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事
薛檸離開後,清萱就開始燒水,打算洗換下來的床單被罩什麽的。天氣漸漸冷起來了,想洗東西,她還是覺得要用溫水。洗碗都要兌一點熱水進去,更可況是需要洗的時間更長的大件東西呢。
借着忙了許久,直到天擦黑,也沒見陸維東回來。清萱沒去食堂打飯,也沒做飯,她還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擔心打的飯菜,等他回來再熱就不好了,就想等陸維東回來再做飯,沒想到到月上柳梢頭的時候,他才推開家門。
清萱正準備問他晚上吃什麽呢,就見他兩道劍眉擰着,眉間有個小小的玉色突起,眼中也像是氤氲了風暴,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清萱有些疑惑,莫非是他們的任務完成得不順利,然後受到批評了?先前他剛醒來的時候,部隊的那幾位領導不是來看過他,還說他們任務完成地非常出色嗎?但是想想又不至于,以他的性格,就算真的受了批評,也不可能反應這麽大。
她關切地問道:“怎麽了?不就是去了一趟機關嗎?我看你眉頭皺得都可以夾死蚊子了,出了什麽事?”
他今天去機關,同幾位首長同志正式報告了執行任務時的詳細情況。然後上級又突然傳來指示,連級以上的幹部集中在一起又開了一個大會,被告知了最近形勢嚴峻,那幫子人就跟撒了歡的瘋狗似的亂咬人,局勢很不對勁,也虧得野戰部隊受到的沖擊不算太大。
那些人本來就很嚣張,現在氣焰更盛,卻不像是開始那般,現在是處處透着詭異。這一次會議連着開了好幾個小時,陸維東坐下的時候還在想着這件事。
他垂眸,認真地解釋,“今天開了一個大會,首長指示,最近局勢緊張,恐有大事發生。”
“是嗎?”一個多月來,她出門的機會很少,時間都耗在了醫院,除了照顧這位傷患,還要跟着金子楊學習,哪還有精力去關注別的事情?也就沒有多大感覺。“最近也沒看過報紙,倒是沒關注。”
聽旅長同志的意思,應該是中央的首長同志有些不好,造反派也越發嚣張。他悵然若失地說道:“應該會有大事發生。”
“大事?”清萱想着需不需要買幾份最近的報紙好好研究一下,不過稍微想想有些機密,報紙也不會提前報道,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算了,你還是不要多想了。”本來就是猜測而已,他也不想把這種不好的猜測說出去,主動轉移了話題,“你晚飯吃了嗎?”
“還沒呢,等你回來吃飯呢!”她睜着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她現在都好餓了呢。
她想着等他回來才做飯的,怕菜放得久就涼了,再熱的不如新鮮的好吃,結果沒想到他這麽晚才回來。
“還沒吃啊?都餓壞了吧?我去給你做,都這麽晚了!”他一聽,心疼壞了,媳婦胃不太好,不按時吃飯就會不服,居然等這麽晚。
“你身上還有傷呢,我去吧!”清萱想着時間都晚了,可以做點簡單的。比如下個雞蛋面,拌個香菇醬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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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飯?大可不必!陸維東趕緊拉着她,讓她坐下,“不用不用,這點傷不算什麽!我又不是胳膊斷了,腿折了,做個飯而已嘛!”
清萱不滿地瞪了陸維東一眼,然後就去捂他的嘴,“你還想着斷胳膊斷腿啊?別想着咒自己,好不吉利的,這才剛從醫院出來呢!”
她有些生氣,都這麽大一個人了,還不知道什麽叫惜命嗎?哪有人把斷胳膊斷腿挂在嘴邊的。
“好好好,我不說了。”有力的大手包裹上軟軟的小手,他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
她不滿地掙脫他的手,他這态度怎麽跟哄人似的?她十分嚴肅地說道:“這種話不可以挂在嘴邊的,不好。”
“好。”他好笑地看着她氣鼓鼓地嘟起了嘴,放低了聲音,俯身直視着她的眼睛,“我保證不再說這種話了。乖,不要生氣了,嗯?”
“好吧,那原諒你好了。”她道。
“那我去做飯?你想吃什麽?”
“都好晚了,不用太麻煩,櫃子裏放的有雞蛋面和香菇醬,我們煮點面拌醬就可以了。”清萱非常乖巧,沒提複雜的菜色。
這要按以前她肯定是覺得這樣的吃法太過簡陋,但真吃了,還是覺得很方便,簡單又好吃。
“行。”陸維東進了廚房,打開櫃門,除了以前看到的雞蛋面,還多了幾瓶自制的香菇醬。
他大概懂了,這些東西,估計又是林建國媳婦的功勞,他媳婦偶爾會做些點心,但絕對不會弄醬料之類的。
那瓶子,也不像是在百貨大樓買的有标簽。
煮面,就一會兒功夫的事。兩個人吃完飯,洗漱完就直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陸維東又出去了,說是最近這段時間有事情要忙。
清萱終于理解嚴主任說陸維東不會好好養傷是怎麽回事了,得,這一出院,完全是要正式進入工作狀态,還養什麽傷啊!
這個男人還真當自己是鐵打的了。她決定,再有下次,她一定會壓着陸維東在醫院養傷的!
接下來的幾天,陸維東簡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早出晚歸的。
這天,李梅到家裏同清萱聊天,她還帶了一團毛線過來,一邊織毛衣,一邊說話。
“今年天氣還怪冷的,我得趕緊把這件毛衣織好,讓我家小子回來的時候帶上。”李梅拿着兩根竹針同一團毛線作鬥争,一件棕色的毛衣,上面還有一些菱形的花紋,毛茸茸的毛衣,看起來就很暖和,現在只剩下收尾的工作了。
清萱身有同感,這高層的樓房,是看着舒服,可是又沒燒地龍,到了冬天,是真的好冷,“今年是冷一些。”
“可不是嘛!其實我倒是覺得以前在鄉下的時候穿的大棉襖,多暖和。看看現在城裏的年輕人,多造孽了,還嫌笨重不好看,穿的跟個過秋似的就好看了?也不怕凍感冒了!”李梅還挺懷念那種大棉襖的,但說實話,出門穿出去,的确是顯得臃腫了一些,年輕人嘛,都是愛美,那句話怎麽說來呢,要風度不要溫度嘛!她兒子也是這樣一個叫人不省心的,說衣服穿多了不舒服,她這還得想法子,“我這毛線,是拖了人弄的羊毛,自己一點點搓成線的,羊毛線織出來的毛衣穿起來暖和。”
“嫂子真是費心了,養個孩子真是很讓人操心呢!”清萱有些慶幸,她這個還在肚子裏待着呢。這一長大,還要給他做衣服嗎?她頓時苦着臉,繡花她會,但是量體裁衣,她不會啊!噫,不對,現在可以買衣服!
這樣一想,清萱就覺得好受了許多。
兩個人七聊八聊,然後似乎聽見了什麽聲音,清萱凝神細聽。
卻聽見駐地的廣播電臺,正在清晰地播放着一則訃告,這一天将會是全國人民最為悲傷的一天。
當聽到這則訃告的時候,清萱為之一怔,她對這位全國人民都衷心擁戴的首長同志,也許了解的并不深,但是可以通過一些報紙或其他人的言論,可以清醒地認識到,這是一位公正廉潔執政為民真心實意為人民做風險的一位很偉大的人。
“這麽好的人,怎麽就這麽去了呢?”李梅聽到廣播的那一刻,直接彈跳起來,把手上的毛衣往旁邊以扔,就要出門去問這件事的真假。可是一想到部隊的廣播怎麽會胡亂播放着不實信息呢,況且又是這麽大的事情,最後還是頹然地坐了下去。
“怎麽會這樣啊?老天爺怎麽這麽不公平啊!”李梅眼睛紅紅的,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控訴。
做壞事的人活得健健康康的,偏偏一個好人卻去了。李梅絕對不會想,這個年紀本來就算是高壽了,誰年紀到了還能一輩子青春常在呢?
“這世道本來就是如此,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清萱嘆了一口氣,李梅的反應,應該是大多數人的真實映照。
她想,在她那個時代也許就連她祖父那樣英明偉岸的帝王駕崩,都不一定獲得這樣舉國上下人民真心實意的悲傷和哀痛。
自那則訃告出來後,她隐隐約約可以聽到許多就如李梅這般哀戚的哭聲,那些人都是真真正正地為他的離開而悲傷。
有些人,雖然已經離去,但他永遠活在人們的心中。
“就是!怎麽不是那些黑心肝的人去了,免得禍害其他人!真真是禍害遺千年!”李梅義憤填膺道。
清萱想,她大概是知道李梅說的是哪些人了,可世界上就是有許多不公平,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種惡因得惡果,他們昔日種下的惡果總有自食的一天。”花無百日紅,任你嚣張一時,也不會嚣張一世,因果輪回,報應不爽,這是佛家的看法。同時,也是清萱的想法,水滿則溢,月盈則虧,那些嚣張到了極點的人,終有自食惡果的那一天。
“壞人都是會有報應的!”李梅攥緊拳頭,聲音是濃濃的哭腔。
“是的。”清萱點頭,語氣肯定。她來到這裏也就半年多的時間,也許還無法感同身受,但看到這般難過的人們,也可以想象這是一位怎樣受人愛戴的偉人。
當天晚上,陸維東回來的時候,眼眶還是紅紅的。
清萱不會勸他不要傷心,因為那對他而言就是一種信仰,她只能默默地陪着他,不需要再做什麽多餘的事情。
陰霾即将散去,黎明也終将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