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蘇然正坐在教堂最後一排看着身穿镂空雕花婚紗,笑得滿臉幸福的陳芽默默流淚。教堂裏所有人都在為這對新人喝彩,只有蘇然一人在哭。哭得無聲無息,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一雙剪水明眸盈潤一片。大家都沉浸在這份喜悅當中,唯有一人注意到了蘇然,那人便是陳芽的堂哥陳景慕。
陳景慕之所以注意到蘇然,是因為在座的人都一臉歡欣,唯有她一人面無表情,似乎還有淚水。婚禮上的年輕女孩個個都穿得花枝招展,撲粉描眉。可這個女孩卻一件黑白格子襯衣,一條洗的發白的牛仔褲。頭發胡亂的散落着,沒有一絲裝飾。
這個女孩二十出頭的模樣,黑發黑眸,唇色淡淡,皮膚倒是很好,白皙透亮,看得出來未施粉黛。談不上多漂亮,但卻有一股濃重的書卷氣。顯得整個人沉靜怡然,像是上個世紀書香門第的小姐。
蘇然感覺有道火辣辣的目光在看自己,轉眸之間便與陳景慕對視起來。陳景慕從來沒有見過那樣一雙眼睛,素黑透亮,照得人無處遁形。
那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該有的眼神。那眼神太沉靜,如古井無波。她看向你的時候沒有打量,沒有詢問,沒有驚恐,只餘一份蒼然。
但就那麽淡淡的一眼,陳景慕卻沒來由的害怕起來。陳景慕自問自己皮相尚好,向來年輕女孩見到自己要麽是羞答答的,要麽便是探索打量,當然不屑的也有,卻未曾有女子這樣對待自己。
婚禮已經舉行完畢,現在只餘去酒店吃飯的事了。蘇然沒打算去酒店,便起身打算離開。不料陳芽眼尖看到了蘇然,一把向她撲過來,高分貝的嗓音喊道:“然然,你竟然來了呀!我好開心呀,生怕你不來了。走,我們吃飯去!”
随着陳芽這一喊,在座的很多人都開始打量起蘇然。陳芽家境很好,是陳氏集團的獨生女,在江城也是上流社會中的一員。在座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唯有蘇然一人穿着如此樸素,簡單。一件禮服都沒有,不由有些鄙夷。
蘇然對這些人的想法知道得一清二楚,但這些對她而言并不重要。本想先走一步,無奈現在卻被陳芽拉住,只好說道:“陳芽,恭喜了。”依然是面無表情,嘴角甚至都沒有彎一下,絲毫沒有表現出想要恭喜的意思。
陳景慕頓時失了興致,以為蘇然喜歡陳芽老公周航,自己堂妹愣是沒心沒肺的拉住了情敵。為了避免蘇然來砸場子,立馬走向前自告奮勇的說:“芽芽,你和周航忙去吧,我來送這位女士去飯店。”
陳芽第一次見堂哥這麽熱情的主動提出要送自己朋友,以為堂哥喜歡蘇然,高興得不得了,俨然一副紅娘的樣子,拉着蘇然的手:“然然,那你就坐我堂哥的車去吧,有他照顧你,我就放心了。有什麽事再跟我打電話!”
蘇然不知陳景慕是從哪冒出來的,一時之間也不好推脫,便點頭稱好。陳芽囑托了陳景慕幾句之後便走了。陳景慕見陳芽走後,立馬就斂起了笑容:“女士,我們走吧。”
蘇然一路上跟着陳景慕到了地下停車場,中途兩人都未作言語。
但蘇然向來不喜說話,便覺得毫無關系。只是陳景慕以為這女子還沉浸在周航娶了陳芽的悲傷之中。一時間也不想搭理她。
這種女人多了去了,本想傍個高枝,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不料最後王子還是跟公主在一起,不要灰姑娘。
這世上多的是黑、色、童話,哪有那麽多浪漫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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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蘇然也開始打量起陳景慕,這個男人,将近三十,公子哥一名,曾經有過四段戀情,最喜歡的是第二任。怕貓,怕黑,最讨厭下雨。喜好甜食,十歲時母親去世,對他打擊很大,與父親關系不好。目前職業是建築工程師,單身。
陳景慕感覺到坐在副駕駛的蘇然正在打量自己,竟有些緊張。被她這樣看着,很容易分神。她不像以往那些女人一般打量,那些女人打量的是他的身家,他的皮相。
但這個女人看的卻并非表層,被她這樣盯着,活像躺在手術臺上被扒光,等待醫生解剖的病人。
陳景慕不由哽咽了一下,想讓氣氛不那麽緊張,只好開腔:“我是陳景慕,陳芽的堂哥。女士你是?”
蘇然淡淡地回了句:“蘇然。”
再無下文。
陳景慕不知蘇然是哪兩個字,但潛意識裏覺得就該是蘇州的蘇,然後的然。只好又問:“那蘇女士與芽芽是怎麽認識的呢?”
蘇然不由陷入了回憶,只因自己有一雙可怕的眼睛,便被人視作怪物,從小到大無一好友,這雙眼睛可以看到所有人的過去未來。不認識的人,只要見過一次便可看出他的過去,熟識以後便可看到他的未來。蘇然幼時曾經有一玩伴桃桃,自己多次看到幻象,她從樓道上滾下去摔死的場景。
那時還年幼不知這是為何,便多次提醒桃桃注意樓梯,還同桃桃家長說過這事,但桃桃家長只覺得自己心腸歹毒竟然詛咒桃桃,便讓桃桃與自己斷了往來。沒想到半年後桃桃真的從樓道上滾下去摔死了。從那以後那條街的人都說自己是烏鴉嘴,喪門星,沒有小朋友願意和蘇然玩。
蘇然是被奶奶帶大的,奶奶總告訴蘇然:“然然,你不是怪胎,你是先知。只是你要記住,你永遠也無法改變他們的命運。你只是能看見,但每個人的命早已注定,你再怎麽努力想要幫他們改變也是徒勞無功的,切勿逆天行事。”
她依舊還是可以看到別人的未來,哪怕別人有何不測,自己依舊還是改變不了。
從那以後蘇然便不再願意與別人多說話了,只有不去交朋友,才不會看到他們的未來,因為看到他們将來過得不好,但又無法改變,是很可悲的。
蘇然讨厭自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身邊的人一個個遭遇不測,但自己又無能無力的感覺。做什麽都是徒勞無功,不如不去做,不去想。
只是陳芽卻是個例外。這個女孩子如一團烈火就這樣闖進了蘇然的小世界,溫暖了蘇然的心,彌補了多年來朋友這個空窗。朋友對蘇然而言是很奢侈的,那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
蘇然與陳芽同是A大的學生,一個宿舍。起先蘇然對陳芽很是冷漠,不理不睬的,但陳芽卻依舊每天腆着臉去讨好蘇然。
宿舍另外還有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名叫林珊,林珊向來看不慣蘇然和陳芽。她覺得蘇然就是假清高,陳芽又是嬌滴滴不知民間疾苦的貴小姐。
但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幾乎毀了陳芽的一生。蘇然與陳芽交好後便看清了她的未來,她會在大三時遇到周航,然後與周航結婚。然而結婚不到半年周航便與林珊勾搭上了。
蘇然不能忍受陳芽那般美好如朝陽的女子最後卻落得這般下場,便拼命阻止陳芽與周航相遇。只要他們不相遇,陳芽便不會愛上周航。
但蘇然千防萬防,沒料到陳芽有一天将周航帶到她面前,笑得一臉明媚:“然然,這是周航,我的男朋友。”
蘇然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刻的絕望,果然,命運是條逆鱗,不可觸碰。
奶奶說得對,自己永遠都無法與命運抗争。最後蘇然才知道周航與陳芽早在半年前便開始交往,只是陳芽一直都不敢告訴蘇然而已。
之後蘇然便開始說周航各種不是,但陳芽就如同着了魔一般愛周航愛得不能自拔。于是蘇然又開始每天旁敲側擊的告訴林珊,做人要厚道不能搶別人愛人之類的話。
但林珊卻未作理睬,蘇然本想在陳芽與周航結婚前找出周航與林珊不軌的證據,無奈兩人貌似并無異樣。直到今天陳芽與周航結婚,蘇然才知大局已定,自己無力回天。蘇然暗下決定,只有在周航與陳芽結婚後努力不讓林珊接近周航了。
陳景慕見蘇然面色發白,虛汗直冒,似乎陷入某種可怕的回憶,開始大聲叫喚蘇然,蘇然這才回過神來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男子。
面色一下子便恢複了冷靜:“我與陳芽是大學同學。”
陳景慕只覺蘇然是個厲害角色,一般人在走神後都不知剛剛說到哪,該如何回應,然而蘇然卻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調節情緒,應變如流。
陳景慕笑着說:“那蘇女士應當同芽芽感情很好啊,芽芽看到你來了很高興,還再三囑咐我好生照料你呢!”
陳景慕是想打感情牌讓蘇然不要去插在陳芽與周航之間當小三。
但蘇然并不知陳景慕心中所想,只是覺得這個男的明明很不喜歡自己為什麽還要主動請纓要送自己去飯店呢,便說:“陳景慕,叫我蘇然便好。”
陳景慕習慣了待人接物一副商業口吻,但凡女性都稱為女士,男性都為先生。見蘇然這樣說,也只好改口。“好的,蘇然。”他說。
之後兩人便再也沒有交談,甚至連眼神的交彙都沒有。等到了飯店門口時,陳芽與周航已站在門口迎接賓客。陳芽一見到蘇然就立馬迎過來:“然然,你終于來了,趕緊進去吃飯。哥哥你帶着然然一起吧!”說完還向陳景慕使了個眼色。
陳景慕特別想給自己妹子一個板栗,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對待情敵這般好,沒辦法,自家妹子心眼太實太單純了。陳景慕又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蘇然看周航的眼神,似乎蘇然眼裏并沒有什麽情意,眼底反而有淡淡地厭惡。
周航一向很怕蘇然,總覺得蘇然從第一次見到自己就不大友善,但陳芽卻說蘇然只是不善言辭,自己一個大男人也不好多與女孩子計較。周航便安排人帶陳景慕和蘇然一同入座了。
吃完飯後,陳景慕出于多年來的習慣,提出要送蘇然回家,但被蘇然一口回絕了。本以為兩人再無交集,沒想到沒過幾天蘇然又與陳景慕相遇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有存稿,請放心跳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