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暗影降臨

題記:故事裏的壞人都是那些生活在你周圍最不起眼或是讓你覺得最平易近人的那一個。

餘曼:

初夏的夜晚溫度還不算特別熱,我爸加班沒回,我媽在家裏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讓我感覺她像是發現了什麽。

終于,當我不知道第幾次将目光探向她時,她再也受不了我的目光似得猛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甩給我五十塊錢,用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我出去給她買包鹽。

她明知道現在的陵水被變态殺人狂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的,但是與此相比,她似乎更讨厭我出現在她面前。

我好笑的接過錢,然後沖進了清涼的夜色之中。

快速走過霓虹閃爍的街區,我往去超市的方向走去。

難得今天的夜空可以看到點點星光,透過兩側房子的屋檐向上,暗藍的蒼穹下有着點點藍綠色的光華在流轉,一切顯得空遠幽靜。就在此時誰家的狗連續犬吠了兩下,我低下頭,恰好看到一束冷白色的光芒在我面前晃過。

一只有力的手臂将我拉進了巷子裏,我擡起頭,看到了一雙漆黑的發亮的眼睛。

我躺在地上,巷子裏,光滑的大理石透出絲絲冰涼,我不自不覺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身上傳來的鈍痛又讓我冷汗不絕。我仰着頭,那雙絕望的眼睛裏,我看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人就是那個曾經在學校的長廊上攔住何辰筱和魏文斌的那個男人,如果我沒有猜錯,他的名字似乎是叫左翰。

呵呵,如果我還沒有猜錯,我已經拿到了一把鋒利無比的武器。

易北:

二零零九年的夏天,邁克爾傑克遜因為心髒停搏在洛杉矶不治身亡。全世界的媒體開始對其逝世進行大篇幅報道,無數明星也在此時在自己喜歡的明星一欄裏加上了他的名字,那時候我才知道了原來世界上有這樣一位倔強又偉大的黑人藝術家。

那年夏天,随着這樣一則大型新聞襲來的,還有一條不能讓人忽視的事件:我們學校那個被殺害的學生的兇手終于在暑假來臨之前被繩之以法,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兇手竟然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一名同性在跟自己最愛的同伴表白被拒後,惱羞成怒做出來的沖動之舉。

新聞上,那個長相清秀的孩子一邊痛哭流涕,一邊詞不搭調的說着這個荒唐卻又讓我心疼的故事。

我看到男孩眼睛裏消失的光芒,然後在他蒼白的嘴唇中聽到了那個名字,他說:“郭子浩,我真的很喜歡他,但是他卻告訴我他有喜歡的人了......”

那一刻,我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的抽了一下,一股讓人惡心的疼痛讓我差點吐了出來。

我突然想起那個砸在我頭上的籃球,那個高高的麥色肌膚的男孩,他笑的一臉天真浪漫的樣子......

原來,上帝就是通過這種一個個毀滅的方式讓我們去了解生命概念的,呵呵。

餘曼:

易北母親從戒毒所出來的那天,院子裏其他的婦女包括我媽都提了雞蛋和紅糖去他家登門造訪。這種前所未有的情況看得她們的男人們幾乎是瞠目結舌。

幾個男人抽着煙看着對面那個黑黢黢的門洞,眼睛裏全都寫滿了疑惑。他們等了半天,發現自己的婆娘們還沒從那扇門出來時,幾個人估計是以為易北媽平日懷恨在心将她們滅口了,我爸旁邊那個胖阿姨老公的臉上甚至還出現了擔憂的神情。

知了在院子的槐樹上叫着,刺耳的聲音仿佛将院子裏的溫度憑空升高了幾度。這種天氣容易讓人煩躁,人及其容易在這種環境裏沖動行事。

終于,我爸第一個忍不住的站了起來。就在他擡腿準備往易北家走時,我媽帶着那一胖一瘦兩個女人,像是電視劇裏降龍羅漢帶着胖瘦仙童終于收了難纏的妖怪一般,一臉風風火火神色從易北家走了出來。

胖阿姨的老公松了一口起,那邊人都還沒踏出易北家的門檻,我媽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哎,這人啊,還是同人不同命哦!”

“可不,這下好了,這小妖精可算是搭上飛機,一沖上天了。”那個瘦女人一邊随着我媽往我家的方向走,一邊用她那特有的尖銳音色搭着腔。

“哎,你小點聲,別給人聽到了。”胖女人的聲音震的樹上一只知了飛了起來,日光斑駁。男人們已經清楚自家的女人是為了滿足自己那點八卦心理才用的這招“投石問路”,于是抽的抽煙,午休的午休去了。

我擡着頭,剛好看到瘦女人沖那個胖子翻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白眼:“就你這聲音,我家貓每次聽到都吓的躲到床下,你還好意思說我!”

胖女人準備還擊,我媽再次發揮她氣鎮八方的特技:“好了,你倆,別總是為這種事情吵,等你們吵架的時候,別人都坐在豪車裏了。”

“可不。”瘦女人說,她後面的一句話我沒大聽清楚,因為我看到易北站在他們身後向着我這個方向揮手示意,我一回頭,果然看到我哥站在我家門口。

我哥對于易北從來就不會拒絕,果然此時此刻,他就向着易北走去了。

“你幹嘛去?”我媽一下子就看出了他想幹嘛,語氣立刻變得激動起來。

“小孩子出去玩玩,你管這麽嚴幹嘛?”胖女人說。

“我跟你說多少回,你全當耳邊風了嗎?”我媽完全沒有聽那胖女人的話,她沖我哥喊道。就在這時,一直坐在槐樹邊抽煙的我爸開口了:“孩子出去玩,你這麽激動幹嘛?”

一句話,我媽像是一個烈日下暴曬了很久的鞭炮一般,一點就猛地炸了開來:“激動?我激動啥?你說孩子長這麽大你管他了嗎?錢也沒看你賺幾個回來,一天到晚就知道抽煙,抽抽抽,你他媽怎麽不抽死算了!”

“好好的,你發什麽神經。”我爸的臉瞬間黑了,但他還是忍住了滿腔怒火。

這些年,他已經将對面前這個女人的隐忍活成了骨子裏的一個習慣。

但是我媽從來就是那種你給個臺階她就上天的人,果然,下一秒她的怒吼就沖破了整個院子的寧靜。

“發神經?你說我發神經!餘正海,你他媽摸着你的良心說話,我這些年跟着你受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罪,我他媽的這是招誰惹誰了,碰上了你這麽一個窩囊廢!”我媽像是背書一般将這些話一口氣講出來,她身後那倆個女人一邊假模假式的拉着她,一邊語氣輕松的說着:“哎呀,哎呀,多大點事,這樣鬧着讓人看着笑話......”

在這個院子裏的女人深知彼此的習性,而我媽,就是那種越是說怕別人看了說閑話越要鬧的人盡皆知的人。于是随她們的意思,我媽的眼淚瞬間就出來了,她撕心裂肺的怒吼着:“你這個沒用的男人,老子當初是瞎了眼嫁給你了!”我媽還準備說什麽,但接下來的話全化成了一聲猝不及防的嗚咽。

槐樹葉在陽光下輕輕跳動,樹上的知了全部停止了鳴叫,日光輕轉,槐樹的陰影外,易北站在他家門前沒了任何動作;陰影下,我站在那裏,我對面站着兩個張大嘴巴的女人,而在我跟她們之間,我爸伸着手,像個石頭一樣定在了那裏,我媽就在他面前的地上坐着,她捂着臉,滿眼的不可置信。

此時此刻,她就像那個八點檔肥皂劇裏遭了家暴的女人一般可悲,整個空間的空氣在這一刻都仿佛靜止了。

一陣熱風襲來,緊接着一聲尖銳的哭喊刺破了方才恐怖的寂靜。

剛才回家午休的男人們沖了出來,連易北媽也被那個易北一直不願意承認的爸扶了出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子院子中間,槐樹下,我媽張着嘴開始撕心裂肺的哭起來。她開始南方女人那種特有的哭訴,哭老天,哭爹娘,最後哭丈夫。沒有一個是和她意的,從她嘴裏出來的全是對這些人的不滿。其中當然包括我,在這個女人的世界裏,我們這些人仿佛是上天派來折磨他似得。

當然,這一切,除了我哥。

在她的眼中,我哥是上帝給她的唯一一件禮物。

所以,當她唯一能夠視若珍寶的東西就要被人搶走時,她急了,甚至是瘋了,她在毫無辦法的情況下拿出來最後的王牌,我聽到她尖銳的聲音對我我爸叫喊到:“餘正北,你他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隔壁那個狐貍精都幹了些什麽,你們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

嘭,像是一顆炸彈在空間中被點燃,所有原本維持的虛僞美好在那一切被摧毀殆盡,整個空間只剩下了讓人耳鳴的嗡嗡聲。

在一片凝滞的空氣中,我看到我哥慢慢向我媽移步過去,他的腳每移動一下,我的心就會跟着狠狠的震動了一下。我看到他跟我那個愣在那裏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父親擦肩而過,時間在那一瞬間像是又慢了幾秒,他像個機器人似得僵硬的彎下腰,當他抱起我那個哭的像一灘死水的母親時。

我終于控制不住自己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我想哭,但是卻一點眼淚都沒有,在面對這所有的一切時,我似乎顯得太過平靜。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像個跟這個世界脫去幹系的人,開始冷眼旁觀所有事物。

我似乎感覺不到自己心髒的跳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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