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直以來,易文超對湯磊的态度都是客客氣氣的,如今這麽激烈倒還是第一次遇到。
湯磊有些不明所以,甚至有些不太高興,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衣擺。
栗星雨在這時抓住了易文超的衣袖,他抓得非常用力。
易文超感覺到他的動作,頓時以為栗星雨真的受了欺負,情緒便抑制不住,吼道:“你離星雨遠一點!”
湯磊到這時聽出不對味來,他眼睛微眯看着易文超,“你什麽意思?”
易文超都不好意思把那些話說出口,只是冷聲說道:“你心裏明白不是嗎?”
湯磊多多少少有些心裏有鬼,他倒沒想過要對栗星雨做什麽,就是偶爾摸摸蹭蹭占點小便宜,這些身為當事人的栗星雨感覺非常清晰。
不過他相信對方是沒有一點證據的,于是絲毫也不怵,冷下臉對易文超說道:“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這時,幾個人同時聽到了外面有腳步聲正迅速地朝着這個方向走過來。
那是嚴素玲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
緊接着,嚴素玲毫不停頓地将衛生間的門一把推開,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湯磊,上前來給了他一個耳光。
她下手太快,不只湯磊沒反應過來,易文超和栗星雨都愣了一下,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湯磊被打得頭偏了一下,回過神來頓時怒意上湧,右手揚了起來作勢要打回去。
栗星雨和易文超兩個人連忙就要上前去阻止湯磊。
而嚴素玲卻并不害怕,她站直了說道:“今天有本事你就動手!”
湯磊看着她,那一巴掌畢竟還是沒能打下去,他看了看這裏面幾個人,掀門離開的時候說道:“一家子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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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只有栗星雨和嚴素玲兩個人。
一路上嚴素玲什麽都沒說,栗星雨也不知道湯磊去了哪裏。
回去家裏,嚴素玲将客廳的電視打開了坐在一樓看電視。栗星雨在旁邊站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要跟自己說話的意思,便回去了二樓房間。
栗星雨在床邊坐下,靜靜待了一會兒拿手機給季聞發了一條短信:“新年快樂。”
季聞并沒有回他。
栗星雨把手機放在一邊,等了片刻又拿起來看看。
這時,他聽到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湯磊竟然回來了。
栗星雨從房間裏出去,走到可以看到一樓客廳的走廊圍欄前面,靜靜在那裏抱着膝蓋坐了下來。
因為他走路聲音很輕,所以不管是嚴素玲還是湯磊,都沒有注意到他。
湯磊是回來向嚴素玲求和的。
他在沙發旁邊坐下,小聲說道:“今天是怎麽了,突然就發了脾氣,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嚴素玲并沒有說話。
湯磊繼續說道:“沒看當着外人面嗎?你兒子也在那裏,你叫我面子往哪裏放?”
嚴素玲這回才冷聲說道:“不用放了,你收拾東西走吧。”
湯磊完全沒料到嚴素玲會那麽直接,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你什麽意思?”
嚴素玲說:“沒什麽意思,就是我們結束了。”
湯磊深呼吸幾下,本來看起來都要發怒了,卻又刻意壓了下去,他湊到嚴素玲耳邊低聲說着什麽。
因為聲音太小,栗星雨聽不清楚。
不過栗星雨本來也不想聽清楚,他來這裏坐着不是為了看戲的,而只是提防着湯磊和嚴素玲吵起來會動手。
不管嚴素玲再怎麽強勢,畢竟是個女人,栗星雨是她的兒子,不可能任由媽媽被別人欺負。
湯磊說了什麽雖然不知道,可是能看得出來嚴素玲肯定是沒聽進去的,她神情微微有些不耐,只是說道:“別說了,沒什麽好說的。”
湯磊臉色變得陰沉,“到底為了什麽?”
嚴素玲沒回答他,不知道是想要給他留一點面子還是想要給自己留一點面子。
湯磊伸手去抓嚴素玲的手臂,嚴素玲躲開了,他卻不屈不撓。
栗星雨突然大聲喊道:“放開她!”
湯磊動作一滞,擡頭望向栗星雨的方向。
栗星雨正有些陰狠地看着他。
就是湯磊也從來沒有見過栗星雨這種表情,他最終松開了嚴素玲,拿起鑰匙轉身離開了。
嚴素玲從頭至尾都沒有情緒失控,在湯磊走了之後,她擡起頭看向栗星雨,說:“你先去睡覺吧。”
栗星雨并沒有答應她,依然盤着腿坐在原地,手肘支在膝蓋上,手掌撐着臉。
嚴素玲就一句話不說在客廳坐了很久。
栗星雨的手機放在旁邊,在這時屏幕閃了一下,提示他收到了一條短信。
當他想要轉頭看短信的時候,嚴素玲突然站了起來,對他說:“我會找人把湯磊的東西收拾好給他送走,以後他不會回來了,你不用害怕。”
栗星雨看向嚴素玲,他知道她是把他最近的表現都看在眼裏了。
嚴素玲仰着頭看他,“他沒對你做過什麽吧?”
栗星雨搖搖頭,“我讨厭他湊近我算嗎?”
嚴素玲手臂抱在胸前,“你可以反抗,也可以告訴我。”
栗星雨伸出手,手指甲摳着金屬欄杆,發出刺耳的聲音。
嚴素玲說:“算了,睡覺吧,不說他了。”
栗星雨突然問道:“你還要找下一個男人嗎?沒有男人了怎麽辦?”
嚴素玲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說什麽?”
栗星雨低着頭,臉上表情沒有變化。
嚴素玲說:“你還在為了季聞的事情怨恨我是不是?”
栗星雨卻說道:“不是,我替爸爸恨你。”
嚴素玲愕然。
栗星雨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朝着自己房間走去,“我睡覺了。”
回到房間,在床上躺下了栗星雨才想起剛才那條短信,他點開短信列表,發現短信是季聞回複的。
手指遲遲沒有點上去,最後栗星雨選擇把短信給直接删掉了。
看不到反而不會失望。
過年幾天待在家裏幾乎沒出門,他知道嚴素玲真的找人把湯磊的東西收拾了給他送去。至于湯磊還有沒有纏過嚴素玲,栗星雨就不清楚了。
與易文超一起坐飛機回去。
路上易文超跟他說:“你知道你爸去世那會兒,你媽媽有多不容易嗎?”
栗星雨本來轉頭望着窗戶外面的雲層,聽到易文超跟他說了這話,轉過頭來問他:“我媽叫你跟我說的啊?”
易文超說:“你媽來找我媽聊過,我聽到了一些。她一個女人真的還是聽不容易的。”
栗星雨又轉回頭去望着窗戶外面,什麽都沒說。
易文超看他一眼,接着說道:“那會兒你奶奶帶着幾個兒女跟她鬧,說她是外人,沒資格拿你爸的錢,還有兩次闖到你們家裏去了,估計你記不得了。”
栗星雨回憶了一下,他确實有些印象那時候家裏鬧得很不開心,可是當時他真的太小,後來是怎麽解決的他也不清楚。
易文超明顯是來幫嚴素玲說話了,“她沒辦法找了個男人在家裏頂着,聽我媽說她當時委屈受了不小,性格也變得比以前強硬了。”
說完,易文超沒見到栗星雨回應,忍不住側過頭去看他表情,卻看到栗星雨面無表情地盯着窗戶外面,對于易文超說這些似乎沒什麽感觸。
“唉”易文超嘆了口氣,他覺得栗星雨跟他媽媽之間隔閡太深,更應該地是坐下來推心置腹好好聊一聊,可是嚴素玲卻寧願來找她姐姐訴苦,也不願意跟兒子好好說幾句話。
易文超雖然嘴裏總是勸栗星雨不要跟他媽媽鬥氣,心裏卻也覺得嚴素玲的教育方式多少有些扭曲。
栗星雨聽到他嘆氣了,對他說:“她是我媽媽,我以後會好好照顧她的,你嘆什麽氣。”
易文超說:“你們多溝通一點吧。”
栗星雨竟然說道:“她可能不需要。”
易文超安靜坐着聽了一會兒歌之後問栗星雨:“今年你就畢業了,有什麽打算?”
栗星雨一只手撐着下颌,說道:“畢業再說吧?”
易文超說:“考公務員?”他知道栗星雨挺長一段時間是有過這種打算。
然而栗星雨卻回答他道:“我想當律師。”
易文超是真的有點吃驚,他是覺得以栗星雨沉悶低調的個性,公務員這種工作顯然更加适合他。倒不是懷疑他有沒有做律師的能力,而是認為他自己恐怕都不喜歡律師這種需要跟非常多人打交道的工作。
于是易文超問了一句:“為什麽?”
栗星雨擡起頭,脖子潔白修長,他說:“沒有為什麽,就是我想當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