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情殇
戴涪揚說完後,臉上綻放出解脫的笑容,平和而寧靜,再也不見之前的彷徨和驚懼。
“為了一個男人這麽做,值得嗎?”季大人沉聲問道。臉上并沒有流露出鄙夷和不屑的神情,有的僅僅只是疑惑和不解。
“與其照着平凡人的步伐,墨守成規碌碌無為地過一生,不如随心所欲追求心中摯愛來的潇灑痛快。人生苦短,若不能暢快肆意地活着,那還有什麽意義?”戴涪揚緩緩說道,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并不後悔。
在那危急的一刻,他終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那就是竭力保護自己的愛人,讓他一生安枕無憂。就算自己雙手沾滿了鮮血,深入阿鼻地獄永不超生,也無怨無悔。
季大人望着臉上洋溢着笑容,絲毫沒有悔意的戴涪揚,蹙眉不語。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情,不分年齡性別,不分尊卑貴賤,只憑着心中最純真的那份信念,勇往直前,義無反顧。
不管怎麽樣,戴涪揚犯了故意殺人罪,理應受到法律的嚴懲。江若隐将記錄的口供遞給給戴涪揚,等他确認無疑,畫押歸檔。
在戴涪揚的一再懇求下,季大人破天荒的答應不會公開審理此案。法理不外乎人情,況且此案涉及到幸陽府的官員,公開審理會有損官府的形象。所以,對外只言,戴涪揚暗戀邱氏姐妹,因為得不到她們,心生遺憾,所以将她們殘忍殺害。
其實,這點根本經不起推敲,要知道邱翠兒本就是他的通房丫鬟後備人選,又何來得不到一說呢?只是戴家人雖然心知肚明,卻誰也不會揭開這層遮羞布。
錄完口供,季大人讓王捕快将戴涪揚關入大牢,等刑部核準後,秋後處斬。至于這起驚世駭俗的愛情中另外一個人……
江若隐咬着筆杆,試探地問道:“季大人,你要怎麽處理李通判啊?”
會不會官官相護,就此不了了之?要是這樣,自己就把這場傳奇的愛情故事當素材賣給說書的,狠賺一筆,順便讓某人揚名天下。讓你丫的說我是娈童,原來自己才是深好此道還遮遮掩掩的人渣。
季大人聞言,摸着自己淩亂蓬松的絡腮胡子,笑而不語。
李通判其實什麽都沒有招供,更沒有大包大攬,将事情一力承擔。季大人只是告訴他,邱萍兒與馬文志之間有奸情,且根據馬文志的口供,兒子是他的。
李通判聽到這裏,因為信息的不對稱,吓壞了。他不知道季大人到底知道了多少事,也不知道他是從何知道這些隐情的,所以不敢斷然否認,只好含糊其詞的應付着。
他甚至懷疑,季大人之所以這麽跟他說,就是想故意刺激他,想要他一時激憤,說出自己早已知道這件醜事,且那個賤人是自己殺的。
所以當季大人告訴他,這件事情無法保密,會衆所周知,讓他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他說出了那番言不由衷的話。
在庭院偶遇昔日相好的時候,更是以眼神暗示,希望戴涪揚跟他心有靈犀一點通,明白他的意思。豈不知,自己至始至終都在人家的算計中。
“李通判憤怒之下殺了邱萍兒,雖然屬于沖動殺人,情有可原。可事後,他同意了戴涪揚栽贓嫁禍的提議,那性質就惡劣了。”就算馬文志他們有錯在先,也不能私自行刑,大楚是有王法的,幸陽城又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可以江湖事江湖了。
“那将他也砍了吧!”江若隐眼都不眨,口輕飄飄地說道。早就看這混蛋不爽了,看似謙謙君子,實則卑鄙無恥。
“砍了他還不至于,流放個十萬八千裏差不多了,哈哈哈!”不知道是不是跟江若隐待久了,一貫沉着穩重的季大人也開始會說笑了。
其實,像李通判這樣的情況,在大楚最多也就是革職查辦,身敗名裂而已。畢竟再殺一人栽贓嫁禍的主意不是他出的,他不算主謀。說句不好聽的,他完全可以将事情都推到戴涪揚身上,說是受他挑唆和蠱惑,沖動殺人。
“不過,大人啊,你這招用的可不怎麽光明磊落啊!”故意讓戴涪揚聽到李通判說的那番模棱兩可的話,又蓄意讓他曲解,誘使他全盤托出,最後還蒙在鼓裏,全然不知自己上當了。實在是太可惡了!
“有一句話說的好,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啊!”季大人雖然被手下鄙視了,卻并不着惱,得意地摸着大胡子,難得露出了一臉的狡黠。
“啊,什麽意思?”他周圍哪裏來的墨啊豬的,反正自己不是。江若隐潇灑利落地扔給某人一個白眼,示意他小心,敢說自己是豬,就等着吃藥吧。
“沒什麽意思。走,我們去看看李通判是如何看待這份感情的。”季大人收斂了笑意,一本正經道。
“他啊!哼,跟你打賭,百分之百不會承認這段感情。肯定表現地自己豪不知情,被小人蒙在鼓裏,将事情推得一幹二淨。”江若隐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不會這麽無情無恥吧。”季大人咋舌。好歹戴涪揚對他是真心的,為了他犧牲那麽多,家庭事業愛情,甚至性命。
“就是這樣的無情無恥,還外加無理取鬧。”江若隐促狹地笑道。
不得不說,江若隐看人還是很準的。李墨陽看到戴涪揚證供後的反應,完全如江若隐所料,矢口否認。
那幹脆利落翻臉不認人的嘴臉讓季大人記憶深刻,直至多年之後談起此人,仍會嘆道:“子系中山狼,涪揚空負遺與恨啊。”
九月的某一天,秋高氣爽,菊黃蟹肥,江若隐接到了一張特殊的請帖。
“這是什麽?”燙金的請柬上面用隸書工工整整地寫着一段文绉绉的話,江若隐書念得不少,但詩詞歌賦基本沒接觸過,所以看不太懂那華麗的辭藻。
“就是讓你明天去閑王府赴宴,吃螃蟹。”季大人已經熟悉她的秉性了,體貼地給她翻譯成人話。
“哦,吃螃蟹啊,好啊!”江若隐想都沒想,一口答應。季大人在一旁看得撫須而笑,果然只要提到有好吃的,他肯定會去,就連閑王府為什麽會請他這麽一個無名小輩都不過問了。
“你跟閑王是舊相識嗎?”江若隐巧遇閑王妃的事并沒有跟季大人提起。
“我曾跟他們夫婦倆有過一面之緣。啊!糟了,我說請她吃飯的,忘了!她該不會是久等沒消息,婉轉地提醒我吧。”江若隐說的是閑王妃,為了感謝她不拆穿自己的身份,她曾開過空頭支票請人吃飯。可是,一轉眼,貴人事多的她就忘了。
當然,這個她在季大人聽來就自動轉換成了他。打死他都不會相信,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小白臉要請閑王妃吃飯。要知道,閑王寵老婆的威名遠揚,要想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口中奪食那就等着轉世投胎吧。
“嗯,那明天我們一起去吧。”請柬是一起送來的,接到閑王府的邀請,季逸然也感到很意外。畢竟他只是一個正五品的官員,在達官貴人如雲的京城,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除非……
“嗯,好。季大人,你下午有空嗎?”江若隐笑嘻嘻地問道。
“有空,怎麽啦?”
“陪我去珍寶坊挑件合适的古玩吧。”本來說好自己請客的,現在變成蹭吃騙喝,江若隐臉皮再厚,也知道上門要帶件禮物。
“好,我正好知道有一家。它那種類齊全,價格也很公允。”季大人沒好意思提那是他娘留給他的鋪子,反正江若隐也不細問,兩人就此結伴同行。
季大人的古玩鋪名字很是俗氣,就叫珍寶閣。名字雖不出彩,裏面的東西卻誠如他所說,琳琅滿目,樣樣俱全。
江若隐看得眼花缭亂,最後在季大人的建議下,挑了兩盞用黃梨木做成的八角宮燈,上面鑲着一層來自東海的珍珠,個頭雖不大,難得一般齊整。宮燈的材料和質地都是一等的,最為精巧的是每隔一個時辰就有一個生肖出來報時,構思巧妙,頗有童趣。
季大人設想周到,閑王府什麽都有,送的東西貴了,江若隐會破産,送的東西太一般,又丢人現眼。府裏雖然沒有孩子,但是閑王的兩個兒子一個是太子,一個是王爺,只是都住在宮裏。這兩盞具有報時功能的宮燈,小孩子見了肯定會喜歡。
兩盞宮燈才花費二十兩,江若隐聽了直呼便宜,一旁的季大人笑而不語。這兩盞燈基本是半賣半送,并不是它們銷量不好,而是某人不想江若隐破費。
吩咐夥計包好,送往季家,送禮的事就此搞定。
邁出珍寶閣,江若隐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說道:“大人,你今後若不為官,開間古玩店也不錯。”
此言一出,把季大人吓了一跳,他回頭看了眼笑嘻嘻的江若隐,有點吃不準她是否知道自己是此間的老板。
“何出此言?”其實沒必要瞞着江若隐,只是他不想某人察覺他的心思,尤其是這份心思實在是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啓齒。
“沒人說過嗎?你鑒定古玩的時候神采奕奕激情四揚。”跟打了雞血似的,絕對是個優秀的推銷者。
呃,原來是這樣,季大人莞爾一笑,說道:“承你吉言,有機會一定開一家。”分店!
作者有話要說:
新案子要開始了,所以開頭我會慢點,要把大綱碼好,不好意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