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張景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模糊記得昨晚季東勳來了,所以睜眼的第一反應就是看床邊,可是并沒有。
他有點自嘲地笑了笑,你自己嘴賤把人攆走的,還指望着人來找你嗎?
“哎……”張景抹了把臉,坐起來。頭還是很暈,不過也有可能是餓的,畢竟昨天一整天沒有進食。
他站起來要去洗漱,剛要拉開洗手間的門,門就從裏面推開了。季東勳滿臉是水地站在那裏。
張景眨眨眼,僵在原地了。
季東勳對他笑了笑,問道:“醒了?”
張景發現病時間久了,他現在見到季東勳的時候,已經不敢說話了。
他咬咬舌尖,咬出血。
季東勳見他皺了一下眉,問:“怎麽了?”
張景看着他,心想反正屋裏沒別人了,管他真假,別人也看不見。他搖了搖頭:“沒怎麽。”
他想起兩人之前吵的那一場,還覺得心口一下一下的鈍痛,他面無表情地問:“季總還有事?不是說了,誰放不下誰……”
季東勳從門裏走出來,臉上還滴着水。他伸手把張景攬在懷裏,抱得很緊。
張景有些茫然。
季東勳臉上的水蹭到他臉上,脖子上,有點癢。
張景擡手抹了一下,季東勳親親他的側臉,低聲問:“我們不吵架了好不好?”
Advertisement
張景的眼睛一下就紅了。
他也後悔了,但是話畢竟都說出去了也收不回來。季東勳那樣的人,怎麽可能任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他紅着眼睛點了點頭。
季東勳的樣子太憔悴了,張景看着心裏很難受。他臉上的胡茬那麽多,黑眼圈也很重,他一直都是幹淨利落的,還從來沒有這樣過。
張景擡手去擦季東勳臉上的水,擦得很仔細,用手背把臉上的水擦幹淨。季東勳握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
張景低着頭,不太自然地說了聲:“……對不起。”
季東勳搖搖頭,揉了揉他的頭,輕聲說:“是我不對。”
張景洗臉的時候,季東勳就站在旁邊看着他。眼神專注又深沉。張景從鏡子裏看他,他身上的衣服還是之前的那件,算起來他已經第三天沒有換衣服了。這對一個輕微潔癖的人而言,是很痛苦的事情。
張景洗完臉之後說:“我們回家吧。”
季東勳說:“好。”
張景臨走之前去林洲屋裏打了聲招呼,季東勳沒去。對那個人他沒有太大好感,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煩。他出現在自己缺失的四年裏,而且看起來和張景關系很近,這讓季東勳看見他的時候總覺得不舒服。
“要回家了?”林洲斜着眼睛問他。
張景說:“嗯,你自己在這兒躺着吧,我不陪了。”
“操,”林洲笑了笑,“那天吵得不挺來勁麽?這麽快就好了?還是年輕啊,真能折騰。”
張景手插着兜,說:“你不還有個更年輕的麽?叫來你倆折騰呗?”
林洲撩起眼皮看他:“誰啊?奚南啊?”
張景點頭:“啊。”
“沒戲,”林洲扯開嘴角笑了笑,摸了摸後腦勺,“沒邊的事兒。”
“沒邊你這麽護他?”張景挑眉問。
“說不清。”林洲說:“就小孩兒一個,他屁都不懂。”
張景也弄不明白他倆,到現在也沒人告訴他,張景說:“屁都不懂還差點讓你把命搭裏,要真什麽都懂了你得什麽樣啊?”
“滾滾,”林洲揚了下手,“別在這煩我,快走。”
張景轉身就走。
林洲自己又樂了半天,然後才揚聲問:“你景哥都走了,還不出來?”
洗手間的門開了,從裏邊冒出一個圓寸頭。他的眼角向下垂着,嘴巴也抿得緊緊的。走過去一把掀開林洲的被,從裏面拿出自己的衣服,悶頭往自己身上穿。
林洲按住他的牛仔褲,笑着問:“心裏不得勁兒?”
“不得勁兒個JB啊,”奚南一把抽開他的手,“拿開你的狗爪子。”
林洲握住他的手腕,奚南想抽沒抽出來。
他有點暴躁:“你放開我你有病啊?”
林洲手上用了點勁,奚南的小細胳膊當然擰不過他,一下就被他帶倒在床上。奚南哼哧了一聲,林洲說:“你可別亂動,我這一下已經抻着了,你再亂動我傷崩開,你欠我的就更多了。”
奚南氣得眼角都紅了,但聽了這話還真不動了。
林洲揚了揚下巴,用眼神指了指自己身下還半勃起的部位,說:“剛才完事了嗎?繼續。”
奚南看看上面還沾着自己口水的林洲的分身,又看看他那張可恨的臉,來回看了半天,一副有話說不出的憋屈樣。
奚南垂着眼,舔了舔嘴唇,張嘴湊過去。
林洲摸摸他的後腦,笑着說:“聽話。”
奚南的嘴唇很軟,舌頭溫熱,林洲剛閉上眼嘆了口氣,随後--
“啊!!!我操你個小崽子的!!!”
奚南松開他,臉上的小表情倔倔的。
林洲按着他的後腦把人按到眼前來,咬着牙說:“真下得去嘴啊寶貝兒?以後不想讓我操了?”
奚南往他臉上吐了口唾沫:“我呸,你個老流氓!死不要臉的!你想操誰啊?哎就你現在這德行你能操的了誰?你操得動我嗎?”
林洲都讓他氣樂了,掐着他下巴不知道拿他怎麽辦,最後把他往旁邊一甩,無奈地說:“滾吧,小白眼狼一個。”
奚南一把抽出自己的牛仔褲往身上套,一邊穿一邊說:“你多懂啊你多牛逼啊,天下那麽多屁股,爺爺不跟你玩兒了!你一根爛黃瓜,我祝你早日得艾滋!”
說完直接開門就走了。
剩林洲自己在那哭笑不得,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季東勳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換衣服,張景趁着這時間趕緊把藥吃了,昨天一直在醫院,差了一天沒吃。
張景吃了一碗季東勳給他煮的粥,放了糖所以是甜的。反胃的感覺還是有,但可以忍住了。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奇怪,畢竟剛吵了一場,盡管和好了但是還有點別別扭扭的。張景洗完碗之後坐在季東勳旁邊,問:“我要洗澡了,你洗嗎?”
季東勳看看他,笑了下說:“我洗過了。”
“啊……對,你洗完了。”張景站起來,“那我洗澡了啊?”
季東勳站起來說:“我跟你一起。”
“啊?”張景撓撓頭說:“啊……你要做啊?”
季東勳說:“不做。”
張景以為他還是想做,于是把自己脫光了之後去脫季東勳的。他突然有點找不準定位了,畢竟吵架之前他們也沒明确說過在一起了。然而吵完架如果不表現一下還有點尴尬,有點糾結。
季東勳把他往淋浴外邊拉了拉,說:“身上有傷別沾水,我給你擦擦。”
張景垂下眼睛答道:“嗯……”
洗完的時候張景都站得有點累了,季東勳在他身前彎下腰:“要背嗎?”
“不背了,我自己走就行……”張景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還生不生氣了?”
季東勳搖頭說:“不生氣。你呢?還生氣嗎?”
張景決定實話實說,他撓了撓額頭,說:“生氣談不上,但我心裏有點堵。”
季東勳抱住他,吻了一下,說道:“對不起寶貝兒。”
張景搖了搖頭,還是覺得有點尴尬,往被子裏一縮,說:“我睡了啊?”
季東勳在他床頭放了杯水,然後蹲下身子,摸摸他的臉。他說:“小景,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之前是誰給你打電話?還有這次,林洲那邊跟你有關系嗎?”
張景搖頭說:“跟我沒關系,我就是碰着了。林洲對我不錯的……我不能不管。”
季東勳點頭:“嗯,電話呢?”
張景看看他,轉開了眼睛。季東勳一直沒動,安靜地等着他說。
最後張景還是開了口,說了一個名字:“……姜凱。”
季東勳眼神一瞬間暗了下去,聲音都低沉了幾分,問:“以前那個姜凱?”
張景:“嗯。”
季東勳虛握成拳的拇指搓了搓食指的關節,他閉了閉眼,沉聲問:“你們怎麽了?”
張景再一次把眼神轉開,他抿了抿唇:“我不太想說。”
季東勳沉默了片刻,然後問道:“他找你幹什麽?”
張景這次抿緊了唇,不說話了。
季東勳等了很久,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他閉了床頭燈,在張景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說:“睡吧。”
張景閉上眼,沉沉睡去。
季東勳在心裏一遍遍念着“姜凱”,這兩個字對他來說不能更熟悉了。每念一遍心裏的恨意就翻湧而至,讓他向來溫潤平和的臉上都狠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