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直接基因突變
回到客棧, 虞玖連和兩個師兄打聲招呼的時間都無,把崔執的大氅往他手裏一扔,急急忙忙回屋沐浴去了。
寧少陰看見她那模樣哈哈大笑, “你們看見沒?阿玖凍得臉都白了, 越來越像只小倉鼠了。”
說完齊不二就給了他一拳。
他看向崔執:“好在師妹沒受傷,否則我饒不了你。”
崔執把目光從虞玖的背影上收回來, 嗤道:“饒不了我?”
含光劍倏然懸在他身前, 劍尖直指齊不二面門。
“你覺得你打得過我?”
“好了好了, 停一下。”寧少陰見狀不對, 攬過齊不二的肩膀, 插進二人之間,“反正阿玖又沒大事兒, 這事就算翻篇了, 行吧?”
齊不二沒說不行, 兇神惡煞地瞪了眼崔執, 打開寧少陰很自來熟的手, 轉身上樓。
“哎, 雖然你們倆關系本來就不好, 這下可越來越差了。”寧少陰看着他上樓, 對崔執說。
他這話當然不含惋惜, 反而是覺得好笑。
崔執很不可一世地挑挑眉:“差就差,我用不着和誰關系好。”
寧少陰眯眼一笑,問:“那和阿玖也是咯?”
“你想說什麽?”
“也沒什麽。”寧少陰雙手抱頭往門框上一倚,笑吟吟地說:“我就是覺得,仙君很奇怪。”
“你的有些舉動時常讓我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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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執這下聽明白了:“找茬是吧?”
“你聽我說完嘛。”
寧少陰說:“如果我喜歡一個人,我巴不得天天告訴她,我愛她。愛就是這樣, 主動的才是贏家。”
“當然了。有贏家,自然就有輸家。你不妨猜猜,輸家是什麽樣的人。”
崔執挑挑眉示意他往下說。
寧少陰便笑:“輸家就是仙君口中的蠢貨呀。”
“蠢貨才會說反話,蠢貨才會把喜歡的人越推越遠。”
“你說是不是?”
崔執這下聽懂了他的意思,眼神陡然鋒利,他冷笑着反問:“你覺得我喜歡她?”
“我可沒這麽說。”
寧少陰剛說完,樓上的門開了,虞玖換了身新衣服,欲要在廊下伸展胳膊打個呵欠,結果一對上崔執那雙略顯陰沉的眼,硬生生憋回去了。
“仙君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臉這麽臭。”
寧少陰不禁大笑,不待崔執說下一句話,他勾住虞玖的肩膀,将她拉近,親昵地說:“阿玖,東海的夜市你還沒見過吧,有好多好吃的,不如師兄帶你瞧瞧去?”
“但是……”
“不用管仙君啦,他這會兒可沒工夫和我們出去玩。”寧少陰頗有深意地瞥崔執一眼,“對吧?”
後者難得沒有譏諷,垂着眼皮像在想什麽。
“随便你。”抛下這麽一句,他轉身上樓。
虞玖無言:“……你是不是和他說什麽了?”
寧少陰:“鹬蚌相争聽說過吧?我正在為這個目标做鋪墊呢。”
虞玖:……停止你的謎語人行為。
東海的夜市比虞玖想象中還要喧鬧,珍珠扇貝代替了燈籠被懸挂在小攤鋪前,街邊巷角宛如夜店蹦極,泛着光污染一般的絢爛彩光。
虞玖走在熙攘的人群裏,還沒逛多少,手上就陸陸續續塞滿了寧少陰遞過來的各類小吃美食。
她咬着甜膩果汁做成的糖葫蘆,唔唔唔的和寧少陰進行眼神交流:“太多了,我吃不下了。”
寧少陰笑道:“胃口這麽小,難怪你沒幾兩倉鼠肉。”
虞玖:“……”(稍稍火大)
虞玖這人就是根彈簧,平時不碰她屁事沒有,要是有人壓一壓,她蹦得比誰都高。
比如現在,這句話激起了她的對抗心,愣是幾口就将手上的幾串炸蝦吞咽下去。惹得寧少陰哈哈大笑。
“阿玖。”
“幹嘛?”
“你手還疼嗎?”
虞玖一愣,一驚,下意識把手往後背,“你怎麽看出來的?”
她剛才在樓梯上時,怕得不得了又不敢去抓闌幹,怕一個腳滑掉下去一命嗚呼。也許是因為這樣,無意識攥緊了手,沐浴的時候她才發現之前太過用力,指甲劃破了掌心,傷口還不淺。
但是,她明明沒有表現出來過,寧少陰怎麽發現的,這人開天眼不成?
“這有什麽看不出來的,你以為我是誰?”寧少陰說。
虞玖深思:“對于玩弄女人這方面很有經驗的師兄?”
寧少陰:“……?”
她是想快點結束這個話題,誰知寧少陰輕笑了聲,好似無意般地道:“逢場作戲多自在呀,我不用付出真心,對方也不用。只要不是出自真心,有些話就能說得格外好聽。”
他一邊說,一邊捉住虞玖的手腕讓她攤開掌心,雖然已經結痂,但看上去就很痛。
“真是個小傻子。”他嘀咕了句。
“您今晚是來找茬的是嗎。”
“我的意思是,阿玖明明不用去做那些自己不願意做的事。”寧少陰看着她的手心,後面這句話頗有深意:“人可以對自己自私一點。”
“自私?”
“對。”為了握住她的手,寧少陰拿走了僅剩的一串糖葫蘆,把她一拉,湊近道,“你今天因為仙君受了傷,還讓他看見了這麽狼狽的一面,你就不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你要是想,師兄我有個好辦法。”
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
虞玖第二天傍晚時悠悠轉醒,看着自己可以說是異樣的手,先是一呆,接着一怔,最後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媽、媽呀——!”
“總之在酒宴上先試探……阿玖,你幹什麽呢?”
虞玖把手背在身後,“沒什麽,你們繼續。”
寧少陰知道她手上有傷,看她躲躲閃閃,靠近道:“給我瞧瞧。”
虞玖瘋狂搖頭往後退,“真的沒什麽,別碰我,你碰我一下我手臂斷給你看!”
好在這句話一落,龍宮派來迎接他們的馬車到了門口。
虞玖努力無視袖子裏滑溜溜的觸感,跟着三人上車,她坐在角落裏,壓低聲音對崔執說:“仙君……一會兒是什麽流程您跟我講講,應該不用吃東西吧?”
她現在可拿不了筷子。
崔執不解其意,瞥她一眼,虞玖一看他這表情就是要口吐惡言,誰知他一頓,吐出一句:“昨天你的手是不是嗑着哪兒了?”
虞玖:“?”
“那倒也沒有,就是……我……”她一頓,煞有其事:“鄉下人頭一回入宮,比較緊張。”
崔執嗤道:“你又不是去被閹的,你緊張什麽?”
見她憋着臉不說話,他從袖中拿出傳訊石:“雖然我不覺得會出意外,但,以防你犯傻。”
“誰會犯傻啊……”虞玖一邊反駁,一邊很誠實地接了,“我雖然聰明絕頂,但也不能辜負你的一片好心,勉強拿着吧。”
崔執譏诮地挑了下眉,好似終于要口吐惡言,未料他說:“聰明絕頂也要貼身給我帶好了。”
虞玖:“……”
虞玖:“?!”
一直到馬車駛入金光燦燦的龍宮,越過深長肅穆的夾道,停在大殿外的宮廊下,虞玖才終于從錯愕中回過神來。
她下車,龍宮的侍女一擁而上接待他們,她故意落後兩個師兄幾步,走在崔執身邊:“……仙君,那個什麽,恕我冒昧,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
“你今天是不是吃錯東西了?”
崔執:“……”
“嘎吱”
痛痛痛——
“我錯了我錯了,是我吃錯東西了嗚嗚!”
崔執這才放開虞玖,“早點認錯不就好了麽,快走。”
虞玖摸摸隐隐作痛的腦袋,又看眼已經走遠的崔執,剛才自己覺得崔執忽然變溫柔了點果然是錯覺,這人就是個王八蛋。
“阿瓜,你可算來了,再不來女官姐姐要發怒了。”
虞玖的手臂被人拽住,是三個侍女打扮的魚人,“快點快點,酒宴要開始了。”
虞玖:“不是,你們認錯人……”
“什麽認錯,你不就是今兒說好要入宮的侍女嗎,”魚人互相看看,抓起她藏在袖中的觸手,“我聽主管說了,來的侍女是個八爪魚,你看,這東海除了你,還能有誰是?算了,別廢話了,跟我走吧。”
虞玖想回頭叫崔執,奈何他人已經沒了影,而這幫魚人長得像個人,力氣可完全不是人,大得她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在地上平行瞬移了。
什麽情況啊,救命我被綁架了!
是的沒錯,虞玖會被認錯成八爪魚,事出有因。
昨晚的時候,掌心的傷口還只是癢,她沒當回事,一覺睡醒——一只軟趴趴、滑溜溜還肉唧唧的章魚觸手從她袖中鑽出來,那一刻,虞玖人傻了。
自己本該長着手的地方,手沒了。
從手肘開始往下,變成了一只觸手。
和心魔,也就是小章魚背上那些群魔亂舞的玩意兒,長得一模一樣!
虞玖本來還納悶為什麽小蜘蛛鑽進識海後,自己可以繼承他的力量,小章魚卻沒有。
這下可好。
——她直接橫跨維度,基因突變了!
“侍女姐姐,你聽我解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然而,尊貴的兩位皇子殿下所辦的酒宴太過豪華隆重,侍女們又是日期将近的時候才知道天罡派的那位仙君也要參加。
她們沒有時間準備,如今忙得陀螺轉一樣,虞玖被扔進後廚,得了件侍女衣裳,被吩咐把菜裝盤,侍女們便各忙各的去,無人聽她說話。
虞玖看看手裏的衣裳,又看看在後面指揮得口沫橫飛的女官,忽然眉頭一皺,眼神微沉。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崔執是她的敵人,龍族雙子是崔執的敵人。
那不就等于,雙子是她的朋友?
原書劇情裏,崔執單槍匹馬殺進龍宮,雙子毫無防備,魔族又沒有及時支援,這才讓崔執抓住了機會。
要是雙子早有先見,憑他們倆深厚的修為,一起聯手怎麽可能幹不過崔執?
虞玖突然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一拍大腿,決定了。
倒戈,為了活命,現在立刻馬上就倒!
“女官姐姐,這壺熱酒我去送。”
虞玖換好侍女的衣服,讓人給她指了個路。
侍女的衣裳袖子長,能讓她輕松把觸手藏在袖子裏,比起人手,看似不便的觸手竟然更能穩穩端住銀盤。壺中的清酒居然晃都不晃一下。
虞玖:……好沒用的能力。
殿中金碧輝煌,賓客未至卻已熱鬧非凡。
數名侍女伴在兩位俊美少年郎的身旁斟酒。
“七殿下,再喝一杯吧?”
貌美的侍女将杯盞送到解裏鳳嘴邊,解裏鳳嘴角一挑,捉住她的手:“這麽想把我灌醉?”
他瞧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鼻梁挺立,皮膚白皙,眼角一滴灼灼淚痣,妖冶得仿佛勾人魂魄。
“七殿下這是什麽話。”
解裏鳳喝得開心,一旁的解裏玉倒滴酒未動。
他今日穿了身寬松的雪白袍衫,更顯優雅慵懶,此時手肘撐在案上,袖子就往下滑,露出了一截緊致又富有曲線的手臂線條。
侍女斟起一杯酒送到他面前,“六殿下,這還沒開始就已經倦了麽?”
她沒說完,解裏鳳伸手将她拉回自己身邊,調笑着問:“幹什麽去找阿兄說話?你都有我了還不滿足麽?”
哪怕知道這是玩笑,侍女仍被惹得臉頰通紅。
“不過那個姓崔的劍仙怎麽會無緣無故途徑東海,這也太巧合了。”上一秒解裏鳳還在和侍女調情,下一秒就宛如看破解裏玉所想,眼神閃爍地說。
“是不是巧合有關系麽。”解裏玉将杯盞送到唇邊輕啜一口,“敢在我們的地盤上撒野,叫他們有去無回。”
虞玖端着銀盤走進大殿,侍女囑咐她不要擡頭不要多言,龍族雙子性情狠厲、喜怒無常,若是禮數不端,可以要了她的命。于是她從殿門到上座,一步一個臺階,走得格外小心翼翼。
侍奉的侍女過來拿走她托盤上的清酒,趁着這個空檔,虞玖瞥了眼上座。
一個穿着黑色的窄袖絨衣,一個白色的袍衫。就是看不見臉。
“咦?”
侍女使勁,虞玖手上的銀盤不動如山。
“你松手呀。”她皺眉。
虞玖:“我松了呀。”
二人大眼瞪小眼,虞玖往下一看,自己的小觸手竟然趁她不備從袖子裏鑽了出來,如今上邊的吸盤正将銀盤側壁抓得牢靠。
怪不得剛才可以端得那麽穩!
“你快松開呀。”
虞玖努力了一下,苦着臉搖頭:“不行,我不知道怎麽讓它松開。”
“你不知道?這不是你的手嗎?”
……那這還真不是我的手。
“要不,你試着拔一下?”
侍女顧忌地看眼身後,見雙子沒有注意這邊,才對她點頭:“那,你站穩了。”
虞玖:“OK。”
她擺好架勢,侍女前傾身子,兩手抓住銀盤,使出渾身力氣往後一拽——
“砰!”
劇烈的響聲讓虞玖以為,是侍女拔出托盤,不小心摔了個屁股墩。
但直到她視野天旋地轉,後腦勺傳來陣痛,她才知道——啊,原來,被摔出去的竟是我自己。
肉嘟嘟的觸手正在她袖子裏耀武揚威地蠕動,銀盤被帶得砸在地上,一下接一下,竟然還有調調,宛如一個DJ寄生在她手臂裏瘋狂打碟。
這陣聲響驚動了上座的龍族雙子。
侍女一個臉白,撲通跪倒在地。
虞玖:……
初次進宮,我踏馬直接危在旦夕。
颠倒的視野上方,出現了兩個少年。
她剛才沒有看清,此時竟覺得自己頭暈眼花才會将一個人看出殘影。
他們一步一步靠近她,慢慢的從陰影處走進了亮光中。
她眯着眼,總算看清了。
那是……
一左一右的。
同樣的面貌。邪氣的,眼尾上挑,唇瓣殷紅。
同樣的身高。仿佛與生俱來,分毫不差。
甚至,連眼角那顆正在灼灼發光的淚痣都如出一轍。
就是如此完美,完美到別無二致,理所應當的,雙生子。
虞玖:……怎麽辦,我要投靠的朋友們看起來好像比崔執還像個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