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頭,劉海垂下來,刮着眉心。

回應短得讓鄭小知抓狂。

“為什麽?!我剛剛…我剛剛都說了…難道你是不喜歡我了嗎?因為什麽不喜歡?我可以改!我都能改!”

柯為躊躇地看着落日向地平線以下沉去。

未及他親自開口,鄭小知就得了個答案。

頗為滑稽,卻也貼近事實。

“因為你學習不好。”

一句話驚雷似的劈下來,不知這第三人是聽了多久。

嚴峒帶着值日的袖章,從樹林一側的小路上忽然出現。板着臉,貌似面無表情地對上鄭小知。細看之下,眼角眉梢寫着的,又盡是刺目的輕蔑。

“年級前一百都進不了,還學人早戀。”

“關你什麽事啊!”表白檔口被風紀大隊的人抓了個現場不說,還被對方踩住痛腳,鄭小知惱羞成怒。

又看了嚴峒一眼,卻覺得面熟:“咦?你不是那個學弟…”

嚴峒不再理她,伸手扯下仍在柯為手裏捏着的半截香煙,“違反校規了同學,請跟我到年級主任辦公室。”

鄭小知愣愣地被晾在了一邊,望着二人遠去的背影,腦中卻冒出一個詭異的猜想。

他們看起來,明明很熟。

31

夕陽下的樹影很長,讓柯為想起以前和父母一起去游樂場的時候。

晚風卷起一陣懷舊的香氣,走在嚴峒身後,忽然覺得餓。

紅色袖章一到拐角便扯下來,柯為知道他不過是冒充值日,打斷他和鄭小知。

然而他對這件事卻懷着一種放任自流的寬容,像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對抗或者自我保護。

“嚴峒。”

男生停下步子轉過身來,表情有些意外,眼底的期待藏得很深。

他喜歡他叫他,喜歡他對自己主動說話。無關數據修正這樣拙劣的借口,他喜歡他。

“吃不吃燃面?”

嚴峒盯着他的臉,快樂将要溢出,也将要把人淹沒。

“吃。”

兩個人一起發笑。

“那走啊,去夜市。”

柯為加快了步子。嚴峒想去牽他的手,剛剛碰到對方的指尖,卻忽然縮了回去,耳根紅成一片。

鄭小知學習差,而他的成績可夠好了…

心裏密密匝匝地泛起酸脹與甜蜜,他想把柯為抱在懷裏,也想把他一口一口地吞吃至盡。眼角眉梢燃燒跳動着雀躍,颠覆了某種理性的控制。

柯為在前面自顧自地走,忽然掉過頭,劉海擦過前額,露出少有的少年意氣。

“走快點!李孃孃那兒晚了人多,要排隊!”

嚴峒聽得到自己的心跳。

街邊響起三道短促的喇叭聲,這世上所有的快樂與巧合仿佛都要挑着這個時候撞到一起。

林決從車上走下來,醉醺醺地還扶着另一個人。

擡起臉和嚴峒打了個照面,把他嘴角的那點愉悅沖擊得一幹二淨。

“诶這不是小、小嚴嗎?放、放學了都?”

柯為疑惑地望向嚴峒,對方此時很想翻個白眼裝作與這位掃興的醉鬼素不相識。然而司機搖下車窗,對嚴峒谄媚一笑,“剛好啊嚴工,你在我就不下車了,這段路車不好停的,你幫我看着林總點,我停了車馬上就來!”

“你要有事的話…”柯為遲疑地開口。

“我沒事!”一句話像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

等車一開走,嚴峒立刻把林決脫手,讓他和他的狐朋狗友抱着廣告牌相依為命,自己小跑着跟上柯為。

面店裏,柯為吸溜着面條,打量着嚴峒的目光充滿好奇,“剛剛的人為什麽叫你嚴工啊?”

“因為我在他們公司兼職…”用筷子尖把紅彤彤的一片辣椒油拌開,嚴峒的聲音不知為何越來越小,說到最後仿佛有些心虛,“醉的那個…是老板,只有面試的時候見過,不太熟,我不習慣和他們接觸。”

一邊說一邊小心地觀察着柯為——他一直以為慶功宴那晚是他自己喝多了酒後亂性,不知道會不會對林決還有幾分印象。

“哦…”好在柯為見他不願多說,便不再發問。

小吃街吵吵嚷嚷,本來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然而嚴峒的心才剛剛放下,一道熟悉的高亢的詢問就越過了一切雜音,直抵他的耳膜。

“你說的那、那家燃面,是不是,是不是這兒?”

兩個醉鬼一前一後地走進來,醒了會酒,步子已經不晃了,眼神晶亮着,一踏進店門,就瞄住了嚴峒。

繼而又看見了嚴峒身邊的人。

林決一愣。

32

和林決一道來的是他燕城的發小。有幾個資質他從離開燕城之前就在準備申請,一直被人卡着,批不下來。然而這次發小來,終于把核準文件給他一起送過來。文件一到手,長期的努力才算落到了實處,着實算一樁大喜事。兩個人從中午喝到了下去,喜氣還挂在眉梢,稀裏糊塗地就逛到了當地的夜市。

發小幾年前來過這兒,知道犄角旮旯有哪些東西好吃。

只是沒想到他和高中生一個口味。

拌着面,拎着一只小凳,擠在柯為與嚴峒之間。眼白裏還有些血絲,好在酒氣大半被風吹散了。西裝束着肩頸,扯領帶的那條胳膊一不小心就碰到柯為。

“哎呀,同學,實在、實在抱歉!”

柯為笑笑,往自己的盤子裏又加了勺麻油,表示自己并沒有受到太多幹擾。

林決卻借機對他肆意打量。

和在酒店的那天很不一樣。

臉和瞳仁是出奇的幹淨。媚氣藏在校服裏,多記起他雙頰酡紅的幾分豔色,都像是一種冒犯。

太淡了,情緒、欲/望,對于一個青春期的少年而言,柯為的一切都顯得太淡。

叫着要抱要吻的嬌氣小孩好像從來都不是他。

“抱抱小寶吧…”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

林決搓了搓眉心,遺憾與安然的情緒各半,轉過臉去面向嚴峒。

“小嚴,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這個,是我們公司以後的財務總監,馮雍…”

發小是個笑面人,酒喝多了也絕不亂說話,只在必要的時候插科打诨,把初時稍顯尴尬的場面炒得熱絡起來。

嚴峒很想走,但連柯為也被馮雍逗着一起說笑,他知道林決已經對他逐漸放下了忌憚,在更用心地拉攏他,甚至,栽培他。

捏着筷子忽然就有些心煩。

“那個林總看起來人很不錯啊。”柯為以前兼職的時候倒沒有受過什麽苛待,但也很少遇見像林決那樣把面具當臉孔用慣了的人。文質彬彬的精英外表,說起話來卻沒什麽架子。談起他,用着暗含豔羨的口吻。

嚴峒已經能夠确定他完全記不起林決,目光從他的脖頸滑到鎖骨,多少就帶了點嘲諷。

“不錯?裝着醉了對人‘吐露衷腸’就算不錯?覺得你有用的時候,他們那些家夥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沒一句是真的。”

柯為不贊同地嘬起唇,“你在他們那裏工作,可我又跟他們沒什麽關系,不是對我也挺和善的嗎?”

欲言又止地“唔”了一聲,很多話嚴峒也不敢說破。

“總之,人心隔肚皮,你不要誰都相信。”

柯為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笑意從眼底泛起來。

“不過你可以信我。”

扯了扯自己單肩包的背帶,忽而把目光移向街邊的行道樹上,嚴峒紅着耳朵飛快地補充道。他會用盡全力替柯為算出一個生活的最優解。

“嚴峒,不管怎麽說,謝謝你現在陪着我。”柯為的語氣低沉卻溫柔。他已向時光作出妥協。

33

天是一種鴉青色,不一會雲層就送來了黑沉沉的雨。柯為家在一層,雨幕這樣壓下來,就顯得空間尤為低矮憋仄。

昨夜嚴峒把他的手綁着,兩個人都沒有做完年級統一增發的數學模拟卷。訂了鬧鐘起來做題,眼睛還很澀,最後一道幾何解起來實在頭昏,忍不住又要抽煙提神。

“別抽了,你最近抽太多了,肺要壞的。”嚴峒放下尺子,扯了他的煙扔進垃圾桶裏,又把窗戶開了一條縫,想要換換空氣,卻觑見窗角一星閃光。

雨打在他的手上,涼意使他心驚。

“怎麽了?是打不開嗎?那扇窗子是壞的,有時候打不開,有時候關不上,我一般都不怎麽碰。要開就開右邊那扇好了。”

“哦…嗯…”嚴峒狠狠拉上窗葉。柯為房裏是那種老式的內外開合的窗,鏽了之後開關時便有十分幹澀的“吱嘎”聲。關了窗轉身去看柯為,臺燈的光把他烘得比往常更瘦,像刻在一頁薄薄畫紙上的人。光線穿透他的額發,渲染出暖融融的色澤,像畫,然而又是一副舊的畫,凝固在時光的雕琢裏。

“你今天到底怎麽了?傻站着…”

嚴峒忽然快步走回去抓住他的手,筆還攥在手裏,合握在二人手心。

“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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