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在李寶素幾個在山上浪的時候, 李大河跟李林也沒有閑着。
李大河在知道這些小麥種子代表的嚴重性之後，就知道他們是護不住這些種子的，但是為了利益最大化, 他還是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準備把這些小麥交給自己的老首長, 讓他來安排這些種子的去處。
這不，在跟李林商量好這些種子的來歷之後，他們就騎上自行車朝着鎮上的郵電趕了過去。
李林上櫃臺買了個信封跟信紙，把他跟李大河商量好的說辭寫在了上面。
在把信折好的時候，李大河還小心翼翼的從口袋裏摸出了三粒麥子，一同裝進了信封裏。
接着，在讓工作人員用糯米膠在封口上一粘, 再貼上一張郵票, 朝郵筒裏一投，這寄信的事情就算是辦妥了。
當然，因為這件事事關重大，光是把信寄出去還不行, 李大河還讓郵局的工作人員幫他發了份電報。
把事情信的事情辦好了之後，李家兩父子照常去鎮上的小賣部給家裏的人帶點東西回去。
就在他們朝着小賣部走去的時候，就聽見了一幫子人圍在收購站不遠的地方, 鬧鬧哄哄的說着點什麽。
李林仔細看了眼，還看到自家大舅子也在那群人當中，看到這個情況, 他忙不疊的上去拍了拍夏大舅的肩膀，“夏游，你在這裏幹嘛呢？”
夏游朝着身後一看，見是李林之後，忙不疊的就拉着他朝外走去, “走，我們出去說。”
李林看着他有些嚴肅的表情，有些不解的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你還沒有聽說嗎？”夏游朝他說道，“從下個月開始鎮上要派人去收割資本主義尾巴。”
“收割什麽？”李林有些莫名其妙，“什麽資本主義尾巴這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關系可大了。”夏游朝着他解釋道，“這割資本主義尾巴說的是我們農村人，不能在家裏多養雞多種菜，而且只要超過了規定的數目，就要必須得割，不割的話就要沒收和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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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這什麽玩意兒？”李林被夏游說的話給弄蒙了，“不讓我們農民多種菜多養雞，還說這是資本主義的尾巴？”
“哎~”夏游看着李林不敢置信的表情，也有些無奈，“是啊，這通知都已經下來了，就貼在收購站外面的布告欄上。”
“不行，我得去看看。”說着，李林就朝剛才的人群重新擠了進去。
仗着個頭高大，李林不一會兒就擠到了布告欄的最前列，當他看到上面貼着的通知，還明确的表明了一戶人家能養多少雞，種多少菜的時候，整個人都氣的發抖了起來。
圍在布告欄邊上的人，在看到上面的內容時，也都不滿的抗議了起來。
“這都是什麽玩意兒，一戶人家只能養兩只雞，而且在自家的菜園子裏種多少菜都要有數？這要是真按這個辦了，那我們農村人還吃什麽！”
“就是啊，這個通知簡直太不合理了。”
“不行啊，一戶人家才只能養兩只雞，這我一大家子十幾口人，就靠着這幾個雞下蛋來換點收入了，你們這麽一搞，那我們農村人還哪裏有出入啊。”
這時候的雞屁股銀行可不是說着玩的，一家一戶靠着每天在雞後面撿的雞蛋，給家裏補貼點家用。
可現在，這通知一出來，那還不得把他們家一半的收入來源給砍斷了啊。
一時間，圍在布告欄前的人更是怒罵哀嚎不已。
但這些一點也沒有打動站在布告欄前的工作人員，只見他擡起頭，朝着邊上叫喚的人道，“都喊什麽喊，這可是上面下來的通知，你們是對上面的通知不滿嗎！”
這話一出，在場的聲音都是一頓。
這人看着大家都安靜下來的畫面，嘴角不由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看了通知就趕緊把家裏的資本主義尾巴給割了，不然等我們每家每戶的上門來割，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了！”
聽到這話，大家都下意識的就朝布告欄上看了眼，當看到那特別标注起來的懲罰跟沒收的字樣時，在場的識字的人表情都是一暗。
李林忍住自己的怒意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就看到李大河正推着自行車，一臉擔心的看向自己，“怎麽樣，真的跟大游說的那樣，要割什麽資本主義的尾巴？”
李林點了點頭，“嗯，跟夏游說的一樣，上面下通知，一戶人家只讓養兩只雞，而且對菜地裏種多少菜都有要求。”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啊！”李大河也怒了，“鄉下人不讓養雞種菜，那還叫什麽鄉下人啊！”
“是啊”李林說着還朝周邊看去，“對了，夏游呢？”
“他跟我說了一聲，就回夏家村了，說要趕緊讓家裏人準備準備，別到時候真有人下來查就來不及了。”
“這倒也是。”李林點頭道，“畢竟，夏家村可比我們村近多了，一有什麽事，他們保管是第一個被查的。”
“誰說不是呢。”李大河無奈的說道，“現在這世道，怎麽就這樣了呢！”
“先別說這些了，我們趕緊回去，把這件事跟鄉親們說一聲，別等事到臨頭了再來準備，那就來不及了。”
“恩恩，我們趕緊回去。”
說着，李林跟李大河就朝着盤山村趕去。
一回到村裏，他們就找上了在村口抽煙杆的老村長，把在鎮上看到的事情跟他說了一下。
老村長在聽到李林他們說的事情之後，那人一下子就從村口的矮木樁上站了起來，“你說什麽？上面下通知，以後家裏一戶只讓養兩只雞？而且還不讓在菜園子裏多種菜？”
“嗯，通知上是這麽寫的。”
“這這麽可以，不讓我們養雞種菜，那我們還靠什麽吃！”老村長說着，就朝李林道，“林子，麻煩你再帶着我去鎮上，我要親自去看看這通知到底是怎麽回事！”
“好，我這就帶你去。”說着，李林就從李大河的手中接過自行車，騎着老村長就朝鎮上又趕了過去。
被留在村裏的李大河，則是一下子就被在村口的人給圍了起來。
“李叔，你剛才說的割資本主義尾巴到底是怎麽回事？”
“對啊，什麽是割資本主義尾巴，這跟我們農民有什麽關系啊？”
“大河啊，你剛才說這麽就不能種菜養雞了，這到底都是怎麽回事啊？”
李大河看着朝自己圍過來的鄉親，嘆了口氣把自己在鎮上的見聞跟大家夥說了一聲。
“這這麽能行！我們就是靠菜園子裏的菜給自家添點吃的，這下不讓我們多種，那我們吃什麽！”
“就是，還有那個養雞，我們一家十來口人家，就養兩只雞？”
“開什麽玩笑啊，這種事情這麽能是資本主義，我們這麽就跟資本主義尾巴扯上關系了啊！”
“大河啊，你快想想辦法，不讓我們養雞什麽的，真的不行啊！”
“就是啊，我們都靠着雞屁股後的幾個雞蛋添點家用的，這一下子讓我們把雞給殺了，那跟殺了我們有什麽區別！”
“不行，我不同意，憑什麽我們就要殺雞。”
“對，只要我們不同意，我就不信他們還能壓着我們殺雞！”
“現在已經不是答應不答應的事情了，通知已經下來了。而且上面明确的寫明了，如果不按照要求辦，不但要受到懲罰還被沒收罰款，你們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雞，就這麽被人沒收了吧？”李大河說道
“那要是不沒收呢？”
“對啊李叔，你是不是看錯了啊？”
“欸”李大河嘆了口氣，“這件事我現在這麽說也沒有，村長已經去鎮上看了，剩下的等他回來再說吧。”
說完，李大河也不管這些還想拉着他問點什麽的村民，朝着家裏大步的走去。
看到這個情況，村裏的人都開始恐慌了起來，有些更是直接騎上家裏的自行車或者問人借了車，甚至有的人直接靠着兩雙腿，就朝鎮上趕去。
這天，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整個村子裏的人都在讨論這個問題。
何秀秀寫完作業從房間裏出來，就聽到了何母跟何父唉聲嘆氣的說着這個話題，何秀秀聽到這個被自己丢在記憶深處的話題，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的楞住了。
“割資本主義尾巴？已經是這個時候了嗎？”何秀秀一聽到這個話題的那刻，就想起了在這個時期發生的一件事。
她一想到李家人就是靠着這件事，開始在鎮上跟市裏站穩腳跟的，整個人就不由的急了起來。
她快速的回到房間，關上門就在房間裏打轉了起來，“這麽會，這時間這麽會過的這麽快，這麽就到這個時候了！”
何秀秀清楚的知道，在這次的割資本主義尾巴的事情過去後，會有一批省城來的專家，到他們村裏考察，還把一項重要的任務交給了李家。
一想到李家就是憑着這個功勞，一舉走上發家道路的何秀秀，就忍不住盤算了起來，“不行，這輩子一定不能讓李家得到那份工作。”
不知道何秀秀在盤算着什麽的李家人，還在為即将到來的割資本主義尾巴的事情而煩惱。
這不，等李寶素跟李立兵帶着在山上抓下來的野雞跟野兔滿載而歸的時候，林衛虹跟夏禾還在雞籠面前，看着家裏的那六只老母雞，想着要怎麽辦來着。
“媽，你們在這邊幹嘛呢？”李立兵一邊放下竹筐一邊朝她們問道。
林衛虹，“我們在想，要殺那只雞。”
“什麽殺雞？”李寶素趕緊道，“奶奶，不用殺這幾只雞，我跟小哥今天在山上抓到野雞了，我們先把野雞給殺了就行。”
“對啊，”李立兵從竹筐裏把野雞抓出來道，“我們今天抓了兩只野雞跟六只野兔，我跟素素兩個一樣分到了一只，我們今天晚上先吃野雞好了！”
林衛虹看着還在跟自己炫耀的小孫子，不由的揚了揚嘴角，“好樣的，以後奶奶想要吃雞，可都要靠你們了。”
“沒問題，這點小事就抱在我們身上了！”李寶素拍着胸口就應了下來。
“對，以後奶奶你要是想吃雞，你就跟我說，我上山給你抓去！”
“好好好”
有了兩個孩子打岔，林衛虹跟夏禾的心情才稍微好轉了點。
她們跟兩個孩子一起來到廚房，就開始煮開水為殺雞宰兔做準備。
去毛去皮一陣忙活之後，就是剁塊下鍋了，爆炒兔塊，野雞炖蘑菇再加一大把自家做的粉條，接着在來幾道小菜。
在菜做好之後，林衛虹就把爆炒兔塊跟野雞炖蘑菇一樣各盛了一大海碗，讓李寶素跟李立兵端到知青大院，給齊家他們添個菜。
這邊，齊家跟張家幾個，正看着自家小崽子在山上抓回來的野味，無從下手來着。
才從李家搬出去不久的幾個，就沒有一個是會用土家竈臺的，所以在搬出去之後，每天吃什麽簡直就是這幾個人的頭等大事。
在熟悉了好幾天後，總算是可以用土竈做點吃的了，可這……
幾個大人看着眼前的野雞野兔，突然有些傻眼。
畢竟，憑他們現在的能耐，那死的東西來還能有點辦法，這活物嘛……
“王大哥，你來一個？”齊欣把刀柄遞向王成棟道。
王成棟趕緊搖頭，“你讓我剁個骨頭，剁個肉沫什麽的還成，這殺雞殺兔子的事情，可就別難為我了。”
說着，他還把視線朝張志遠看去，“張老師，你看？”
“呵呵，我這輩子就沒殺過生。”
“那個凡是都有第一次嘛。”
“那為什麽不你來？”
“實在不行……”他們一同把視線看向了齊祿齊老爺子。
齊祿摸了摸了下巴，“這個，以前都是我家傭人來做的。”
其他幾戶也住在大院裏的知識分子就更不要說了，不僅如此，這幫人在他們看過來的時候，還紛紛倒退了一步。
看到這一幕，齊欣不由的抽搐了下嘴角：行吧，這在場的人，就沒一個可以靠得住的！
就在齊欣準備自己動手的時候，李寶素跟李立兵一人端着一個大海碗走了進來。
齊欣一看到這，立馬就把手裏的刀塞到了王成棟的手裏，快速的就朝李寶素跟李立兵走去。
“素素立兵，你們怎麽來了？”
“我媽跟奶奶讓我們把野雞炖蘑菇還有爆炒兔塊，端了碗過來讓大家夥嘗嘗。”
“哎呦，這可真是太好了，我們這還想着中午都吃點啥呢！”
“就是！就是，你們可幫了大忙了！”
“你家可真是太客氣了，以後可不要這樣了啊。”
這話是這麽說，那你就不要把碗接過去啊。
不過，這樣不能怪他們，誰讓這幫出來自力更生的人，都已經好久沒有吃上一頓像樣的葷腥了。
你要問，這幫知識分子每個都有票有錢的，這麽還會混成這樣？
那也得這幫人會把肉做好了才行啊。
你有票錢是不假，可這幫被人伺候慣的人，哪裏親自動手下過廚哦，能把肉給做熟了都算不錯了。
還把肉做好吃？
那實在是太難為他們了。
等到李寶素跟李立兵走了之後，齊欣還看了眼剛才被他們好不容易抓出來的野雞，“爸媽，你們說我們是不是要把這些拿到李家去，讓林姨幫忙我們殺一下啊？”
“我覺得，你能讓你林姨幫忙做熟了更好。”李玉娥想也不想的道。
齊欣一聽，還真點了點頭，“我覺得行。”
“行什麽行啊。你還真想什麽事都靠別人啊！”李玉娥翻了個白眼道。
“那咋辦？我們這都沒有會殺雞的啊。”
“不會就學。”李玉娥堅定的道，“等下吃完飯，我們拿着野雞跟兔子去李家，讓你林姨好好教教我們這麽做，我可就不信我們在這裏這麽長時間連個殺雞宰兔都學不會！”
聽到這話，在場的幾位男士也都附和的點頭。
“對，這事我們遲早都要學着做的，還是早點學會習慣就好。”
“沒錯，我們總不能每次都靠別人，也是該學着自己來了。”
這邊，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迎來一波學生的林衛虹幾個，還在翹首以盼的看着門口。
林衛虹還不時的朝李大河問道，“大河你看看這會兒幾點了？林子咋還沒有回來呢？”
李大河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要是沒有意外的話，林子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
說着，他還看了眼李寶素跟李立兵，“要是不行，我們就不等他了？”
“不，我要等爸爸回來一起吃！”李寶素趕緊說道。
“對，爸爸出去一整天了，我們等他回來一起吃。”李立兵雖然這會兒肚子餓的咕嚕嚕的叫喚了，但也沒有想着自己先動筷子。
李大河聽着兩個孩子的稚言稚語，不由欣慰的點了點頭，“好，那我們就等他回來一起吃。”
他的話音才落，就聽到了外面傳來了一陣車轱辘的聲音，接着李林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