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看着最近常在各種新聞上攪風攪雨的羅沫, 門口的九個人心情複雜。

林文賦幹巴巴地問:“你不是混娛樂圈的嗎?”你他麽到我公司管什麽閑事?

羅沫微微一笑:“不才,昨天剛辭職。”

林文賦一頓:“那你現在是什麽意思?要進律法圈了。”

羅沫搖搖頭:“那倒沒必要,我對這一行也不通啊!”

林文賦就笑了, 他走進辦公室, 身後跟着的8人也都進來了。大家各自找了地方坐,但很明顯, 9個人分成了兩個幫派, 坐在了辦公室的兩邊。

只有林文賦走到自己辦公桌那處坐下, 然後看向羅沫:“既然你不準備在我們這一圈混, 我也不多說什麽。不過, 你說你代替楊浦尚來辭職?”

林文賦擡頭看向楊浦尚, 只見楊浦尚依舊如平時一般,對着林文賦露出和藹的笑容。

林文賦撇開頭,避開他的目光, 他問羅沫:“你憑什麽代理他?”

羅沫微微一笑, 雙手十指交叉, 看着林文賦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和他算是沒有血緣的親戚關系, 你大可以把我當成他的妹妹。”

林文賦大笑:“哈哈哈哈哈……妹妹?羅小姐,我看你也不是一般人。關于《成就青春》的成功案例我聽我朋友說過了,他也是商界上有頭有臉的人,和我說起你來都不得不誇一句‘奇人’。”

羅沫:“過獎。”

林文賦冷了臉色:“就以你的手段來說,哪怕羅家不接你回來, 我也明白你定可以混出自己的事業。換句話說,以你的能力不可能受困在那鄉下的地方。你說你是他妹妹?那你知道他剛出來時是什麽樣的嗎?有多慘嗎?這些年, 你這樣的奇人妹妹又在哪裏?”

林文賦能在這樣的世界裏将一個男人撿回家, 楊浦尚當時的狀況必然不是太好的。如果有這樣有本事的妹妹, 楊浦尚當年可憐巴巴的時候,為什麽沒人管?

還用的着他林文賦來施舍這個善心?

羅沫透過交叉的雙手看向對面的男人,兩人之間仿佛電閃雷鳴一般,辦公室裏靜的可怕。其他人自從進來就不曾說話,也不曾和楊浦尚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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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楊浦尚對于這些,仿佛也已經習以為常。

羅沫最終笑着問:“林先生未免管的太寬了,我這些年在哪又有什麽關系?和你什麽關系?”

林文賦聽了更是火冒三丈:“怎麽會沒有關系?10年前他在路邊是我把他撿回來的,10年了,現在突然冒出一個妹妹。我不問問?對得起我對他十年的照顧嗎?”

羅沫挑眉:“照顧?楊浦尚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不是他妹妹,你問他不就好了?”

林文賦一頓,咬牙切齒道:“……他就一老好人,你要是事先和他通過話,他絕對會幫你圓謊。”

楊浦尚看向林文賦,有點不服氣,你才老好人,我是因為你是恩人才對你好的。

羅沫卻笑了:“老好人啊?既然你能這麽說他,說明他也幫你不少了。不過,我看着你包括他們平時也沒少欺負他啊!”

話到這裏,坐在茶桌前的一個穿着深藍色包臀裙和白色襯衫的女人突然就狠狠轉頭看向羅沫,她雙手環胸,理智成熟的模樣帶着譏笑:“欺負他?你可搞清楚了,這10年來,他可都是我們在養的。再說,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羅沫保持着臉上的微笑問:“這話什麽意思?他自己沒有工作嗎?你們莫不是忘了10年來,他在金牌律師所做了整整10年的實習生?他可以養活自己。”

女人有種被逗笑了的感覺,她起身走到羅沫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椅子上的羅沫,然後問:“你如果真是他妹妹,你就應該知道,他不過是個黑戶。黑戶有資格轉正嗎?你去問問,哪個公司給黑戶轉正的?沒有我們,他連工作都找不到。”

羅沫臉上的神情并沒有因為這句話有任何的變動,甚至非常的淡定,還帶着笑容:“你稍等一下,我和他再商量一下。”

***

羅沫起身拉着楊浦尚出門,兩人躲到休息室後,羅沫瞪大眼問楊浦尚:“你當時不是說你有身份證嗎?”

顯然,女人知道楊浦尚沒有身份證這件事情,超出了羅沫一開始準備處理的範圍。

楊浦尚點點頭:“嗯嗯,有啊有啊!”

羅沫攤開手:“那身份證呢!!!”

楊浦尚一愣:“身份證?兩年前就過期了。”

羅沫一按額頭,發現這又是一件超出自己預知的事情:“那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活動的?”

楊浦尚:“林文賦的。”

羅沫點頭:“……行,這不是關鍵,他能借你身份證,說明他們清楚你和身份證上的人不是同一人,你告訴他們的?”

楊浦尚搖搖頭:“不是我說的,我和身份證上的人長的也不一樣啊!“

羅沫傻傻看向楊浦尚:“……有道理。”不過,這個對于妖怪來說,問題似乎不大。

楊浦尚:“再說,死亡後兩年後,那人的身份證也被注銷了。”

羅沫:“……原來要注銷的嗎?”

楊浦尚:“恩。”

羅沫顯然沒想到楊爺爺這邊在早期就出來了這麽多的問題:“……我們換個話題,我從剛才他們的态度看出來,他們對你很奇怪。比如說,顧绮珊對你敵意很大,但是林文賦又不希望你離開?”

楊浦尚:“恩,我知道為什麽。但是我也累了,不想留下了。”

羅沫一愣,看他的樣子竟然有些傷心,就小心地問:“他們傷到你了?”

楊浦尚笑了,有點勉強:“我是妖精,傷不到,但也可能……是有點傷到了。”

羅沫便不再問這個,10年的時間,對于妖怪也不短。這段時間,是他們之間經歷的,羅沫所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她轉轉開話題建議道:“你跟他們相處了十年,這之間的事情,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楚的。今天這個辭職看來不是我能插上手的,既然是要斷,爺爺是不是要準備自己和他們說清楚?”

楊浦尚點了點頭,倒不為難:“沒有問題。”

羅沫:“……我有點擔心。”

楊浦尚握拳:“不用擔心,我是鐵石心腸的妖精。”

羅沫就非常配合的鼓掌:“……哇哦,爺爺好厲害。”

楊浦尚就笑:“其實你知道吧?我的能力是夢境,我可以進入別人的夢境也可以給別人制造夢境。基于這個能力,有時候我能輕易看出一個人是否撒謊。但是,人是複雜的生物,我的這個能力,并不能看透大部分人。”

羅沫就繼續誇:“這已經是很厲害的能力了。”

楊浦尚給羅沫倒了杯水遞給她,然後走到窗邊。窗戶對着馬路,樓下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和汽車。

楊浦尚想着自己在這裏的10年生活,淡淡開口:“但是有時候,知道的多了,卻不一定是好事。羅沫,我知道很多我和他們之間的事情、問題,有時候想想,我也會傷心難過。不過我不後悔,他爺爺的半杯水救了我的命。”

——“所以,我也願意相信林文賦不是壞人,我很欣慰……他的孫子是個願意把可憐的人撿回家的人。”

羅沫想起過年那天,她來到這個公司,因為尚易雯和趙蘭兩人對楊浦尚的評價,這讓羅沫很不滿。

為什麽那些人不曾幫爺爺在這個公司過的更好?

所以,她透露了一些對楊浦尚的報恩方式不太滿意的話。

為恩人做事值不值得不是關鍵,而是對方對于你所作的事是個什麽樣态度呢?當他珍惜時,我們願意以命想換。當他作踐時,我們也會心寒心痛。

楊浦尚那時候也是這麽笑着,帶着淡淡的憂傷和羅沫說:“你有你的機緣,我有我的機緣。”

羅沫當時沒說什麽,她沒什麽資格。她願意為羅小妹付出生命,不是因為曾經羅小妹用命救過她,而是羅小妹給了她羅沫一條命。

這一點,林文賦的爺爺也是。

所以,楊浦尚還恩這件事情在情在理。當時的羅沫無法反駁,只能任由爺爺獨自思考。

然而,如今他思考清楚了,想要要離開了,他心情卻沒有羅沫以為的那麽輕松。

大概氣氛有些悲傷,羅沫笑着說了些她對于未來的美好幻想:“現在我來了,我也快報恩完畢了,你也是,而且以後洛洛也在。我們一家三口買一套房子,就住我三個人。在這個城市裏生活,人類不是有句話叫大隐隐于市嗎?”

楊浦尚果然開心地笑了:“好啊!但是,那……房子放誰名下啊?我們沒身份證啊!”

“放羅小妹名下喽!她那麽好,肯定不貪我們的錢。等下一次人口大普查的時候,我們就去做個人口登記,這樣我們就都有身份證了。”

楊浦尚皺眉:“人口普查也不是随便就給你開戶的……”

羅沫拍拍他的肩膀:“沒關系,我們讓羅小妹幫忙,到時戶口就挂在他們家。下山的妖怪們都是這樣的,趁人口普查的時候補個身份證。”

楊浦尚有點懊惱:“早知道上次人口普查的時候,我就補上了。”

羅沫:“……你要準備和林文賦斷了,難道還能把戶口挂他名下?”

楊浦尚:“……”也是哦!

***

而此時,辦公室的9個人也在楊浦尚和羅沫離開後發生了争執。

最先發難的正是顧绮珊:“你們他媽是不是瘋了?我早就叫你們把他趕走,現在好了,招了個女魔頭來。”

林文賦冷笑:“你怕羅沫啊?也是,現在都在傳她被各大公司都盯着,誰都要挖她。你這種人和她比,就天差地遠了。”

顧绮珊火冒三丈:“你什麽意思?”

林文賦起身指着她的鼻子罵:“我的意思你不知道?說你狼心狗肺呢!”

顧绮珊一怔,反應過來後氣地将手邊的花瓶用力推倒在地,發出大大的摔碎聲:“我狼心狗肺?是,楊浦尚他救過我。那場車禍被救的不是有6個人嗎?我狼心狗肺?那你們這5人這10年又做了什麽?再說了,這10年我們很照顧他了吧?去年他被人收買,我們追究了嗎?還是讓他留在了公司,白給他工資,夠嗎?”

顧绮珊冷笑着看向陸雅夢,冷嘲熱諷道:“再說,你和你愛人結婚後,享受自己的小日子呢!這些年你管過他死活嗎?你都和他斷絕往來了,有什麽資格說我?”

“能不能不要再吵了?”祖彥明皺眉說:“他本來就不是我們一夥的,何必為了他吵架?”

歷景州冷笑:“你別忘了,當年你家裏出事,被讨債的包圍,也是你說的這個不是一夥的人第一個站出來幫你的。”

祖彥明一愣,就閉嘴了。

歷景州掃了一眼所有人,然後說:“他曾經救過我,救過我們6人。所以,無論他是不是被收買,最終這事也沒釀成什麽後果。再說這10年,他幫過我們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有。我們也都為了各自的利益放棄過他,所以,如果這次他真要走,我覺得我們應該放他走。”

陳曉風舉手:“別扯我,我和他關系最普通,我沒欠他他也沒欠我。我這次來,也純粹就是為了10年的關系,人道主義關心一下。不過,我贊同讓他離開。我知道那場車禍,他救過你們,但是說實在,這10年來我們也是盡心盡力了。與其這樣互相折磨,不如讓他走吧!剛好羅沫也不是普通人,不會讓他受苦的。”

林文賦頓時沉默了,顧绮珊冷笑着說:“裝什麽深沉呢?批不批?一句話。”

林文賦依舊沉默,那場車禍有他們其中6人。當時楊浦尚開着一輛摩托車趕來,他沖進巴士,從車頭找到了車尾,首先将他救了出去。然後才回頭去救其他人,這件事情,讓林文賦至今想起來都會心顫。

有一個願意為你拼命的人,他本該也和他交心。但這些年,發生了太多事情……

讓他們關系最為惡化的,便是公司去年收到了一個楊浦尚和敵家公司老總見面的照片,沒多久就見到他進入自家公司的資料庫,雖然最後,他什麽也沒拿。

很快,傳出敵家公司花大價錢挖他,一時,他們幾個股東就開始長達一年的戰争。

是否讓他離開,但他又救過他們,這一個矛盾幾乎成為了爆發的點。

顧绮珊:“你在想什麽?有什麽好想的?他救過我們,我們沒救過他嗎?撿到他的什麽他什麽都不會,沒有我們可能早就餓死路邊了。再說,就他想偷我們的絕密資料的事情,送到牢裏,牢房都吃不完,我們也算事放過他一馬了。”

陸雅夢也淡聲開口:“老林,10年了。一場車禍,他救過你。你照顧他十年,我們不欠他了,你該從這個恩情裏面出來了。”

林文賦依舊沉默,他是第一個撿到楊浦尚的人,他們一起相依為命了3年,感情和其他人自然不一樣。

羅沫正好此時推門進來,笑着說:“那個我和楊先生商量過了,我們确定要辭職,其他的話就不多說了。批不批你們看着辦,不過他今天就會跟我離開。如果你們覺得不合理,剛好,你們也都是律師,直接告我們就好。”

顧绮珊眯眼看向羅沫:“你說什麽?”

“告?”林文賦笑了:“楊浦尚,還記得你10年前是在哪裏被我撿到的嗎?你就這麽走了?”

楊浦尚聽了這話,沒有難堪。這一刻,10年來的心結他突然打開了,也放下了。

他從來沒有和林文賦說過,那3年他為什麽和他形影不離,并不是要幫助林文賦發家致富,是因為林文賦命中有一劫,是死劫。

在他幫林文賦渡過死劫,也正是林文賦他們說的那場車禍後的第二年,林文賦和顧绮珊簽署了一份協議,這一份協議定下了楊浦尚10年的實習生生涯。

而這,也從這個協議開始,楊浦尚和他們九人漸行漸遠,有些甚至成為了死敵。

聽到林文賦的質問,這一刻楊浦尚笑了,5600年的妖精原以為不會在意,卻也會傷心的。被懷疑而傷心,被人防備而傷心,被人一次次傷害之後……也傷心。

所以這一次,他選擇說清楚。

他認認真真地看着林文賦,一字一句在這些人耳邊丢下一個炸彈:“那一天,不是你們撿到我。是我在等你,我坐在那裏等了你一天一夜。”

原本高高在上的幾人,包括林文賦在內的全部人都一愣,然後他們呆呆地轉頭看向楊浦尚。

楊浦尚還是和任何時候一樣,穿着一套正經的工作西裝,廉價的仿佛路邊一套200的那種。

他的發型10年來都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是長至耳朵中部,眼鏡也是常年戴的那一款。

第一眼看着,就像是十分精明的人,很容易欺騙到陌生人。但接觸的久了,就知道他即迷糊也遲鈍的性格。

這10年來,他從來都是安安靜靜地做事,連話都不愛多說。每每笑起來的時候,憨厚中,又充滿了一種溫柔和包容。

10年來,他對他們有救命之恩的時候,是這樣的笑容,不曾要回報。他對背叛他們和敵方公司的人見面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笑容,不曾虧心。

現在,依舊是這個笑容,仿佛一直都是他在包容他們9個人幼稚的行為。

他甚至說:“那一天,我不是被你們撿到的,我是在那裏等你們。”

笑話!!!

林文賦激動的立馬站了起來,喊道:“不可能,不可能,那一天你在那裏坐了有5個小時。我們吃完晚飯,又去了卡拉ok,出來的時候你還在那裏。”如果,他被撿到這件事情都不是真的,那他們這些人自诩對他有恩,豈不是一個笑話?

“恩。”楊浦尚點頭:“我在等你,所以我一直在那裏。因為我知道你會去那裏……”

林文賦笑了,仿佛對這個天大的笑話或謊言感到可笑。他質問楊浦尚:“你等我做什麽?圖給我們做10年的實習生嗎?”

顧绮珊身邊的陸雅夢也看向楊浦尚,一直淡定的臉上,此時也露出了一絲迷茫。

楊浦尚說:“圖心安,圖我将來能一帆風順?”圖我渡劫時,能沒心魔。

陸雅夢聽了這話,放心了,她大笑着指着楊浦尚對林文賦說:“我沒說錯,林文賦你看吧!他就是圖你的錢,你這回信我了吧?”

林文賦看向楊浦尚,楊浦尚一臉的坦然,林文賦問他:“雅夢說的,你認嗎?”

楊浦尚卻說:“我認不認并沒有關系,是你怎麽想?”

林文賦:“那你告訴我實話?那一天,你為什麽坐在那裏等我?只要你說了,我就信。”

楊浦尚苦笑:“我說了,你也不會信。但……我會讓你信,我也能告訴你,我坐在那裏等你,是為了報恩。”

林文賦:“???”

楊浦尚:“簡單來說,如果換算一下……就是你爺爺曾經給了我爺爺一飯之恩。我們家是這樣說的,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所以,我來替我爺爺報恩。”

當下,全辦公室的人都呆了。

報恩?

林文賦:“哈?你拿什麽報恩?你連身份證都沒有。”

“我們從卡拉ok出來的時候,你穿的破爛,衣服袖口都是黑色的,你記得嗎?啊?你坐在路邊,手裏拿着別人施舍給你的一塊錢,你記得嗎?我上前,你告訴我你肚子餓,你記得嗎?你第一頓飯都是我花錢請你吃,連筷子都是我教你怎麽拿的!你現在告訴我你是在等我?你覺得我們9個會信嗎?”

楊浦尚見他很激動,便安撫說:“你不要激動,我說這些是因為我要離開了。而且此生可能不會再回來,所以才想着告訴你。有些誤會太長久了,也該說清楚。”

他帶着笑容,還是那樣溫和:“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一一道來。首先說你爺爺,我還記得你爺爺當年喜歡穿藏青色的褂子,但是那時候的褂子都流行白色。你爺爺有178cm高、你爺爺喜歡吃白菜焖螃蟹、你爺爺是國字臉、你爺爺額頭處有一個胎記。關于你爺爺的事情,我知道很多。”

林文賦聽了這些話,頓時一臉呆愣地坐了回去,他從來不曾和任何人說過爺爺的事情。

而楊浦尚還在繼續說:“我爺爺說你爺爺人很好,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有一年鬧幹旱,糧食都絕收了。那一年,你們家餓了肚子,可是你爺爺還是分了一碗地瓜皮給了一個小女孩。因為這件事情,被你奶奶打傷了,在手肘那處留了疤,一直沒消。”

林文賦呆呆地擡頭看向楊浦尚,一時,什麽話也不說不出來。

看見林文賦的反應,其他幾人臉上的神色也都有些難看,陸雅夢的反應最為大:“你胡說,我不信。”

楊浦尚沉默,陸雅夢還在尖叫:“這裏有11個人,你就問問,誰會做10年的實習生?圖什麽?這算什麽報恩?”

果然,在場的幾個股東都面面相觑,互相之間也不明白楊浦尚這些年為什麽堅持了下來。

楊浦尚:“在我決定報恩前,我跟過林文賦一段時間。我看見你在學校的圖書館裏不斷地招收好的同學,因為你沒有能力聘請更好的律師。最後,只有你們9個人走到了一起。而林文賦你甚至給老師打免費工,只為了從老師那裏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你希望,得到的消息,能夠更好的幫助公司。”

“所以,我決定幫你。我說過,你的爺爺在災年的時候對一個女孩有一飯之恩。那個女孩如今是一個大企業的女老板,林文賦你在金牌律師所的第一筆投資,是我找到她,并将當年的事情告訴她,然後勸她投資的。”

林文賦一愣:“……你說周老板……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

楊浦尚點頭:“恩。”

林文賦抖着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我會和她求證你說的是否真實,還有呢?你一次性告訴我吧!你還知道什麽?”如果,這10年未認識之間,他就在幫我們這家公司的話,那我們這10年……對他做了什麽?

楊浦尚走到他面前:“如果你想聽,那我告訴你,我不僅知道10年前的事情。我也知道……這10年來的事情,包括你們對我的想法。”

“啪”林文賦手裏的水杯掉在了桌上。

楊浦尚繼續說:“當時你和顧绮珊準備交往的時候我阻止了你,你因為我剛救過你的命,所以沒有問原因就放棄了她。這件事情的理由,我也可以告訴你了,現在你成功,再聽當年的理由大概也不難受了吧?”

他沉默了一瞬,才開口接上:“因為當年,顧绮珊的父親和兄長覺得你是窮小子,很看不起你,他們想找人砍你的手。你還記得自己那時候回來和我說,你被人跟蹤了嗎?我可以保護你一次,卻不可能次次都跟着你。總有一天,你會出事。你和顧绮珊單從這一段來看,沒有家人的支持,你們不合适。”

顧绮珊立馬起身:“不可能,我爸爸哥哥不是那樣的人。”

楊浦尚只是笑了笑:“你可以回去問他們,這樣的事情,他們現在應該沒有必要隐瞞你了。我知道的事情,便沒有假的。我也知道,我阻止你和顧绮珊在一起這件事情是一切事情的隐患。顧绮珊是公司的第二大股東,因為我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顧绮珊心裏怨恨我。所以她以撤資為威脅,逼你趕走我。你當年已經借了錢,根本輸不起。但你為了我還是頂住了壓力,你以她被我救過作為為威脅,最後,你們兩人各退一步,立了一個協議。這個協議就是,只要顧绮珊股份還在,我便不得轉正,也不能在公司有任何特殊照顧。”

所有人都看向楊浦尚,這件事情和兩個小孩之間的玩鬧一般,但卻十分隐私。他竟然真的知道……

楊浦尚笑了:“我很欣慰,那時候你能在那樣的情況下,為我頂住壓力。所以,我呆在這裏10年,并不後悔。我還知道我是你和你妻子之間争吵的最大原因,因為陸雅夢很怕我。當年,我輕易決定了你和顧绮珊之間的關系,所以你的妻子陸雅夢很在意這件事情,她很擔心這之後,我也能輕易決定你和她之間的關系。所i有,在陸雅夢的三言兩語的挑撥下,你和我斷絕了來往。”

是的,楊浦尚留了10年,僅僅是為了林文賦最初三年的信任。即使後來,兩人走到不再相見,林文賦也在堅持幫他這個公司早日走上正道。

林文賦呆着呆着就笑了:“你真的全知道?還知道什麽?一起說了吧!”是的,陸雅夢不希望他和楊浦尚來往,他以家庭為重,後面幾乎沒在和楊浦尚來往過。無論楊浦尚在公司過的如何,他後期都不曾和他往來。

“幾乎……”楊浦尚看向所有股東說:“都知道。顧绮珊的事情,也讓你們其他所有人對于我的人品産生了懷疑,對我進而遠之。後面,你們開始懷疑我,因為我身份不清楚。再後面,你們懷疑我被敵家公司收買,因為你們覺得我這些年必定懷恨在心。雖然這些都知道,但是我只是來報恩,不是來索要那些奢侈的信任的。所以,無論你們怎麽對我、想我,都無所謂……”

“哪怕最後,你們慢慢的将我樹立為假想敵人,我也無所謂。哪怕10年了,你們寧願相信對家公司的話将我當作間諜,也不曾對我信任,這些也無所謂了。”

林文賦凄涼一笑,擡頭看向他:“無所謂?你我在那個出租屋相依為命三年,我聽說你被收買,氣的吐血,又想做着你救過我們,所以糾結着不知道怎麽對你。我們像個傻子一樣,我們只會誤會你,這還無所謂?你不痛嗎?”

楊浦尚摸了摸胸口,然後才喃喃自語:“我原先以為我不痛的,今天才發現原來也痛。”

林文賦将手邊的東西都推到地上,然後大吼:“那你為什麽不說?你說出來,我就信了。”

楊浦尚看着他大怒的樣子,呆呆地回:“我說過了,文賦,我說過了。我告訴過你和所有人很多次,我讓你們相信我,可是,信任靠嘴說是沒用的。”

“你們對我失望透頂,我對你們也是。但是沒關系,如你們所說,我們扯平了。從今以後,我要離開了。公司的事情,不再是我的事情了。”

他擡頭深深看向林文賦說:“林文賦,現在可以把你脖子上那根楊樹枝還給我嗎?從此以後,我和金牌律師所再沒有關系,你們再也不用擔心,我被人收買。我是公司最內部最了解公司的人,卻也是你們以為的最容易被收買的人。我是你們明知道‘做了壞事’,卻因為救命恩人的光環而無法處理的那種矛盾。”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偷偷地太歐看向楊浦尚。如他所說,他們這些年來不曾信他。可楊浦尚依舊是一臉的從容,原來……他什麽都知道,他們真的就和小醜一樣,還私下大吵。

也許,他們說的那些傷人的話時,他就在門外。

林文賦也低頭沉默,好一會兒他才扯出那根挂在脖子上的楊樹枝玉佩:“我爺爺說,這是家傳的。”

楊浦尚就笑着問:“那你爺爺是不是也告訴過你,倘若有一個人姓楊,他救過你的命,你就要把這個還給他?”

林文賦:“……”是的,他爺爺說過。

他爺爺還說過:“如果真有這樣的人,孩子,記住了,好好對他,他可能是你這輩子能遇到的,最大的福氣。”

現在,這份福氣楊浦尚走到他面前,手伸在他眼下:“還給我吧!我們之間已經兩清了,這個楊樹枝該還給我了。”

林文賦握緊手裏的玉佩問:“你真的要走了嗎?”

楊浦尚點頭:“嗯。”

林文賦:“不回來了?”

楊浦尚:“嗯。”

林文賦在這一刻,終于擡頭注視他:“你守護了我10年是嗎?我記起來了,我好幾次遇到危險,最後都轉危為安。不僅僅在10年前,還有這些年。”

楊浦尚沒回答這個問題,只說:“我們的緣分已盡,還給我吧!”

林文賦想起來了,爺爺還說過:“倘若你好好對他,也許……他還能庇護你的下一代,因為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爺爺,那他是誰?什麽時候來呢?”

——“哈哈哈哈,誰知道呢?也許是一棵楊樹精,當你發現自己事事順利時,他可能就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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