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算計(一)
“你膽敢再說一次!”
羅睺渾身戾氣暴漲,擡手狠狠地掐住了柏麟的脖子,恨聲道。
柏麟看着那雙被血色籠罩的星眸,心底湧上了扭曲的快意,即便是脖頸出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湧來,快要将他淹沒,他卻還是扯出了個譏諷的笑來,一字一句艱難地說道:“你若沒聽清,那我便再說一遍。”
“我便是剜了心,将它捏成粉碎燒成灰燼,也絕不會給你!”
羅睺一張俊朗面孔逐漸扭曲,朱紅色衣袖被赤黑的魔煞之氣萦繞,翻飛着宛如十八層地獄裏翻騰着的火海。
柏麟快要喘不過氣來,一張蒼白清麗的面孔變成了青紫色,可他依舊是不甘示弱地看着羅睺,眼裏帶着恨意與嘲諷。
“那我倒真要看看,到底是你毀得快還是我剜得快!”
羅睺語氣陰森尤似奪命閻羅,話罷便探手覆上了柏麟胸口處。
他那幻化成尖銳的指甲宛如削鐵如泥的利器,嘩啦一聲,瞬間刺破了柏麟的皮肉。
胸口處先是傳來了一陣劇痛,随後那痛變成了細細密密噬心蝕骨的痛,蔓延至全身,痛得他恨不能抓着羅睺的手又深一分,直叫他痛死了才好。
許是太痛太恨了,他那顆不受控制的心又開始了異樣的劇烈灼痛,額間的熾火印記也好似火灼一般,疼得他靈臺快要渙散。
他知道,他快要壓不住埋在心底的那頭怪獸了。
如若他當真變成了個禍患三界的怪物,倒不如現在就死在羅睺的手裏。
柏麟閉上了眼睛,微斂靈識,欲借着羅睺的手毀了自己的心魂元神,也好過活着看着自己的心被剜了,讓羅睺拿去救禹司鳳。
而就在柏麟以為自己必會被羅睺剜心殘殺,羅睺卻松開了手。
“柏麟,你當真以為我稀罕你的心?”
柏麟緩緩掙開眼睛,擡眼就見帶着幾分涼薄笑意的羅睺湊了過來。
他呼吸一窒,心跳漏了幾拍,摸不準這心跳加快,是痛得太厲害了,還是因為羅睺冷冽帶着些血腥的氣息讓他透不過氣。
而羅睺也沒打算給他去探清的時間,只聽那人聲音似淬了毒的寒冰,字字刺入他的心口,道:“你那顆心是天底下最污濁不堪的東西,即便是剜出來丢在地上,旁人連踩都不會踩。”
說罷羅睺微揚着下巴,半斂眼睫,居高臨下帶着幾分睥睨看着柏麟,冷哼了一聲,拂袖轉身離去。
柏麟宛如被勾了三魂六魄,怔怔地看着水霧萦繞地地面,只覺眼眶幹澀得厲害。
眼前漸漸被一層薄紅遮住,他擡手摸了摸眼角,觸手是一片黏膩的濕潤。
呵!原來是眼淚也可以是紅色的啊,難怪他覺得眼前全是血一樣的紅呢。
“帝君,帝君!”
耳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滿含焦急與擔憂。
是誰,好熟悉!
那聲音那麽熟悉,他怎會就想不起來。
“帝君,你聽得見嗎?我是螣蛇啊,你眼睛怎麽了,怎麽會流血。”
啊!是螣蛇啊,該是螣蛇才對,不是螣蛇又能是誰呢。
柏麟笑了笑,那笑好似盛開在雨霧裏的梨花,大風一吹就散了。
“禹司鳳可還好?可是快死了?”
柏麟并未回螣蛇的話,反倒是漫不經心地笑問着。
只是襯着眼角那赫赫兩天血痕,瞧着格外的瘆人詭異。
螣蛇吓得愣住了,許久才回過神來,頗有些奇怪地問道:“你說那小廚子啊,好像人确實快不行了,聽臭小娘說是心魂出了些毛病,不過帝君你是如何得知的……”
話音剛落,螣蛇就見他家帝君大人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笑容也越發得詭異,他心知有些不對,連忙轉移話題。
“嗐,這些都不重要,小廚子向來人緣廣,定會有人幫他解決的。再不濟,有羅睺這厮,他說他已經為小廚子找到醫治的辦法了,帝君你……”
螣蛇話還未說完,就見柏麟噗的一下吐了血。
鮮血斑斑點點染上了柏麟雪白的冕服,宛如雪中盛開的紅梅,妖異至極。
“帝君!”
螣蛇卻是無心感慨柏麟這凄美的模樣,心痛得低呼了一聲,着急地直吐這蛇信子,“帝君你到底怎麽了,怎會吐血?”
柏麟擡手抹掉唇邊的殷殷血跡,對螣蛇地着急與擔憂置若罔聞,自顧自地笑着,“原來那人說的竟是真,到底是我癡心妄想了。”
螣蛇看着三千白發淩亂散了一地,整個人宛如易碎的琉璃般的柏麟,心中悲痛不已。
如今的柏麟哪還有往日天界白帝的莊嚴尊貴,那個總是縱着他胡鬧卻也無所不能的帝君怕是早已不見了。
“帝君,你随我走吧,螣蛇會護你周全,任誰都不能折辱你。”
螣蛇将長長的原身縮成一團球兒,用力地撞着結界,妄圖用自己的元神與精魄撞碎那結界。
直至螣蛇被反噬哇的一下吐了血,柏麟才恍恍惚惚回過神來。
他看着螣蛇瘋了般不要命地拿原身撞着結界,心中五味陳雜。
“螣蛇,你走罷。與你結了血契的是璇玑,你該護着的是她。你我早已緣盡,你不必為我這般舍命。況且……”
柏麟頓了頓,微微垂下眼睫,艱澀道:“況且像我這般無情無心的小人,不配有人為我舍命。”
柏麟之前的話并未讓螣蛇停下近乎自爆的行為,反倒是後面的幾句話直接讓螣蛇怒了。
他瞪着一雙豎瞳,氣得直吐蛇信子,怒道:“是哪個不長眼的說的,老子要去砍了他。老子就願意為帝君舍命!你讓他滾出來,當着老子的面把這話再說一遍,看老子不把他的嘴撕爛,擰掉他的狗頭。”
柏麟聞言自嘲地笑了笑,他向來知道螣蛇小孩心性,又是個重情重義的,若是他認定了的人,便是拼了命他也定會護那人周全。
只是他從未想過,螣蛇竟也會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心中不所謂不感動。
他望着氣得伸直了小蛇腦袋的螣蛇,像是看到了之前才被他撿回天庭日日纏着他的趾高氣揚的小蛇,冰冷了許久的心終于升起了絲暖意,連帶着說話的聲音也跟着柔了下來。
“是誰說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螣蛇你要知道,你與璇玑是結了血契的,你該生生世世護着她才對。”
螣蛇聽柏麟說起褚璇玑,想着之前他與褚璇玑殺上天庭,站到了柏麟對立面,他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愧疚。
螣蛇那雙豎瞳滴溜溜地轉了轉,十分心虛,過了好一會兒才別別扭扭地說道:“那臭小娘身邊有許多人護着,也用不着我,但帝君你不一樣,你……”
見柏麟面色如水,螣蛇一時恨不得抽自己嘴巴,他就該閉嘴直接破了這結界,将帝君直接抗走才是,說什麽話啊,說得多錯得多。
“帝君,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螣蛇!”柏麟打斷了螣蛇,見螣蛇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他又放緩了語氣,道:“你聽話,這結界你是破不開的,莫要傷了自己。”
“可……”
“我知曉出去的法子,你若是當真為了我好,最好速速離去,免得打草驚蛇。待我出去後,我會去找你。”
柏麟搶在了螣蛇跟前開了口,神色淡淡道。
“帝君此話當真?”
“我何曾食言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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