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道,想了想,看向陸時照,“你怎麽知道這些?”
陸時照神秘地笑笑,忽然傾身過去,與她離得極近,在她耳邊說道:“你猜。”
當他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自然會費盡心機去了解她的喜好。
謝一只覺得全身的荷爾蒙都在亂竄,一股熱氣從耳廓蔓延開來,然後血液開始沸騰。
她不敢側頭對上他的視線,連忙撐着膝蓋站起來,“我們繼……啊!”
膝蓋傳來鈍痛,因為坐得太久,她的腿上傳來麻意,還沒站穩,便已經跌到在地。
陸時照也吓了一跳,看到她跌到本能地要去接,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謝一面色痛苦,因為來打球,她穿的是一整套的球衣,下面是緊身的褲裙,露出兩條修長的腿。
場地上的工作人員見狀,早已匆匆跑去拿冰。
陸時照看着她膝蓋上的淤青,眼底閃過焦慮,扶着她在一旁的休息場坐了下來,然後蹲在她身前道:“待會兒用冰塊敷一下。”
謝一一邊點頭,一邊因為疼痛難忍,伸手就要去揉傷處,被陸時照攔住,“別動,再忍一忍。”
他握着她纖細的手腕,謝一驟然忘了膝蓋上的疼痛,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與他相觸的皮膚上。陸時照這是卻沒有其他動作,小心翼翼地吹着她腿上的傷處。
冰袋很快送到,貼到皮膚上的時候,謝一倒抽了一口冷氣。陸時照看着她紅腫的膝蓋道:“要是待會兒還不消腫,只能去醫院看看了。”
他從頭至尾始終蹲在謝一面前,因此謝一只能看到他烏黑的發頂。他的頭發很短,看上去發質也很好,謝一突然想知道他的頭發是硬的還是軟的。
手動了動,便被理智喚回。謝一在心裏鄙視自己,“你瘋了!”
然後她舔了舔唇,沒話找話似的對專心處理她傷處的陸時照道:“你……你好像對這種事情很在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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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照聞言笑了笑,語氣輕松,“嗯,以前經常做這些事。”
謝一正要問他為什麽會經常做這些事,陸時照卻在這時拿開了冰袋,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還疼麽?”
除了他的目光,謝一此刻幾乎感知不到任何東西。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
話還沒說完,只見他又垂下頭去,然後受傷的膝蓋上傳來柔軟的觸感。
謝一想,一定是剛才的冰塊太冷了,不然她為什麽會覺得他的唇那麽燙,燙得她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
**
這天晚上謝一失眠,腦中紛繁地想到了很多事情,最後又回想起當年跟沈承淮分手那會兒,清輝的月色染上沈承淮的側臉,他看着謝一的目光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一一,你确定要跟我分手?”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她在開一個愚人節玩笑。
“對,分手。”謝一斬釘截鐵,這大大挫傷了沈承淮的自尊心,然後他就說出了那句即使過了多年還讓她記在心裏的話。
他說:“一一,沒有我,你不會快樂。”
剛分手的那幾個月謝一還時常想他想到心痛,她覺得大概真的被沈承淮說中了,沒有他,她不會快樂。可是随着時間推移,這種她以為永遠停不下來的心痛卻逐漸消失。後來她終于知道,這世上沒什麽永遠停不下來,除了時間。
**
劉晗分析了目前謝一與陸時照的狀态,然後得出一個結論,“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謝一對好友這種類似神棍的話表示不屑,低頭無聊地攪着杯裏的咖啡。
劉晗不服氣,揚了聲音,“艾瑪,都肉體接觸了你還想怎樣!不就一句話的事嗎!……唔……”
謝一連忙捂住她的嘴,所幸劉晗說話的時候還顧着在公共場合,随時揚着聲兒說的,但實際上卻不是十分嘹亮。謝一有些心虛地往卡座四周看了看,見沒人側目,終于放心下來,又對她使了個眼色,這才放開她。
劉晗得到自由後就拿出包裏的化妝鏡照了又照,合上小鏡子的時候埋怨地看向謝一,“我的唇彩都被你弄花了。”
謝一哼了一聲,“誰叫你亂說話!”
劉晗把鏡子放進包裏,雙手托着腮,兩肘撐在桌子上看着她,“你到底打算怎麽辦啊?繼續暧昧還是直截了當?”
謝一想起那天膝蓋上的吻,頓時又覺得被他親過的那處火辣辣起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膝蓋,這才說道:“好像也不是沒有感覺……”
“那你就接受啊!”劉晗斬釘截鐵,實在看不得她這副猶猶豫豫的模樣,想了想又激她,“莫非你還想着姓沈的?是不是他現在回來了,所以你的小心肝又開始跳動了?”
“你胡說!”謝一立馬反駁。
“那就跟姓陸的好啊!”
“好就好!”
劉晗笑倒在沙發上,指着謝一道:“就這麽說定了噢,到時候可別讓我看你笑話。”
謝一明白又中了她的激将法,卻也沒覺得有多惱,只是想起那天陸時照一路将她從球場抱到車上,總覺得胸腔某處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事實上,陸時照自那天打球後便沒聯系過她,轉眼已經過了一星期。謝一盯着眼前的咖啡,覺得現在她與陸時照之間可能真的只是戳破一層窗戶紙的事,只是戳破這層窗戶紙需要太多的勇氣。恰好,謝一的勇氣有時候是會縮水的。
她想,這層窗戶紙還是由陸時照來捅破吧。
**
這段時間謝一一直住在大宅,謝清讓聽說她打球受了傷,便給她安排了司機送她上下班。其實謝一想說真的不是什麽大傷,但難得父親這麽關注她,謝一還是默默把這句話吞進了肚子。
她原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被冷落,但沒想到偶爾被重視一次,還是會覺得驚喜。
周日的時候,謝一終于接到陸時照電話,他約她在南湖見面。謝一最近心情不錯,但還是有點生氣他連續一周的不理不睬,尤其是在做出那個行為之後。所以,她讓自己的聲音帶着幾分意興闌珊,問他:“為什麽失蹤了一星期?”
先是一聲輕笑,随即陸時照動人的聲線傳來,“你在意我的‘失蹤’?”
謝一站在房間的落地窗前,看着花園工人精心照料下盛開的紅玫瑰,彎起了嘴角道:“随你怎麽想。”
“我去了一趟紐約。”陸時照說道,“昨天半夜才到家。”
謝一皺了皺眉,有些好奇,“是公事嗎?”
“私事。”陸時照歪着頭,手機被夾在他的肩窩,雙手整理着剛剛洗出來的照片,然後看着其中一張笑着說道。
謝一聽他語氣愉悅,正想問他為什麽這麽高興,那頭陸時照再次開了口,“晚上來南湖吧,我給你看我這星期失蹤的原因。”
**
謝一還是開車出了門,結果運氣不好,剛剛進入南湖的主大道就被堵在了車流中,十分鐘沒有挪動一步。
南湖是本市著名景區,交通本來就堵塞,如今又是高峰時期,堵上個把小時簡直太容易了。謝一有點後悔開車出來,她焦慮地握着方向盤,不時看看車上的時間,離與陸時照約好的時間越來越近。
謝一洩氣地趴在方向盤上,因為車窗沒關,耳邊是一片焦躁的喇叭聲,吵得她更加煩悶。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謝一想起上次跟劉晗一起去郊游,後備箱裏放了一輛折疊自行車。所幸她今天沒穿裙子,騎自行車倒也不怕走光。
她拐了個彎把車停好,然後騎着自行車上路。
**
不遠處一輛保時捷也被堵在車流中,車裏的沈承淮手肘支在窗上,另只手不耐煩地叩擊着方向盤。忽然他的視線被後視鏡中漸漸靠近的一道身影吸引。
謝一騎着自行車,看着路上龜速移動的車流,心情大好。她的包放在自行車前的兜中,一路慢悠悠地騎去,只覺得夜風像一只溫柔的手,拂過她的面頰。
只是,當她被站在路上的某人攔下時,嘴角連一個小小的弧度都彎不起來。
沈承淮在看見她的時候就下了車,他不知道為什麽要下車,也許是看見她臉上的笑容。謝一無奈被他截停,不想與他說話,然而她推着自行車往左繞,他便跟着往左走,她向右,他又随之向右。
謝一把自行車一扔,随即傳來車子與地面相撞時脆亮的聲音。她擡頭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齒道:“沈承淮,你到底想幹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表白
“沈承淮,你到底想幹什麽?!”
謝一喊出這句話之後,便看見沈承淮扯了扯嘴角,哼笑了一聲。他看着眼前對自己怒目瞪視的謝一,漸漸把眼前的她與分手那天淡定從容的她結合起來,緊接着,腦中又飄過那天在私家菜館外相遇的場景。
沈承淮笑得有些諷刺,“怎麽,有了新人就忘記舊人了?”
謝一臉漲得通紅,“沈承淮,別讓我看不起你!”
她說完彎腰扶起自行車,推着車子就要往前走去,卻不想,右腕被人一把抓住。
沈承淮是學畫的,如今名滿天下,曾經有評估師說過,沈承淮随便一幅畫就可以買下幾艘大型豪華游艇。但是只有謝一知道他的成就來之不易,她曾經親眼看着他的指尖因握畫筆,一點一點堆起繭子。
沈承淮的手非常有力,謝一的手腕被他桎梏,幾乎動彈不得。正在僵持時,忽然一陣鈴聲響起,聲音是從謝一的包中發出的。
兩人皆是一愣,謝一甩了甩手,沒有甩開,咬着牙說了一句,“放開!”
沈承淮像是剛回過神,有些倉促地收回自己的手。
謝一拿出手機,是陸時照的電話。她一邊花了接聽,一邊單手推着自行車往前走,因為專注于電話,沒注意到沈承淮一直跟在她身後。
陸時照實在是等了很久,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語氣有些着急,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聽謝一說了堵車之後,他才籲了口氣,說道:“我等你。”
雖然只是三個字,謝一還是覺得耳朵有點發燙,小小聲地說道:“嗯,我很快就到了。”
挂下電話,身後忽然傳出一聲輕嗤,謝一脊背一僵,沒想到他還跟着,不由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看着他,“沈承淮,你還想怎麽樣?”
“新交的男朋友?”沈承淮避而不答她的問題,反問了一句。謝一漲紅了臉,提高了聲線,“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你別忘了我們現在沒有任何關系!”
說完,她便騎着自行車離去。沒騎多久,身後傳來一道聲音,“七年的感情都會崩塌,你跟他認識才多久?”
胸腔湧動起一團莫名的情緒,堵得她嘴唇發麻。謝一咬了咬唇,腳下騎得更快,将那道聲音抛在腦後,越遠越好。
**
湖面上已經蕩着幾艘畫舫,全是仿古的模樣,挂着彩燈映在水面上非常好看。
陸時照站在一艘畫舫邊等她,他穿一身挺括的黑色及膝風衣,裏面是圓領淺灰色毛衫,搭配一條深灰色窄腿休閑西褲。謝一鎖好自行車擡頭的時候,正看到他立在那裏身姿挺拔。兩人目光相撞,他一手插着口袋,舉步向她走來。
有風吹過,一縷發絲飄進她的嘴裏,謝一站在原地看着他靠近,下意識地用小指将頭發勾出來,又理了理垂在頰邊的長發。
陸時照已經來到她的眼前,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她身邊的自行車,謝一解釋道:“主道上堵車堵得不能動,正好後備箱放了一輛自行車。”
陸時照了然地點了點頭,随後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往畫舫走去。交握的手心傳來溫熱的觸感,原本盤桓在謝一腦中的那句“你和他才認識多久”,在這時也偃旗息鼓,逐漸被剛剛冒頭的一絲絲甜蜜取代。
畫舫上的艄公已經等了很久,見客人終于下令開船,幾乎是卯足了勁,畫舫慢悠悠,離岸邊越來越遠。
因為畫舫大而華麗,并沒有在水上的搖晃感。謝一跟着陸時照走進船內,只見頭頂挂着無數旋轉的走馬燈,一幅幅精美的剪影在她眼前流轉。
畫舫內沒有其他奢華的燈光,只有這些走馬燈懸挂出一片朦胧的亮色。
謝一覺得心髒像是被一只手輕輕地揉了揉,陸時照已經帶着她來到窗邊的紫檀小桌前。這張小桌是仿唐朝的矮型家具,豐滿端莊。兩人相對跪坐,陸時照拿起桌上溫着的酒替她滿上,笑道:“十八年的女兒紅。”
女兒紅因從女兒滿月窖藏至女兒出嫁宴請客人而聞名,謝一看着小瓷杯中琥珀色的液體,只覺清新可愛,女兒紅還沒入口,就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她舉起玲珑剔透的瓷杯抿了一口,入口柔綿微甜,酒剛滑過喉嚨,臉上就已經染上紅暈。陸時照此時已經放下酒杯看着她,謝一有些不好意思,借着酒意輕嗤一聲,“盯着我幹什麽?”
說完,她轉頭看向窗外。
湖面上還零散的游蕩着幾艘畫舫,他們已經裏湖中心很近,遠遠向湖岸望去,只見岸柳如煙,桃花映水,心情也跟着柔軟而纏綿起來。
謝一一直沒有回頭,但餘光中,瞥到陸時照伸手過來,然後她放在桌上的右手便被一只溫熱的大掌裹住。熱度傳到她的臉上,讓謝一産生一種錯覺,這女兒紅實在濃烈,只喝了一口就已經熏熏然。
“一一,”陸時照開口,沒有喊她謝小姐,也不是謝一小姐,而是一一。他看着她精致的側臉,眼中噙着笑意,“你覺得我有什麽需要改正的地方麽?”
謝一一愣,視線自湖面上轉回。此時走馬燈上的一道剪影正好落在他的臉上,讓她看不清他眼底裏閃動的光,但是只一會兒,那剪影便悠悠地輪轉開去,于是他眼底流淌的柔情便一分不差地落在她眼裏。
這樣美好的時光,謝一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散去,只是呆呆地搖了搖頭。
陸時照這時候拉過她的手放在唇邊,兩人之間的榆木小桌真的很小,所以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障礙。
謝一看着自己的右手被拉近他彎起的雙唇,然後他低下頭,她的手背上便有了一個柔軟而溫潤的觸感。
陸時照的唇在她手背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他擡起頭,眼中飽含着深情,“那你覺得我作為男朋友,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嗎?”
盡管這次出來與他見面,心中已經有了這個預感。但是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謝一還是難以避免地錯愕,或者說是措手不及。耳邊仿佛有無數煙火綻開,噼噼啪啪的響聲滿耳都是。心在狂跳,謝一努力地平複下狂亂的心,然後揮去耳邊的雜音,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像是要從他臉上找出意思開玩笑的痕跡。
但是陸時照是認真的,真的很認真。他雙眼毫不避諱地看着謝一,直把謝一看得低下頭去。也是因為這個動作,謝一沒有看到他起身,然後一步跨到了她的身側。
陸時照的氣息萦繞在鼻尖時,謝一才反應過來。但他已經單膝跪坐在她面前了。謝一覺得兩人距離有點近,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一點,卻被他長臂一攬,自後腰将她圈住。
“沒有反對,我就當你同意了……”陸時照聲線優雅,仿佛香醇的女兒紅,帶着一些甜甜的味道。
謝一心頭亂跳,這是她第一次被人這樣表白。當初和沈承淮,是兩人從高中一直到大學,相處的時間久了,被人打趣的次數多了,自然而然就在一起。如果說與沈承淮是涓涓流淌的小溪,那麽與陸時照,便是無比絢爛的煙火。
陸時照的俊臉在她眼前放大,然後是他唇邊的氣息,帶着女兒紅的甜香。謝一的雙唇被他輕輕含住,細細研磨。他的眼底映着小小的扶柳桃花,慢慢地,謝一在他眼中看見了自己,如同在浩瀚星河中找到了最亮的那一顆。
于是她心滿意足地啓唇,唇齒相依間,她視線跳過他的肩膀看到了畫舫繁複的雕梁畫棟上,不知疲憊旋轉着的走馬燈,柔柔的光,朦胧的景。
岸邊不知何時點起了煙花,火樹銀花不夜天,謝一被眼前的美景迷惑,哪還管什麽煙花易冷。
**
從畫舫出來已經是深夜,春天的晝夜溫差相差較大,謝一一出畫舫便打了個噴嚏。
陸時照攬着她的肩膀,低頭看了她一眼,“冷嗎?”說着,已經脫下外套,不容謝一推拒,便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外套很大,下擺快到謝一腳踝,她穿着就好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謝一拉緊身上他的外套,低下頭,嘴邊攀上一朵笑容,随後問他:“你不冷嗎?”
說這話的時候,她并沒有擡頭看他,所以也沒看見陸時照眉梢一閃而過的愉悅。他看了她一眼,展臂将她攬入自己懷中。謝一一時不備,整個兒貼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的胸膛起伏着,然後謝一便聽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這樣就不冷了。”
謝一的自行車還停在湖邊,陸時照的車子停在泊車區,有點遠。謝一遙望了一眼泊車區擁擠的車流,笑了笑,露出右邊的一顆虎牙,“以後來人多的地方還是不要開車了。”
陸時照也看到了那邊的情景,表示同意。
“那現在怎麽辦,只有一輛交通工具了。”謝一推着自行車,表情有些苦惱。
陸時照揉了揉她的臉,跻身接過她的車子,長腿一跨,便穩穩地坐了上去,随後對着愣在一旁的謝一道:“難得這麽好的月色,帶你賞南湖月景。”
謝一反應過來,笑眯眯地側坐在後座上,雙臂環住他的腰。陸時照一腳踩在踏板上,一腳點着地,卻沒有出發。謝一奇怪地問他,“怎麽還不走?”
陸時照“嗯”了一聲,他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你可以再靠近一點。”
謝一意識到他話中的意思,臉上一燙,然後整個人緊緊地貼在他的背後,小小的聲音自口中發出,“這樣可以了吧……”
她感覺他的身體微微輕震,耳邊傳來他低低的笑聲。随即只聽他揚聲道“走喽!”,自行車便迅速地往前而去,剛開始還有些歪歪扭扭,但很快便平穩起來。
謝一坐在後面,看着一路的桃花楊柳自眼前而過,只覺得心情猶如這粉的碧的,無限美好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諾言
游湖之後,兩人回到泊車區,謝一的車停得遠也就懶得去取。
此時泊車區人流已經稀疏很多,陸時照把自行車疊好放進後備箱,謝一在旁邊看着他輕松的動作,不由說道:“剛才我過來的時候可是搬了好久才把它從車上挪下來的。”
陸時照關上後備箱,“砰”的一聲,然後是他的聲音,“這就是男女力量的差別,”他笑着說,有點開玩笑的意味,頓了頓又道,“你的身邊早該有個男人……比如我。”
謝一跟着他坐到前面,聞言打趣道:“早該?那時候我可還沒遇上你。”
陸時照聽她撿了自己話裏的漏子,不由扭頭瞅了她一眼。她身上依然是他的風衣,只不過現在是蓋在她的身上。陸時照見狀,心中湧動起一團熱熱的東西,只覺得那是她與他緊緊相依。
“幹嘛不說話?”謝一驚覺車廂裏詭異的安靜,下意識地捋了捋頭發,然後轉頭看他。陸時照娴熟地發動車子,目光落在前方的路況上,眼中隐隐藏着笑意,卻沒再說話。
謝一看着他的側臉,也慢慢地彎起嘴角,并不介意他為什麽不說話。
**
陸時照故意沒走高架,讓車子隐沒在一片車流中,車速比平時慢了不知多少。
車裏開了音樂,是周傑倫的《星晴》,輕快甜蜜的歌詞,謝一倚着車窗支着下巴跟着輕輕地唱。窗外路邊巨大的商場燈牌一點點後退,謝一唱着唱着,思緒忽然分散開去,她想到一件事,看向陸時照,問了出來。
“你不覺得有點快嗎?”謝一看着他,當浪漫暫時褪去,她的腦袋就清醒起來。陸時照一時沒有回答,謝一又道,“算上撞車那次,我們才認識多久。”
車子拐過一個彎,離開了熱鬧繁華的主城區,路燈的用處便在這時體現出來。陸時照打着方向盤,想了想道:“一種感覺。”
感覺是最懸的東西,之前謝一跟沈承淮分手,劉晗緊接着給她介紹過幾個男孩子,都是各方面出衆的,但謝一給劉晗的回答都是“沒感覺”。
劉晗說:“什麽感覺不感覺,說到底是你自己要求太高!感覺就是個屁!”
感覺就是個屁。
話糙理不糙。
謝一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什麽滋味。陸時照卻在這時又說了下去,“當時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感覺告訴我,看見那個女孩子了嗎,就是她了!”
說起“就是她”這幾個字的時候,他的聲線微微揚起,謝一看到他眼眸裏碎碎的光,不由笑了起來,“所以你對我是一見鐘情?”
陸時照想起當初看見她的那絲訝然,頓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對。”
謝一只當他那一秒的停頓是在考慮要不要勇敢承認,心裏不由甜蜜起來。她扭頭看向外面的路景,柏油馬路上映着橙色的燈光,在眼底交彙出一道柔和的光景。她忽然有些不安起來,問他:“可是一見鐘情只是一秒鐘的事,但之後的相處卻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她說着,然後看向他,“你确定嗎?”
陸時照從後視鏡中看她一眼,随即笑着開口,“這麽沒信心?”
“不是沒信心,”謝一把身上他的衣服往肩膀上扯了扯,像是要抵禦寒冷,“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一見鐘情的故事結局也許不會美好。”
也許是深沉的也讓她又多愁善感起來,又或許是剛才湖畔的浪漫消耗了她太多熱情,于是潛藏在身體裏的不安又開始隐隐作祟。
“如果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麽美好,也許我是個偏執、壞脾氣的女人,你打算怎麽辦?”
陸時照沉默了一會兒,謝一覺得車廂內的氣氛有些沉悶,她按下窗戶讓外面的空氣進來,有些貪婪地長長吸了一口氣。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也許我也不像現在所表現的那麽好?”陸時照終于開口說話,混雜着耳邊呼呼的風聲,“如果我實際是個驕矜、傲慢、又刻薄的男人,你又打算怎麽辦?”
謝一沉默,又聽他說道:“可是你目前還是接受我的求愛了,不是麽?”
車裏再次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謝一說道:“你要只對我一個人好。”
“嗯?”陸時照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謝一又說,“你只能對我一個人好,只能是我一個人,不能有別人。”她想了想,目光灼灼地看着陸時照,“你要寵我,愛我,照顧我,如果你對別人跟對我一樣好,甚至超過我,那麽我會很嫉妒,很難過。我是個善妒的女人。”
陸時照呼吸一滞,謝一看到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随後便聽到他低低的聲音,“嗯,我會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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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謝家大宅前停了下來,陸時照停了車卻沒有打開車門,謝一也靜靜地坐着。前面就是燈火通明的別墅,謝一可以想到,這個時候家裏的傭人正在結束一天最後的工作,她的爸爸媽媽已經睡下,她的妹妹可能在房間裏看電影,然後咯咯地笑。
陸時照熄了車前燈,車廂內只有謝家的燈光漫漫的映射進來。謝一轉過頭,看到他眼底有暗光湧動。
“一一,我會愛你,寵你,照顧你,不會讓你難過。”陸時照一字一句地說道,仿佛誓言,讓謝一安心,也讓自己更加确信。
謝一有一瞬的震撼,她定了定心神,傾身靠近他一點,低低說道:“你說話要算話,如果到時候……”她沒有說下去,只覺得今晚說這些不太合适,于是又離開了一些說道,“總之,在某些方面我不喜歡拖泥帶水。”
陸時照知道她指的是什麽,心髒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了一下。他頓了頓,随即側過身貼近她,兩人的呼吸頃刻間糾纏。
謝一的鼻尖全是他熱乎乎的唇風,她有點羞澀地往後靠了靠,卻不小心撞到車門,低呼了一聲。陸時照已經伸臂過來,強勢地摟住她的後腰,讓她不能再退卻。
謝一看着他越來越近,然後他俊美的臉在她眼中便成了模糊的一片。看不清,所以她幹脆閉上了眼睛。
陸時照的吻一開始的時候特別溫柔,謝一覺得自己的雙唇似乎變成了柔軟的芒果布丁,被他小口小口地啜着,然後他漸漸深入,他的唇将她的整個兒含進去。
在他逐漸強勢的攻擊下,謝一開始喘不過氣來,不由自主地張開嘴,他的舌頭便趁機溜進去,不放過她嘴裏的一分一毫,最後又纏着她的小舌共舞。
謝一被他吻得快要暈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才憑着腦中殘存的理智拍打着他的肩膀,陸時照停下來放開她,但沒有徹底地放開,只是隔着幾厘米的距離看着她在昏暗中變得通紅的臉。
謝一再次推推他的肩膀,雙手卻被他全部握住,正要開口反抗,他卻再次傾身過來,又是一個深吻。
終于得到自由時,謝一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她眼底含了春波,嬌嗔地瞪視陸時照。陸時照摸摸她滾燙的臉,然後抓着她的手貼到自己噗通噗通跳躍的心口,“這就是我的保證。”
他說道,聲音比往常低沉暗啞。
謝一腦中有什麽東西在旋轉,一直轉啊轉,轉得她有點暈,失去了思考能力。聽到這句話,她茫然地點了點頭,默了默,又像是反應過來,再鄭重地點了點頭。
陸時照覺得有趣,揉揉她的後腦勺,又在她鼻尖蜻蜓點水般的親吻了一下。
**
陸時照解開她的安全帶送她到大宅門前時,謝一臉上還是滾燙的。陸時照看着她走進大門才返身離去。謝一穿過花園中央的鵝卵石小路,因為心情好,腳步便特別輕靈。
忽然斜刺裏穿出一個人,謝一猝不及防正好與她撞上。以為是家中出來活動的工人,卻不想擡頭一看竟是妹妹謝婧。
謝婧穿着一身粉色睡袍,海藻般的長發披散在腦後。對上謝一的眼睛是,目光閃躲了一下,然後才插着睡袍口袋道:“姐,你怎麽現在才回來。”
謝一有些好奇這個時間她居然還在下面閑逛,不答反問,“你怎麽還在這裏?”
謝婧撇了撇嘴,擡頭看着天上的星星,“睡不着咯,就來花園裏轉轉。”她說着,倉促地轉身往主屋走,“啊,現在有點困了,睡覺去~”
謝一看她伸了個懶腰在前面慢吞吞地走,再也沒說什麽話,一聲不吭地繞過她,走到樓梯口時才背對着她說了一句,“晚安,小婧。”随即順着旋轉樓梯往二樓走去。
謝婧見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停下腳步,臉上已經不見了剛才的睡眼惺忪。她又轉身來到客廳的落地窗前,倚着玻璃向外張望。
外面夜色沉沉,只有幾盞路燈釋放着昏昏的光。謝婧咬了咬下唇,剛才那個送姐姐回來的人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玫瑰
10
陸時照把車開入車庫後沒有急着下車,車頭燈靜靜地開着,他坐在車裏,想了想從車前的置物抽屜中取出一疊照片。
這就是他開始說的“失蹤”的原因,原本打算今天給謝一看,但是氣氛太美好,他不小心将它們忘在了抽屜裏。
陸時照借着車廂內的燈光一張一張地翻看照片,上面都是同一個人,但背景卻不同,帝國大廈,世貿中心……最後幾張卻都停留在同一個地方,是一個舞臺,這個舞臺在陸憐晨就讀的學校大禮堂。
陸時照看着照片中陸憐晨優美的舞姿,雖然照片将她定格在那一瞬間,但還是能讓人想到她當時襟飄帶舞的模樣。
至于陸時照為什麽會去紐約呢?
因為不久前陸憐晨打電話給他,“阿時哥,我的腳痊愈了。你說好要看我跳舞的,現在還算數嗎?”
于是陸時照就訂了紐約的機票。
現在陸時照看着手中的照片,腦中閃過一些什麽,然後他伸出食指,将照片中陸憐晨漂亮的眼睛遮了起來。
**
謝一次日照平常的時間去上班,順便提出要回自己的公寓住。她膝蓋上本來就是一點小傷,早就已經好了,只不過謝清讓的關懷讓她忍不住想在這裏賴幾天。可惜昨晚回家碰到謝婧,心裏就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告訴她——該離開了。
謝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謝清讓已經離開去公司,餐桌上只有溫碧珠與謝婧兩個人。溫碧珠聞言看了她一眼,拿着紙巾在唇角印了幾下說道:“怎麽又要走?住得不習慣麽?我讓張媽給你安排……”
張媽是謝家的大管家,謝家許多瑣事都有她照顧。
溫碧珠雖然出身富貴,但年輕時也因為興趣做過一段時間的譯制片配音,聲線雍容,腔調婉轉。謝一看着自己的母親,笑着搖了搖頭,“我覺得大宅離學校太遠了,”她說得很慢,“還是住回那邊方便。”
溫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