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學長與學弟
“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
隋卞邁上最後一步臺階, 嘴裏的詩句快被咬成渣渣。
舒斂趴在他肩上跟頭豬似的“吭哧吭哧”發笑,見他好不容易喘過了氣,一甩手便将自己給丢到地上。
“嘶……”舒斂疼得直扶腰,先着地的可是屁股啊,那可是他現在最脆弱的地方,口中忍不住讨伐,“哥你真的太狠了……”
“我還狠?”隋卞真是氣得發笑,一把拉起他往寝室走去,沿途指着兩邊的門牌強調着,“你看看清楚,這是五樓!五樓!我是不是該謝謝你沒住在六樓?”
舒斂故作羞澀地笑,颔首道:“別客氣。”
“客氣個屁!”
說話間走到516的房門口,寝室門正開着,隋卞一巴掌将他拍進房內。舒斂踉跄兩步,室內只有一人,轉頭過來盯着他。
“回來了?”
問話之人是寝室老大,名叫任臻。
說是老大,其實不過是年紀最大而已,而且這寝室中的四人同年,任臻僅僅勝在數月之間。話雖如此,但“老大”叫得久了,任臻不知不覺便産生了幾分更重的責任感,對其他三位弟兄都相當照顧。
而三人中還屬舒斂與他關系最好,因而此刻任臻見他不是獨自回來,下意識便往另一人身上望去,這麽一望才露出些意外的神色,喊一聲道:“隋副部?”
隋卞很不客氣,早已大大方方地進來,正湊在舒斂的桌旁找水喝,聽着這麽一聲稱呼微微一愣,偏頭看這禿子一眼。
——對,就是個禿子。
任臻剃了個光頭,在舒斂看來簡直酷炫得不行,但在隋卞看來,那就是毫無美感。
“你怎麽剃成個禿子啊?”隋卞開口就是吐槽,實在是憋不住,嘴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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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臻卻一點兒也不生氣,笑道:“隋副部記得我?”
“名字不記得了,臉還記得,”隋卞擺了擺手,灌下一口水,又道,“叫名字吧,或者學長也行,別副部副部的聽得我小腹脹痛。”
舒斂不說話,站在旁邊驚訝地張着嘴,審視他二人,不知他們是何時認識的。
其實事情很簡單,隋卞與任臻都是校學生會的成員,同一個部門,隋卞是副部長,而任臻是幹事。
兩人雖不同專業、不同年級、不同校區,但因為學生會的工作多少有過交集,因而勉強也能說得上是認識。
任臻輕聲笑,不介懷他的話,也不主動說起自己的名字。直到隋卞忍不住了,好奇問一句:“你到底叫什麽來着?”
“任臻。”
“哦,對!我是記得有個人特別認真來着……”
“哈哈哈哈哈——”舒斂大笑。
隋卞瞪他一眼:“滾去洗洗睡。”
“行行行,”舒斂笑得身上都沒那麽酥軟了,拿了毛巾睡衣往陽臺走,順口給他告別,“那你自己走啊!”
“沒良心的……”隋卞在後頭損他一句。
舒斂不再笑了,心情暢快地鎖上衛生間的房門,脫衣服開水,站在噴頭下爽歪歪地從頭淋到腳。
學校條件還不錯,每間寝室都有獨立衛浴,雖簡陋,但已是難能可貴。
舒斂自在安逸地清洗身體,所謂事後澡,私密之處自然也不會放過。等到他慢悠悠地回到寝室裏時,隋卞竟然真的已經走了。
想想也是,開車回老校區還要半個小時,再晚點走恐怕就趕不上寝室門禁了。
舒斂一邊拿浴巾擦拭着頭發上的水,一邊取過桌上的手機,單手編輯一條微信:“哥,注意安全,早點休息,謝謝。”
頓了頓,又将“謝謝”二字改作了“晚安”。
十幾年的兄弟情了,沒必要矯情過度。
舒斂淺淺笑了笑,剛放下手機,聽身後傳來聲音問道:“老三,你跟隋學長什麽關系?”
“他是我哥,”舒斂回道,轉過身去往任臻桌旁走近些,“怎麽了老大?”
“沒什麽,就問問。”
舒斂覺得沒對,拿手肘輕撞一下他光溜溜的後腦勺,追問道:“說實話,怎麽了?”
任臻不說話了,換個惬意的姿勢坐在椅子上仰頭看他,挑一挑眉傳達心中的意思。
舒斂秒懂:“老大你看上我哥了?”
“剛入學生會就看上了,”任臻認真地回道,“可他條件太好,很難注意到誰。”
“老大,我覺得你條件也不錯,而且我哥是個神經病,你只要不走尋常路,一定能搞定他。”
“所以他确實是彎的?”
舒斂用力點頭:“彎!比蚊香還彎,高中畢業那會跟家裏出櫃,那叫一個硬氣,差點沒被隋伯父給打死。”
“懂了,”任臻塞一包辣條給舒斂,“好兄弟。”
舒斂不滿意地賴在他桌旁不走。
“老大,這麽重要的消息,你就給我包辣條!”
“那你要怎樣?”
“我要兩包。”
任臻大手一揮:“随便拿。”
舒斂喜上眉梢,把那一整袋辣條給提溜到了自己桌上去。
折騰到這會兒也不知道累了,開了電腦開始打游戲,辣條配單機,不亦樂乎。
任臻還沉浸在自己的心思裏,搬過椅子來看他玩仙劍,一邊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請教咨詢般問道:“你說我這路數行不行?我從第一次跟他接觸就裝得特別彬彬有禮、舉止大氣,他吃不吃這套?”
“不吃,”舒斂眼睛都不從屏幕上挪開,果斷回道,“你看看我哥自己那樣,像是彬彬有禮嗎?”
任臻蹙眉:“那我應該怎麽撩他?”
舒斂終于給他一個眼神,堅定道:“本色出演!”
任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電腦裏的人物走錯路了,一失足成千古恨,game over就在一瞬間。
任臻稍稍回神,忍不住說他一句:“打游戲正常,但你怎麽老打仙劍?”
“這裏頭劇情深着呢。”舒斂懶得同他多解釋,換個話題問道,“怎麽寝室只有我倆,老二和老四呢?”
“老二陪女朋友過夜,老四請假兩天,還沒返校。”
“哦。”舒斂點點頭。
這回換任臻來問了,這人眼神暧昧,試試探探地喊他一聲:“舒斂。”
舒斂吓了一跳,轉頭看着他,經驗得知,只要他一叫自己的名字,接下來便一定沒什麽好話。
果然,任臻問:“你這是被誰給上了?”
舒斂被自己的口水給嗆着了,帶着剛才吃過辣條的力度,難受得令他眼淚都出來了。
任臻忙給他端水,拍着背等他緩過來。
舒斂慢慢平靜下來,一臉懵逼地望向他,遲疑道:“有……這麽明顯嗎?”
任臻面色沉重的點頭:“所以我剛才問你和隋卞的關系呢,我還以為是他把你給睡了。”
舒斂差點又給嗆着了。
“怎麽可能!”
“我想也是,”任臻颔首道,“隋學長怎麽看都像是被上的那個。”
“哈哈哈——”舒斂又大笑起來,一晚上的情緒還真是跌宕起伏。
罷了想着正好寝室只有他兩人在,自己對任臻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便阖上房門,把今天的奇遇給他講了。
任臻跟聽了個話本似的連連驚嘆,直嘆得舒斂不得不鄭重其事地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真做了特別驚世駭俗的事情,導致隋卞和任臻的反應都這樣激烈。
腦子裏想着,睡意便卷上來了,舒斂快要睡着時,突然聽到任臻叫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說了句:“對了,來了個交換的老師,住在對面宿舍的一樓,那會上來在本學院的寝室間走了一圈,你剛好錯過了。”
“錯就錯過了,老師有什麽好稀罕的。”
“不好說,我覺得是你喜歡的型,而且我覺得……他應該是彎的。”
“什麽喜不喜歡的型,我還沒喪心病狂到對老師出手……”舒斂打個呵欠,“明天再聊,睡覺了老大。”
舒斂腦袋一埋,叫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