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小字
微博簡潔明了,并沒有大篇幅說什麽,只放出魏準近期投資影視劇以及綜藝的清單,什麽時候投資,投資了百分之多少都清清楚楚,
相對比的,是他最近一段時間接到的劇本和綜藝。
圖片右下角還有公司官方的水印,說明信息屬實。
“。:一場不涉及利益往來的包養,你們也信?”
“。:拜托動動腦子。”
這條微博其實并不具備決定性的作用,最多只能讓那些原本堅定不移相信的人産生動搖,輿論的風向開始轉變,
許淨洲耐心的從開頭看到結尾,連同兩張圖片底下的那行小字:
“。:脫粉了,最後一份禮物。”
【說來也是,那個說許淨洲被包養的營銷號只是放出了許淨洲長期住在魏準家、和魏準有親昵來往的證據,這只能說明兩人關系不一般,但并不能說明就是包養啊?許淨洲不是說他有男朋友?萬一就是魏準呢?】
【從圖片對比來看,許淨洲确實沒拿魏準丁點好處。】
【佛了,你們看演員都不看演技嗎?演員在屏幕上不就是為了讓看演技?為什麽要想方設法關注人家的私生活?抱我洲。】
【樓上算了吧。你家蒸煮萬一真是個賣肉求財的主,我光看到他那張臉就夠惡心了。還操單純青澀人設,配嗎?】
這些評論或真或假,在底下吵成一片。
許淨洲按時間翻,看到有條評論問:既然你覺得許淨洲沒被包養,為什麽要脫粉?
博主的回複風格一樣利落果斷:
“。:不因為別的,我不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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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淨洲眨了下眼,
他有過數不清的粉絲,走走留留,不知道有多少人私信跟他表過白,可能記錄裏還存着數十條瘋狂表白的消息,下一條就是惡毒至極的咒罵。
這位還算溫和,只是一句不喜歡。
“啊,我沒看到,他怎麽脫粉了。”李青愧疚道:“早知道他脫粉我就不給你看了。”
許淨洲繼續下劃頁面,笑笑,“沒事青哥。”
“可是這人明明是在幫你說話,這些信息想要收集在一起也不是件容易事。不是因為包養的事脫粉,還能因為什麽脫粉?”李青覺得納悶,“就算是爬牆頭,粉絲爬牆頭好像也從來沒有這種……爬了這家,就不能粉那家的說法吧?”
他話音一頓,“難道是爬了你對家?”
“粉絲不喜歡會離開,很正常的事。”許淨洲說:“青哥,很晚了,你回去吧”
屋裏漆黑一片。
許淨洲站在玄關處,視線落進面前黑暗,在無聲中站了半晌。
他脫下鞋,往沙發邊走。
因為他病情程度只有魏準一個人知道,醫生再三囑咐不許他亂用藥,所以魏準一直都把藥分兩個地方放。
一個地方放适度劑量,另個地方放剩下的藥。
許淨洲找到櫥櫃,埋頭翻好久,才找到藥瓶。
他又從卧室裏的櫃子找出信封和膠水,把這些東西規規矩矩擺在桌上。連同藥和已經倒好的熱水。
許淨洲拆開信封,把畫冊仔細放進去。
郵政編碼和這裏的地址,他都不知道,只能掏出手機百度,等把發件人的信息填完整後,許淨洲盯着收件人的空白處,目光直愣,
收信的人在哪?
破滅後的幻想支離破碎,只剩讓人無法忽視的真實。
許淨洲一點點察覺到自己心跳加快,氣管猶如被掐住似的上不來氣,他握住筆的手抖得厲害,竭力想要寫下什麽字。
該寫什麽?
寫不下去。
鋼筆被丢到桌上,甩出的墨水濺上信封,旁邊已經放涼的水被誰慌張抓在手裏,就着藥囫囵吞咽入喉。
黑暗裏的紊亂呼吸漸漸平息,
許淨洲在藥效發作後沉默下來,茫然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麽,一動不動出神。大約過了很久,他才把畫冊重新拿出來。
實在是,寄不出去。
·
節目組定好錄制的時間在下午。
當天直播到一半,魏準的突然出現,幾乎是在側面肯定網上的包養傳言,直播間裏直接炸了鍋,網上也到處流傳。
許淨洲早起的時候,李青已經在外等着。
“青哥,”像是有些驚訝看到他,許淨洲揉了揉眼,“你不是最近都要陪新藝人嗎,怎麽今天來接我了?”
“前兩天魏總才跟我說你病的事,我哪敢放你一個人。就算目前不接別的戲和節目,這檔綜藝也要錄完,”他話音一頓,“你最近一定要小心,不少記者盯着你和魏總的事,很可能私下堵你問一些刁鑽問題。”
說完,李青擡眼瞅他。
這人像是一夜沒睡好,眼下泛起淡淡黑青。
“小洲,”他蹙眉,“你昨晚吃飯了沒?”
許淨洲愣神,“啊?”
“別昨晚,你昨天吃飯了嗎?”李青想到什麽,睜大眼,“你跟我說!我跟魏總不在這幾天裏你吃飯了沒?”
這人心虛似的垂下頭,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麽。
“你這孩子怎麽回事,”李青心疼壞了,“我說怎麽看你狀态不對,以前熬幾晚都不會這樣。你是因為魏總嗎?你要是心裏放不下,咱就,”
“不是因為他,”許淨洲應付似的,從冰箱裏拿出一袋酸奶,咬着吸管含含糊糊回:“就是最近胃口不大好,沒事。”
李青睜大眼,”你還空腹喝酸奶?你有胃病你忘了??”
話沒說完,桌上手機振鈴。
許淨洲看眼來電顯示,是爺爺保姆的號碼,一雙眼睛倏的亮起,接通:“李姨!”
“诶,小洲。”電話那邊的人笑笑,“我來給你說一聲,老爺子狀态很好,已經可以出院了。你不用擔心。”
許淨洲松口氣,“好。”
“還有個事,昨天時間太緊,我就沒來得及跟魏總說,也沒來得及告訴你,”李姨話音一頓,像是有些為難,“就是吧,”
許淨洲溫聲道:‘您放心說,”
“就是前兩天,魏總走之前讓我幫忙找一只鹦鹉,白毛,眼睛上有撮紅的鹦鹉,”她說:’“我後來找到了,”
許淨洲睜大眼,“在哪裏啊?我找了好久,”
“在後院,”李姨嘆氣,“那只鹦鹉死了。”
李青聽不到通話內容,
他無意間瞥身邊人一眼,看見許淨洲微微睜大眼,臉上表情連同眼底情緒一起僵住,倏忽間黯下光彩,
李青心底發涼,連忙問:“怎麽了?”
“沒事,”許淨洲還在講電話,抿住嘴角,“那只鹦鹉還很聰明,不過已經死了,也沒辦法,”他垂下視線,“您幫忙埋了?謝謝您。”
李青聽到他的話,松口氣,
“不就是只鳥嗎,你反應這麽大,吓死你青哥了。”李青沒好氣道,把剛拿來的面包塞給他,“今天給我好好吃飯,吃完再去節目組。”
許淨洲哦一聲,接過面包。
他心不在焉咬了口,嚼也不嚼就要往下咽,李青看他吃飯愣是看的心驚膽戰,連忙把奶遞給他,“小洲,你想什麽呢?”
“青哥,”許淨洲茫然擡眸,“你見那只鹦鹉了嗎?”
李青動作僵住,看他。
“剛才保姆來電話,不是死了嗎?”李青勉強擠出笑,“小洲,你別吓唬青哥。聽話,就是一只鳥而已,你喜歡的話青哥給你買十只。”
許淨洲沒出聲,埋頭吃飯。
這人專注嚼完面包,咬着吸管喝酸奶,快喝完的時候又擡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眼幹淨的像是孩子,清澈不摻任何雜物。
“青哥,”他說:“我把鹦鹉弄丢了,你見它了嗎?白毛的,眼睛上有撮紅。”
李青沒再跟他糾結這個問題,盯着他吃完飯後,打電話通知節目組取消錄制。
他想帶許淨洲去醫院,但又心知肚明,許淨洲要是聽他的話就見了鬼。
李青站在門口吹半晌的冷風,前後左右想了三十六計,最後還是沒想出個有用點子,他急得心口火燒似的煎熬,最後還是從通訊錄裏拉出一個號碼。
·
魏準剛開完會。
他連着一天一夜待在公司加班,把時間安排到連喝口水的空閑都沒有。眼下有幾個小時實在是沒別的事,他又不想閑着。
魏準拎起車鑰匙,準備回家。
給許淨洲的那處住址是平時歇腳用的。雖然自打許淨洲搬進去後,他也近乎把那裏當成了家,沒怎麽回過他自己的房子。
路上的半小時,他打電話叫了清潔。
“您屋裏有幾朵花蔫巴了,您看要不要丢掉?”清潔阿姨在電話那邊詢問,“陽臺上有好幾株,還有書房裏。”
魏準攥緊方向盤,手關節用力到泛白。
“扔了,”他深吸口氣。
清潔阿姨哦一聲。
她找個垃圾袋把一大堆花塞進去。只陽臺上的就已經塞滿一個袋子,稍後需要再跑一趟,丢書房裏的那幾株花。
“等等,”電話那邊的男人突然又開口,像是在說什麽難以啓齒的話:“書房裏的幾株留着,剩下的扔了吧。”
“好,”她笑了笑,“您要是再晚一步,我就都扔了。”
魏準牙關咬得很緊,說不出話。
等他到的時候,清潔已經離開,魏準下意識去書房,看到書桌上的幾株花還在。只是開得沒有青年送他時漂亮,有些幹澀。
兜裏的手機振動起來。
魏準接通藍牙耳機,“你好。”
“魏總,”李青在冷風裏瑟瑟開口,語氣裏透出十分焦急,我有事要跟您說。”
“跟許淨洲有關?”魏準垂下視線,看花,“跟他有關就算了。”
“不是,您總要聽我說完,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來找您幫忙,您就當是跟我朋友一場,啊,實在不行當和小洲朋友一場也行,”李青嘆口氣,“小洲的病情好像加重了,剛才保姆打電話告訴他鹦鹉死了的事,他就跟記不住似的。”
“什麽?”魏準愣神,“鹦鹉死了?”
“是,好像是從陽臺窗戶跑出去,結果被野貓咬死的。”李青說:’他一直問我鹦鹉在哪,明明已經知道死了,還是在問。”
聽他三言兩語,魏準都能想象到某人眨着眼,固執堅持反複問的倔模樣。
“你等着,”他蹙眉,“我過去看看,順便把醫生叫去。”
李青說:“小洲他不看醫生。”
“我朋友,”魏準解釋:“會瞞着他,你也不要告訴他。”
這通電話結束後,他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魏準盯着手機,在書桌邊沉默站半晌,最後給自己找到個再扯淡不過的借口:就算不是許淨洲,就算是個普通病人,他也該幫忙。
魏準剛準備聯系醫生。
從窗縫裏湧入一陣風,将桌上的藍風鈴吹得輕顫。
因為失去水分,花瓣明顯比之前幹瘦不少,分離間恰好能露出裏間一些風光,顯出一行被磨得快要看不清的小字。
在看到某兩個熟悉字時,魏準動作頓住,
一瞬間,他恨不得現在就把許淨洲抓在眼前,恨不得把他揉碎了掰開了,把自己的名字刻近他骨子裏,徹徹底底覆蓋這兩個字!
“許淨洲會永遠守在韓晝身邊?”
他這幾天已經沒力氣摔打了,到頭來只能苦澀笑一聲,從唇齒間擠出這麽句:
“怎麽對別人這麽深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