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纏綿
拂蘇依舊過着只有自己的日子,日出而起,出門四處尋找南蠻之力,日暮回屋,只是,不同的是,日暮後他總是看見菩清為他做的飯菜。
兩人互不言語,一日之內,只在日暮時會相視一眼,後還是互不相見。
日子如水,說過便過,轉眼的三年過去了。
菩清回過妖界,将與君雪的婚事推到以後,君雪也未說什麽,應了下去。
容玉在菁殇的照顧下,和拜烨的細心調養下,漸漸好轉,只是,偶爾還會發呆的坐在一邊說着他們聽不懂得言語。月長梵曾經嘗試着聽他說了什麽,可沒有結果。
闌珊異靈誕下一個小女兒,被南霄莫送回妖君殿,依照菩清的安排封為妖界青女,取名為伊霜,而她的母親未來得及看她一眼便難産而死,也算是應了菩清的命令,更是為自己當初的私欲付出的代價。
菁殇知曉青女的身份,卻只是悶悶不樂幾日,又恢複了過來。
流瀾夜替菩清打理妖界大事,時常不歸,流青鯉置氣,一鬧便去了紫雲山找君昨,擾的君昨數日無法與擎豐一起睡,陪他一同唠叨流瀾夜的不解風情。
還好最後是芸妃出面支招,把人給接回去,這才讓君昨和擎豐有了出門雲游的機會。
被關在不歸山中的司華依舊會坐在拂蘇離開的地方等拂蘇回來,梳着不同的妝,穿着不同的衣裳。鳳王曾勸過他,不見效果,便不再勸,只陪着他聊聊天一起等拂蘇回來。
拂雪與沈夢依舊打着啞語,明明是心有彼此,卻是心照不宣,看的鳳貍與拂樂心裏着急,卻無可奈何。
白紫彧因為拂蘇逃往異世的事情被天帝看的更緊,是寸步難行,整日只得留在宮中等時機來臨。
仙界少了拂蘇,如同,他從未來過,各自生活各自的,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而拂蘇少了仙界,卻覺孤獨,獨來獨往的他會對着夜晚嘆氣,對合月亮思念外面的人。他的孩子,他的朋友,包括,被他騙入不歸山的司華,那人可解開封印離開了?
這夜,他依舊無果回來,許是覺得累回來的早些,便瞧見一身幹淨的菩清坐在院中端着酒杯喝酒,酒杯甚小,酒香卻香的濃烈,瞬間,勾的拂蘇心癢。
拂蘇的早回讓菩清一驚,反應的快,變出一只小杯為他滿上。
拂蘇坐下,端起酒杯湊在鼻間嗅了嗅才張嘴喝下。“何處來的酒?”
“你從瑤池盜來的桃花酒,一直未喝完,擱在殿內多年。上次回去,突聞酒香才随手帶來嘗嘗。”菩清端着酒杯斜睨旁邊的拂蘇“可還是曾經的滋味?”
酒是越久越香,而人與人之間是越久越平淡,拂蘇惋惜,只将小杯濁酒飲下肚腹“忘了曾經是何滋味,只知手中這杯酒,冷的徹骨。”
當時喝下這杯酒,他被其中的寒氣凍住,是菩清為他解圍,紛紛揚揚的桃花樹下,繁花似錦,佳人如夢。而如今這杯酒,依舊的冷,卻沒當初那般寒氣逼人,估計是未好生保管失去了一些東西。
菩清只是微微一頓,回頭将杯中酒飲下,确實沒有什麽滋味,與當初一模一樣,只不過,物非人是而已。“這麽多年,我從未對他人提起自己的故事,你要聽嗎?”
拂蘇沒有表态,只是擒着酒杯等着落日西下弦月高升。
“自我出生後便在魔界,父親為了鎮守魔界也為了讓你先帝爺爺安心允諾永不踏出魔界,獨自将我撫育成人。我出生便有魔族、佛門、仙界、妖界的根基,無需多加勤修便可打敗幾位戰神,而也是如此,你爺爺更為不踏實,逼敖炎戰神退出仙界、辭去妖界之王隐蔽魔界。我忍辱負重走出魔界成為新任妖君以及魔界魔杖掌管者,可這完全不顧除去他們心中的顧慮,又一次讓父親與敖炎戰神交出大半法力,這才放手下去。除去我的左膀右臂,妄圖将我作為傀儡,可我菩清也非等閑之輩,不留大路,我便絕處逢生。”
菩清頓下,看了一眼身邊的人,确定他在聽才繼續說道“我無意救了料事如神的兒子拜烨,他繼承父上衣缽,感激我救命之恩便死心塌地留在妖君殿為我效力。我聽聞天帝與天後身邊的陪嫁丫鬟走的很近,關系匪淺,後天後撞見兩人私情,礙于身份與面子未公之于衆,只與天帝暗生間隙。我想既然是仙界将我逼到絕境,那我也不再憐憫六界蒼生,于是,我得來舍利子注入天後體內,讓她為我孕育一個聽我使喚的棋子,事情總是與人願違,你眉間一顆眉間砂給了你太多生命和感情,沒有傀儡的冰冷無情,沒有寒冰的絕情。”
拂蘇一定不會告訴菩清那顆眉間砂已經幻化成人形,對于菩清的故事他深感同情,除卻同情還有絲絲悲憐。強大無錯,錯便錯在,他的強大威脅到主宰者的地位和勢力。他可悲之處在于不知人是有情有義的生物,就算是傀儡他也有感情,哪怕只是軟弱和順從,何況是人?
“我抱你回妖君殿,日日與你相處,看着你漸漸長大,我也不得不隐藏你身上秘密每隔百年為你加一次封印。多年後,我不知抱你回妖君殿的目的是什麽,更不知讓你為我做什麽。諸仙之中,你的法力最低,又不肯好學,你什麽都不能為我做。我才覺讓你出世多麽失算,佛的本性善良蒙蔽的太深,竟然無法在幾千年內惡化你。有時候,我回問自己,拂蘇為何要來到這個人心險惡的六界?即便是在人間也好過仙界。我嘆一個人的宿命由不了旁人做主,又嘆一個人的使命過于沉重。”
這一次,拂蘇扭過頭看他,那是從未見過的落寞和孤寂,黃昏下的臉龐太死沉。
“我去過人間,卻忘記經歷了什麽,只有容玉的存在告訴我有很多事情被我忘卻,記憶之中,最深刻的是在奈何橋盡頭有一個人提着花燈等我,我問過容玉,他說那是司徒胤,是他的司徒爹爹。我開始相信他的話,并滿足他的願望讓司徒胤重生。可是,拜烨卻暗中育孕魂珠,我沒有阻止,因為我還記得自己多年來留在妖界的目的。我舍不得讓你為我的複仇而死,又不想讓雙手沾滿太多的血跡,開始放任拜烨的計劃,讓他孕育魂珠,讓魂珠替我複仇,踏平淩霄寶殿,放我父親重出仙界。”
拂蘇輕輕一嘆,很快便消失在黃暈之下,旁便的菩清卻抿了一口酒,面無表情的看着日落。
“你與仙界之間的恩怨,興許,我不懂,也不明白為何非要如此?可我能看得出,你還是于心不忍,否則,何必等這麽久?等着魂珠出世。比起那些大惡之人,你那點未泯的善顯得多麽耀眼。”
“若是有一天你成了衆生的威脅,也會明白,最狠的不是屠盡神魔妖鬼人靈,而是自己明明有那能力,卻忍不住放他們一條生路。”菩清最是清楚為何,屠盡那些弱者便唯有自己一人活着,活着與天齊壽,活着享受偌大六界的空寂。複仇的愉悅只有一瞬,而放過他們,卻又是将一把鋒刃架在自己脖頸,時刻謹慎着,猜疑着,算計着。
“菩清,你覺得南蠻好嗎?”是是非非拂蘇已經看透了,歷劫後的他更是看淡所謂的權勢、地位,不想再參與任何紛争,只求一片淨土得以終老。菩清的無奈他懂,因為他經歷過,所以可以從心底明白他,不去怨他。
“嗯。”
“那,”拂蘇轉頭認真的望着他,猜到的菩清回望他“我們在這裏生活好嗎?一直住下去,直到南蠻消失。”
“好。”
拂蘇趁着醉意靠近菩清,将他摟在懷裏,菩清雖處于被動,卻還是主動附上那張柔軟的唇,奪取它的甘甜還有酒香的殘跡。
從小院,到屋內,再到床榻,千般萬般糾纏,将有些感情糾纏的愛恨難分。
薄帳卸下,随着飛出一件件衣裳,飄出惹人心動的動情聲。
“菩清…雖然你忘記許多事,但你一定不要忘記…忘記拂蘇不會害你,嗯…”
“…好拂蘇,你要聽我的話,不要違背我的意思,我會給你你想要的。”
“好。菩清,我信你。”
一場春/色.旖旎,徒留外界玄月高挂,照着不曾睡着的人。
菩清看着睡着的人,一手在他腰上輕輕揉捏,惹得拂蘇頻頻輕呢出聲,睡的更沉。
“明明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無非是騙他的,卻還是忍不住心疼他。拂蘇,你信我,可我不信任何人。”
二日一早,拂蘇帶着菩清去外面一同尋找南蠻之力的下落,走了許久路程也沒找到,菩清雖能感覺到南蠻之力的下落卻沒告訴拂蘇,他想這些年拂蘇總還有個生活的目的,找南蠻之力是他暫時的任務。
多年裏,菩清為拂蘇續上仙骨,調好異世重樓的法力為他所用,時間久了,拂蘇能感覺到現在的身體不同于以往,更加神清氣爽了,而且,幾日不吃不喝也沒問題,只是,習慣了一種生活狀态一時也難以改過去,便每日一日三餐。
身邊有個菩清,即便是野菜他也吃的甘甜、舒适,一睡也會睡到第二日晌午,無聊時去找找南蠻之力,偶爾跟着菩清修煉。
“菩清,南蠻一年只有春秋,沒有冬夏。”
“嗯。花開花落,開的長久,謝的長久,這便是南蠻。此地一年,仙界兩年,人間六百年。”
握着泥沙的拂蘇微微一驚“我來這裏有十年了,對嗎?”
“難道你不開心嗎?還有三十年你便可離開南蠻回到仙界。”
拂蘇偷偷松開手讓手中泥沙落下,他不羨慕仙界的自由與熱鬧,也不喜歡外面的面善心惡、爾虞我詐,只有這南蠻才是他愛的地方。可轉身間,只剩下三十年,三十年而已“對呀!回仙界。”
不管如何,一味選擇逃避并不能解決問題,菩清能看得出拂蘇喜歡這裏,他也是如此,只可惜,外面的事情還需要了結,容不得他們繼續在此地尋歡作樂。
“菩清,前幾日,我發現了一個山洞,因為太黑沒敢進去,今天,你陪我去看看吧!說不定是我一直找的東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