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時言轉身想跑,可他已經讓老師去喊時寶了,他要是跑了的話,時寶一會兒就要單獨面對這個女人,這絕對不是他想看到的場面。

時言硬生生停住腳步,僵硬地對陶蘭蘭扯出一個笑容來,“蘭蘭,好久不見。”

陶蘭蘭定定地望着時言,突然蹲下,捂着臉嗚嗚嗚地哭,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很快就引來了路人的注意,有人頻頻往這邊看來。

時言嘆了口氣,走向陶蘭蘭,說:“你別哭了。”

陶蘭蘭說:“我就知道你在怪我,可當年那樣的情況,我也沒辦法啊!”

時言說:“我沒怪你。”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老師已把時寶帶來了,時寶的小臉上全是驚惶,以為得立刻跟着時言跑路了,他還沒有過夠這樣不愁衣食還有學上的生活呢。

“爹地,”時寶小小聲地叫了時言一聲,委委屈屈的,“你來接我回家嗎?”

時言抱起時寶,說:“爹地來看看你。”

陶蘭蘭幾乎是震驚地站起身,看了看時寶,又看了看時言,已止住的眼淚再次噴發而出,“他……他是寶寶嗎?”

時寶看了眼陶蘭蘭,就別過頭,靠在了時言的肩膀上。

他此刻對不認識的阿姨并沒什麽好奇心,他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要跟着時言去流浪了。

時寶小小的腦子裏想着他小小的願望,想過安定的生活呢。

時言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他對陶蘭蘭說:“如果想要敘舊的話改天好嗎?我還有點事。”

“你能有什麽事?”陶蘭蘭尖聲說,“時言,你回答我,他是寶寶嗎?”

時寶被尖銳的聲音吓到,驚恐地看向陶蘭蘭,在時言的耳邊說:“爹地,她是誰啊?她為什麽這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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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蘭蘭想去碰時寶的衣服,時言忙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陶蘭蘭的手。

陶蘭蘭哭着說:“寶寶,我是你的媽媽啊!”

時寶:???

時寶短短的生命中從沒出現過媽媽這個詞語,他是被爹地一手帶大的,他知道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他卻沒有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爹地雖然沒有錢,但爹地對他很好,而爹地給他們找的金主爸爸對他也很好,他是個幸福的小孩兒了,有沒有媽媽對他來說并沒有什麽區別。

時言按着時寶的後腦勺,讓時寶靠着自己,他說:“陶蘭蘭,當初是你離開寶寶的,那個時候起,你就已經舍棄了媽媽這個身份。”

陶蘭蘭:“當時我若不走,我就要餓死了!”

時言:“我每天打工的錢都給了你,要死也是我先死!”

陶蘭蘭:“你不懂!我不想年紀輕輕就帶着一個拖油瓶守寡有什麽錯!”

時言:“我沒說你有錯,但也請你不要再來打擾寶寶了好嗎?”

陶蘭蘭:“他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憑什麽不能看他!”

兩個人的争吵聲引來了路人的圍觀,時寶在時言的懷裏懵懵懂懂,他從沒見過時言這麽激動和人吵架的樣子,而那個自稱是他媽媽的女人看上去是那麽的歇斯底裏,時寶感到了害怕,“哇”地一聲哭了。

時寶哭得時言的心都揪了起來,他再沒心思和陶蘭蘭糾纏,抱着時寶就要走,可陶蘭蘭不依不饒地抓住了他的衣服,讓他根本沒法走。

陶蘭蘭說:“我記得我當初走的時候,你已經染上了騙人的壞習慣,那天在墓園外的男人是誰?是你的男朋友嗎?他看上去很有錢的樣子,你是以什麽身份與他相處的?”

時言瞬間僵在原地。

陶蘭蘭說:“你現在用的是什麽名字?還有人知道你真正的身份嗎?”

“別說了!”時言臉色大變,他瞪着陶蘭蘭,問,“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陶蘭蘭說:“我們敘敘舊吧。”

時言半點不想跟陶蘭蘭敘舊,但陶蘭蘭精準地抓住了他的把柄,這個舊不敘不行。

時言先哄好了時寶,然後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廳。

時寶一直緊緊地貼着時言,對陶蘭蘭充滿了戒備。

無論陶蘭蘭對時寶說多少次“我是你媽媽呀”,時寶都始終板着小臉,将她當做敵人對待。

陶蘭蘭見時寶油鹽不進,也就不再試圖跟他拉近關系,生過沒養過的孩子,她也沒有幾分感情。

時言給時寶點了牛奶,給自己和陶蘭蘭分別點了咖啡。

時言說:“陶蘭蘭,你到底想要做什麽?想要錢嗎?我可以給你。”

“說到錢……”陶蘭蘭喝了一口咖啡,說,“你找的男人真是相當有錢呢,他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不要再出現在你的視線裏……”

時言:!!!

姜成風在調查了時言和陶蘭蘭的過去後,就不想這兩人再有半點牽扯,他讓于燃給了陶蘭蘭一筆足夠補好家裏窟窿的錢,條件就是讓陶蘭蘭遠離時言,最好消失在時言往後的生命中。

陶蘭蘭連連答應,一轉頭卻四處打聽姜成風的身份,覺得時言一定能成為她的長期搖錢樹,而且除了錢以外,她還有更想要的。

因此,陶蘭蘭摸到了時寶的幼兒園來,就是在守株待兔。

時言被陶蘭蘭的操作驚呆了,他說:“蘭蘭,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陶蘭蘭或許有點貪財,但并不是一個沒有下限的人。

陶蘭蘭:“這麽多年過去了,誰還不會改變呢?我看你也變了不少呢。”

時言:“我不會再給你一分錢。”

陶蘭蘭:“不給錢也行,那你把時寶借給我用用。”

時言一聽這話就怒了,說:“陶蘭蘭你在說什麽鬼話?寶寶是個人又不失什麽物品,什麽叫借給你用用?!”

陶蘭蘭尖銳地說:“時寶是我生的,是我的孩子,我才是她的法定監護人!”

時言說:“你從來沒有養過寶寶,他連你一口母乳都沒喝過,你沒有資格當他的監護人!”

陶蘭蘭隔着桌子抓住時言的手,說:“時言,當年咱們那麽困難你都一直在我身邊幫我,我對你很感激,時隔多年咱們又重逢了,你就再幫我一次吧,算我求你。”

時言把手往回收,陶蘭蘭抓着他不放,做過美甲的堅硬指甲在他的手背上劃出了幾道紅痕。

陶蘭蘭自顧自地說:“我結婚這麽多年了一直沒能生下孩子,婆家覺得我有問題,再這樣下去,他們就要把我掃地出門了!只要把時寶帶回去,我就能證明我能生小孩,我的身體沒有問題!我跟婆家說過時寶的事,他們家裏一直想要個男孩兒,如果時寶跟着我回去,他們一定願意接納時寶,到時時寶也不用再跟着你過四處奔波的生活了!”

時言還沒說話,時寶先哭鬧了起來,“你走開你走開!我只要爹地!”

咖啡廳裏的人紛紛看過來,有服務員來詢問他們是否需要幫助,時言禮貌地說不用,陶蘭蘭似乎也覺着丢臉,偏過頭避開圍觀者的目光。

時寶像是生怕時言不要他了似的,四腳并用地抱着時言,像一只不安的考拉。

時言也緊緊地抱着時寶,對陶蘭蘭說:“我雖然不能給寶寶提供很好的生活,但我永遠不會抛棄他!”

陶蘭蘭說:“讓他長大後變成你這樣的騙子嗎?!連自己的身份都不願意承認的騙子有什麽資格教養一個孩子!”

陶蘭蘭的話戳中時言的死穴,這讓時言僵硬成了一塊冰,嘴唇微微顫抖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陶蘭蘭露出惡意的笑容,說:“你男人派來找我的人說,讓我遠離時言,哈哈哈,你說這多好笑啊,遠離時言!”

陶蘭蘭上半身越過桌子,抓住時言的領口,“你敢不敢告訴我你的名字是什麽?!”

時言幾度張嘴,卻發不出聲來。

陶蘭蘭逼近時言,說:“不想讓你的秘密暴露,那麽就把時寶還給我!”

時寶高聲叫道:“不!”

時言說:“不可能!”

陶蘭蘭說:“時……”

一只大手插-入了他們之間,輕而易舉地掰開了陶蘭蘭抓住時言衣領的手,再把時言和時寶兩個人往後一拉,牢牢地護在身後。

時言擡頭,只能看到姜成風高大的背影。

時寶只覺自己和爹地的靠山來了,癟着嘴去牽姜成風的手,然而姜成風只低垂了眉眼,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回握住他的小手。

時言只覺渾身的血液都在變冷凝固,他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問題,姜成風是聽到了多少?

姜成風這樣的聰明人,即使只聽到了只言片語,就能自己去還原全部真相,他不敢想象當姜成風發現自己一直在被人欺騙後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啊,到此為止了吧。

時言想,幸虧死氣白賴地把人睡了,倒也不虧。

時言仿佛跟這個世界隔絕了,聽不到任何聲音,等時寶焦急地拍他臉時,他才艱難地醒過神來。

陶蘭蘭已經走了,不,不止是陶蘭蘭,整個咖啡廳都沒人了。

安靜得可怕。

姜成風居高臨下地看着時言,眼神裏是全然的冷漠,仿佛他看的不是他的白月光枕邊人,而是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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