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幕僚
成為一個六星通緝犯後, 在哪顆行星都呆不住,都不安全。
3500萬。
這賞金已經高到能夠打動九成九的活人,畢竟, 數千萬,說和一下, 碰運氣就能買個打折的柯伊柏帶小行星了。
24小時刷新一次的太陽系獵殺幫更是吸引着各星的賞金獵手, 尤其是地球。
這時候,藏身之處,理論上說,就只有永遠浪蕩宇宙和加入地球國際賞金聯盟兩個地方。
地海集團開了天窗後,非但沒有引起銷量暴跌, 反倒催生了反作用, 當日太陽日報銷量創新高, 木星國際三大部門的門口堆滿了民衆購買的日報紙質版, 刷着紅漆黑水, 撰寫的內容充滿民/粹和暴力。
艦隊國際充耳不聞。
海政廳和陸管所也該幹什麽幹什麽,完全不搭理在政府門口的□□群衆。
民衆低智無知,他們不能明白艦隊國際确實是為了維護木星的威嚴, 才選擇了極端手段封禁黑科技錄像外洩——
他們像一群無脊椎草履蟲似的,只知道頭碰頭, 腳碰腳, 瘋狂唾罵沒看到勁爆新聞, 滿足不了心中茍且的欲望。
地海集團也并未真正反抗, 他們對人性的醜惡認知未必比政客少。
利用開天窗的小手段, 巧妙帶一波銷量,立一個血淚不屈剛毅勇猛的人設,就夠了。
木星也沒給地海集團幾個眼神。
這些輿論風暴,木星這種星系巨無霸見識過太多次,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說難聽些,民衆總會一茬一茬的代謝更新,生老病死,春風吹又生,不會消亡的只有這顆星球和無垠宇宙。
處理輿情危機也好辦,海政廳直接發布了一道雷暴預警,說明未來一周降雨量,再調來幾車雨雲彈,這幫子堆門口不肯離開非要看狗屁結果的民衆,便在雷聲中,一哄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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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各回各家收衣服吧。
木星這頭擺平了,地海集團繼續和木星政府過家家哥倆好,“你侬我侬”,好象當初撕破臉抵抗新聞曝光的集團不是他似的。
但是,太陽系發行量第一大的媒體開天窗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大到什麽地步呢?
舉個例子。
普通網民只知道,地海寫了報道,被木星勒了口子不能說話,他們作為看客生氣憤怒,覺得自己看故事看一半真是狗屎,就完了。
而其他星球的政府,卻未必這麽想。
被勒脖子代表什麽?
代表這報道內容對木星不利。
這篇報道報道的是什麽內容呢?
是六星通緝犯通敵叛逃木星,和木星艦隊國際狹路相逢,并展開決鬥的事件經過。
好,在這樣兩個基調的情況,進行逆推——木星艦隊國際擁有太陽系數一數二的實力,哪怕這次只是一波一波揍厄斯號,并非大軍壓上,那麽,照理來說,這十拿九穩的一場戰鬥,地海集團本來也該寫的“太太平平”,表表功吹吹德,為什麽會被禁呢?
猜想很多。
最有可能的有兩種:
其一,在戰鬥現場,木星艦隊國際犯下了極其嚴重的罪過,也許觸犯刑法,也許悖逆人倫,容易激發全星系人民的仇恨,所以,木星政府不得不禁。
其二,在戰鬥現場,出了意料之外的纰漏,引得木星艦隊國際極大失利,甚至慘敗,為了維護木星艦隊在太陽系的聲望,報道絕對不能出。
這兩個判斷來看。
第一個很容易被否決。
木子堰和艦隊國際沒有私仇,就算是折磨女性,也犯不着在明知道有媒體的情況下去做,那不是靜等着曝光嗎——當然,這并不是在說艦隊國際沒有污名化或侵犯女性的鐵證——但是,中間還夾着個白銀珠,在沒有坐實白銀天尊将手伸進中星帶之前,白銀珠肯定不能動。
如此看,最大的可能,就是第二個了。
艦隊國際失利
竟然能在面對區區一艘水星.衛星級戰艦時,失利?
木星艦隊國際腦子裏有屎吧。
這是想通這一層的各星政要,心中同時冒出的念頭。
一面瘋狂覺得不可能,一面又理智判斷這是最可能的解釋。
邊疆星帶,冥王星國際,哈迪斯市。
“個屁呢。”冥王星空相張嘴就噴髒,推開椅子:“咋可能。”
“要是那女人這麽有本事,我這麽多年腦袋削尖了盯着艦隊國際求發展,都是白玩!”
“哪有這種道理?随便一個單人個體力量就能超越一顆行星數百萬人研發的成果”
“當別人傻逼啊。”司掌各個衛星研究所主宰科研進度的冥王空相越說越氣,從開天窗、木星□□示威之後,他都氣了一個多月了。
這讓人怎麽接受?
追趕了那麽久的木星艦隊國際,竟然被一條星艦“群毆”了?
那冥王星這麽多年來緊趕慢趕的努力,就成了笑話。
陸相捏着胡子不說話,海相和稀泥:
“你先坐下。”
“八字沒一撇呢。”
空相深吸一口氣,仿佛剛生吃了一斤豬屎,忍着氣地坐下,問陸相:“我記得你說,你和姓木那個女人打過交道。”
“真這麽天才?”
陸相撩起眼皮:“你現在想起來問我了?”
“當初讓你從卡戎星回來,調動空防攔截她,你可好,怎麽喊都喊不回來,白白讓空域防線晚封了一天半,活生生放跑了厄斯號。”
“現在人跑了,想起來問我人家腦子好不好使了?”
空相:“……”膝蓋中箭。
“呵,就算人留在冥王領域,那也就是咱們冥王艦隊做炮灰的份兒。”空相怼起人來勇猛無比,連自家主管的艦隊都能架槍做炮灰,牛逼的自己炸自己。
陸相:“……”
陸相無語的望着他。
海相拍桌子:“行了,你們兩個。”
“多大人了,置什麽氣。”
“踏實說話,再不好好溝通都滾回去幹活!一堆事兒等着呢!”
好不容易政亂平了,攝政王母王公雙雙被氣死,就剩個扶不上牆的爛泥三世子,該消消停停治理冥王星了吧,結果還得看這倆老小孩三天兩頭鬥嘴,海相真是覺得自己年紀一大把頭發要禿完。
其他兩位未成年政府首腦:“……”
兩人同時嫌棄撇撇嘴角。
“談不上天才。”也沒機會讓我見識她天才不天才,陸相氣量大,回答說。
“挺人精的,會計中計套中套,不知道科研天賦,反正情報天賦确實出類拔萃了。”
對面兩位都是搭班子的老熟人,空相也不繃着視察時的臭臉了,直接翻個白眼:
“這不是廢話。”
“她可是你們陸管局教出來的間諜,天賦能不好嗎。”
噢。
可我們真沒教出來過這種水平的。
陸相心中涼涼道,轉念一想,忽然問了個話題外的事情:
“高斯,是高斯吧。”
“當時,木子堰逃跑之前,是不是高斯研究所的六組研助上報,說實驗室丢東西了?”
海相回憶着,空相肯定點頭:
“沒錯。”
“那次她偷了恒星艦的啓動源代碼,我記得清清楚楚。”
陸相摸下巴,又開始揪胡子:
“只丢了源代碼嗎”
空相不悅:“咋,你還想高斯多丢點東西啊。”
陸相搖手指:“不,我是指——肯定不止源代碼。”
“唐波爾不也被偷了嗎?”
此時,海相虛咳,插話道:
“統一口徑,陸相。”
“咱們對外說的,是唐波爾疑似叛逃,不要給其他衛星上的科研人員壓力。”
“知道知道,不就是怕他們擔心自己人身安全,生怕被擄走,擔心他們聚衆紮堆要求調回冥王主星嘛。”陸相敷衍道,“我懂。”
“我的意思是,那個六組研助也說不清到底丢了啥,萬一丢了什麽要緊東西呢。”
陸相手指敲桌面。
空相海相一起望着他。
“接着說。”
陸相很滿意在兩位同事面前顯示智商的時刻:“這只是我一個膚淺的想法。”
“畢竟,如猜測所說,木星艦隊國際是因為極大失利才讓地海開了天窗——那十有八/九就是木子堰有黑科技,給他們絆了個狗啃屎了——你要說,木星艦隊國際發揮失常,我是不信的,空相,你信嗎?”
空相冷笑:“鬼才信,木星家空相費心巴力操持艦隊國際操勞的都英年早禿了。”
木星空相:滾!
陸相點頭附和:“所以啊,我想說,要麽是木星自己作妖,漏了黑科技給木子堰拐跑了——可這麽講,為何艦隊國際自己沒匹配上呢,邏輯不通。”
“要麽,就是木子堰挖着了他星的金礦,用到刀刃上了。”
這話說的輕飄飄。
背後的意義卻重如雷霆。
空相一頓,有些生氣:“你在指責我手下的研究所,錯把珍珠當魚目?”
陸相狡猾道:“我只是提出一個假設。
“兄弟,你別緊張啊。”
空相嗬嗬一笑,“是嗎?”
“我這就下令各星排查,依次上報數據,看看是如你所說,還是根本沒丢什麽要緊東西。”
陸相微笑:“好啊,麻煩您了。”
海相:“……”
端坐,嘆氣,走神。
他倆有一天不吵架我就謝天謝地了。
被拐丢好幾年的複蘇系統:噓噓噓噓噓噓我吹吹口哨這幫傻逼也不知道是發現我丢了不敢上報還是根本沒發現噓噓噓噓噓噓噓。
被誤認為雞肋的引力波隔片:嘻嘻嘻哈哈哈我是一個小波片我從來也不嘻嘻嘻有一天我心血來潮忽然炸了小雞又鳥。
地球國際,賞金聯盟總部,西伯利亞北。
辦公大樓破破爛爛,像是大崩潰時代俄羅斯一座沒被炸毀的基建。連上清站在樓下,走走停停,盯着,緊張地像在看外星人。
田從文靠在樹下,想象着濃蔭漫天的盛夏,可惜現在是深冬,只有光禿禿的樹幹:“別緊張了小黃連。”
“我說木子堰不會有問題的,你放心。”
“白銀珠也跟着一起進去的,陸相腦筋再短視,也不可能明擺着白銀天尊的軟肋還去使勁戳戳戳,有白銀小姐做保镖,小木肯定全身而退。”
連上清有點暴躁:“我知道。”
“我是擔心小姐姐的身體。”
“沒有妥善引導裝置的引力波副作用多大我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文哥?”
“月前,她們逃回來,後半程都是白銀珠要死要活開着星艦回來的,你覺得我不知道?”
“你給她拍的片子我看了,她髒腑——”連上清頓了頓,啐道:
“她就該踏踏實實修養幾年,再說後面的。”
“你看看現在!下病床才幾天?”他憤怒的一指辦公樓。
田從文:“……”
田從文深深嘆口氣,“你說的都對。”
“單純從醫生角度,我确實應該摁着木子堰修養一兩年。”
“但是,好鋼用在刀刃上,我并不是一個單純的醫生,沒得那麽多純善。”
“該她木子堰發揮作用的時候,就算她全身癱瘓,我也能給她從病床上薅起來,不會憐憫身體機能一秒鐘。”
“反倒,我要提醒你,連上清——”田從文嚴肅地盯着小黃連,“——擺正個人位置,收好個人情感。”
“你要是拖後腿,小心我收拾你。”
“不要小看醫生,明白嗎?”我能把你從冰棺裏救活,也能把你摁死回去。
連上清氣結:“我——”
田從文:“好了!”
“踏實閉嘴,木子堰出來了。”
連上清一愣,忙回頭。
只見木艦長和白銀珠一同從辦公樓走出來,手中拿着蓋章的單子:
“恭喜我吧。”
“從今以後,大家都是地球陸相的幕僚了。”
她笑道,大“病”初愈,臉色白的快要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