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酒仙引發的深思
酒仙因喜歡釀酒,便落居于山霧巡繞、山泉直下的海亭臺,那裏除了仙鶴、蝴蝶便不會有人去,偶爾是他們過去看看。
如今,海亭臺還是那般模樣,童子在酒爐前煽火,一切看起來還是那麽正常。
只是,拂蘇揮袖萬物成虛幻,一座仙宅化為荒土。
“真出事了!”花神又呢喃了一句,他再是怎麽想也忽視了酒仙的為人。
拂蘇看了看四處,那裏還有酒仙的影子。
“去明月境,也許就知道了。”
兩人匆匆的趕到擱置明月境的仙臺,那看守的仙君将他們攔下,好說歹說,這才放了行。
鏡子的酒仙一身白衣,一根白玉簪挽着幾縷青絲,看着反覺豔麗無比,但若除卻他臉上的絕望便是花神也動心了。
酒仙去了鳳王殿,看着他和鳳王說話,本是好好的,卻突然見鳳王打了酒仙一巴掌,憤怒的将酒仙逐出鳳王殿。
花神和拂蘇互視一眼,繼續看着。
酒仙立于輪回臺上,緩緩轉身看向某處,拂蘇知道他是看的鳳王殿,但那眼裏還是笑意。
一壺酒只斟一杯,飲下之後,轉身跳了下去,跌入于白霧之中。一個酒仙便如此而去。
“這…”花神哽咽,有些不信。
那看守的仙君浮散一切,道“還請三太子、花神快些離去。”
拂蘇道“便是鳳王無心,酒仙又何必如此執拗?便是鳳王不許,酒仙又何必跳下輪回臺?”
本是相處千年的好友,如今落得這般下場,那花神心中自是憤怒,什麽也不管不顧的直接帶着拂蘇興師問罪去了。他倒要問個清楚,當日酒仙說了什麽讓鳳王打他一巴掌,以至于逼得他選擇一杯酒後跳下輪回臺,甘願重新為人,再不入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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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鳳王今時也奇怪,竟然沒在屋子裏玩耍,一個人坐在長石桌旁沉思着什麽。不過,這也好,省得花神再瞧見他那惡心樣。
許久不見,突然這般來訪,鳳王不得不奇怪,不待他開口,花神揮來了一扇子,那一扇子若是打在鳳王身上定是給弄個窟窿出來,但幸好是打在桌上。
“花神,在狐王那受氣便來我這撒氣了嗎?”心情不是很好的鳳王自然對這樣的花神使不出什麽好臉色。
拂蘇拉住花神阻止他繼續打下去,道“鳳王可知酒仙跳了輪回臺?”
鳳王眼眉一動,扶扶袖,道“我知道。”
“那你為何不去勸阻?”花神憤然。
“是他說他想去人間當凡人,我為什麽要勸阻?”鳳王無語的笑道。
看他那般與事無關的樣子,花神很是厭惡,準備拉開拂蘇好好修理一頓,可就是拉不開拂蘇。
“鳳王待酒仙當真沒有半點心思?”
“沒有。”鳳王回答的很堅決,很果斷,絲毫不猶豫。
這拂蘇便是明了,也難怪酒仙那麽絕望,選擇投胎為凡人忘記鳳王這人。這般一走,縱然有所後悔,怕也只有鳳王了。
“我們明白了。花神,走吧!鳳王也需要冷靜。”拂蘇扯扯花神離開這,就算鳳王再不顧恩情,酒仙的事情也得給他時間,也許,就想開了。
花神冷哼,厭惡的轉身随同拂蘇離去。
這次酒仙的事情讓拂蘇和花神都有什麽想法,那花神一回狐王殿,也不管在外面還有旁人在了,直接撲進他的懷裏,弄的狐王皺眉。花神平日知道分寸,不會将彼此的事情過于光明正大的傳出去,但今日,逾越了。
正要問個清楚時,忽見花神那眼中淌着的淚水,心一下子軟了下去。也顧不得什麽,軟下聲音問道“怎麽了?怎麽哭了?”
花神很少落淚,幾乎沒人看見他落淚,包括狐王。好面子的花神怎麽會落淚,一定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鳳王不解風情,酒仙跳了輪回臺。你說,你這麽藏着掖着,怕外人知曉,就連你妹妹你都怕,是不是…”花神可憐酒仙,還有惋惜,他酒仙何般風雅的人物,卻在情字上一蹶不振,斷送幾千年修為。這狐王與那鳳王差了幾點呢?除卻狐王為人正直,性子純正,他們還是一樣的。時間長久了,花神還是有些不願的,覺得委屈是難免的。為什麽要藏着掖着?為什麽狐王殿的人知道花神對狐王窮追不舍卻不知狐王與他早是一對?
狐王從未這般思量過,他要的人能讓他看得起,只有花神才是。可他還是沒忘記花神是男的,與他同性。時間久了,他習慣了那種秘密相處,不想捅破,沒想到,這傷了花神。
“不必說了,進去吧!”
花神不饒,胡亂的抹掉眼淚,扯着狐王的手臂喊道“我要你現在告訴狐王殿的所有人,我花神是你什麽人?”
他的狐王也是縱容的,縱容的快忘記自己是仙界神仙,是百花之首,而他不過是妖界的一個小首領而已。以前也便罷了,但從現在起,他要狐王殿的人都知道他花神,不是他花神一直死皮賴臉。狐王應當給他一個名分,還有,把那些妾侍全都趕走,全部都趕走,他的醋意今天要全部撒出來。
就是狐王不喊,周圍已經圍了許多人了,那狐王自是不悅,奈何說不得花神。“不要胡鬧,跟我進去。”
“我不。”
“進去。”狐王開始耍命令,語氣極為不善。
花神也不是什麽軟柿子,該堅持的時候絕對堅持,該不屈服時絕不屈服。“你不說就別想我進去。我讨厭你的妾侍,我讨厭你與我偷偷摸摸的,我讨厭你為了一個妾侍跟我賭氣?我讨厭你命令我?”
“非要我送你回花神殿嗎?”
“那我也去找酒仙,跟他一起。”花神打定主意要狐王今天給他一個說法,即是說道也就做到,轉身朝外面跑去。
留給狐王一個堅決的背影,他沒想過給花神什麽名分,包括剛才,可是…
那看戲多時的芸妃笑道“我的狐王殿下,你當真不去追嗎?”
狐王的心一緊,冷眼掃視在場的所有人,逼的那些人連忙各幹各的去了。
拂蘇有些壓抑的回到妖君殿,問了菩清在何處,得知他在正殿與各位族老議事也不管不顧直接沖進去。
正說的起勁的所有人齊刷刷的看去,那高高在上的菩清自然也看到了。
拂蘇目光堅定,避開旁人的目光朝着菩清走去,那菩清起身飛下落在他面前。“隔日再論。”
丢下一句散場的話,菩清第一次主動的拉住拂蘇的手腕,朝外面走去,留族老們個個疑惑和震驚。
那拜烨更是震驚,他們熟知菩清的性子,不喜被人打攪,卻唯獨對拂蘇屢次縱容,包括,今日這等大事。
還沒回去,拂蘇轉身抱住菩清的腰部,那是一種屈尊降貴的依賴。靠着他的脖頸,說道“你是妖君,理當在上。”
對拂蘇今日的舉措,菩清确實不準備責備什麽,只想帶他出來問問出了何事?那般慌張的進來,目露柔弱和無助。
但拂蘇這會兒的舉動更讓他微微一震,垂在身側的手也不知該不該擡起抱住身體微微發顫的人。這是他最疼愛的人,也許,那種感情超乎了正常,可他從不開口。
可這會兒,他是繼續熟視無睹還是接受?
拂蘇離開他,認真的望着冷漠的人“我們去桃花林一決勝負,殿下若是贏了拂蘇,拂蘇定心甘情願的讓你壓。”
這一場勝負更本就沒有必要去比較,答案都是不用想的,但拂蘇想要輸的光光彩彩,輸的心服口服,也讓菩清贏得理所應當無所愧疚。
“我不想與你動手。”明白拂蘇的意思,菩清還是不想為了那一點勝負動手,誰上誰下都是一樣的,只要,只要是對的人。
可拂蘇不屈,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堅定不移的說道“今日你必須動手,打敗我。妖君殿下,拿出你的權杖出來吧!三抔路上桃花林中一決勝負。”
道完話,拂蘇送了他,轉身朝仙界飛去。
兩個人的距離總需一個人多走一點,他如今甘願成為多走幾步的那人。
拂蘇此舉在菩清心裏卻是另有一種難以堪負的壓力,他們無需比鬥便可分辨勝負,今日,若是去了,便負起那責任,若是不去…會如何?是拂蘇還未長大一心朝着目标而去還是他覺擦到了什麽呢?
縱使三番思量,菩清也沒得出什麽,但,這場勝負還是需要去的。
三抔路上的桃花林永不會凋謝,依舊如初,開在這寂靜的路上不言落敗。
一望無際的桃花令人沉醉,穿梭中央的流水又是那般自在,這裏,不似仙界卻甚似仙界。
拂蘇一身紫賞,背負一把桃花為主的長劍,不看他的眼便能從他的背影中看出他的堅決,無法因誰而改變。
他今日輸,要當着許多人的面輸掉。
菩清白衣翩翩從桃花林上而來,掠過之地皆是花雨缤紛,随之而去。那雙冷清的眼眸不曾改變,卻在看見立在桃樹下的拂蘇時有些可憐的漣漪。
拂蘇回身看像如今耀眼的故人,在他落地時,啓唇說道“我們光明正大的贏一次。”
“你不是我的對手。”哪怕他只用一分的法力,拂蘇都是輸了。
“可我拂蘇并非無能之輩,只會茍且。”下那決心需要很大的勇氣和魄力,是酒仙的結局讓他明白,逃避只會越走越遠,他怕菩清離他走遠。
拂蘇是小孩子,還是曾經偎在懷裏撒嬌的孩子,可轉眼間,卻怎麽長大了呢?不似從前。菩清擡步走去,每一步都驚起地上的花瓣“我不會對拂蘇動手,你又何必逼我?”
贏了,對拂蘇意味着他将成為失敗者,并且,臣服他身下。而,臣服于他身下又意味着什麽?菩清很明白,這種臣服是責任,他動了拂蘇必将負起應有的責任,保護他、疼愛他、寵他、順着他,連帶着他的不懂事都要喜歡。
這便是拂蘇今日想要得到的嗎?得到他菩清的責任,可拂蘇難道不明白,菩清是…愛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