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張景想甩開季東勳的手,但身體不受他控制。這也是他不願意來見季東勳的理由,身體總會下意識做出反應,這讓他覺得很失敗。
季東勳就像在他身體裏下了蠱。
“哦是嗎?那可能是我最近沒睡好,心率不齊。”張景側着頭,說了一句。
季東勳不再說話了,只是那麽看着他。張景不敢對視那雙眼,眼裏的深意他看不懂,他怕被那雙眼睛就那麽吸進去。
張景問:“季東勳,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季東勳嘴角的笑有那麽一點發苦,“有時候我想狠狠心把你從你現在男朋友那搶過來,死纏爛打,直到你回來我身邊。”
季東勳伸出胳膊,慢慢抱住他,下巴壓在他肩膀上,嘴唇在他耳畔輕聲說:“有時候,我只想這樣抱抱你。”
這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擁抱,張景現在站在季東勳懷裏,鼻端聞到的是季東勳身上清新的味道,很熟悉,也很眷戀。季東勳把他狠狠按在懷裏,他的聲音裏有些落寞和柔軟,他說:“小景,我很想你。”
張景眼眶瞬間就紅了,手指抽動了一下。
他受不了這樣的季東勳,不管是現在這個擁抱,還是他說的話。這些都讓他神經發緊,腦子裏一抽一抽的疼。
季東勳是一個強勢又灑脫的人,他很少會把姿态放得這麽低。張景偷着深吸了口氣,有些貪婪的呼吸着屬于季東勳的氣息,然後閉了閉眼,一把推開他。
張景臉色又沉又冷,他說:“季東勳,我現在有我的生活,我跟你玩不起。從來咱倆也不屬于一個世界,以前不是,以後也不會是。我不知道你這次回來是想幹什麽,反正我沒法跟你玩暧昧那一套。”
季東勳眼裏的熱度緩緩降低,他問張景:“你現在過得很好嗎?”
張景點頭:“很好。”
這是張景第二次跟季東勳說這樣的話,他不知道季東勳心裏是什麽樣的,但是他能明白自己,他每說一個字,心裏那根針就刺進去更深一分。
張景是有些怕季東勳的,他對自己太危險,張景甚至每跟他說一句話之前,都要考慮這究竟是真的季東勳還是他幻想出來的。那天張景走得決絕,他怕自己再不走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會在季東勳面前洩露自己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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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絕對不願意的。
張景臨走之前,季東勳曾經攥着他手腕,深深地看着他,問這樣一句:“小景,你後悔過嗎?”
張景當時不明白,愣了一下才搖頭說:“我後悔什麽?和你嗎?我說過,我特別希望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但這不代表我後悔了。”
“季東勳,我沒後悔過,也永遠不後悔。”
“我愛過你,用我生命裏最大的熱度喜歡過你,這些我都不後悔。甚至現在我也可以說,那是我有生以來最痛快的幾年,我每次回憶起來都覺得那幾年很好。”
“但是那些跟你都沒有關系了。我只是喜歡那幾年的那段感情,而不是那幾年的你。”
“你現在對我來說,什麽都不是。”
他說完這幾句轉身就走。
回家的路上張景時不時會用手碰一下心口,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緊緊攥着,攥得變形,鮮血淋漓。
那天他走了之後,季東勳保持着當時的姿勢,腰靠在辦公桌的邊沿,就那麽站了一個多小時。
張景一路飙回家,上樓之前他用力喘了幾口氣,讓自己的心能穩下來,平靜下來。到了他家那個樓層,張景從電梯出來剛要拿鑰匙,一開電梯門就愣住了。
季東勳手插着兜站在他的門口,身上穿的剛才那件衣服,頭發也和剛才一樣一絲不茍。
他擡頭看着張景,問:“為什麽不接電話?”
張景下意識想摸手機,随後意識到什麽,用力咬了下舌尖。
季東勳還在。
“你看着我幹什麽?我問你話。”季東勳淡淡地皺着眉。
張景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沒有電話。
他笑了下,笑得讓人看了會覺得有些心酸。張景說:“季東勳,你看,我沒辦法和你搞暧昧。我甚至都不敢再跟你說話,我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瘋子。你怕不怕我哪一天真的瘋了會殺了你?”
季東勳還是冷冷的臉,有些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張景走過去,摸摸他的臉:“我在說,我明知道現在的你是假的,我還是在跟你說話。你知道監控裏面的我是什麽樣的嗎?我在摸空氣,我在自言自語。在別人眼裏,我現在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張景開了門,然後關上,把那個季東勳關在門外。二狗還沒回來,張景有些脫力地坐在沙發上。
他閉着眼,覺得渾身上下都燒得慌。張景嘆了口氣,摸過手機找了很久的通訊錄。他在寫着“卓醫生”的號碼上猶豫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退了出來,按了鎖屏。
張景不願意吃藥,精神類藥物副作用很大,而且吃了就要吃完療程。他有些抵觸看醫生,醫院那個地方他不喜歡,心理醫生他更不喜歡。
不管是去看精神科,還是去看心理醫生,對張景來說都很痛苦。那種被人當成一個精神病患者的感覺,讓人很想吐。
從那天過後,張景很久沒有見過季東勳。
甚至廣告那邊季東勳也不再提任何問題,直接送制作方,他們那邊沒有再過問。張景看不見季東勳,危機感解除了一些,但伴随而來的還有漫天漫地的空虛感。
季東勳就在這所城市裏,離他很近。
張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說的那幾句話,讓季東勳失去了找他的念頭,或者說他根本也就是随便勾搭着玩。
也對,季東勳是什麽人。這麽多年,他身邊怎麽可能沒有別的人。
張景笑了一聲,側頭點了顆煙。真賤。嘴犯賤把人趕走,心又犯賤忍不住想他。
“還比嗎?不比我回去了。”
張景叼着煙,問了下旁邊的人。
“再等等吧,”旁邊的車手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出頭,寸頭,滿臉都是張揚桀骜,“操,這都誰慣的毛病,比個賽還他媽跟大姑娘上轎似的!”
張景靠着車抽煙,今天這夥人不是上次趙武那一批,今天這些要文明很多,玩的沒那麽髒。這裏面富二代居多,不屑于跟趙武他們跑比賽。
趙武他們比賽靠髒,使壞活,富二代們靠設備。
張景也不為拿名次,他就是随便跑跑,贏了更好,贏不了就算了。
“哎,景哥,下周我們有個聚會,你來玩兒呗?”旁邊的小寸頭繞到張景這邊,跟他說。
張景搖搖頭:“不了,你的朋友我也不認識,到時候也玩不一起去。”
小寸頭晃着腦袋:“嗨!什麽我的朋友啊,玩開了都是朋友!你來呗?我挺願意跟你玩兒的。”
張景吸了口煙,眯眼看着他問:“什麽聚會啊?”
“不是啥正式的,都是朋友瞎玩兒,吃吃飯喝喝酒什麽的。”小寸頭眼巴眼望看着他。
張景笑了下,“我最近喝不了酒,到時候去了矯情不喝酒還沒勁,還是下次吧,你們玩你們的。”
小寸頭有點失望,扭頭又回去了。
這個小寸頭是有一次比賽的時候認識的,他一直跟在張景後邊想超過去,最後也沒能成功,讓張景給贏了。他問張景要了電話,偶爾會找他出來玩,也一起喝過幾次酒。
小寸頭年齡不大,現在大學好像還沒畢業。張景跟他關系還成,大大咧咧挺逗個小孩兒。
那天張景只差一點點,輸給了小寸頭。
小寸頭樂得嘴咧到後耳根:“景哥,我剛改裝完車。”
張景也樂了:“技術不行就靠改車,你也就這點能耐了。”
小寸頭點點頭:“對啊!那要不然還能怎麽辦!那我也不能場場輸給你啊!人生總要有點追求!”
張景扔給他個棒棒糖,“行,獎勵你。”
小寸頭撕了包裝塞嘴裏,抱着頭盔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張景跟他說了幾句話就回家了。
回家的時候張景繞了個路。
他繞到季東勳公司的那條街上,路過公司大門的時候張景擡頭看了一眼。
這是離他最近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周末他上班了沒有。
幾年前他沒料到季東勳會走,幾個月前他也沒料到季東勳還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