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時言生病的這幾天姜成風天天都陪着他,幾乎寸步不離。

姜成風給時言做病號餐,給時言喂藥,給時言洗澡,把時言當成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兒一般伺候。

時言受寵若驚,跟姜成風說謝謝。

姜成風笑着說:“謝什麽,你是我的時言,是我的寶貝兒啊,我當然要好好照顧你。”

時言勉強地回了個笑,心直往下沉。

等時言的病好了之後,他們的日子跟之前似乎沒什麽不同。

時言照常跟着姜成風去公司,姜成風辦公,他在旁邊做姜成風布置的作業,有時候姜成風會把他按在桌子上玩,或者讓他蹲在桌子下面做點少兒不宜的事。下班回家之後,姜成做飯,時言洗碗。入睡前,他們通常會來上一場酣暢淋漓的運動,若是運動過頭了,時言就能得到一天短暫的假期,第二天不用跟着姜成風去上班。

到了周末,兩個人就去幼兒園接時寶,時寶已經習慣了住校,但他還是很想爹地和爸爸,會笑得非常開心。他偶爾也能察覺到兩個爸爸之間的氣氛有點微妙,聰明早熟的孩子就努力地去調節氣氛,但他還是太小了,能做的很有限。

時寶悄悄問時言:“爹地,你和爸爸怎麽了呀?”

時言說:“我和你爸爸很好啊。”

時寶皺着小小的眉頭,問:“真的嗎?可是你們都不怎麽說話诶~”

時言在時寶的眉頭上戳了下,說:“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時寶吐了吐舌頭,說:“爹地才不算大人呢!”

時言佯裝生氣地去揪時寶的臉。

到周一,時寶該回學校了,姜成風先開車送時寶去上學,再和時言去公司。

一周一周,如此往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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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言有時會錯覺自己是不是生活在一個什麽怪圈裏,他和姜成風就是這個怪圈裏設定好的程序,按部就班的生活。

姜成風不但沒有趕他走,沒有厭惡他,反而對他千依百順,無論他要什麽,姜成風就會給他買什麽,甚至不會再找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來懲罰他,這對時言來說應該是一個很好的結果。

可時言的內心卻愈發的空洞,他不滿足,他一點兒都不滿足!

作為一個騙子,時言擅長洞察人心,這是他的必修課。時言能清晰地感知到,姜成風看着他時眼底已沒有了光,仿佛他就是一具軀殼,一具承載過姜成風年少愛戀的軀殼。

姜成風在得知真正的時言已經不在了的那一刻,心裏的火也跟着滅了吧。

時言難過地想,明明是我先對你伸出援手的,明明是我先喜歡上你的,憑什麽到頭來我反而成了替身呢?

時言的理智告訴他,維持目前的狀态對他是最有利的。

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不是嗎?如果不是姜成風意外地發現了真相,他本來也打算以時言的身份一直呆在姜成風的身邊,要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他們就這樣相伴一生了。

可當他的身份被揭穿,當他的騙術全無用武之地後,他反而變得貪心了。

他希望姜成風看到的人的他,喜歡的人是他,想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人是他。

他是時諾,不是時言!

然而這個想法一冒頭就被時言扼制住了,他并不打算用回時諾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已經跟着真正的時言長眠于地底了。當用上時言這個名字時,他已下定決心從今以後都會是時言了,這樣就好像時言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們兩兄弟始終在一起。

時言頹敗地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拿姜成風怎麽辦,也不知該拿他自己怎麽辦了。

“寫作業寫累了嗎?”姜成風聽到時言的嘆氣聲,說,“要玩會兒游戲嗎?或者去休息室睡一覺?”

時言撐着頭,說:“你可以陪我睡會兒嗎?”

姜成風看了眼手機,快到午休的時間了,說:“好,休息好了我帶你去吃飯。”

時言做出歡呼的樣子,說:“姜總萬歲~”

兩人并排躺在休息室的大床上,都不太有睡意。

時言往姜成風那邊滾了一圈,滾到姜成風懷裏,姜成風順勢抱住了他。

時言用食指在姜成風的胸口上畫圈,畫得姜成風癢嗖嗖的,姜成風握住時言的手,命令道:“睡覺。”

時言:“我睡不着。”

姜成風:“那就去吃午飯。”

時言:“我不想吃飯。”

姜成風:“那你想做什麽?”

時言:“我想吃你。”

姜成風:……

時言鑽進被子裏,專心地吃起姜成風來。

時言吃了很久才吃完,他爬出被子,嘴角還有白色的殘渣。

姜成風:“好吃嗎?”

時言點頭:“好吃。”

姜成風替時言抹去嘴角那一滴白,“吃好了,睡吧。”

時言:“我還是不想睡。”

姜成風:“你還想做什麽呢?”

時言偏過頭,臉上微紅,有兩分害羞,說:“我想你日日-我。”

姜成風:“好。”

然後,就日了。

姜成風很沉默,時言也沒發出多餘的聲音,他們仿佛較起了勁兒,誰先出聲誰就輸了似的。

在滅頂的快-感湧來時,到底是時言先忍不住,胡亂地叫着姜成風的名字,他一邊叫一邊懇求姜成風念出他的名字。

“成風,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我求你了。”

姜成風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給予時言的回應是更重的力道和更快的頻率,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叫過一次時言。

完事後時言任由姜成風給他清理,像一個任人擺弄的洋娃娃,乖巧得不像話。

姜成風按了按時言的肚子,說:“餓了吧,想吃什麽,我讓于燃送過來。”

時言說:“随便吧。”

姜成風說:“那我随便點了。”

姜成風到休息室外去給于燃打電話,時言就側躺在床上,把自己縮成了一只蝦米,眼淚不由自主地流出,在床單上浸染出一個小圓點。

姜成風挂了電話後沒有立刻回休息室,而是點燃了一支煙。

姜成風本來沒什麽煙瘾,十天半個月都不會抽一支,但從知道了時言的事後,他就煙不離手,不過他不會在時言的面前抽。

這個時言不會抽煙,不喜歡煙味兒。

姜成風背靠着牆,思緒煩亂。

姜成風有時會想,要是他那天沒有偷偷跟着時言去墓園,那麽他或許永遠都不會發現真相,他會稀裏糊塗的和這個時言過完一輩子,并一直把他當成自己惦念了好多年的人。可事實已經被攤開在他眼前,他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本以為心心念念的人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到頭來卻是南柯一夢。

真正的時言就算還活着,也不會來找他吧,姜成風自嘲地想,時言會組建一個家庭,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的人生軌跡裏根本不會有姜成風這個人。讓時言再次回到他生命中的人,是這個假冒的時言。

姜成風想起時言第一次對他伸出援手的時候,這個俊秀的少年仿佛帶着光,驅散了他周遭的黑暗。

他可以肯定,在那個瞬間,他就對時言動心了。

非常細小的,微不足道的動心。

可正是這樣的細小和微不足道,讓他從此對時言多看一眼,讓他在和時言的相處中一步一步淪陷,從此再也無法把這個人從自己的心裏摘除。

幫助他的時言是假的時言,與他相處的時言是真的時言。

那麽那個讓他放在了心裏這麽多年的時言,到底應該是哪一個時言呢?

在生意場上向來殺伐果斷的姜成風,在感情的面前也變得迷茫了。

煙燃燒到盡頭,燙到了姜成風的手,姜成風把煙掐滅,扔進煙灰缸,正好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是于燃送飯來了。

于燃在得到允許後開門進來,把飯放到辦公桌上後立刻離開。

姜成風端起飯盒重新回到休息室裏,時言睡着了。

姜成風坐到床邊,低頭去看,看到了時言臉上的淚痕,他心底悶悶的,也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兒。

如果你只是時言該多好呢,姜成風輕撫着時言的頭發,這麽想道。

時言在食物香味的誘-惑下醒來,正好對上姜成風的目光,他扯起嘴角笑了笑,笑得不太走心。

時言:“好香哦~”

姜成風:“香就起來吃。”

時言噘嘴,說:“你喂我。”

姜成風捏住時言的嘴,說:“你病都好了還要我伺候你嗎?”

時言轉了轉眼珠子,說:“那我喂你吧,就當是報答你在我生病期間對我的照顧。”

姜成風:“……随你。”

時言興致勃勃地給姜成風喂飯,他自己一口,姜成風一口,膩歪得沒眼看。

一頓飯吃完,姜成風的高級西裝被滴上了好幾滴油,根本沒法穿了,好在休息室裏有備用的西裝,姜成風當場換了一身,把弄髒的西裝脫下來丢到時言的頭上,把人給罩住。

時言抱着姜成風的西裝,只露出兩只眼睛,像是一只膽小又充滿了好奇心的小動物,說:“成風,對不起哦,我不是故意弄髒你的西裝的。”

姜成風在穿衣鏡前檢查自己的儀容,說:“嗯。”

時言說:“你要不是不高興的話,可以懲罰我哦,還有上次沒有寫完的檢讨……”

姜成風通過鏡子看着時言,說:“不用了。”

時言:……

時言的背一點一點地彎曲,把自己埋進了姜成風的西裝裏,好似躲進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小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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