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動心
白露殿。
穆清平正在沐浴，纖瘦的胳膊上似乎有什麽團若隐若現，整體看來，像是一條幾欲騰空而飛的龍的模樣，只是還有很多部位沒有顯現完畢，看起來是條半龍，但即便如此，也已難掩龍的形狀。
“清平，确定了嗎？”腦中有一個聲音響起。雖是疑問，卻更像篤定。
穆清平‘嗯’了一聲，淡淡開口：“龍神封印已解，南安王妃果真是大祭司所說的那個人。”
——也不枉他豪賭一把，将封印着龍神的鲛人淚作為禮物送了出去。
“真的？！那太好了！”那個聲音很興奮，“海國複國有望了！”
只要有了龍神，他們就能多五成勝算！
穆清平卻不似他那般興奮，表情依舊冷漠，聲音也淡然無比：“只是封印解開而已，龍神尚未出世，你的封印也未曾解開，我又這個樣子，如何能說複國有望？”
“只要有希望，自然就有動力。”那個聲音安慰道，“八年都等了，再等幾年又何妨？清平，你放心，無論你在哪裏，無論你是什麽樣子，我都陪着你，護着你，待到複國之日，我帶你回家。”
穆清平默默擦拭身體，沒有說話。
對方顯然已經習慣穆清平的冷漠，也不以為意，依舊對未來充滿希望：“龍神雖未出世，但畢竟封印已經解開，而且他跟着南安王妃，很快便能儲存夠能量，到時候一出世，還怕召喚不來嗎？”
“南安王不是善茬。”穆清平幽幽提醒。
昨天他暗自操控龍神吸食靈氣血氣，卻總感覺如芒在背，想來，應該是南安王察覺到什麽了吧？所以他也沒敢再繼續，恐怕以後，也很少能有機會了吧！
“但若未來南安王妃，南安王也不得不妥協吧？更何況，他自己本就對朝廷充滿了憎惡，我們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穆清平沒有說話，低頭看了眼自己胸膛上的龍圖騰，微微嘆了口氣，圖騰連一半都沒顯現出來，他所傳承先輩們的力量也不過是九牛一毛，若論複國，談何容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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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棧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才迷迷糊糊醒來，身子很乏，如果不是餓了，他肯定還能接着睡。
伸手在旁邊摸了摸，沒摸到光滑的龍蛋，蘇棧揉揉眼，有點呆愣地爬起來：“兒子呢？”
納蘭齊在桌旁拿着本書正在看，聽到蘇棧的問話，他放下書，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蘇棧的小肚子，笑道：“兒子不就在這裏嗎？”
“……”蘇棧拍開他的手，明明就知道他問的是那顆蛋！
“收起來了，它暫時還是別總露面比較好。”納蘭齊已有所指道。
蘇棧想想也是，經常把龍蛋拿出來萬一哪天被人看見，五個多月後他就沒辦法說那顆龍蛋是他生的了，到時候還得找別的東西假裝。總不能真生一個吧？他也生不出來啊！
“餓了。”蘇棧軟綿綿地開口。
納蘭齊笑得有點壞：“有胃口了？”
“……”蘇棧想起上午的事，窘迫之餘沒忘記厚臉皮，“我能吃下一整頭牛！”
哼！吃窮你！
納蘭齊便起身，命人去準備晚膳。
其實晚膳的菜色，納蘭齊已經提前讓人告訴了廚房，清淡為主，開胃為輔。
果仁茄丁、清炒蓮藕、小雞炖蘑菇、再有一個酸菜魚，魚湯不錯，酸酸的很開胃，蘇棧連喝了三碗，當然是三小碗，吃別的吃的也不少，畢竟午飯沒怎麽吃，加上被龍蛋吸食了靈氣血氣，雖然他不知道這件事，但餓的感覺他還是知道的。
最後納蘭齊還給他盛了一碗紅棗粥，補血的。
蘇棧誤以為是因為自己‘懷孕’才給他喝紅棗粥的，倒是也沒拒絕，呼嚕嚕喝得挺香。
納蘭齊覺得看蘇棧吃飯都是一種享受，看看，這只小豬吃得多香！不挑食，好養活，嗯，很不錯！
吃飽喝足之後，蘇棧覺得無聊，因為下午睡多了，此刻一點都不困，他去外殿溜達了幾圈又回來，後來又開始在卧房溜達，一刻都坐不住，納蘭齊遞給他一本書：“看書吧！”
看書更無聊！
蘇棧 撅嘴，但還是将書接了過來。
待看清書上的字時，蘇棧撅着的嘴大張開來——瞳術？！
蘇棧有些心虛地看了納蘭齊一眼，納蘭齊正在看另外一本書，也不知道是什麽，蘇棧探頭看了一眼，沒看見封皮，自然也就沒看到字，他垂眸看着自己手裏的這本關于瞳術的書，心裏有些複雜。
納蘭齊那天沒動他，還說會遵守約定準他逃跑三次——當然，現在只剩了兩次了——蘇棧對此還是很感激的，畢竟如果論伸手論謀略，人都比不過人家，納蘭齊要是想動他，分分鐘的事兒，哪兒還用得着給他三次機會？
現在還給他有關瞳術修煉的書，想來應該是初級之後的了。
那天在宮裏的時候納蘭齊不還說要防着點自己麽？怎麽現在又改主意了？
蘇棧拿着書半天沒翻開看，反倒是像入了定——其實是在走神。
納蘭齊緩緩開口：“怎麽？不想學？在桐城的時候你不是還吵着要我多教你點東西嗎？別的我暫時還不能教你，學太雜了會學不精，既然你瞳術已經修煉到了初級，那麽看看中級一點的修煉之法也不算太難。”
蘇棧不解：“你不怕我真的逃走嗎？”
幹嘛還給他這個？
納蘭齊當然是在欲擒故縱，但他不會這麽說，而是深情款款道：“如果愛妃是心 不在這兒，強留亦是無用。如果愛妃有朝一日真的逃走了，那麽，多學點東西也沒什麽壞處，最起碼，沒有我在身邊保護，旁人欺負不了你。如此我也能放心。”
蘇棧沒再說話，而是翻開了書卷，納蘭齊說得也算是有道理。
多學點東西，總沒有壞處就是了。
納蘭齊也不再多言，繼續低頭看自己手中的書。
蘇棧卻有點心不在焉，看一行，擡起頭看看納蘭齊。
燭火映照下，納蘭齊的側臉亦如精美的雕刻品一般，毫無瑕疵。
這個妖孽的心思他始終猜不透，但無論假戲還是真演，他都與納蘭齊共同經歷了許多，而且納蘭齊也從未真正地傷害過他，在得知他吐血後甚至比他還緊張。
雖然納蘭妖孽有很多秘密，自己未曾得知，但大婚那日，納蘭齊提到父母時流露出的黯然和寂寥不可能是裝的，大婚當晚，納蘭齊獨在他面前那般脆弱疲憊的模樣亦在腦海中深深印刻……
這個人……仿佛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偌大的王府仆人也不算太多……
如此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地與帝王周旋，真的是野心驅使？可是據他現在對納蘭齊的了解，他應該不是喜歡權貴之人。這妖孽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又究竟隐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就好像是茕茕孑立于這世界的一個人。
如同他一樣。
蘇棧突然就有了點惺惺相惜的感覺，以至于看得太入迷，被納蘭齊察覺到了。
“愛妃，本王好看嗎？”
蘇棧愣愣地點點頭。
納蘭齊笑容邪肆：“那過來給我親一口？”
蘇棧剛站起身來，卻猛地回神，怒瞪納蘭齊。
“過來。”納蘭齊絲毫不在意二貨蘇的小眼神，放下自己手中的蘇娟，伸開雙臂，召喚某人入懷。
蘇棧磨磨蹭蹭挪過去，被納蘭齊拽到懷裏。
納蘭妖孽很是親昵地摟着他，體貼地翻開書：“若是有不懂的地方盡管問我，免得你自己瞎琢磨再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哪兒是那麽容易的！蘇棧咬牙，分明就是你想吃老子豆腐！
不過蘇棧也只能在心裏喊一喊了，納蘭齊仔細詢問了蘇棧的瞳術達到了什麽境界，然後真的幫他講解指導，蘇棧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有些地方自己看肯定會不明白，好在他很聰明，又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所以納蘭齊教起來也不費勁。
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和諧，蘇棧也逐漸放松下來，往後倚着納蘭齊的胸膛，小兩口雖說是以演戲之名才走到了一起，但此時此刻，怕是第一次兩人都沒有顧忌沒有防備地依靠着彼此吧！
燭火映照下，兩人同樣俊美卻又各有特點的臉龐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醇厚的聲音與清脆的聲音交織，高大的影子與纖瘦的影子交頸。
似是恩愛不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