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墊.防禦
【John】
盲棋墊(Interpose)
身為一名國際刑警,最基本的職業操守就是對一切情況都持有懷疑态度。
參加完葬禮回到法國裏昂之後,警探開始獨自一人着手調查起黑豹的死因,媒體一句簡單的離奇身亡實在是不足以說服他。
收集的資料殘缺不全,整理出的思緒也是模棱兩可,雖然刑警身份在獲取信息渠道上有一定的便利,但太過引人注目。
“我已經準備向上級遞交辭呈了。”接起Mary又一次來質問自己為何不去上班的電話,警探顯得十分坦誠。
電話那頭意外的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後清晰的聲線聽起來還算是誠懇:“別離開ICPO,你的歸來是多麽的不容易。”
“我的生活需要沉寂了,沉沉浮浮這麽多年應該平靜了。”警探依舊坐在自家書房的電腦前堅持着自己的決定,握着手機的手沒有一絲的顫抖。
電話那頭又是一次沉默,似乎是在思索挽留警探的最有力的說辭,這次的靜默比上次更長一些,再次開口時Mary的聲音變得有些難過:“我希望你的離去不是因為黑豹的死亡,John。”
Aw,總是有人會一句話就提醒起你最不願直面的事情。
這也許是原因的一部分,因為無論如何狡辯,這個扳不到的事實就這樣鮮明的存在着。
“當然不,”警探已經不知多少年沒有如此的口是心非,話出口後有些悵然若失的按下了鍵盤上的Esc鍵,“我只是有些——”
“如果不是的話,就不要再輕易做出這樣的決定。”Mary的聲音堅決了許多,一字一句都敲在警探的心上讓他分外痛楚,“已經在這個地方付出了這麽多的心血,我們都為此赴湯蹈火卻沒來得及說出過一句怨言。”
“初入組織時還年輕氣盛的我們都發過的那些誓言,還有槍套中已經寫上自己編號的手//槍和如此拼命換來的警徽,哪一個不是來之不易?心力交瘁時都堅守着的信仰,難道你要在這種時候放下?”
警探的肩膀顫抖了一下,睜大的眼中裝滿了詫異,貧瘠的光線下仍看得出他的眼眶有些泛紅的痕跡,喉嚨也被這該死的職業信仰哽咽住了。
對于Mary的苦苦挽留警探一直都感到不解,但此時此刻受了傷卻依舊獨自一人趕回局裏的Mary的模樣卻浮現在腦海中,Andrew抱着甜品盒子和同僚們一起說笑的樣子也一起迸出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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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這些充斥了他往日所有生活的回憶,還有現在圍繞着他的種種疑雲——白熊的突然隐匿和本應該被剿滅的意大利黑手黨殘黨的新動靜。
“別離開ICPO,John。這是我最後一次要求你這麽做。”Mary的聲音也許有些顫動,但被她壓抑的很好。
“……我留下。”警探握着手中已經有些發燙的手機低下了頭,靠在椅子上又一次的妥協了她的要求,“但我不保證我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念頭。”
“我不需要你的保證,John。回來就好。”Mary緊繃的聲音比一開始放松了許多,終于又能從她的聲音中聽出幾絲夾雜着的笑意,“我希望你能在一小時內回到你的崗位,擅離職守可不是你的作風。”
“I will。”警探笑了起來,沉重的氣氛被一掃而空,挂下電話之後擡起頭看向了不遠處衣架上挂着的警服,心中有種別樣的滋味在醞釀着。
過了一會兒之後一聲嘆息站起了身,一把拿起一旁被閑置了許久的警徽。
“Hey,sir。我還以為你重病住院危在旦夕了呢。”Andrew看見警探之後忙上來“善意”的打了招呼。
警探皺起了眉用手中的文件拍打着小助手的後背,然後戳了戳Andrew胸前的警徽,像以往那樣責備着:“再不改改你的這個習慣,你永遠都只能帶着你這個‘藍牌子’。”
說完之後自己都不禁笑了起來,轉身潇灑的大步走進了辦公室,徒留小助手一人站在風雨中幻想着自己上司金燦燦的警徽默默淚目。
剛坐在椅子上還沒來得及翻看手中的文件,桌上的座機就響了起來,這讓警探又一次懷疑自己是否一直被無線衛星監視着。
“別來無恙,Mr.Watson。”Mycroft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好了一些,已經褪去了幾日前的少許悲痛,“最近在調查有關炎狼的事?”
“沒錯…可你是怎麽知道的?”警探一直以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結果相隔幾個國度的Mycroft反而消息依舊頗為靈通。
“有關政府表示願意積極配合你的調查,并給予你資源輔助。”Mycroft特意在說到有關政府時加強了語氣,強調了這個詞,“畢竟身為兄長我也不願讓這一切不了了之。”
“看來是想要借助我的一臂之力來解決問題?”警探拉長了電話線倚在了椅背上,挑起眉難得露出了悠然的神色。
電話那頭的一小段靜默算是表示已經默認,語氣中的笑意不知為何又平添了幾分:“而且你身為ICPO的刑警,比較好掌握局勢——務必多加留意你的小警員們。”
“謹遵此意,上級政府還有什麽要求嗎?”警探十分了然的反問着Mycroft,對于這兄弟二人的作風他已經在過去相處的時日中了然于胸。
“好好工作,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待結束了這場對話之後警探才翻開了自己手中的文件,Mary的照片和另一個男人的照片被回形針別在第一頁——據資料顯示那是她的一個遠房表弟。
特別的是這個男人微笑的模樣令人感到過分的熟悉,警探不禁閉起了眼在自己容量有限的腦海中搜索符合特征的所有人物,他的眉眼之間似乎和Sherlock一個忠心手下有幾分相像。
下一頁是類似于賬單一般的東西,大筆的資金調度十分令人的懷疑。經過這幾天他的細致調查之後發現緣由是因為炎狼撤出了毒品市場——只因為他們入手的一批毒品被截獲。
該死的這根本就不是重點。想到這警探有些不高興。Sherlock答應過他不會販毒的。
最後一頁,種種整理出的小細節都指明了白熊與炎狼之間起了矛盾,以及突然又有了動蕩的意大利黑手黨——盡管是一些殘餘勢力罷了。
黑道上的這些動蕩引起了警探的注意,現實卻只能有兩種選擇。要麽是黑豹的死掀起了軒然大波,是麽是變革另有蹊跷。
【Sherlock】
盲棋防禦(Defense)
黑豹對外宣布死亡,接手炎狼的人選平穩過渡到了Sidney,罕見的沒有內部鬥争,或許是因為炎狼屬于異軍突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陷了歐洲軍火市場,缜密的計劃,年輕的惡狼,至于別的幫派普遍存在的元老會在炎狼內部并沒有設定,權力交接無聲無息就已完畢,想趁此機會削弱炎狼實力的各路勢力扼腕嘆息。
新到任的首領Sidney不像黑豹那樣辦事全憑興趣,大型貓科動物的性格有一茬來一茬,讓屬下衆人摸不清心思,Sidney更像頭雪狼,紳士優雅的舉動,老派傳統的習慣,圓滑世故的交際手段,進退自如的談判技巧,不得不說黑豹的看人眼光犀利獨到,給炎狼留下一個優秀的首領。
“你放心?”Mycroft語氣中含着淡淡的戲谑,說實話他真的很喜歡他搗蛋的弟弟安安靜靜的待在冰島養傷不給他找麻煩,“權力比魔鬼更誘人。”
“愛情怎麽樣。”黑豹瞟了一眼窗外修剪枝條的Todd,睫毛下垂掩住了萬千冰冷的算計,“真是可貴的情感。”
“是麽?”Mycroft不認為自己的弟弟有嘲諷別人的權力,他将話題牽扯到另一個與黑豹切身相關的人身上,“Watson警探,他在下狠勁調查你的死因。”
“所以你縱容他。”Sherlock虛眯了一下眼睛,呼吸節奏亂了一下,片刻後恢複冷淡的表情,“你把他當槍使,像對于炎狼一樣。”
“不,我親愛的弟弟,不一樣。”Mycroft聲音嚴肅起來,像是在極力挽回自己的形象,大英政府背後的ice man用不自然的語氣表達着對血親的關心,“失去你我會傷心。”
Sherlock沉默,無聲的勾起唇角,溫暖氤氲在他金綠色的瞳仁裏,但說出的話與他的情緒極不相襯:“Mycroft,你不需要有兩個弱點。”
“我們都有兩個弱點。”政府職員輕巧的挂了電話,接通另外一條線,“Greg,全力配合Watson警官調查。”
“Yes。”
“晚餐想吃什麽?”
“……Myc,這是內線,你不能濫用權力。”
“所以晚餐想吃什麽?”
“意大利面,你不準吃甜食了。”
“……”
雷克雅未克。
“Sir,這是紅茶。”Sidney的伴侶Todd是炎狼的黑醫之一,文秀白皙,正因如此Sidney才将他留在冰島照顧黑豹,炎狼上下都知道黑豹最讨厭的就是醫院。
而因為槍傷黑豹不得不休養兩年,真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Sherlock試着深吸一口氣,肋下隐隐的疼痛告訴他那顆子彈實打實的鑽進了他的肺部,并造成了很大的破壞。
靜養能使人的靈魂沉澱,亦能鍛造人的心境,對于黑豹也一樣。安靜的看着日出日落晝夜交替,他憑着回憶打發無聊的時光,他的宮殿裏存了許多零散的東西,或者說他覺得無用但依舊保留下來的細節碎片。
這些碎片可以讓他整理一下思路,比如白熊為什麽會游過波羅的海來到瑞典哥德堡,再比如說炎狼隐秘的運貨港口,以及出現在白熊隊伍裏的女警察。
追溯這些,不得不将時間線拉的更加久遠,遠到解決意大利黑手黨的事宜上。黑豹吩咐Todd把四年裏的新聞全都彙總起來排成一條完整的時間線,自己躺在病床上仔細研究着。
《ICPO圍捕歐洲最大軍火走私幫派首領黑豹》
《黑豹落網,歐洲黑道勢力重新洗牌》
《巴茨天臺一人自殺疑似黑豹所為》
《ICPO腐敗警察被炎狼收買》
《炎狼裏昂劫獄救走黑警》
《意大利黑手黨莫名覆滅部分高層消失》
《英國倫敦私家偵探助蘇格蘭場破奇案》
《ICPO局長辭職原因不明》
《德國政要批評ICPO有貪腐現象》
《英國政要之弟倫敦偵探瑞典度假期間死亡》……
潛藏在水底的真相越來越清晰,黑豹皺眉思考着,手邊的紅茶熱氣騰騰杯沿上有幾滴晶瑩的水珠,他摸到矮櫃上的電話撥通:“Sidney,撤出毒品市場。”
“Sir?”
“最後一批貨物抛售,留一部分運送給白熊。”
“Yes,sir.”
對于ICPO的調查和John Watson的監視一直沒有停止過,源源不斷的信息傳送到黑豹的電腦上,包括圖片和資料,John,Mary,Lehmann長子Ludwig,秘密線人局長秘書,Andrew……
饒是萬事冷靜的黑豹,也難免有激動的時候,比如冒然進駐毒品市場,如今炎狼還未完全滲透毒品市場掌握關鍵領域,現在抽身完全來得及。
這背後的算計,不僅是意大利黑手黨、白熊在動手腳,包括ICPO內部也有人在窺探,Sherlock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感,那是狩獵時狙擊的耐心等候。
“Todd.”黑豹随意披了一件黑色外套,“出去散步。”
“好的。”俊秀的男人穿上外套小心的跟着黑豹走出病房。
“來過冰島嗎?”黑豹随意的問着,他的哥哥曾教導他閑聊能減輕人的防備之心,而顯然他對這個技能運用并不多熟練。
“來過一次,七年前。”Todd對黑豹十分信賴和尊敬,在他心中沒有黑豹就沒有Sidney,也就沒有現在的他,“Sidney在這接收來自加拿大的貨物受傷,我剛好在愛爾蘭,就坐船去了。”
兩人并肩走着,醫院離海較近的地方,踩着金黃色細密的沙子,黑豹的步伐停下眺望遠方,浩瀚的大海靜谧深邃,海天相接天際有幾只白色的海鳥翅膀尖劃過優美的弧線,海風微微的吹拂着,黑豹突然開口:“對Sidney的弟弟,你了解多少?”
“Sidney有個弟弟?”Todd十分驚訝,他搖頭,“并沒有聽Sidney提到過。”
黑豹略微點頭,看着遠方不再言語。他一直以為Andre是意大利黑手黨策反的,現在看來并不是這麽簡單。
海浪起起伏伏漂來一個玻璃瓶,裏面有一張折好的紙條和一只白色的千紙鶴,黑豹彎腰把瓶子撿起打開拿出紙條,紙上畫着一個笑臉,稚嫩的筆法和一行字——“願撿到瓶子的人能和心愛的人共進晚餐。”黑豹微勾起唇角,把紙條遞給Todd。
Todd接過紙條閱讀內容後眼中盛滿了笑意,但他認真的還給了黑豹:“你該留着這個,sir。”
黑豹沉吟了片刻,把紙條裝進側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