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他把粥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出門而去:“忘了告訴你,樂菡的事也是我編的。”
他清冷苦語:“為何不讓我把這個夢繼續做下去?”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清楚,當初的那個人啊,其實早已經煙消雲散,離自己而去,只是自己不肯放下罷了!秦郁的話,他只是為了滿足心裏心中那點不滅的幻想與渴望罷了!
“好也罷,壞也罷,夢都是要醒的。我喜歡看你痛苦的樣子,傅閑情,我得不到你的心,那便用悲傷填滿它!”
他苦笑,蒼白的面孔讓涼風退卻:“那你的心又用什麽填呢?權欲?”
“你始終不肯設身處地為我着想,那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吧!”哐當一聲關門離去!
“我為何要替傷了我最重要的兩個人着想……世間豈有此理嗎?我怎麽不知道。”
一身血肉模糊,皮肉綻開,如同千刀萬剮之刑,蓬頭垢面,形容枯槁,當初那個傲世九天,氣質如蘭的人,如今只剩茍延殘喘的幾絲氣息,他是靠什麽才挺了下來的?這三個月,他究竟受了多少酷刑?秦郁為何要如此折磨他?
摧殘一個人,肉體上的折磨真不如心智來的淋漓盡致!
陰暗潮濕監獄的充斥的滿是他血腥的氣息,傅閑情呆滞的站在外面,不敢踏進一步,神魂抽離一般整個人都空落無物,幾欲崩潰昏厥,強撐身體,一步一步挪了進去,幾步路,卻仿佛從生走到死,從死回到生,漫漫之途,好遠好遠……
悲哀莫若此,他拼命的扼住喉嚨的顫抖,酸楚如浪,鋪天蓋地!
他伸手撩開血茄淋淋的頭發,清喚了一聲:“少歌!”
他沒有力氣擡頭,依舊低垂着頭,嘴角卻揚起一絲笑,低沉撕破的聲音咬出一個字:“滾……”
他幾乎沒站穩的退卻了一步:“少歌?”
他擡頭,眼裏血絲滿布,眼角溢出的血淚,看得令人作嘔發麻,而慘淡的目光全是深深的恨,那種很簡直深入骨髓,然後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狂笑,如同困獸窮途:“哈哈哈……”
聽得傅閑情錐心泣血:“少歌!”他撲過去緊緊抱住他,淚流不止。
他氣息奄奄,極不均勻的蔑視道:“我叫你滾,沒聽見嗎?”
“我究竟做錯了什麽?你告訴我!”
他擡起枯燥的眼皮,渙散的眼神看了看傅閑情,目光一聚合又是一冷諷暗笑:“這麽憔悴樣,他都不知道疼惜你嗎?”
“你究竟在說什麽?”他憤怒至極,一把揪住他的破爛不堪的衣服。
他邪厲一笑,甚是棄怒的眼神:“髒!”
“我只問你一句,信他還是信我?”
三個月的折磨!
他咳出一口血,更加衰弱奄奄:“閑情,殺了我!”然後昏死過去。
這一句話,如同五雷轟頂,傅閑情死盯着他,怎麽也不會相信,這個人會在自己面前求一死!
秦郁走進來,冰冷的一聲:“想死?沒那麽容易!”
“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麽?”
手段用盡,就是屈服不了他的倔傲的骨氣,就連讓他稱一聲臣,逼了三個月,他都一言不吐。
而至于為什麽那麽恨傅閑情,秦郁也猜不透,難道真因為那件事真恨了傅閑情不成?
南國梅花
夏季的狂躁,伴随着雷電交加的夜晚,以雷霆萬鈞之勢,宣誓着盛怒的天威,把一切都毀滅,無存!
就在傅閑情去看了樂少歌後的第三天晚上,那天晚上,高高的山頂上天降一座墳場,氤氲詭異的氣息,烈風仿佛在狂笑,把森森白骨吹得蕩然無存,它們,□□的伴随煙,雲消散……
那座空中天牢,關押着幾千人的地獄,被雷電引來的天火,焚噬殆盡!
殘鐵破銅,攆釘而過,刺穿腳下,一路鮮血淋漓,四處尋覓,是骨是灰,他都要找到他,一切的一切早已随那場大火寂滅,人如行屍,走肉盡是悲涼,盡管被巨大的斷梁絆倒,破鐵柱刺入膝蓋,爬也要爬到那裏,那個幾天前關押他的地方!
做不到他任何的氣息,就連關押他原來的位置,什麽也不剩,熄滅後的黑煙,偶爾斷斷續續的從殘損的框架裏吐出幾口怨氣嘆傷……
他欲哭已無淚,抓起黑質鐵砂,絕望的笑着,感覺不到痛,只有灰寂蒼茫的哀涼,一陣風吹來,拂過天牢的每一處,有帶走了一部分塵揚……
“果真什麽都不剩了……”那一把黑灰沙也被這股妖孽的風全全吹走,不留任何東西給他!
天似乎面對他也愧責起來,昏天黑地的惱怒,把雨淋漓落下,彙成一股一股洪流,洗刷一切罪惡的證據,它要把發生在這裏的一切都掩飾!
他仰天長嘯,悲痛欲絕:“樂少歌……”
從今以後,愛也好,恨也好,記也好,忘也好,過往莫回首,一場歡笑一堆冢……
無法挽留,讓他走!莫怪秦郁,何錯之有?萬裏江山易在手,奈何一人心難求,自古君王本權謀!
誰與争鋒,王者心!一場孽火,今生以結。當年為誰夜雨情話,笑如花,無邪君王只傾他!
桃花灼灼,君顏若其華;東風意,心束千重;冉冉時光與君共老,原來只是一生醉裏話,負閑情錦瑟年華!
物換星移幾度秋?之子湖邊一葉舟,
自古閑情只一人,相忘江湖煙波愁。
十年青閻,最後落在了一人之手,千古江山,誰敵他手?那場火終究是君王權謀!
這天下終究不是他秦郁所預想的那樣,天下二主何妨,他一人無力四海同方!
南國梅花香,一人雪裏忙。
遠看影相錯,原來尋花香!
“老師,書舍來客人了!”一個帶着一定小儒生帽的童子跑過來說道。
“歌菡,扶我過去看看!”小歌菡扶着他,慢慢的朝學堂走去。
“老師,母親說南國只有梅花沒有紅豆,但是為何書上曰:南國生紅豆,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呢?”
“呵呵,咳咳……”
歌菡立馬撫了撫他的背,很是關心的說道:“老師身體不好,又怕寒冷的天氣,以後出門可得多穿點兒衣服。”
“嗯知道了,歌菡怎麽和你母親一樣喜歡唠叨。”
憶南見他在這裏,立馬大喊道:“清歌菡!”
“啊,老師救命!母夜叉來了……”立馬躲到了傅閑情身後。
“公子,可不能這般慣着他,他爹那個木頭,怎麽生了這麽個淘氣鬼!”
清商把一捆柴扔到雪地上,冷看了一眼憶南,默默的進屋了!
“娘,你又背後說爹爹壞話,看,爹爹生氣了吧,還不去哄着!”清歌菡向傅閑情抛了一個小眼神,傅閑情輕笑點點頭,擋住憶南,然後把那匹小野馬放走了!
“你小子那張嘴怎麽就這麽欠揍啊!公子,你讓開!”
“放開我,爹,娘,救命啊!”清歌菡被一個人提了過來!
清商立馬從屋內沖了出來!
憶南目光釘在了傅閑情身後,憶南震驚,他轉身過去……
“讓你小子請個人半天請不出來,來,脫褲子打屁股!”
“啊……大叔饒命,老師腿不好,剛剛又出了點兒意外,啊……爹……”嘴巴利索得很,拽着他的人只不過吓唬吓唬他,清歌菡便裝出一副可憐求饒模樣。
“主……皇……少……”清商已經口齒不清了,只有行動證明了他的認可。
“都是做爹的人了,我不許你跪!”他立馬扶住了清商。
“我……”淚水一抹一抹的掉落!
“你欺負我爹爹,壞大叔,你這個壞大叔,啊……”清歌菡放聲大哭起來!
傅閑情清冷一句:“憶南,帶歌菡進去!”
“我去街上買些酒菜回來!”清商擦了擦淚,高興的離去。
望極天涯,十年天涯已無涯,何故才見同舟人?
疏枝橫影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風,清然無話,梅,落地生花……
清喃一句:噓,別說話!
他身手過去觸碰到久違的面龐,他笑了,溫暖依舊,淚水模糊了那半張面具半張熟悉的臉。
他緩緩取下面具,當年俊澀的容顏,被那場大火毀了,他笑笑,很不勻稱:“閑情會嫌棄我嗎?”
“你說呢?”他輕輕的撫上去,那凹凸不平的臉上,是當年的那場生人死別的印記!
“還好我看得見,不然就要不到回來的路了!”他捧着閑情的臉,癡迷的眼神依舊,久違不見,心酸淚與相思情,都在這一瞬間抹去!
燈火闌珊下的回憶,誰也沒有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