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鼠妖
陸淮卿站在溫瑢身後,面無表情,注視戴逸的眼神十分不友好,眼尾的弧度都透着殺氣。
只是他手裏還推着購物車,鮮豔的紅色真空袋上還寫着碩大的囍字,過于接地氣,連陸淮卿的殺氣都中和了。
溫瑢:“……”他趕緊抿了下唇角,怕自己笑出聲來。陸淮卿大概在生氣溫瑢抛棄他不管,卻去找個凡人勾勾搭搭。
戴逸并不想笑,在陸淮卿的逼視下,他只想躲到溫瑢後面,擋一擋陸淮卿鋒利的眼神。
“……先生。”
戴逸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溫瑢輕咳一聲,道:“戴先生,您還有什麽事嗎?”他接下來還要帶陸淮卿買衣服。
戴逸連忙道:“先生,我們借一步說話。”像他們這種人平常是找不到玄學界的大師的,他爹媽淨找些騙子回來。家裏為了那件事情已經白花了多少冤枉錢,十幾萬都打了水漂。
這是生意找上門?溫瑢打量他兩眼,點點頭,“稍等,我們先把東西放回去。”他和陸淮卿推車回到床上用品區,将被子和床墊放回原位。
戴逸很不好意思,心想如果這位先生能把家裏的事情順利解決,他一定會包一個厚厚的紅包答謝,不過在此之前,他得把救治他侄子的酬謝先出了。
超市上一層就有私密性很好的咖啡館,戴逸殷勤地遞過菜單,請溫瑢和陸淮卿先點。
陸淮卿從來沒喝過咖啡,他對這些苦澀的飲品沒有任何興趣,溫瑢也一樣,意思着點了兩杯。
戴逸道:“還沒請教兩位貴姓。”
溫瑢道:“我溫瑢,這是陸淮卿。剛才你侄子的是鬼上身,已經祛過邪了。不過回去之後肯定會小病一場,讓你兄弟注意些。”
戴逸連連點頭,“我會轉告我哥的。大師,太感謝您剛才出手了,一點心意,您請收下吧。”他推來一個紅包,是他趁着兩人放被子的時候臨時買的紅包和現取的錢。
厚厚一沓子滿滿都是誠意。
溫瑢盯着紅包,目測它的厚度,估計有大幾千,他倒是很想要。然而那灰毛老鼠就是他放走的,間接害了那孩子,他不好意思收。
戴逸見他只是看卻不會收下,還以為他嫌少,紅着臉道:“大師,我卡裏就這麽多,暫時……”也确實不多,他湊了個雙數八千整。
沒想到戴逸誤會了,溫瑢擡頭道:“這錢我不能收。附在你侄子身上的灰毛老鼠原本就是我一時心軟放走的,昨日我見那老鼠沒傷過人,就沒收了它,誰知道它不知悔改竟然還想霸占孩童肉身。”
戴逸聽到灰毛老鼠四個字臉色就變了,急急忙忙筆畫,“大師,是不是這麽大?還特別胖,跟只貓一樣大?”
溫瑢點頭,加重語氣,“非常胖。”
戴逸膝蓋一軟,差點給他跪下,好在他還有理智,沒在公共場合如此失态。繞是如此,一張俊俏的臉也瞬間白了,手抖得連咖啡都潑出來。
溫瑢想不到他能這麽慫。
戴逸趕緊灌了一大口咖啡,苦得他直皺眉,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拿紙巾擦擦桌子。
“大師,不瞞你說。我們家其實被一只灰毛老鼠糾纏很久了,它一直說是我們害死它的,從我爺爺奶奶那時候就纏着我們家!”戴逸說到這個臉都皺起來,勉強忍住訴苦的沖動,接着說,“後來拆遷,本來以為能擺脫它,結果它陰魂不散也跟過來了!家裏被它攪得亂七八糟,我嫂子先前還能忍着,一懷孕誰還敢讓她住家裏,只能去外面住。孩子也不敢帶回來,他們兩個就夠辛苦,還要帶孩子。”
戴逸說得口幹,低頭灌了口咖啡,“以前白天的時候還安分一點,基本不搗亂,昨天就過分了,我回去的時候家裏被它弄得一團亂!還推了我媽!”提起這件事他就生氣,他媽媽當時就在樓梯上,要是摔下來還得了?
溫瑢:“……”他都不忍心告訴戴逸,那灰毛老鼠以前不是白天安分,而是它白天都纏着戴逸,因此不在家裏作怪,昨天之所以發瘋,是因為被他趕走了。不過這倒也怪他了。
戴逸終于苦着臉道:“大師,那老鼠不會再回來吧?”
溫瑢安撫兩句,戴逸還是道:“大師,您還是去我家看看吧,也好讓老人安安心,報酬我們會照付的,這個紅包您收下,是從我身邊趕走老鼠的酬金。”
溫瑢無法抗拒紅包的誘惑,默默點頭。紅包也不是白拿的,被妖邪騷擾得久了的住宅多少都有些陰穢,就算是去驅邪了。
戴逸露出喜色,恰好他今天放假,于是一刻都不耽誤,立刻請溫瑢和他一起去戴家。
溫瑢只好帶着冷臉的陸淮卿上了戴逸的車。
戴逸根本不敢看陸淮卿,硬着頭皮請溫瑢坐在副駕駛上,伸出手指頭悄悄指向陸淮卿,小聲跟溫瑢道:“這位是您的助手?”怎麽助手比大師本人還兇?
溫瑢也小聲道:“不是助手,是我的場外援助,比我厲害。”
戴逸肅然起敬,看向陸淮卿的目光充滿敬畏,怪不得這麽威嚴,原來是高人!他居然怠慢了高人,有罪有罪。
陸淮卿:“……”他要氣死了,溫瑢明知道他聽得見還要裝作說悄悄話!
戴逸家是拆遷戶,早十多年前拆的,分了好幾套房,他是小兒子,戴父戴母中年得子,非常疼愛。他大哥學歷一般,但人很争氣,一家人和和睦睦從來沒紅過臉。戴父戴母正在收拾昨天老鼠留下的爛攤子,客廳裏滿地都是瓷器碎片。
戴逸開門看見母親正在收拾碎片,吓得小跑過去,“媽!放着我來!”戴逸拉起戴母,将她按在沙發上,回頭看見戴父搬着泡菜壇子從廚房走出來,戴逸吓得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憋出個好歹。
“爸!你放着別動!”戴逸箭步沖上前奪過戴父手中的壇子。
溫瑢站在門口,看着都替他累。
陸淮卿站在溫瑢身後,視線上移,把守大門的門神對上他的視線,迅速背過身當做什麽都沒看見。
戴父拉住戴逸,低聲道:“你招呼朋友去,這些有我就行了。”
戴逸這才想起自己忘了溫瑢和陸淮卿,趕緊道:“兩位大師快請進來!”他轉頭對戴父道:“爸,這是我請來的大師,來給家裏驅邪的。”
戴父将信将疑,溫瑢看上去太過年輕,長得也太好看了,說是大師不如說是明星,哪有大師是這個樣子的?
溫瑢對戴父點點頭,“您好,我是溫瑢,受戴逸委托來處理您家中的妖物,這是我朋友陸淮卿。”
戴父客氣地将人請進來,戴母也連忙站起來,她想煮點茶招待,只是家裏凡是能砸的都被砸了,滿地都是各種碎片,一個好的杯子都沒剩下。
戴母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家裏糟了點災,沒有完好的杯子了,你們請坐,我去拿飲料。”她只當兩人是戴逸結交的朋友,來家裏鬧着玩。
戴逸搖頭道:“不是啊,真是大師!那老鼠已經驅走了,我請人家回來給咱們再看看!”他連忙細細說了侄子被上身的事情,溫瑢又是怎樣驅走了老鼠。再三強調自己絕對沒有透露家裏鬧鼠妖,是溫大師自己看見的。
戴母這才相信,戴父卻狐疑地看了眼溫瑢,總覺得對方像是來騙錢的,他心裏埋怨兒子,就算對方真的是道士,這麽年輕又能懂什麽,他們家可是真有妖怪。
溫瑢上前兩步,踩到一塊玻璃碎片,喀拉的聲響十分刺耳。這滿地的碎片成功降低了陸淮卿身邊的溫度,而這一聲也讓陸淮卿的忍耐到了極限,拉着他道:“既然他們……”
溫瑢輕輕握住他的手腕,眼神溫和,随即便松開。陸淮卿唇角抿起,因為壓着怒氣,他的臉色越發冷淡。只是站在溫瑢身後,看着戴逸不言不語。
戴逸不小心對上他的眼睛,對方點漆般的黑眸裏仿佛燒出一點赤紅,戴逸眼睛一痛,身體內部猶如燒了一把烈火,劇痛讓他立刻慘叫出來。
戴母吓了一跳,趕緊扶住戴逸,着急道:“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避開了陸淮卿的目光,戴逸身上的灼痛淡去。想起剛才死過去般的劇痛,戴逸心有餘悸,這下連陸淮卿的臉都不敢看,垂着腦袋拼命搖頭,“沒沒沒,沒事!”
溫瑢側頭,陸淮卿歪頭,“是他自己看過來的,我還沒針對他。”他雖然是祥瑞,但修煉的路子并不和善,相反他走的路子跟祥瑞背道而馳,殺神證道,是個貨真價實的煞神。
溫瑢:“……”所以你是想針對他,但是沒來得及實施?
他的表情很明顯地透露出這個意思,陸淮卿生氣:“我沒有那麽幼稚!”
溫瑢:“……”你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