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們在這幹什麽?”

顧向陽和傅暢站在門口,正想确定男主人在不在家時,一位穿着黑色西裝外套的中年女人提着菜籃子,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她看起來五十歲左右,頭發夾雜着點點銀絲,眼角已經堆起層層的魚尾紋,雙眼像是一灘死水般,沒有一點光亮。

“阿姨您好,請問您是杜清芳的母親徐夢嗎?今天中午我來過的。”傅暢上前一步回答道。

聽到杜清芳這三個字,徐夢眼中出現幾分痛苦之色,滿含警惕地打量了兩人一會兒,“你們和芳芳有什麽關系嗎?”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她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來。”

難道她以為杜清芳是自己離家出走的?顧向陽咳嗽了一聲,對她道:“我們可以進去談嗎?”他看了看四周的人群,“這裏不适合談論這件事。”

徐夢沒說話,經過兩人身邊,拿出鑰匙打開大門,不管兩人跟沒跟上來,徑直走了進去。

顧向陽與傅暢對視一眼,連忙邁步跟了進去。

客廳裏所有東西都被擺放的很整齊,地板被擦得很幹淨,可以看出這裏的女主人是個很愛整潔的人。

顧向陽和傅暢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自己從一邊的鞋櫃上拿出鞋套戴上。

沒有人招呼,顧向陽兩人也不好自己坐下,站在客廳打量着。

“是芳芳叫你們來的嗎?”徐夢從廚房走出來,将兩杯清水放在桌子上,然後坐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看着兩人問道。

顧向陽和傅暢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也可以是這麽說。”傅暢答道。

“呵呵。”徐夢神經質地不斷搓着雙手,“她過得怎麽樣?讓你們來幹什麽,要錢嗎?”

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傅暢目光銳利地看着她,沉聲道:“警方認定杜清芳是失蹤,生死不知,但從你的言語中看,你怎麽覺得杜清芳還活着,是自己離家出走的?”

他的目光仿佛能看穿心靈,讓徐夢忍不住害怕,移開視線,不敢與他對視,更加用力地搓動雙手,在滿皺紋的雙手上留下道道紅痕。

顧向陽将目光停留在她的手上,忍不住奇怪,能住在高檔小區,家庭經濟情況肯定很不錯,怎麽她會有這麽一雙粗糙的手?

察覺到他的目光,徐夢立刻将雙手藏進袖子,反問:“你們既然是芳芳叫來的,她肯定活着,有什麽問題嗎?”

“并不是活人才能請我幫忙的,杜清芳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傅暢淡淡道,表情像是說了今晚吃什麽一樣平淡。

這下不僅徐夢呆了,顧向陽也吸了口氣,看着傅暢。不是,一開始就戳破了嗎,不怕被當成騙子趕出去嗎?

顧向陽預料的沒錯,徐夢猛地站起身,雙眼充滿了憤怒,指着房門道:“好啊,年紀輕輕就出來招搖撞騙,想騙我,給我滾出去!”

傅暢站起身,“我說的都是真的,這麽多年,如果杜清芳還活着,怎麽可能一次都沒有聯系過你這個母親。”

徐夢一改之前的頹态,雙手叉腰:“你這麽能說,找警察說去,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顧向陽也站起身,站在傅暢身邊,他相信傅暢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會證明,我不是騙子。”

說完,傅暢走到窗邊拉上窗簾,食指與中指從口袋中夾出一張黃符,閉上眼,輕念幾句。

和他離的有些遠,顧向陽沒聽清他念的是什麽內容。

幾秒鐘過去,傅暢猛地睜開雙眼,将黃符扔出去。

只見黃符懸浮在半空,橘紅色的火焰從黃符的中心燃起,很快就将黃符吞沒。

經過這幾天的學習,顧向陽對術法不再是一無所知,傅暢如此輕松地施法的樣子,可見是個天賦極高的人。

而徐夢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感覺世界觀整個都被颠覆了,黃符自燃她早就看過電視上的防騙節目,但是這浮空又該怎麽解釋呢?

太陽西沉,逢魔之時已經到來。

客廳內的光線變得暗沉,挂在客廳的水晶燈一閃一閃的,顯得更加詭秘陰森。

原本還能聽到屋外人們的聲音,此時卻一片恐怖的寂靜,客廳像是已經和外界隔離開來。

突然間一陣邪風吹來,将窗戶吹的一陣哐哐作響。

徐夢的腿漸漸發軟,她脫力般的跌坐在沙發上,驚恐地看着客廳的正中央。

短寸發型,濺上血跡的衣服,蒼白的臉,一道白影出現在那裏,一閃一閃的,像是電視信號接觸不良一樣。

“咔嚓、咔嚓”白影緩慢地扭動着脖子,看向傅暢:

“你~找~我~幹~什~麽?”

“啊!!!”

一聲尖叫打破了客廳的寧靜,徐夢顫抖的手指着白影,嘴唇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見達到想要的效果,傅暢也不想将人吓出個好歹來,再次點燃一張黃符,将白影送走了。

拉開窗簾,暖黃的陽光照進客廳,驅散了客廳陰冷詭異的氣氛,“汪汪”窗外有狗叫聲傳來,增添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氣息。

“現在你相信了嗎?”傅暢背着光,顧向陽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顧向陽看向徐夢,只見她臉上不知何時布滿了淚水,眼中滿是痛苦,身影佝偻起來,像是在一瞬間老去一般。

“夢夢死了?不,這不可能。”她癱倒在沙發上,喃喃自語。

見她如此痛苦,顧向陽手足無措,不知道能說些什麽來安慰她。

“我們此次來的目的是想要查清杜清芳的死因。”傅暢坐回到沙發上,盯着徐夢的雙眼說道。

顧向陽自己沒動的水推到徐夢面前,柔聲道:“阿姨,先喝口水緩緩。”

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徐夢雙手捧起水杯,仰頭将水一口喝盡,冰涼的水從喉嚨滑下,仿佛也将她給冰凍起來,明明是九月,她卻像是正處在深冬。

她的芳芳,她的女兒芳芳,真的死了?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等她緩和一點兒,傅暢繼續問:“你之前為什麽認為杜清芳是自己走的,你為什麽不将你的看法告訴警察?”

徐夢緊緊盯着杯子,“我看到了芳芳的日記,上面寫了,她想逃。”

“她想逃。”傅暢皺眉:“她為什麽要逃?”

沒有理會傅暢的提問,徐夢雙手緊握着杯子,這個秘密埋在她心底太久,久的她以為自己都快忘記了,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這只是她的自我欺騙罷了。

“芳芳是我在二十歲生下的孩子,她的爸爸是個混混,在得知我懷孕的消息後就失蹤了,當時的我像是着了魔一般,認為他爸爸會回來的,不顧家人朋友的勸阻,愣是将芳芳生了下來。”

“父母也因此和我斷絕了往來,天真的我以為,養活一個小孩能有多難呢?”

“可是,沒幾個月,我就知道單親媽媽有多難了,我好累啊,但是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整天起早貪黑,還要照顧孩子。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地獄的話,也不過如此了。”

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她拿起另外一杯水,又是一飲而盡,“在芳芳十七歲的時候,我遇見了他,杜雙玮,長得雖然不帥,但是他有錢啊,能将我從地獄裏拉出來。所以當他向我求婚時,我同意了,我被這突然而來的幸福砸暈了。”

“我帶着芳芳離開了西城區,離開了那個地獄,還讓芳芳改了姓,但是芳芳卻變了,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變得沉默寡言,不再與我交流,我以為她只是不習慣這裏的生活,以後會好的。”

眼淚從她的眼中不斷的湧出,“呵呵,直到芳芳失蹤,我翻到了她的日記本,我才知道,杜雙玮就是個畜生,他竟然從我們住進來的第一天開始,就騷擾芳芳。”

什麽?顧向陽聽得毛骨悚然,沒想到杜清芳經歷了這樣的事。

“都是我的錯。”徐夢扯着自己的頭發,雙目瞪大,悲聲道:

“我不應該總是跟她說要感激那個禽獸,不應該跟她說現在家裏的一切都是繼父帶來的,要是離婚,我們就會回到西城區,過以前那樣的日子,所以她不願我繼續受苦,一直默默忍受着。”

顧向陽走過去按住她的雙手,不讓她在傷害自己。

“她在日記裏寫了,她想逃離這個家,所以我才以為她是自己走了,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徐夢靠在顧向陽的身上,喃喃低語着。

客廳裏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顧向陽神色複雜,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杜雙玮是魔鬼,徐夢開始不知情,後來看了日記卻隐瞞了下來,還一直和杜雙玮住在一起,怕是為了錢,為了物質享受,她這個媽媽也成了杜雙玮的幫兇。

傅暢卻是一臉平靜,他從小在道觀長大,很早就開始跟着師兄們一起捉鬼,見多太多事了。

“能否将你的頭發與杜清芳經常用的東西給我一份,我想試試能不能找到杜清芳的屍體。”

“好,好的。”徐夢站起身,用桌上的水果刀切斷一縷頭發遞給傅暢。

徐夢抓着刀,準備再割一些,“夠嗎?”

接過頭發,傅暢點頭:“夠了。”

徐夢放下水果刀,在房間裏找來找去,“芳芳經常用的東西,經常用的東西。”

她打開抽屜、衣櫃,将屋子翻了個遍,仍然是什麽都沒有找到。

她跌坐在地板上,低語道:“芳芳失蹤沒多久,杜雙玮就将她的東西全扔了。”

突然,她猛地站起身,沖進卧室,顧向陽與傅暢也跟了進去。

只見徐夢跪坐在地,雙手伸到床底下,尋找着什麽。

半分鐘過去,她站起身,手上拿着一個天藍色封面的日記本,因為放的有些久了,上面沾滿了灰塵。

徐夢用衣袖擦掉灰塵,遞給傅暢,正想說什麽時,聽見玄關處傳來男人的聲音:

“徐夢,老婆子,在幹什麽?客廳怎麽這麽亂,怎麽招待客人?”

一道嬌滴滴的聲音随之響起:“哎呀,杜總,你老婆在家啊,那怎麽叫我來嘛~”

傅暢接過日記本,連忙打開窗戶,示意顧向陽先出去,這裏是一樓,正好方便讓兩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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