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葬禮前為她換上。
我第二次來到這間公寓,卻是第一次進入到阿曼達的房間。
她的房間讓我驚嘆,充滿了顏色與顏色的碰撞,活潑而跳脫,房間的其中一面有着一塊巨大的書寫板,上面畫滿了各種服裝草圖。還有些完成度高的設計圖,則用可愛的磁石吸在一邊。
“她真是個有天分的姑娘。”我不無可惜地感嘆道。
如果阿曼達身體健康,或許再過兩年她能成為如同巴蒂斯特那般的優秀設計師。
我從磁石上取下一張設計圖,那是條紫色的禮服裙,上面甚至标注了各個部位的面料和質感,我又相繼看了幾張,忽然一個念頭逐漸成型。
或許……
“她一直是我們家最聰明的。”
我将設計圖重新貼回書寫板,回頭去看岡薩雷斯。
“你選好了嗎?”
他向我展示了下手中的裙子,純白色的蕾絲裙,夢幻高雅,足以讓任何女人心動的款式。
“這是她自己設計的……”岡薩雷斯淡淡地說,“自己葬禮那天要穿的衣服。”
這還真是符合阿曼達的性格。
我聞言忍不住揚起了唇角,眼前似乎浮現出“少女笑着告訴哥哥自己下葬那天一定要無比美麗地離開這個世界”的景象。
“很漂亮。”我由衷稱贊道。
當天晚上,我住在岡薩雷斯家,他徹底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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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睡在他的床上,他從身後抱住我,雖然一動不動,但我能感覺得到他并沒有睡着。
剛失去梅麗爾她們的時候,我也是這樣,整夜整夜睡不着,往往需要吃安眠藥才能入睡。我不希望岡薩雷斯重蹈我的覆轍,那太過艱辛,太過難熬,也太讓我心痛。
所幸他和我不同,他有我,不是獨自一個人。
我願意成為他的港灣,為他遮去所有的風霜雨雪,只要他肯,只要他願意接受。
我維持着側卧的姿勢,緩緩覆上了他摟住我腰的手。
“何塞……”我組織了下語言,“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如同向阿曼達承諾過的,照顧你、陪伴你、愛你。我現在很擔心你,答應我這一切都會過去,你不會像我一樣走不出去,好嗎?”
話音剛落,腰間的手一下子收緊,同時我的頸邊湊過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他将唇抵在我的頸窩處,說話間不斷噴吐着濕熱的氣息:“我不會。”
雖然簡短,但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向我保證,他不會走不出去。
“嗯,我相信你。”他比十年前的我更堅強,他說不會,就一定不會有事。
之後的幾分鐘,我們誰也沒再開口,黑暗中只聽得到彼此細微的呼氣聲。
接着,毫無預兆地,我聽到他幾乎哀求着對我說:“阿爾瓦,別離開我,永遠別離開……我只剩你了……”
我的整顆心頓時都糾了起來。
這句話如同有着非凡的魔力,帶着甜蜜和酸澀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席卷我的每一根發絲、每一個毛孔,讓我沐浴在一種矛盾的狀态中。而這種狀态,在岡薩雷斯帶着顫抖的聲線說出那三個字後,達到了頂峰。
“我愛你。”
我的耳邊就像有一千只蜜蜂在扇着翅膀一樣,嗡嗡作響,腦袋也是一片空白,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他剛剛說了什麽?
他說……他愛我?
他愛我……
他愛我!!
當這句話越來越清晰時,我迫不及待地轉身,一把将岡薩雷斯抱住。
我有些激動地一遍又一遍重複,聲音和他的一樣顫抖着:“我也愛你,我也愛你!何塞,我也愛你!”我向他保證,“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發誓!”
我在黑暗中親吻着他的臉頰,他的額頭,他的唇,但只是像安撫孩子那樣的親吻,并沒有深入。
不知道是得到了我的撫慰還是因為實在太累,他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沒過多久就呼吸平穩地睡着了。
阿曼達的葬禮在兩天後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如期舉行,參加葬禮的大多是她的同學和老師。
我在她墓碑前放下一枝白玫瑰,心中默默祝願她在天堂幸福快樂。
衆人離去後,我發現岡薩雷斯仍盯着墓碑出神,有些擔憂地走過去握住了他的手。
“你還好嗎?”
岡薩雷斯收回視線,對着我微不可見地揚了揚唇。
“別擔心,我很好。”我感到他更用力地回握了下我的手,“我們走吧。”說完拉着我朝墓園出口走去。
那之後,随着阿曼達的離去,固然有傷悲、有不舍、也有遺憾,但一切似乎都慢慢地回歸到了正軌。我重新雇傭了岡薩雷斯所在的園藝公司,而他又再一次成為了我的園丁。
“梅麗爾”的業績在與巴蒂斯特強強聯手後有明顯的提升,達到了近年來的新高。
這次的成功更讓我堅定了心中的想法,或許我可以讓阿曼達的名字以另一種形式、另一種方法留存在世間。
“巴蒂斯特……”我需要一個合夥人來完成這件事,而巴蒂斯特有着上一次的經驗,應該會更加得心應手。
當然,答應與否一切還都要看對方的意思。
“噢,阿爾瓦!什麽風把你吹來了?”對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帶着絲女性化的柔媚。
“雖然我很想對你說‘沒事,我只是想關心一下你的近況’,但我确實有個計劃需要你的幫助,所以……”我停頓了下。
巴蒂斯特開門見山:“說來聽聽。”
“OK!是這樣的,有個女孩,她的設計……”我着重說了下阿曼達的情況和她的那些才華橫溢的設計,希望巴蒂斯特能幫我将那些設計做成實物,然後我會讓梅麗爾的糖果研發部門根據那些衣服的款式、顏色制作全新系列的“阿曼達糖果”,兩者聯合發布。
聽完我的話,巴蒂斯特沉默了許久,讓我稍微有些不安。
“巴蒂斯特?”我對着毫無反應的另一頭叫了好幾聲。
沒過多久,我聽到了那個多愁善感的設計師在電話另一頭啜泣和吸鼻子的聲音。
“嗚嗚,我當然要幫忙,這是件好事!我一定會幫忙的,把你的具體方案發給我,我會着手準備……”敏感的設計師顯然對阿曼達的遭遇深感同情。
我放下心,雖然知道對方看不見,但仍是對着電話露出了一抹感激的微笑:“謝謝你,巴蒂斯特。”
這其實是件苦差事,他完全可以不幫忙,但是他毫無猶豫就接下了這件事,我很感謝他。
但他接下去的一句話卻徹底将我的感恩之心扼殺在了搖籃裏,并對着半空無聲地翻了個白眼。
他嬌羞地笑了笑:“我可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何塞。”
我完全可以想象他在電話的那頭是怎麽托着腮一臉懷春少女狀的。
見鬼的!岡薩雷斯是我的!
“那我替他謝謝你。”我不是滋味地說完,果斷挂斷了電話。
當晚因為要加班,岡薩雷斯下班後直接到我公司來找我,我們在我辦公室一邊吃着外賣,一邊聊天。
“你要做什麽?”他握着塑料叉子的手一頓,停止進食。
我小心地觀察他的臉色,害怕他會突然跳起來反對:“我想以阿曼達的名字設立一個基金會,用以專門幫助那些遭受暴力侵害的女性走出陰霾,重新投入到生活中去。”
不過還好岡薩雷斯看起來并沒有不悅:“具體怎麽做?”
我走到沙發旁,跪坐在他身邊,雙手覆在他的膝頭,微微仰起頭看他。
“巴蒂斯特會完善阿曼達的設計,讓那些設計稿最終成樣,甚至成為AJ的高級定制服裝。而我會讓我的人根據那些服裝的樣式、顏色研發不同的糖果,配合服裝秀同步在明年發售。糖果和服裝的盈利所得将永遠歸‘阿曼達基金’所有,我們可以幫助很多像阿曼達那樣的姑娘。”
認識阿曼達的時候我已經來不及幫助她,這是我人生的一大遺憾,但我想我還有機會能幫助別人,讓更多的人知道阿曼達的勇敢和堅強,學習她對生活的樂觀态度。
“何塞,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注視着他,伸手觸摸他的臉頰。
那些設計稿是阿曼達的遺作,她所珍視的東西,對岡薩雷斯同樣意義重大,我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搞砸這一切。
岡薩雷斯的眼眸中像是含着一團暗色的火焰:“你從未讓我失望過。”說着低下頭吻住了我。
我有些激動地摟着他的脖子,熱烈地回應他,直到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了才分開。
“我真怕我自己做得不夠好。”我微喘着,與岡薩雷斯額頭相抵靠在一起。
他輕輕撫摸着我的脖頸,拇指在動脈處摩挲:“不。你很好,阿爾瓦,你很好……”
我的辦公室有一扇暗門通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