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雨夜

雷電交加的朱庇特, 風雨如瀑。

這是白銀珠第一次正式參與進未來地球高層的巅峰會(撕)談(逼)。

往日裏她覺得紅花露說話已經夠沒大沒小的了,此時此刻她又覺得,平時紅花露說話可真客氣。

平時她認為木姐姐是泰山崩于前還能淡定收衣服的人, 現在她也覺得,那可能只是沒遇上能吵得起來的對手。

趙麒麟被套麻袋打暈, 可憐巴巴地窩在屋角, 窗戶漏雨進來,一陣一陣的澆在他臉上。

木子堰和紅花露針鋒相對,锱铢必較,吵得比外面雷雨天還吓人。

白銀珠搬着小板凳,等着, 暗搓搓記着。

“木子堰你吃飽了撐的還是腦袋被門夾了?要扶持地球就扶持地球, 你這木星地球兩頭施恩算怎麽回事?屁股歪嗎?”

“紅姐你冷靜點!施什麽恩什麽施恩?這麽大一顆星球需要我一個小卒子施恩?”

“那你自己解釋!說着給趙麒麟家送人情, 又想着占朱庇特大學教授職稱的便宜?你兩張臉啊這麽面子大!小心孽力反饋木星活吃了你!”

“我們需要一個打入地球國際的機會!現在地球社會鏈都是廢墟, 像樣産業一個沒有!不從獵殺主業入手難道我去做修基站的嗎?等我們技成, 得幾年?”

“你自己想清楚!做賞金殺手的,本身就是殺人魔!都是太陽系獵殺榜上狗咬狗而已,你救他們, 是想和和平法為敵嗎?不是我要冷靜,是你要冷靜木子堰!我是把你當作未來領袖看待的, 你別給自己的政治底色塗屎我給你說!”

紅花露臉色不變, 嘴唇動的飛快, 語調不變吐出來的話卻如刀鋒般刺穿人心。

木子堰張張嘴, 有一瞬驚訝:“……”

“領袖?”

紅花露冷笑, 神情陡然猙獰:“不然呢?我有病嗎?搞統戰的不去群衆當中,跑您這兒,吹空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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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你重要我腦子有屎跑朱庇特來開展群衆工作!”

“高校容易煽動卻毫無根基,可不是統戰根基的上上選。”

坐小板凳聽傻呆的白銀珠:“……”

卧槽!

她在說啥?

紅花鹿不是個社招實習嗎?

怎麽涉及統戰了?

木子堰神情困惑,拍拍腦袋,“來捋一下,我們有些概念上的誤區。”

“首先,複興地球是我自願的,與首領不首領沒有關系。”

“其次,紅姐,不是我小看自己,你們沉眠者各個人中英傑,組合成戰略班子,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沒必要專門揪着首領這個名頭,更沒必要把名頭套住我。

木艦長潛臺詞道。

紅花露嗤一聲,“天才年年有,太陽系有政治素養的人少說一千億。”

“百萬之一出天才的概率,那人數也海了去了。”

“可是來自未來、知道時間圖景的人,我卻只見過你一個。”

“不要低估自己的戰略價值,木子堰。”

“我看好你作為首領,押注,不是盲目的行為,是看得起你,并且打算充分挖掘你的價值,明白嗎?”

“我的母星地球配得起最好的資源。”你就是最好得資源之一,紅花露明晃晃說道。

暴風雨要持續一個晚上。

大半夜下着瓢潑大雨被人從住所叫出來,實在感覺不美。

李伯勞和田從文正在跟進第四具冰棺的複蘇,被木子堰一個通訊叫了出來。

矽酸鐵星港,雨夜航班。

煙頭的火星子亮在雨水中,李伯勞吐一口煙,問道:“你确定要把趙麒麟放回地球國際?”

“綜合你反饋的情況,這家夥前科太多,嘴上說着求你幫忙治腿,後腳就能帶人來殺你,木子堰,你想好,現在你的這個賞金任務已經是開啓狀态,人放還是不放,都會有後患。”

“放了,結果未知,不放,就地宰了,至少還能給地球國際一點起碼的威懾力。”

說着,白發男人垂眼,望着大雨中被綁成團的趙麒麟。

趙麒麟被膠布粘住嘴,雨幕厚重,隔着灰色的雨水,他望向李伯勞的眼神驚恐又敬畏。

距離原因,夾雜雨聲,他聽不太清李伯勞和木子堰的私談,只覺得雨幕後老祖宗看他的眼神跟看屍體差不多,冰冷平淡,甚至都不殘忍,想在看死物。

趙麒麟越想越恐懼。

他不想死,也不敢死。

聯盟裏趙家的席位空懸,如果他不回去,席位将會無人繼承。趙家一百多口人也會在聯盟中,價值漸漸下降,除非下一代再出現英傑,重新争得席位。

想到這裏,趙麒麟痛苦的閉上眼睛。

木子堰并不知道俘虜心中所思所想,它給袖子擰一把水,滿臉濕淋淋地對李伯勞說:

“嗯,我确定,放了。”

“威懾力足夠了,趙麒麟不是傻的,硬幹幹不過我,只能來軟的。”

“無論是向地球國際傳播我們的影響力,還是策反找內應,都需要有人頭,有我們認識的人頭,留在地球國際。”

“你知道的,勞哥,木星地球之間來回一個多月,我們不能随時跑趟的,時間不允許。”

她頭發濕漉漉,發絲貼在臉上四處淌水,襯得綠眼睛閃爍如同黑夜中被淋濕的螢火。

李伯勞:“……”

李伯勞覺得自己有點走神。

他伸手,将木子堰衛衣的帽子給她扣上,問:“出來為什麽不帶傘?都淋濕了。”

木子堰聳肩:“你不也沒帶嗎。”

李伯勞微哂:“說的是。”

“我們都是淋雨不感冒星人。”

“剛你說讓趙麒麟傳播我們的價值和影響力,說詳細些。”

木子堰刷啦掏出一把資料,抖抖抖:“我讓他踏踏實實背了三遍才放他出來的。”

“這裏面是我寫的材料,都是介紹咱們幾個個體競争力的,誇得天花亂墜,賊拉牛逼了。”

李伯勞噴笑:“你倒是不謙虛。”

“什麽時候寫的?”

木子堰歪頭:“厄斯號上。”

“我寫了好些材料呢,鬼知道複興這種事業要幹多少年,萬一到時候老了,記不住事情了多虧。”

“肯定要在年輕,記性還好的時候,把能寫的經驗和教訓都記下來。”

李伯勞失笑。

這人真是有意思。

有時候成熟理智的超乎想象,有時候又可愛的不知道說什麽。

“從文哥呢?”木子堰探頭。

李伯勞:“怎麽?你還打算讓田文護送趙麒麟?”

木子堰保守回答:“現在肯定不會。”

“但不排除未來可能會。”

“利誘趙麒麟肯定要治好他哥的腿,不是嗎?”

李伯勞不置可否:“那就到時候再說。”

“——放心,我砍的腿,我負責。”

說着,他又看了一眼趙麒麟。

趙麒麟被他看得渾身發抖,跪不住摔倒在雨水裏。

李伯勞:“……”

這是咋了?

中風了?

我是夜叉嗎?

木子堰被逗笑了,“你不知道勞哥,我拷問他,他說賞金聯盟把一百沉眠人做成挂象,在禮堂擺了一牆,說是激勵後人。”

“你的遺像賊靠前。”

“他現在看着你,跟看詐屍似的,怕得不行哈哈哈哈哈哈。”

李.詐屍.伯勞:“……”

奶奶個嘴兒。

都什麽年代了,還怕鬼?

青年翻翻眼睛,沒說話。

雨夜航班準時停靠,木子堰和航站員溝通好,給了一批豐厚小費,将趙麒麟當作活體貨物塞進後艙,到了地球國際,定時投放備西伯利亞。

星艦的航燈在雨幕中升高,昏黃燈光照射數百公裏,直到星艦的影子消失在宇宙。

火星地球這一年公轉軌道沒有重疊相會,視野沒有火星阻隔,此刻遙望太空,遠遠、遠遠的,依稀能看到那顆水藍色的行星。

一時間,木子堰李伯勞兩人靜默無語。

“想回去嗎?”木子堰問。

李伯勞又點了根煙:“想,也不想。”

木子堰:“害怕物是人非?”

李伯勞:“不怕才怪。”

木子堰:“可惜,物非人也非啊。”

李伯勞:“……”

“你不會安慰人可以閉嘴。”

木子堰大笑起來,和李情報長勾肩搭背:“不怕不怕,我們都陪着你的。”

“不成功便成仁!”

“都是死過的人了,怕什麽!”

李伯勞白她一眼,任由木子堰比他矮勾肩膀拉的他左右搖晃。

點出一根煙,他問道:“會嗎?”

木子堰接過,銜住:“為什麽不會?”

“我是做過艦長的人,和男女同胞都要打好關系,自然雙方的癖好都會。”

“不過我不上瘾噢,少來糟蹋我的好習慣。”

李伯勞嗤笑,不解釋,将火湊過來,給木子堰點上。

雨水順着她的下巴落下來。

李伯勞順手替她揩掉了皮膚上的雨水。

揩完李情報長自己都愣了一下。

木子堰爽快道:“謝啦,勞哥。”

說完她深吸一口,“哎,我說,你這煙夠沖啊,小心尼古丁上瘾。”

李伯勞回神:“少管閑事。”

“第四具冰棺馬上就活了,你有空可以來遺跡所見見面,認認人。”

木子堰揉眼睛,黑眼圈明顯:“好嘞。”

李伯勞餘光看她,黑夜雨幕中,木子堰側臉的輪廓與初始消瘦了不少。

不知該說什麽。

關切?

不,那太暧昧了。

李情報長最終沒吭聲。

三天後,沉眠者連上清“複活”,涉足領域計算機科學。

一個月後,趙麒麟回歸地球國際,落地就被逮捕,随後押往地球陸管所,在陸相拷問下,系數交代木星情況。

三個月後,土星斥巨資改造全星生态,海量數據流湧入星際網基站。

木星對标叫板,各行業計劃白皮書接連推出。

至此,九星時代第二輪星球競賽正式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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