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只芥兔兔
“在下……是誰?”
病床上大半個身體纏滿繃帶的少年安靜的坐着,窗簾半拉開,濃烈的好似要把人曬化掉的陽光灑在床畔半米的地方,反射起來,将病房暈染的有幾分暖意。
如果被照到,會死的吧……?!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冒出這樣的想法,在看到進來的醫生時,少年有點困惑的偏頭,鬓角漸變的白色掃過和發色差不多的臉頰,褪去了平時的那股兇戾,大病初愈,有幾分脆弱易碎。
他這樣問到。
場面有幾分寂靜,他想,這個問題有什麽不對嗎?現在他的确什麽都不記得了,大腦好像被格式化的內存條,空空如也。
胸口隐隐作痛,是貫穿傷,傷的很重。
“很弱啊……”有人這樣說,可是他完全想不起來對方是誰,不要說對方了,他連自己是誰都沒有想起來。
……麻煩了。
他擡起左手放在身前,冷白的皮膚和纏在掌根繃帶交相輝映,一時不知道哪個更白。手上很多的瘢痕,但……他覺得,自己的手上,應該有繭,就是那種練、練什麽東西才能留下來的繭。
“您不記得了?!”醫生震驚到臉色蒼白,床上的少年雖然年輕,但是惡名遠揚,自從前任幹部太宰治叛逃之後,接手了游擊隊長的職位,成為了港黑的利刃,被稱為不吠的狂犬,殺人無數,裏世界關于他的通緝令成打成打的印刷,這個人,手裏鮮血淋漓,連靈魂都是罪惡的味道。
所以,可以想象,他現在坐在病床上側顏看過來,問出那樣一句話,該引起多大的震撼。
可是,現在他坐在病床上,沒有了那身黑的發沉的外套,竟然也有幾分少年的樣子。
中原中也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冬天的陽光一到下午就有幾分慵懶,逆着光,他站在病房外,聽着醫生的彙報,有些頭疼。
芥川龍之介,港黑的禍犬,太宰治的直系屬下,現在首領的游擊隊長,在太宰治叛逃兩個月後,失憶了。
這是什麽人間疾苦?!太宰治那個混蛋青花魚,人間黑泥精,是天生來克他的嗎?!重力使想也沒想,一口黑沉沉的大鍋,就扣在了某位名叫太宰治的家夥頭上,不管是什麽原因,一定是太宰治的錯!恨恨的壓了壓帽子,下次見到他,一定要狠狠的揍那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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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輩子最倒黴的事情就是認識太宰治,那個混蛋叛逃之後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工作量!現在,門裏面,又有了新的麻煩!啊啊啊,可是又不能不管,他良心過不去啊!
他深吸一口氣,推門。
靠坐在床上的少年眉眼淡淡,和往日裏的芥川龍之介兇狠的、帶着些許歇斯底裏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失去記憶的他宛如一張白紙——現在面對着一碗粥,吃出了一種做數學題的感覺——其實真的不用這麽認真。
“下午好?感覺好點了嗎?”
努力和晚飯(?)作鬥争的少年擡頭,淺黑的瞳子倒映着他的樣貌,那是一種全然陌生的眼神,還有警惕。
“我是中原中也,港黑幹部之一,”中原中也皺眉,“你還記得什麽?”
“……抱歉。”床上的少年放下手裏的勺子,很有禮貌的看着他,沒什麽味道的白粥還剩下一大半,“聽說在下名叫芥川龍之介,是個黑手黨。”
聽說?完了,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成熟穩重的港黑幹部中原先生覺得自己腦袋嗡嗡的,原本因為太宰治叛逃造成的動蕩還沒有完全處理掉,芥川就出了這樣的事,要幹的活又多了。
他眼神掃過芥川的身體,寬大的病號服穿在身上,顯得他越發纖細,作為男生,這樣的體格實在有點不合格,不過,比起這個,他目光落在了芥川的胸口,那裏,有一道貫穿了身體的傷痕。
芥川已經昏睡了十幾天了,醫生說救不過來都說了兩次,一次簡單的任務背後卻牽扯進來其他組織的叛徒,雖然任務完成了,可是,芥川人也差點沒了。
被開了血槽的匕首刺穿胸膛,就在心髒附近,幸好,他醒來了。雖然失憶了。
“你……還記得太宰治嗎?”中原中也盯着那雙眼睛,這個問題脫口而出。
床上的少年緩緩的眨了眨眼,表情空白,眼底全是迷惑:“太宰治?”
“是誰?”
“他是這麽說的?什麽都不記得了?”難得明亮的首領辦公室,金發的女孩在一邊安靜的堆積木,坐在長桌那端的首領紫紅色的眼底閃過一絲暗芒,“這樣啊……”
“醫生說芥川他身體恢複的還不錯,大概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這何止不錯,簡直太好了,好的有點過頭了。港黑良心眼神閃了閃,還是沒忍住對森扒皮首領提出了抗議,“不過,還是讓芥川君多休息幾天吧,那樣的傷。”
“這是當然的,我也不是什麽魔鬼,這樣,給他放三天假吧?你覺得呢?”不是魔鬼的首領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利刃,“中也也很忙吧,港黑人才太少了啊。”說着,可憐巴巴的轉頭,聲音變得嗲嗲的,還帶着可疑的波浪線,“是吧,愛麗絲醬~最近真的很忙很忙的啦。我們待會去買小裙子吧~”
金發的小姑娘聞言,氣鼓鼓的轉頭:“才不要!林太郎是笨蛋!”
中也:“……”
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有三天假期的芥川看着放在一邊的那套衣服,拿起來放下去,幾次之後,發出了拒絕的聲音。
“兄長,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穿着白裙子的少女推門進來,就看到兄長皺眉的樣子,不由得心裏一緊,芥川出事的這十幾天,最煎熬的恐怕就是她了,芥川龍之介是她最後一位親人了,如果就這樣失去了他,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就像是龍之介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太宰先生身上,她也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了兄長身上。
她連失去兄長的假設都不敢做。
兄長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好像再也醒不過來的樣子讓她惶恐至極,現在,看到他皺眉,她就緊張不安。
“沒事,銀,銀醬。”芥川轉頭,認真的看着芥川銀。這位少女之前才在他床邊哭了一場,好像要把所有的擔憂和委屈害怕全部哭出來一樣,哭完了,才告訴他,她叫芥川銀,是妹妹。
“祢豆子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妹妹!”
“在下的銀醬才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妹妹!”
芥川看到妹妹的時候,雖然還是不記得銀是誰,但是腦子裏突兀的閃過這樣的對話,好似是他和什麽人在争論一般。所以,他不自覺的順嘴說了出來:“銀醬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妹妹。”
芥川銀:“诶?!!”
哥哥是被什麽奇奇怪怪的生物附體了嗎?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想到哥哥平時的作風,銀和哥哥一樣冷白的膚色唰的一下,蔓延上了大片紅色,連耳根子都一樣,張了張嘴,銀、銀她沉默了。
什麽嘛,突然說這樣的話。
哥哥之前明明是那種冷酷boy,能動手絕對不會說話,冒失又沖動……還很直男。現在失憶了,居然還會說妹妹真可愛這樣的話……就挺突然的。
“銀醬可以幫哥哥拿其他的衣服嗎?”芥川用表情表達了對這件有幾分華麗的衣服的排斥,他總覺得,這樣的衣服,不太适合他,他應該穿、穿什麽來着?腦子裏的記憶到這種時候就記不起來,讓他十分難受,就好像做數學題做到最後一步,推算不出來答案一樣,上不上下不下的難受極了。
“這件衣服有什麽問題嗎?”銀眼神落在那套衣服上,這衣服還是太宰先生送給哥哥的衣服,是發動羅生門的媒介,或者說,這件衣服,就是羅生門本身。
而且,哥哥還記得自己的異能力·羅生門嗎?她不禁有點擔憂,哥哥的敵人太多了,沒有羅生門的話,會很危險的。
“太……娘了。”芥川小小的糾結了一下,“在下不喜歡。”
“而且,在下要染頭發。”說完,他扯了扯自己的鬓角,把後面的那句‘像是垂耳兔’給收了回去,總覺得說出來之後,形象就沒有了。在妹妹面前,還是要保持一下的,雖然他一點記憶都沒有,但是他很肯定,這個小姑娘,就是他妹妹。
銀醬:“???”
哥哥醒來之後,好像腦子壞掉了?
“那……哥哥,還記得羅生門嗎?”
芥川皺眉:“那是什麽?”
她一言難盡,或者說不知道該說什麽的看着哥哥,最後,在哥哥疑惑的眼神中,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退出了房間。
“太娘了?”她回憶了一下哥哥穿那件衣服的樣子,陷入了迷惑。這個問題有點魔性,讓她連剛才彌漫上來的心酸和擔憂都被沖淡了,死裏逃生的歐尼醬忘記了名字忘記了異能力忘記了太宰先生,唯獨記得她,雖然好像腦子壞掉了,但是銀醬還是不由得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真好,哥哥還是她的哥哥,哥哥還在。
那麽,問題來了,什麽樣的衣服,哥哥覺得不娘呢?銀醬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