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誰是誰的主角

魏文斌:

時間剛好是清晨六點鐘,天還未全亮。遠處的天空有一層紅藍相間的光芒在流轉着,夏日高熱的太陽不到一會就要從那個地方升起來。但此時,校園內依舊處在一片朦胧不清之中。空氣中還未張刺開白天那種要人命的熱流。

遠遠看去,學校的那條林蔭校道上樹影婆娑。晚來的學生正揣着早餐在那裏小心翼翼的跑着,稍不注意的學生就被學校的門衛給攔住了,最後只得乖乖交出手裏的早餐。

校方說是為了維持學校的秩序和衛生,所有學生一律不允許帶早餐到學校來吃。不過這種靜止令對于從來就是跟學校勢不兩立的學生們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每次早讀過後操場的零零角落處還是會堆放着一堆一堆的白色塑料碗盒。

但是學校還是會樂此不疲的每天安排老師在校門口抓學生。

需要說明的是這段時間因為某個學校跟機器人一樣整齊劃一的跑步視頻在各校園間瘋傳,我們學校作為全市最好的學校,很快就引進了這套模式,而作為高一的我們成為第一批試驗品,就這樣每天早上被安排了一個小時的晨跑鍛煉。

所以,就像現在你所看到的,當低年級的學生們正躲在校園的各處角落裏吃着校門口買的熱幹面時,我們已經拖着前夜學習到疲憊的身影在操場上不要命的開始跑圈了。

這一年,陵水高中為了建校發展,特意放低标準在外地收了一批擇校生,于是一個高一一下子由原本的十個班一下子擴展成了十三個班,學校操場就那麽點大,每次跑步的時候你就會看到黑壓壓的一圈人在操場上亂七八糟的腳步聲踩成一個聲音的壯麗景觀。

因為學校的班主任大多數都是語文老師,這些老師偏愛形式主義。所以為了替自己班的跑步造勢,他們熱衷于編一些讓人羞于啓齒的口號讓學生們邊跑邊大聲的叫出來。

什麽“一班一班,非同一般”,什麽“步伐整齊,全校第一”......這些說出來都面紅耳赤的話語,總是在陵水中學的天空盤旋着。我相信,那時候,不只是陵水這一所學校有着這樣的情景,畢竟,全國各地的教育模式從來都是如出一轍的。

毫不誇張的說,全國各地每所學校恨不得連每一天的開始到結束都是千篇一律的。

早上的早操,校長或是學校那些冠冕堂皇的學生幹部會在主席臺上通過類似八榮八恥的道理教導下面早操隊形都站不齊整的學們,要求大家注意平時的言行舉止。胡同裏老校長铿锵有力的聲音說:“你再有能力,随地吐痰也是社會的敗類!”說完這句話校長就會對着麥長長的咳嗽一下,那帶着股老痰的聲音總是聽的人不覺起一聲雞皮疙瘩。

大家有氣無力的鼓掌之後就開始了每天的早操,一套跟扭秧歌似得要死不活的早操做的所有學生生不如死的時候,各班的班主任開始安排早上遲到或是最近犯了錯的學生去打掃那些散落在校園各處的垃圾。

于是,新的一天便就在陽光開始變得強烈的時候宣布正式開始。

我們就是這樣重複的過完我們的校園生活,然後重複着一代一代的人類生活的。

好了,扯遠了。那天,我正随着同學們跑,然後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這個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只是對于何辰筱此時此刻會出現在我們學校,我還是非常驚訝的。

我看了看四周,發現在旁邊跟跑的班主任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溜走了,于是趁着其他同學沒注意,我偷偷跑到隊伍後面,然後慢慢淺出了隊伍。

“幹嘛呢,做賊似得!”我剛靠近何辰筱便聽到她揶揄我的聲音,“走,那邊說。”我氣喘籲籲的說着,拉着她就往學校後面走。

她也沒說話,被我拉着十分配合我來到了學校後面。

此時此刻,學校後操場上的綠草一路遠伸,越過不高不矮的學校院牆,遠處的天空吐着一點魚肚白,毒辣的太陽就要掙脫束縛破繭而出了。

“你怎麽來了?”我盯着她的眼睛,卻發現她正看着我的後方,我随着她的目光回頭,卻發現那邊不遠處幾個學生正蹲在草地旁吃着早餐,不用看就知道是低年級趁着早自習跑出來的。見她不回我的話,卻一直盯在那裏,我不免好奇,“怎麽了?”

“我怎麽不能來了?”她像是突然醒悟過來一般,瞪了我一眼,道。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說。

“那你什麽意思?”她的回答很奇怪,這顯然不是她的風格。

“你怎麽了?”我問,“嗯,有點奇怪。”

“你們男人不都是喜歡這種喜歡找麻煩的小女生嗎?”她不屑的說着,我卻分明看到她眼睛閃過一絲羞怯。

“何辰筱,你今天到底是來幹嘛的。”我被她的樣子逗樂,就伸手想上去捏一下她的臉,她巧妙地躲開,一副鄙夷的眼神對我到,“你就這樣不歡迎我!”

她這麽小性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就不知道說什麽,只好低着頭看着她,她也瞪着那對黑的眼睛看着我,好死不活的,我心跳又開始加速了。

“哎喲!”那邊吃面的學生像是看到了我們這邊的情況,假模怪樣的叫了一聲。

何辰筱突然笑了起來,一絲夏風掠過,帶起陣陣似有似無的清香。

這種像是芳草牛奶一樣的香味是何辰筱身上的。以前我也問道過,但你知道,大多數時候她的這種味道被她一種不知道什麽怪味道的香水味給遮蓋住了,這時候,這種單純的味道大肆綻放,到讓人有點心猿意馬。

就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怒吼,“那邊的幾個學生,你們幹什麽呢?!”

大事不妙,我心想着手上已經一把拉起何辰筱,然後頭也不回的沖着旁邊跑了起來!

後面傳來那幾個學生的歡呼聲音,我回過頭,看到他們像是攔住了那個老師的目光。我沖着身後的何辰筱笑着,然後一直向前跑,直到太陽從東邊變成一輪火球抛向空中,熱流在空氣中同時升騰,風悠悠揚揚的。我這才汗流浃背的停了下來。

我回過頭,正好看到何辰筱氣喘籲籲的看着我,她的頭發已經長到脖子那裏了,劉海修剪的剛到眉毛,露出一雙總是黑溜溜的眼睛,看的人總是不免失神。

“劉海哪兒剪的?”我問。

“怎麽了?”她顯然覺得我的問題莫名其妙,一對眼睛裏全是疑惑。

“沒啊,就覺得挺好看的。”我笑了笑。

她撇了撇小巧的嘴巴,突然笑了出來:“魏文斌,你泡妞的方式真實俗爛到家了!”她像是看穿了一切的微笑讓我窘迫不已,我摸了摸頭,看着她,“有嗎,我還買了本書專門學了的。”

聽到我的話,她突然彎腰大笑起來,邊笑她一邊說着:“你傻的,是不是盡知道讀書了,這種事情是你能從書上學來的嗎!”

我開始後悔說了剛才那句話,簡直丢臉丢到家了。我像是破罐子破摔似得沖她到,“那你說,要從哪裏學?”接着我還特委屈的說道,“我以前又沒談過戀愛。”

她愣了愣,慢慢收住了臉上的笑容。我看着她變得嚴肅的臉龐,擔心着自己剛才是不是說錯了話,而此時她卻突然墊着腳來一面向着我迎來,就在我毫不準備的時候,她突然用自己那軟軟的嘴巴吻在了我的嘴吧上,那一瞬間我驚愣的除了拼命屏着呼吸,連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我在心裏不停跟自己說,魏文斌,你丫又不是沒吻過她,快給老子淡定點。但我的心就是淡定不下來,因為在這個吻之前,我從來不知道,接吻除了碰嘴唇,原來還是可以碰舌頭的。

辰筱:

我踮起腳尖吻住魏文斌的那一刻,他驚慌失措的像個傻子一樣愣在那裏,完全沒了動作。

我看到他那反應,惡趣味的伸出舌頭在他嘴巴上舔了一下,好笑的是,那一瞬間他的身體像是過電般,盡然狠狠的震動了一下。

而下一刻,一股男孩子特有的汗水氣息随着他粗重的鼻息一下子滑到了我的臉上,像是不受控制似得,我的舌頭劃過他整齊的牙齒,一下抵住了他厚厚笨笨的舌頭。

他睜大眼睛,扇子似得睫毛下劃過一絲困惑,我看他已經微微眯起的眼睛,猛地就推開了他,我說:“這個星期六我過生日,過來玩吧。”

“額,嗯,好的。”他的回應有點遲鈍,我看到他那樣子不覺笑了笑,然後我對他說,“好了,你得回去上課了。”說完我轉身準備走,卻聽到他焦急的聲音說道,“那你呢,你幹嘛去。”

我好氣的背對着他揮了揮手:“我回去上課啊,笨蛋。”

他沒有說話,風吹着道路兩邊的梧桐葉在空中紛飛起舞,夏日的烈陽開始斑駁在樹蔭輝輝下。我知道他一定還站在那裏,我沒有回頭。那一刻我的心情特別平靜,平靜到仿佛我又回到了母親的子宮裏,在那個四周透着白芒澄澈的羊水之中,除了讓人可以潸然淚下的溫暖,我感受不到來自這個世界一絲丁點的嘈雜。

我不太清楚如何去陳訴魏文斌對于我的感覺。

它不同以往那些看在左翰面子下對我虛嘴掠舌的男生;不同于那些看着我的裝扮加之聽到外界對我的傳言後表示不屑或是輕佻戲弄的青年;甚至不同于總是想将我占為己有的左翰......他最為與衆不同之處在于他會讓我自卑。

就像上回那次落荒而逃一樣,我從來不敢承認對他的感情。我的理由十分簡單,他像一塊溫玉,而我是一個帶着銳角的兇器,我只會讓他變得殘缺或是不完美。真正的愛會讓一個人自卑,我覺得我們甚至不會有任何交集。但那天,我還是沒有忍住,我攔在了巷子口。其實早在一個月前,當我在一次逃課經過他們班級門口時,我看到這個昂首挺胸,用着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回答問題的少年,我就開始預謀着如何跟他不期而遇了。

我所有的原則都會在魏文斌那裏變得塵埃不如,我不再找什麽冠冕堂皇的借口,但是我卻開始不斷的退縮、我不願意再自甘堕落,但是我卻忍不住想毀滅自己希望以此得到重生......我總是情不自禁的就會想起那個下午,陽光剛好,我走過窗前,不經意間看到少年微笑着回答問題,全班,包括站在走廊上的我目光全部被他那對被陽光下的光華流轉的眼睛所吸引。

那時候我就想,嗯,我一定會成為這雙眼睛裏唯一重視的人。

所以,只要我還有一天叫何辰筱這個名字,我就不會後悔自己做過的決定。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去打擾他的生活,總會有個人去打擾。人生就是這樣,所有的事故都會在那個時間點發生,唯一不同的就是你是否做好準備去當那個主角罷了。

這樣說也許有點猖狂,但不管你怎麽想,我何辰筱又何曾做過別人故事裏的配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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