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離開杜清芳家,兩人在街邊随便找了一家私密性較好的小飯館吃晚飯。
“你這麽晚還不回去”傅暢為顧向陽到了一杯水,“沒有關系嗎?”
“沒關系。”顧向陽想起昨日邱奕霖的态度,遲疑着回答。
确實有些渴了,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你打算什麽時候找杜清芳的屍體?”
“吃完飯後就開始。”傅暢看了他一眼,“你要跟着嗎?”
“當然要去。”顧向陽擡頭看着窗外,穿着白色體恤的少女挽着閨蜜的手,臉上的笑容燦爛。要是杜清芳沒有遇到杜雙玮這種禽獸,沒有遇到意外,她也會和這少女一樣吧,享受青春,無憂無慮,“我想知道是誰殺害了杜清芳。”
傅暢對他的請求絲毫不覺得意外,點點頭,“你現在應該在學一些基礎法術吧,雖然其不到什麽作用,但跟着去也能見見世面。”
對傅暢知道他在修習,顧向陽一點都不奇怪,從之前顧星蕊的表現就很容易推斷出這個結論。
兩人吃飯都很安靜,飛快解決了晚飯,顧向陽用紙巾擦了擦嘴,“能把杜清芳的日記給我看看嗎?”之所以吃完飯才看,就是擔心被裏面的內容影響食欲。
傅暢爽快地将日記從包裏拿出來,遞給顧向陽,“你先在這看着吧,我去準備等下要用的東西。”
顧向陽雖然也想跟着去,但是他還是更想看日記,接過日記,他對傅暢點點頭,“好的。”
傅暢推門離開了,顧向陽深吸一口氣,打開日記,第一頁已經被撕下一半,皺皺巴巴的,他小心地撫平褶皺,辨認着上面的文字:
“八月十日,星期六,晴
今天是搬家的日子,媽媽很高興,我也很開心,她終于不用每天起早貪黑地工作了,可以休息了。我特地買了一個新的日記本,來記錄以後的新生活!”旁邊還畫了三個互相拉着手的簡筆微笑小人畫,可以看出當時杜清芳十分高興。
這一頁只有這幾行字,顧向陽咬住後槽牙,繼續往後翻去。
“杜叔叔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一定是跟我在開玩笑!!我在收拾房間的時候,杜叔叔進來了,還鎖上了房門。
他攬住我的時候,一只手摸上了我的胸部,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那裏,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直到媽媽過來,他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走開了。”
杜清芳寫這幾行字的時候很用力,有些地方還戳出了幾個洞。
“我該告訴媽媽嗎?但是媽媽一直說是杜叔叔将我們帶出西城區,讓我感謝他,沒有他我們一輩子過豬狗不如的生活。
我也不想讓媽媽像以前一樣勞累,今天一定是個意外。”
往後的半個多月裏,杜雙玮的行為越來越過分,杜清芳每次都想告訴徐夢,徐夢臉上幸福的笑容都會讓她卻步,她不想讓媽媽繼續受苦,選擇了繼續隐瞞。
杜清芳一天天變得沉默,她甚至想過自殺,甚至有一次已經将刀架在手腕上,又沒有勇氣劃下去,她有沒有做錯事,為什麽要死的是她?
這一切在她轉到青岚中學發生了轉機,她喜歡上了班上的班長黃立,日記的字裏行間都透露出少女暗戀時的甜蜜與酸澀,和前面的痛苦壓抑形成了鮮明對比。
然而,在4月17號那天,原本消停了一段時間的杜雙玮有一天趁徐夢不在家的時候,撬開了杜清芳房間的門鎖,将她撲到在床,然而徐夢回來了,她忘記帶手機了,杜清芳也因此得救。
在4月17號這天晚上,杜清芳在日記本上寫下了這樣的一段話:
“我不能再忍,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我要離開,離開這個肮髒的家。只是,在我走之前,我要将我的心意告訴他。”
這張紙有被水打濕的痕跡,應該是杜清芳的淚水。
再往後翻,全是空白,17號的這篇日記,就是杜清芳的絕筆。
顧向陽合上日記本,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杜清芳已經打算離開,然而天意弄人,讓她的生命永遠停留在18號那一天。
傅暢推開門,見到顧向陽一副頹喪的樣子一點都不驚奇,他轉身鎖上門,将買的東西一一擺在桌子上。
一個白瓷大碗、一張白紙、十根香。
顧向陽收斂住情緒,站起身,看着這些東西,對傅暢接下來要做的事心裏有底了。
傅暢将日記本放在一邊,在白紙上寫上杜清芳的生辰八字,然後用這張紙将徐夢的頭發包住,放到白瓷碗裏。
他從口袋裏拿出打火機,點燃香,白色的煙霧袅袅升起。
碗中的紙包突然燃燒起來,火光映照在傅暢臉上,将他的臉襯的有些詭異。
“杜清芳、杜清芳……”傅暢閉上雙眼,默念。
煙霧像是被人指引一般,一道飄向傅暢,一道飄向日記本,将人與日記本包裹在其中。
顧向陽注意到,十根香突然加快了燃燒速度,一下子就燃燒了一大截。
五分鐘時間過去,香燒完了,傅暢睜開雙眼,“找到了。”
這是一種尋人的法術,用至親之人的頭發為媒介,尋找失蹤之人,難度比較大,不是修習多年的人無法向傅暢這樣輕松完成。
“找到了?在哪?離這裏近嗎?”顧向陽連忙追問。
傅暢打開一同買的黑色垃圾袋,将香灰、瓷碗等東西全都掃進去,利落地打了個結,“就離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不遠,現在就出發吧。”
那個小巷?顧向陽連忙跟上他的腳步,兩人急匆匆的離開了飯館。
現在是晚上七點四十五,街上的車輛來來往往,沒一會兒,兩人就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顧向陽:“去桐華小巷,我們趕時間,麻煩您快點。”
“行,上車吧。”司機是個胖胖的大叔,車上放着時下最流行的歌曲。
“你們怎麽去那桐華巷,那裏這段時間可邪乎了。”大叔問道。
見傅暢閉着雙眼,一幅不想開口的模樣,顧向陽摸了摸鼻子,“發生了什麽事?”
顧向陽這一問,可打開了大叔的話匣子,“就前幾天,有人半夜出去上廁所的時候,看見一道白影晃過去了。這大半夜的,吓得他都尿裆裏了。”
“是不是他眼花啊。”他覺得那個人可能是看見杜清芳了,但他不能說出來啊。
大叔用力地拍了一下大腿,“一個人看到是眼花,但是差不多有五個人看到了呢,都是同一個地方。”
顧向陽沉默了一秒,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辯解道:“那些人是不是撒謊騙人啊,世界上哪有鬼。”
“哎呀,你們這些年輕人。”司機無奈地搖搖頭,“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反正,你們小心點就是了。”
距離不是很遠,沒一會兒車子就到達了目的地。
“這裏車不好進去,你們再往前走十分鐘就看到巷口了。”
“行,多少錢。”
“二十,你手機支付還是現金?”
顧向陽正想說手機支付時,傅暢從兜裏掏出之前在小飯館裏找的二十塊錢遞給司機,推開車門,直接下去了。
“謝謝師傅啊。”顧向陽也連忙跟上。
烏雲遮擋住了月亮,天空一片漆黑,一陣冷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
雖然現在正是夜生活剛開始的時候,這裏卻冷冷清清,街道上只有零星的幾輛車經過,越往前走,車越少,最後路上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身影。
前面的路燈壞了,顧向陽打開手機電筒,照亮小巷的入口,一張鏽跡斑斑的路牌釘在牆上,依稀能認出“木十”兩個字。
顧向陽緊緊跟在傅暢的背後,在小巷裏拐來拐去,剛開始他還想記清道路,沒三分鐘他就放棄了這種徒勞的做法,這巷子不知道是怎麽修建的,七拐十八彎,除了在這裏住了幾年的熟人,誰進去都得迷路。
估計走了近百米,兩人終于來到一間廢棄房屋的正門,潔白的牆上被人用紅油漆畫了一張女人的臉龐,旁邊寫着“賤人”、“去死吧”的字樣,因為已經過去很久,畫像變得模糊,一道道紅色的痕跡流下,像是血一般。
大晚上的猝不及防看見這個,顧向陽覺得自己的一條命都快被帶走了。
“咳咳”被吓得咳出了聲,他深吸一口氣,“鎮靜、鎮靜”不過是一幅塗鴉嘛,怕什麽。
房屋的大門不知道是被誰偷走拉去賣了,入口黑黝黝,像是一張大嘴,要将進去的人全都吞下去。
顧向陽咽了咽口水,雖然他同情杜清芳的遭遇,但這也并不影響他怕鬼的本質。
握緊雙拳,顧向陽在心裏打氣,不就是女鬼嗎?怕什麽,她現在附身在馬歡歡身上,不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人嗎,人有什麽好怕的。
傅暢從一直拿着的背包裏抽出一把劍,對着他挑了挑眉,“怎麽,害怕了?”
“哪、哪有。”顧向陽剛想狡辯,顫抖的聲線立馬就出賣了他,閉上嘴不說話了。
不再打趣他,“跟緊我。”傅暢提着劍走進房屋,堅定的背影莫名地讓顧向陽生出一股勇氣,有主角保護,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