狗的口水,呸呸呸呸呸。

他撸了一把小乖身上還有毛皮的地方,溫聲問道:“打聽到什麽了嗎?”

小乖汪汪叫了兩聲,又喵喵叫了兩聲。

吳梓在一旁戳開一杯奶茶,白眼都要翻到後腦勺去了。

沈越的表情卻漸漸有些失望,轉頭走到吳梓旁邊,湊到他耳旁悄悄說:“我們還是回去吧,剛剛讓小乖去停屍房看了一下,那些腐屍身上沒有一點要詐屍的樣子,真的是死透了。”

熱氣在耳朵邊一撲,吳梓的心跳不知怎的就快了起來,看着沈越這樣偷偷摸摸的樣子,他自己也想做賊似的看了一下周圍,聲如蚊蚋:“那……還找到了什麽東西?”

“這些死者有着不同的職業不同年齡不同人生經歷,如果說那只手一定要找人索命的話,那她這種方式也太沒有邏輯了些。”

“也許她只是點到哪個是哪個?”

“……”沈越停頓了一會,接着說道:“而且,那只手當時為什麽不殺了我呢?在我看到了所有事情的情況下。”

“你怎麽這麽想不開……”

“不是想不想得開的問題。”沈越還想補充兩句,小乖又抓着沈越的衣服叫了幾聲,沈越手勢示意吳梓安靜一下,側過頭去悄悄聽了一會。

吳梓在一邊抄着手做乖寶寶,一點都不敢打擾了沈越,生怕影響到他和小乖交流。

沈越卻把小乖放下,直接把吳梓拉了過去,“走吧,我們回家吃晚飯去了。”

“小乖剛剛在跟你講什麽啊?”

“我在想,是不是我猜錯了。”

“什麽猜錯了?”

“吳梓,那一晚跟你吃飯的人裏面,究竟有幾個是真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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