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廣辰洲

二狗蹲在自家院子門口, 看着手裏那本燙金的冊子,愁眉不展。

他已經好幾十年沒見過清姐姐和烏瑕了,但是沒想到只有過一面之緣的烏瑕還記得他, 邀請他參加嘆仙大會。

來通傳的修士問他師承何門時, 二狗犯了難。

長風島的規定是不接納散修的, 二狗不想因為沒有師承而錯過這次機會, 去見清姐姐的機會。送信的修士木岫還坐在院子裏喝茶休息, 他撩起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 拿起桌上的大蒲扇随意扇了扇。

這地方可真難找啊, 木岫從長風島來, 按照邀請函上的地址一家家的送貼,還是第一到這麽偏遠的地方,沒想到這樣一個小村子竟然還有隐居的修士。

甚至, 還有妖修。

他看了看蹲在院子裏大樹下的那個光頭妖修,雖然穿着一身灰白的僧衣,但木岫識人無數, 感覺他不太像佛修。

自打他進門開始, 那光頭就蹲在地上,盯着同樣蹲在院子門口的祁二狗,癟着嘴, 委屈得像個三百斤的孩子。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端着一疊米餅從屋子裏走出來, 給木岫倒茶, 招呼那光頭過來吃東西。

這光頭蹲在地上一點點磨蹭到桌邊, 伸手拿了一塊米餅, 沖着大梅喊:“謝謝娘。”

這老太太就是二狗的姐姐大梅,她略微有些發福,一張圓臉笑開了花。大梅一拍手, “害,傻孩子,我可不是你娘,叫大姑吧。”

光頭咬了一口餅,老老實實,“謝謝大姑。”

大梅慈愛地摸了摸他的光頭,笑着說:“這孩子,長得真喜人。”

二狗前幾天去城裏的寺裏撞鐘祈福,結果好巧不巧,寺裏那口大鐘因為正好被撞到了一千萬次,落地修得了人身,抱着二狗的大腿就叫爹。

寺裏的老和尚說他兩有緣就讓二狗把他領回家了,二狗千不願,萬不願。他還沒成親呢,領這麽大一個兒子回家,以後要有什麽臉去見清姐姐……

他幾次三番把這光頭壯漢帶到山裏丢掉,結果剛推開家門就又看見了他,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回來的。沒辦法二狗只能當他不存在,各過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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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岫喝了一口茶,對蹲在門口的二狗說,“想好了嗎?實在不行就現成弄一個吧。”說着掏出紙和筆來,準備給他注冊門派。

二狗回頭,“怎麽弄?”

木岫常做這種事,很多散修因為沒有師承,但是總有辦法弄到邀請函,大多都會臨時組建一個門派,等到大會結束的時候再申請注銷。長風島的這些個規定說實話挺雞肋的,但規定就是規定,木岫也只能按照規定辦事。

“想一個門派名字,填上創建人,這張表上都有,你看着填。”

二狗搓了搓手,有些難為情,“我,我不識字。”

木岫不介意,“那你說,我幫你填。”

門派嗎,叫個什麽名字好呢,二狗再次抱着腦袋蹲在地上。

一直以來他都是自己胡亂修煉,不會法術也不會口訣,只牢記着清姐姐的叮囑,月圓之夜的時候吐納清氣就可以了。是以這麽多年以來,除了月圓之夜,他平日裏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種田,放牛。

這麽多年,除了容貌因為潛意識停留在了十七八歲模樣,其他全無變化。

大梅端了板凳坐在一旁跟着想,想了一會,拍手道:“二狗不是最喜歡彈琴吹笛子嗎,就叫這個怎麽樣?”

二狗不明白她在說什麽,問:“哪個?”

大梅攤手,“彈琴吹笛子啊!”

“這是什麽名字嘛……哪有叫這種名字的!”彈琴吹笛子派,簡直比他的名字還要難以啓齒。

“這個名字怎麽了?”大梅站起來就要揪他的耳朵,二狗忙背過身去。

“我是你姐姐我養你這麽大,連你的名字都是我給你起的,你要修仙我也讓你修了,現在我起個名字都不行了?我覺得這個名字挺好嘛!”

“你說是吧!”大梅沖木岫揚了揚下巴,繼續說:“對吧,我覺得就很好。”

木岫停下吃餅的動作,吃人嘴短,沒辦法,只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二狗不高興,甕聲甕氣說:“你還說我的名字,我這個名字,一點都不好,人人都笑話我!”

二狗想起之前對木岫說出自己名字時,對方臉上憋笑的神情,心情不太美麗。

大梅哼了一聲,“賤名好養活,你小時候瘦的跟什麽似的,要不是我給你起這個名字,恐怕你三歲那年早就得病死了!”

“幾十歲的人了,還一點不讓人省心!成天想着修仙。”大梅越說越氣,坐下來跟木岫數道:“你可不知道,我給他相了多少妹子,他一個也看不上,到現在,四五十歲的人了,附近幾個村的小姑娘都嫌他年紀大了……眼看着我們老祁家就要斷子絕孫了……”

眼看着起名問題就要升級成內部家庭糾紛,木岫忙出來打圓場:“既然喜歡樂器,那就算個音修門派,就叫妙音山吧。”木岫來此之前去過大衍寺,寺裏有尊妙音佛母像,代表的是智慧和才能,想來用在這裏也挺合适的。

二狗耳朵一動,拍桌敲定,“行,就叫妙音山。”大梅一聽,确實比自己那個彈琴吹笛子好,也不再說什麽。

敲定了名字,表格也填完,木岫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告辭去往下一個地方。

現在二狗已經是掌門了,貴為一派之主,怎麽能沒有弟子呢?二狗拍拍身子站起來,打算先去找大牛和二牛,光頭見他要走,也站起來跟上,二狗也不管他。

大牛和二牛是他的兩個侄子,二牛老婆早些年得病死了,這幾年吃住都在大哥家,大牛老婆也不介意,就是多雙碗筷的事,大牛跟二牛再好,晚上還不是得跟她躺一張床。

“做徒弟?”大牛趁着天晴正在給牛棚補頂,二牛站在下面給他扶梯子。

“行啊,大舅說什麽就是什麽。”大牛頭也沒回就答應了,二牛跟着點頭,“大哥答應我就答應。”

二狗滿意了,“行,以後我就是你倆師父了,不準再叫我大舅,過幾天都跟着我去長風島參加嘆仙大會。”

大牛從房頂上下來,又提着桶準備去溪邊打水,二牛跟屁蟲一樣在後面,看了一眼同樣是跟屁蟲的光頭壯漢,憨憨一笑。

“大舅,家裏就我這麽一個頂梁柱,上有老下有小的,哪有功夫跟你去那什麽大會啊。”大牛歪頭看了一眼後面的光頭,努努嘴,“你兒子不在呢嘛,讓他跟你去呗。”

二狗哼了一聲,“我沒這麽大的兒子!我也不是他爹!”說完他又看了一眼二牛,二牛直搖頭,“哥不去我也不去。”

“幾十歲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沒主見!”二狗氣呼呼的走了,回到家裏氣得連飯也吃不下。

他長這麽大還沒怎麽出過遠門,何況是長風島那種地方,那可是仙島。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廣譽城裏那些修士們哪個不是師兄師弟師父師叔的,走在街上烏泱泱的一大群。

他現在身為一門之主,要是自己一個人去,顯得多沒排場。

看着蹲在樹下的那個光頭,二狗想了想,沖他招手,“你過來。”

光頭一聽,屁颠屁颠跑過來,眼裏直冒星星。

二狗受不了他這樣的眼神,煩躁的抓了兩把頭發,“你要是願意給我磕個頭,我就收你做三徒弟了,但是以後不準再叫我爹,得叫師父。”

光頭立馬跪在地上拿腦袋哐哐砸地,“拜見師父拜見師父。”

“行。”二狗滿意地點點頭,孺子可教,“以後你就跟我姓,叫三鐘吧。”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做了幾天最好的自己,就要做幾天最差的自己。

昨天寫完一萬,開始牙疼,腿抽筋,背酸,整個人都不好了。

今天只有2000+ 反正也沒人看 就醬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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