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Z”

有沒有給哥哥包過餃子?

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許淨洲愣住幾秒,

魏準盯着面前人眼底浮現甜蜜,不大好意思的躲閃目光,“我當然給他包過啊,他一直都很喜歡吃餃子。”

懸在空中的心髒終究還是如意料之中般墜落。

像是被人掏空了,又硬生生灌進冷水,酸澀又難以忍受的滋味。

他放下碗,突然一口都吃不下。

“魏總怎麽了?”許淨洲覺出不對,有些擔心,“是不是剛才淋到雨了?”

男人猛地起身,一把抓起沙發上的外套,上前幾步拽住他手腕。

他始料未及,整個人被拽得打了個晃。

手裏筷子不小心掉到地上,碗也被摔翻,許淨洲盯着掉了滿地的餃子,心疼得不行,偏偏又被人攥得牢固,分毫動彈不得。

他怒氣上頭,要講道理。

“魏老爺子,”魏準随意丢下一句:“我把人帶回去了。”

許淨洲覺得委屈,“我不回去!”

他這邊掙紮,魏準那邊拎着他那身老年裝的後衣出了屋。

外面雨已經停下,這個時候的夜晚寂靜無聲,

青年反抗他時小聲嘀咕的抱怨便顯得格外清晰。魏準裝聽不見,拉開車門,直接把人塞進副駕駛,又面無表情繞過車頭,坐到駕駛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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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車的時候,許淨洲很幽怨的盯着他,

但沒再抱怨。

魏準需要時間平複心情,也沒理他。

車從魏家開出去,上高速,回去需要将近一個小時。

這時候也沒什麽地段堵車,魏準一路開得暢快,他漸漸冷靜下來,又想不通自己因為什麽生氣。有什麽好生氣的?

許淨洲不過是給他前男友包過餃子。

餃子有什麽?他要是喜歡,自己能一年三百九十五天不重樣的換餡吃。

他抿平嘴角,偏過視線看身邊人。

許淨洲在生氣。

“你還生上氣了,”他生硬道:“許淨洲,你看看時間,淩晨三點了。你不休息,還不讓老人家休息?”

“你胡攪蠻纏,根本就不是因為這個。”這人別過頭,像是故意不看他,“爺爺根本沒說趕我走,都是你非要帶我走。如果你不來,我今晚都可以跟爺爺一起住。”

魏準問:“那我呢?”

“你自己一個人住不行嗎?”許淨洲說:“實在不行家裏還有只跟你一樣壞的鹦鹉,你跟它一起住,多教教它怎麽罵人。”

魏準:“……”

他聽出這人話裏的陰陽怪氣,胸口的酸澀和怒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忍不住笑出聲,“我可沒教它罵人,你不要随便甩鍋。”

許淨洲冷哼一聲。

在魏家的時候,米啦啦就已經自行離開。

走的時候太急,忘記關門。兩人下車的時候,正看見某只白毛鹦鹉立在門把手上,歪着腦袋叽叽咋咋:“壞蛋回來啦,壞蛋回來啦。”

許淨洲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抓鳥關禁閉。

魏準知道這人脾氣,索性把鳥食和水也放在那間屋裏。有了鳥食,那只鹦鹉就算在屋裏待上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魏準按照那個賣鹦鹉的老頭叮囑,給鳥換上水和食物。

他把窗戶關牢,又從箱子底下翻出幾本書,準備離開房間的時候,正打瞌睡的鹦鹉突然一個激靈蹦起來,睜眼。

應該是被燈光吓到了。

魏準按滅一半燈光,準備退出屋。

他這邊轉身,隐約聽到身後的鹦鹉撲騰起來,翅膀和空氣摩擦發出輕微聲響,淹沒在鹦鹉含糊不清的幾聲學舌中:

“韓晝晚安。韓晝晚安。”

·

“韓晝?”宋淋眉頭擰緊,“我沒聽說過有這麽一個老板啊。”

“聽米啦啦說,是開了家新企業,大概還沒做出頭,你沒聽說過也正常。”魏準抿口熱茶,“我在想,會不會是許淨洲以前的同學。”

“不是吧,”宋淋睜大眼,“魏準你真要把人查出來?”

“不然?”魏準說:“不把那個人找到,誰告訴我許淨洲受過什麽樣的傷?不弄清楚這些,怎麽幫他治病?”

宋淋:“……”

他近乎有些不認識面前這個人,回憶起若幹月前見到的冷面總裁,愈發覺得自己可能是出現了記憶障礙,“魏準,你對周鯨都沒這麽好過。”

魏準像是沒聽到他說話,自顧自從旁邊抽出一份文件。

他眉頭輕蹙一下,說:“我總覺得哪裏不對。”

宋淋:“什麽?”

“昨天米啦啦說話吞吞吐吐,應該有事瞞着我。他是許淨洲的朋友,我也不好逼問什麽,”魏準說:“但總覺得心裏不舒服。”

“廢話,”宋淋翻了個白眼,“如果許淨洲問我你跟周鯨的事,我也會吞吞吐吐。”他後知後覺想起,“對啊,許淨洲為什麽從來不問我。”

魏準說:“還有昨晚,鹦鹉突然叫韓晝的名字,”他仔細想,“我又沒有教過它,難道是許淨洲教的?”

“鹦鹉!”宋淋成功歪掉關注點,“你居然真的去買鹦鹉了?”

魏準瞥他一眼。

宋淋:“……”

“那還能是誰教的,肯定是許淨洲呗。”宋淋撇嘴,“可不是所有人的前男友都跟你魏大總裁的前男友一樣,說不定就是人家心上白月光。”

魏準沒出聲,不知道在想什麽。

“魏準。”宋淋知道自己說得太直接,但也沒有要改的意思。他自覺魏準是應該清楚認識現在的情形,“你準備怎麽辦?放棄許淨洲嗎?”

魏準說:“為什麽?”

“能為前男友得妄想症,已經是心病了。這樣的感情,你确定以後就算許淨洲接受了你,他心裏不會還裝着前男友?”宋淋诶一聲,“不對啊魏準,我記得你以前是絕對的身體精神雙潔癖者。”

魏準還在想剛才的兩個問題,

他本來就沒指望能從宋淋這裏得到答案,關掉相關內容的網頁。魏準合上筆記本,這才注意到宋淋剛才問的問題,

潔癖者?

他确實很愛幹淨。

但似乎是覺得這話好笑,魏準垂下眸,難以形容的酸澀情緒在心頭打轉,到嘴邊确實不帶感情的冷淡語氣,

他說:“反正最後人是我的。”

·

下載好的劇本都看了個遍。

許淨洲抱着平板,眉頭蹙得很緊。白毛鹦鹉站在他肩頭,也跟着他伸腦袋看平板,也學着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

“青哥,”這人猝不及防出聲。

鹦鹉被吓得直接倒頭栽下來。

“這幾個劇本都還好,但不是我想要的角色,”許淨洲沉吟幾秒,形容:“之前演得兩部都算是悲劇結尾,我這次想演個圓滿的角色。”

“小洲啊,這裏面基本都是圓滿結局,不挺符合你要求?”李青忙中抽閑。

“是,”許淨洲說:“但是太圓滿,我也不想要這樣的。”

李青:“……”

他最近帶的另外一個藝人恰巧出事,忙得腳後跟都不着地。李青想了想,說:“這樣小洲,我幫你留意其他導演那邊,有合适的角色就告訴你,怎麽樣?”

許淨洲笑着回:“好,謝謝青哥。”

“但青哥先把醜話跟你說在前頭,”李青補一句:“就你現在這個身體狀态,肯定不适合跟着劇組跑來跑去,魏總那邊也不會同意。”

“又是魏總,”這人煩躁起來,“為什麽要征詢他的意見,他又不是我經紀人。”

李青:“…………”

啊,也是哦。

好像确實沒什麽關系。

“那這樣,公司那邊也催我催得緊,小洲你不拍劇也不營業,公司已經有意見了,”李青思索半晌,“你身體不太适合跟劇組,就參加個綜藝玩玩,怎麽樣?”他說:“也算你放松心情休假了。”

“我不想參加綜藝,”這人想都不想就要拒絕。

“不是之前跟你說得那種戀愛綜藝,這次的你肯定喜歡。”李青簡單跟他介紹:“參加的都是圈內演員,是個飙演技的綜藝。”

聽到飙演技,電話那邊人的語氣瞬間變化,藏着欣喜:“這個好!”

“那我就也不給魏總商量了,直接幫你定下。”李青自言自語:“也怪我,養成個什麽習慣,怎麽你的事都要給魏總報備。”

許淨洲問:“你說什麽?”

“沒什麽,”李青連忙回:“小洲你先休息,我這邊還要再忙。”

許淨洲溫聲應:“好。”

這邊挂斷電話,李青剛準備繼續工作,

手機都還沒放下,

手機鈴聲再次振響。李青無奈嘆氣,以為是小洲又重新把電話打了回來,下意識接通:“小洲?你還有什麽事?”

“青哥,”電話那邊明顯換了個聲音:“我是米啦。”

李青愣神,“米啦?”

他覺得稀奇,“你怎麽想起來跟我打電話了。你回去了嗎?”

“還沒有。”米啦的語氣有些怪,像是在遲疑什麽。“青哥,我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我不敢問小洲,不知道該怎麽确定。”

他煎熬地抓心撓肺,“但我自己也想不通,憋着又太難受了。”

李青被他這語氣逗笑,端起桌上的玻璃杯,“你說吧,有什麽糾結的?”

“就是,”

玻璃杯剛放到唇邊,李青仰頭喝水,水都到了喉嚨眼,卻聽到電話那邊的人一本正經跟他說:“我覺得,小洲是不是把魏總當替身了?”

李青一口水直接噴了出去。

片場衆多工作人員扭過頭,向他投來怪異視線。

李青慌忙道歉,又連抽了好幾張紙巾擦衣服,眼睛瞪成銅鈴,“你說什麽?米啦你再說一次,”

“我說我覺得小洲是把魏總當替身,”米啦語速極快,慫得格外小聲。

“不可能,”李青這次想都不想就反駁:“米啦,你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當初小洲和魏總認識,還是我做的中間人。”

“小洲混娛樂圈,沒錢沒勢力,必然要付出點什麽。他是答應了陪|睡,”話說到這,李青才隐約覺出不對。

是啊,

當初小洲明明是反對态度,而且很堅決。

怎麽後來突然轉了态度?

“小洲讓我畫過一個畫冊,我是按照他給的照片畫的。當時他明明跟我說,那個人是韓晝。”米啦啦壓低聲音,語氣裏不可思議,“但我前兩天見到魏總,那個人分明就跟魏總長得一模一樣。”

李青陷入沉默。

“青哥,”他說:“我覺得我現在真的看不透小洲。我一直以為我很了解他,但他現在這樣,真的不像我認識的許淨洲。”

李青:“我知道。”

米啦啦情緒很激動,“我沒想到我朋友居然是這樣的人。”

“行了,”李青蹙眉,“這還只是猜測,你問許淨洲了嗎?你随便這樣下定論,你有拿他當朋友?替身這種事能随便亂說?”

“亂說?” 對方愣是被他氣笑,“事情已經清楚成這樣,還是亂說?”

李青說:“現在絕對不能跟魏總提,不然小洲死定了。”

米啦啦不耐煩,“我知道。”

他本來腦子很亂,

給李青打過這通電話後,腦子好像突然清醒過來,本來并不清楚要和李青說什麽,現在似乎有了思路。

“青哥,你想辦法,讓許淨洲和魏總分開。紙肯定包不住火,一旦被發現,魏準絕對不會放過他。”米啦啦蹙眉,“作為朋友,這是我給他的最後忠告。”

李青似乎也很焦灼,語氣含糊:“好。”

“現在确實也是我跟你自行揣測,你說得對,這事還是要他親口承認。”米啦啦話音停頓半晌,說:“我去問他。”

沒等李青再說別的,

米啦啦挂斷電話。

撥通號碼的時候,他還沒想清楚該怎麽說。知道許淨洲有妄想症,不能受刺激,但他并不清楚這個“刺激”的界限到底在哪裏。

對方接通電話。

“米啦,”音孔那邊,青年的嗓音帶着輕微困倦,像只剛睡醒的貓崽似的帶着鼻腔,“我還在午睡,你沒有睡嗎?”

“小洲,我有個事要問你,”他絞盡腦汁,想起先前一個話題:“你不是跟我說過要紋身?紋Z,你還記得這事嗎?”

“啊,”許淨洲一怔,““很早之前的事,你不提我都要忘了。”

對方沒出聲。

許淨洲沉默幾秒,主動追問:“米啦是找到合适的紋身師了嗎?”

“不是,”

對方的語氣有些怪,許淨洲一時間沒聽出他話裏有什麽情緒,只覺得不大對勁,讓他憑空生出幾分警惕。

“小洲,我就是想問你,”米啦啦努力裝得自然,甚至帶出幾分笑:“只是比較好奇啊,這個Z,是韓晝的晝,還是魏準的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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