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相柳古蛇

或許是敬畏,或許是畏懼,五裏村的村民幾乎不會輕易上這座山,久而久之山上可以走人的小路也被野草吞沒。勾天将神念放出,走在前面開路,沒過一會兒雪白的衣袍就被染上了髒污。

喬揚跟在後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左顧右盼地開口找些話題,“師祖,我怎麽覺得這裏的靈氣有些混亂。”

“小心看路。”勾天道,“你說的不錯。靈氣混亂可能是先天自然環境形成,也可能是人為造成的,比如鬥法。不過後者維持的時間并不長久。”

前方平靜的樹林忽然卷起一個旋風,那旋風将地面的枯枝敗葉卷起,向遠處飛去。

勾天道:“靈氣混亂導致這些旋風形成。”

“那些村民說這裏一百多年前就有旋風了,那就不是人為造成的。”

勾天搖了搖頭,沉默一會兒道:“若是臨近飛升的出竅期修士造成的,那靈氣混亂很有可能維持一百年甚至更久。”

“不會吧,這地方也沒什麽好的,他們吃飽了撐的跑這兒體驗生活?”

越是往山上走,越是深入山中,旋風也就變得越來越多,勾天不得不将喬揚拉到身邊護着,以防他修為太低被卷走。

忽然勾天腳步微微一頓,這些旋風雖然在不同的地方産生,但去向竟然全部相同,他閉上眼睛将神念附在幾道旋風上追尋,沒過多久他睜開眼睛,将喬揚往懷中一攬,腳尖一點躍上草叢,踏風随着旋風飛去。

喬揚還沒體驗到愛的抱抱,轉眼間就到了終點,他有些惋惜地退出來,打量着周圍的森森古樹,前方是一條溪流,溪水裏赫然立着一尊石頭雕像。

那雕像是一條九頭蛇,每一顆蛇頭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或猙獰或平靜,或陰冷或安詳,八顆蛇頭面朝八方,中間的蛇頭仰天張望,蛇身高出水面就有兩米,更不提水下部分還有多少。

喬揚後退半步,靠着勾天的胳膊,小聲道:“師祖,我怎麽覺得它在看着我?”

勾天正欲開口,卻見四周生起了淡霧,數不清的旋風從四面八法飛來最後鑽入九個蛇口,看着這奇怪的異象,他竟有一種荒謬的想法,這雕像正在進食。

“抓緊我。”勾天說完這句話,拿出玄陽劍,對着雕像端詳了半晌,然後躍到空中舉起長劍向前一劈。

這一劈,周圍的大樹幾乎全都被壓彎了枝條,四處的旋風也被打算,劍氣卷着殺意向舌頭斬去。

雕像一動不動宛如死物,就在即将被劍氣劈到的時候,它的周圍忽然籠罩了一層白霧,白霧将劍氣全部吸收,待霧氣散去後,雕像還是原來的雕像,毫發無傷。

喬揚吊在半空中,緊緊地抱着勾天的腰以防自己掉下去,他轉頭盯着勾天的側臉,忽然道:“師祖,你耳釘亮了。”

勾天抱着喬揚落到地上,擡手摸着發熱的耳垂,斬風聿忽然有了反應,難道是……“法陣?”

喬揚上上下下打量着雕像,高興道:“這地方居然有法陣,該不會是有什麽遺府秘境吧?我的運氣可太好了。”

正常的法陣皆有布陣的代物,比如陣旗陣眼陣盤,可這座法陣沒有絲毫存在代物的痕跡,就仿佛是憑空畫出來的一般,勾天忽然想起自己在鬥法大會上腦海裏出現的法陣符號,看來憑空畫出來也不是不可能。

“來對地方了。”勾天道,“這裏可能與我的身世有關。”

喬揚聞言将發財的事情抛到了一邊,趕緊低頭查看周圍有沒有什麽線索。

勾天召出斬風聿,猶豫一下,将斬風聿向空中一抛,把神念附在上面,小心搜索法陣,嘗試着去操控。

“轟隆隆——”地底傳來一陣塌陷的聲音,随後溪水停止了流動。

喬揚一時有些沒站穩,連忙扶住勾天的胳膊,轉頭向四周張望,目光在雕像的身上頓住。

雕像的九顆蛇頭沒有動作,但蛇頭裏的眼珠卻偏移了方向,沒過多久九顆蛇頭緩緩轉過來面向勾天。蛇身下的靜止的水裏出現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這法陣……”勾天擡手一招将斬風聿收回,随後立刻拉着喬揚飛向空中。

“嘭!”水裏爆出巨大的水花,蛇像的身體居然動了起來,它左右搖擺,奮力甩掉身上凝結的石塊,露出一塊塊黑色的蛇身。

喬揚手忙腳亂地拿出子午钺,“這是怎麽了?”

“這是困陣。”勾天道,“這法陣一方面可以遮掩九頭蛇的生機,一方面是可以困住下面的九頭蛇。”也不知道布陣之人是為了保護九頭蛇,還是為了困死九頭蛇。

“它要醒了!山下是村子。”

勾天将喬揚送到一棵大樹上,又将一根白色的如意塞到他的手裏,“安心躲好。”說罷,他提劍飛向九頭蛇。

喬揚忐忑地握緊如意,伸着脖子盯着不遠處勾天的背影。

如意裏傳出一道溫和的女聲,“少主不必擔憂,主人自有把握。”

喬揚沒空和她搭話,這句話自然也是入不了耳朵的。

九頭蛇沖着勾天長吼一聲,震得身下的溪水都濺到了岸邊。它速度飛快地折身彎腰,九個腦袋同時插進了水中,眨眼間又立了起來,兩腮鼓鼓的含滿了溪水,待勾天飛到近前,懵懂的眼睛眨了眨,九張嘴同時一張,溪水就那樣直接流了出來。

随後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在四周蔓延開,熏得勾天都搖晃了兩下,握着長劍的手暴起了青筋。

九頭蛇低叫一聲,直接跳到了空中,身上沒有翅膀,卻能騰雲駕霧,飛快地飛向旁邊的小山頭,九張嘴同時張開,不消多時将那小山頭吃了個幹淨,連撮土連塊石頭都沒剩下。然後飛了回來,繞着勾天轉了一圈,九雙眼睛睜的大大的,趴在地上望着勾天。

勾天後退一步,它就前進一步,勾天前進一步,它就直接纏在了勾天的身上,态度十分暧昧,也分不清是敵是友,如此一來,勾天倒是不好有什麽動作了。

“如意。”勾天轉頭看向喬揚的方向,“你可認識這是什麽東西?”白如意對妖獸的認知一向很廣泛。

白如意化形飛來,卻沒有靠近勾天,站在不遠處手腳瑟瑟發抖。

喬揚從樹上跳下來,走到白如意身邊,“如意姐,你怎麽了?”

白如意顧不得禮儀,伸手按着喬揚的肩膀才堪堪站穩,搖頭道:“妾身從未見過此物,但越靠近它,心裏就越不舒服,或許是……”說到這裏,她看着那九頭蛇的眼睛,忽然無法開口了。

“這妖獸修為太高。”勾天替她将後面那句話說出來。

喬揚扶着白如意靠着樹根坐下,“修為高的妖獸應該能聽懂人話吧?”

勾天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好低下頭耐心問它,“你可聽得懂?”

九個腦袋同時點了點,半晌後它目光茫然地晃了下身子,十分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相柳。”

“相柳?”勾天轉頭看向白如意。

白如意十分無奈道:“您為什麽不問問萬能的度娘呢?”

勾天的目光變得和九頭蛇一樣茫然,兩者站在一起竟有一種詭異的萌感。

喬揚趕緊打開搜索引擎,還沒等輸入,便聽勾天忽然開口,“‘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為澤溪。禹殺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樹五谷種。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為衆帝之臺。’”

這回輪到喬揚和白如意二臉茫然了。

勾天愣了下,半天後才說道:“《山海經·海外北經》。”

喬揚尴尬地笑道:“想不到您還對古典文學有所涉獵啊。”

勾天搖了搖頭,前世今生他都在努力修煉,他不記得自己有時間看過這本書。

相柳繞着勾天趴了一圈,将一顆腦袋枕在他的鞋面上,其他八顆頭怒目而視,紛紛撞向那個腦袋。

喬揚看了半天,斟酌了一下措辭,最後小心問道:“它們……這是在争寵嗎?”

勾天看着他,無奈地笑了笑,然後低頭看向相柳,“無意叨擾前輩休息,晚輩還有事,先行告辭。”

相柳的九顆腦袋纏在了一起,急的嗷嗷叫,聽到勾天的話後,它也顧不得解開死結,連忙湊過去,“跟着。”

勾天一時無語,山海經的傳說至今最少也有兩千多年,這玩意兒能活兩千多年少說也是當今了不得的妖修,若是一般的妖獸也就罷了,大不了他直接收作妖寵,可這相柳當做同伴不合适,當做妖寵更不合适。

喬揚一眼就看出勾天的為難,于是走過去和相柳商量,“我們倆去的地方艱苦的不行,你跟着我們幹啥啊?”

相柳的目光漸漸清明,“好聞。”

喬揚聞言差點跳起來,“好聞也不行,人獸是沒有好下場的。”

勾天聽完,臉色立時黑了下來,臉上盡是狂風暴雨。

喬揚冷靜下來後,心裏懊悔不已,暗道,這頓打是跑不掉了。

相柳的九顆腦袋搖來晃去,糾結半天,終于發音不标準地多說了幾個字,“要找……主人……不見了。”

勾天最後兇了喬揚一眼,低頭道:“你的意思是你的主人失蹤了,你要跟着我去找他。”

相柳忙不疊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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