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合一肥章

蘇宏坤在集市上轉了一圈, 到底也沒找到空位,灰心喪氣往回走, 就看到自家攤位周圍圍了一圈人,心裏面頓時一驚,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一把推開了前面的人:“君緣吶!樂樂!騰飛!”

老爺子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心裏面直念叨:老天爺啊, 你可千萬要保佑啊, 絕對不能讓孩子們出事啊, 孩子們要是出了什麽事兒, 我也不活了。

好不容易擠到了人群裏面,看清楚裏面的狀況, 老爺子傻眼了:蘇樂收錢, 騰飛稱重, 君緣找零, 沈家的娃兒拿着個小本子和鉛筆頭把誰要多少東西都記在上面,四個孩子分工合作的有模有樣的, 比他們大人都要強得多。

這裏面忙活的熱火朝天, 根本就沒有他插進去的餘地,老爺子只能和旁邊那群生産隊運輸隊的漢子們站在了一塊兒,那些漢子們都特別的熱情好客, 主動給老爺子遞了一根煙, 對着那幾個孩子一努嘴。

“怎麽樣?能幹吧?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 以後可是有福喽。”

老爺子頓時自豪的不要不要的。

估摸着過了不到一個半時辰, 30斤的魚糕,24斤的魚油就全賣光了,一共賣了15塊整,還有兩斤的肉票,六斤的糧票,孩子們把這錢數了好幾遍,都興奮的兩眼發光,蘇宏坤也樂的合不攏嘴。

這雖然不如蘇珍和大兒媳婦賣的多,可是這是鎮上的集市,沒啥規模的,都能這樣子的,再說了他們準備的東西分量也少,魚糕賣的還便宜,頂頂關鍵的是大人沒有給幫一點忙,幾個小孩子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

看來自己家的孩子們都不一般啊,是個頭腦聰明的。

光這幾天,孩子們掙的錢已經比他在生産隊裏面朝黃土背朝天幹一年賺的還多了,老爺子也不是那種思想真的冥頑不靈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總得想辦法吃幾口熱乎飯的。

有了錢,再摳摳索索就沒意思了,鄉鎮供銷社距離這裏有段距離,趁着還沒有散集,蘇宏坤帶着孩子們來到了鄉鎮供銷社,把糧票換成了白面,六斤的富強粉,一斤兩毛,一塊二,又花了七毛割了一斤豬肉,剩下的一毛又稱了點姜糖,讓沈子桉拿着回去吃,一行人才心滿意足地趕上了回去的牛車。

一上車,蘇君緣就敏感的察覺到了好幾道羨慕的眼光,掃了一圈車上的東西,她心裏面有了個底兒。

感情是這次的生意不如上次紅火,這也是理所當然,本來就來的晚了,位置還不好,拿出來買賣的東西還都是一般農戶家裏就有的,沒有一點特色,能一直和上次那樣成功就怪了。

“老蘇,你這又是肉又是白面的,發財啦?”開口的正是劉大姐,瞅着這一斤肉,兩個眼睛都直冒綠光,俺的個娘,這可是肉來,得有半年沒吃過肉了,這嘴裏面都淡出個鳥來了。

這麽多東西也沒法藏着掖着的,老爺子也光棍兒,直接就一口承認了:“啊,閑着沒事兒,孩子們逮了些魚,賣了點錢,這不嚷嚷着非得吃頓餃子,我想想小孩子賺點錢也不容易,就買了,總不能讓孩子們覺得努力沒啥用的不是。”

蘇君緣頓時對老爺子刮目相看,沒看出來,老爺子原來還是個狡猾的,這一番話可謂是粗中有細,最重要的是表明了一個意思:是賺錢了,不多,還沒有花的多,就是疼孩子,才弄出來這麽大仗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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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君緣,這孩子你們也知道,爹是個文化人兒,養的精細了點,這幾天頓頓粗茶淡飯的,我看着孩子都瘦了,哎,咱們大人苦點累點沒啥,最重要的是孩子啊,你們說是不是?”

頓時一車的人都把視線集中在蘇君緣身上,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那種羨慕的眼神慢慢退了下去,變成了同情和理解,劉大姐更是瞪了老爺子一眼:“家裏面沒白面了,你咋不和我家借的?看君緣這兩天瘦的,都沒個人樣了。”

蘇君緣:……

家裏面沒有冰箱,白面還好說,肉是真的擱不住,老爺子說包餃子就是包餃子,一點也不騙人的,回到家打了聲招呼,許秋湘就開始準備餃子餡,家裏還有留着的三斤魚油,後院的小菜地裏面還有自家種的菜,因為捉魚了,雞蛋也能留着自家吃了,許秋湘用舀子挖了三舀子白面,想了想,又咬咬牙加上了一舀子,把盆放在一邊,先處理肉餡。

盡管這年頭的人比起來瘦肉更喜歡大肥肉,可是蘇宏坤卻不一樣,他當初當兵打仗的時候聽隊醫說過,肥肉容易引起什麽病,還是瘦肉好,以前吃肥肉是沒有辦法,現在稍微有點生活條件了,老爺子就把這句話重新撿起來了。

這次割的豬肉是五花肉,因為沒有什麽人喜歡這種肉的原因,還剩下不少,夏天豬肉又不能放太久,又看老爺子帶着四個孩子,供銷社的美女給老爺子多割了一點,說是一斤肉,回來一稱卻有足足一斤半,都快兩斤了,喜得許秋湘一個勁兒誇人家地道。

這時候沒有絞肉機,包餃子用的肉餡都是自己家用菜刀剁成的,許秋湘洗幹淨了菜板,把五花肉鋪在板子上,兩把铮亮的菜刀握在手上,整個人的氣勢渾然一變,仿佛從原本瘦巴巴的老太太變成了孫二娘,菜刀砍在面板子上咔咔咔響,原本一整條的豬肉在面板子上很快就變成了一條條,一塊塊,最後變成了肉泥。

比絞肉機都速度。

把肉泥扔到一個盆子裏,老太太又切進去了蔥花姜末,一整顆圓白菜,加鹽添油調好了鹹淡,攪拌到上了筋,才把它放到臺子上,用蒼蠅罩子罩住了,開始和面。

在面中間挖一個小洞,往裏面添一個雞蛋,再一點一點加水,軟面餃子硬面湯,包餃子的面要做的軟和一點,這樣煮出來的餃子才好吃,老太太一個人虎虎生威,俨然把整個夥房都變成了自己的戰場,完全沒有別人插手的餘地。

就算是蘇君緣這樣一個重生者,也不得不承認老太太确實厲害,家務這方面,她和老太太根本就沒有辦法相比的。

第一鍋餃子出來了,老太太沒有讓孩子們先拿過去吃,反而是找了個提籃,往裏面裝了四盤子餃子,讓蘇宏坤拿着去給隊長村長送去,蘇宏坤拿着籃子往夥房裏面瞅了瞅,眨巴兩下眼:

“老太婆,你說要不要叫老沈來一起吃頓飯的?他家沒有女人,人家孩子今天還幫着孩子們做買賣來着。”

老太太想想也覺得沈子桉可憐,才這麽點兒就離開了爹媽跟着爺爺兩個人在鄉下生活,逢年過節才能回城裏和爹媽見一次面,沈立國又是個糙漢子,孩子磕着碰着了根本就不會管,更別提給孩子做兩頓熱乎飯了,基本上就是白天做好一整天的飯在鍋裏,想吃了熱熱。

更何況人家今天還幫着君緣做買賣了呢。

“那你就叫過來吧,孩子是挺可憐的。”

蘇宏坤就嘿嘿笑了兩聲,提留着籃子一溜煙兒走了。

那個村裏也少不了幾個嘴巴壞心眼子歪的,他提留着餃子往村長隊長家一送,被那幾個看到了,這閑言碎語就開始說起來了,只是也沒有說啥過分的,就說這蘇宏坤怕是發財了心慌,想要找兩個靠山。

這閑言碎語村長和隊長也都知道,心裏面氣的不得了,這話說的好像他們是多周正的人兒一樣,雖然說不能投機倒把,只是別當他們不知道,村裏哪家沒有偷偷摸摸的養上幾只雞,弄上幾只鴨?自留地裏面種的都是啥?過年時候生産隊殺豬,一人也能分上個五六七八斤的,為啥都說不夠吃?

都是一樣的地兒,人家蘇宏坤能發財,說明了啥?

說明人家就是有心眼子有見識,更別說人家根本就沒求他們兩個幹啥了,就是因為閨女的事兒過來送兩盤子餃子表示一下感謝,看這辦事兒,就比說閑話的這些有逼數。

兩個人心裏蠻生氣,一合計,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再有過來上眼藥的,兩個人直接一翻白眼兒:

啥?你們說的是啥?俺們咋聽不懂的?蘇宏坤做啥了?咋,人家發財了你們看着不順眼的?行啊,你們也發財去啊,這不是沒攔着你們嘛,咋人家能發財你們發不了的?都是一樣根正苗紅一窮二白的革命兄弟,咋的現在又想要鬥地主的?人家不是地主啊。

可把那幾個心眼子壞的憋得,都不知道應該說啥的,有心思想要再折騰折騰,隊長先煩了,正好這幾家子那幾天自己跑到了槍杆子下面,人家幹活他們偷懶,被隊長逮着了,直接把這一周的工分都給扣了個幹淨,美其名曰不能讓幾個老鼠屎帶壞了革命隊伍。

就這麽捉魚熬油賣魚糕,轉眼間一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小學的暑假結束了,孩子們要重新回到學校裏面學習了。

蘇君緣是滿肚子的不願意,她上輩子的文化水平雖然不高,好歹也是個普通的二本大學生的,現在卻要回到小學裏面和一群一年級的孩子們一起學一加一等以幾,說出去都覺得沒面子。

可是能咋地?她會簡單寫幾個字算幾個帳還能扔到原主爹頭上,出口成章一嘴流利的英語,那根本沒法解釋的。

比一般人聰明一點兒那叫天才,比一般人聰明太多,那就事出反常必有妖了,槍打出頭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只能老老實實心不甘情不願的背着軍綠色帶五角星的書包去上學。

同樣心不甘情不願的還有蘇樂,這家夥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面可是過得相當好。

以前只能看着眼饞的各種好吃的,現在直接一拍口袋:買買買;以前只能眼巴巴瞅着的各種玩具,現在直接一揮手:包了。

這小日子過得要多快樂就有多快樂,至于學習,早就被他扔到腦後頭去了,前幾天冷不丁聽到“開學”這麽兩個字,整個人愣了幾分鐘,哇的一聲就哭了。

“不上學,不上學!上學沒啥用,我要下來賣黃鳝賣魚油!“

要是讓劉男男說,她也挺想讓兒子下來做買賣的,反正又不需要啥本錢,就是花點時間的,可是一想到妯娌和小姑子的孩子都那麽厲害了還是要去上學,她又覺得就算是不如人家,也不能輸了這口氣的,呱呱照着蘇樂的屁股蛋就是兩鞋底子。

“做買賣,你會算賬嗎?前面幾次要是沒有哥哥妹妹幫忙,你能算明白帳的?”

蘇樂:……

他還真是算不明白。

前明坡村沒有自己單獨的小學,是和附近的幾個村一起修建的學校,都是平房頂茅草棚黃土牆,裏面擺着村裏老木工自己打造的木頭桌椅,有的已經缺胳膊少腿了,更多的桌面都已經裂開了一條一條的口子,牆上貼着幾張名人名言,教室外面的牆上随處可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這樣的字樣。

這年頭的人們不怎麽重視孩子的教育問題的,也沒有人強制他們把自家孩子送來學習的,別看是好幾個村子,一個年級也就只有不到三十來個人。

蘇家到了學齡的孩子們沒有和蘇君緣同齡的,最接近的也有一年的年齡差,知道妹妹要一個人上一年級,當哥哥們的怎麽也不放心。

“妹妹,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和我們說,我們幫你打他的!”

“對,我教你兩招,要是小男孩拉你頭發,你就哭,然後告老師,我們班的小女孩都是這麽幹的。”

“要是有小男孩捉了蟲子往你桌子上扔,你就拿起來扔他身上,一次就改了。”

找到一年級的教室往裏面一看,蘇君緣那個囧啊,都是些小豆丁,還有當哥哥姐姐的帶着自己家弟弟妹妹一起來的,整個教室裏面亂哄哄的,根本就沒有一點學校的樣子。

這也就不難解釋為啥城裏孩子的升學率要比農村孩子多一大截了,首先人家兩邊大人的重視程度就不一樣,師資力量那就更別提了,鄉村小學的老師們都是一些代課老師,又要講課又要務農,加上交通不便,很多知識點比城裏的落後一大截,怪不得偶爾出現一個大學生都要大張旗鼓的慶祝呢。

這亂哄哄的現象一直等到老師來了以後才稍微變好了點,短發的女老師在教室裏面掃了一圈,露出一個苦笑,拍了拍手:

“孩子們,今天我們來強調一下上課的紀律問題。”

“第一,以後不能再帶弟弟妹妹小貓小狗來教室裏;第二,不能在上課的時候講話搞小動作;第三,想要上廁所要先舉手。”

就這麽簡單的三點,頓時一群小孩子就不樂意了,尤其是聽了家裏大人的話要照顧弟弟妹妹的,那嗓門兒比一個大人還要厲害:“為什麽啊?”

“就是,為什麽不能帶着弟弟妹妹啊?為什麽上課不能講話啊?為什麽上廁所還要先舉手啊?”

蘇君緣:……

今兒是孩子第一天上小學,蘇珍心裏面是忐忑不安,好容易才挨到下工的點兒,一秒鐘都沒有耽誤的直接回了家,一把拉着蘇君緣把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發現沒缺一根頭發絲兒,才松了口氣:“第一天上小學,感覺怎麽樣啊?”

那簡直就是噩夢。

女老師好不容易才糊弄過去為什麽不能在那樣做,沒過幾分鐘,不知道是誰帶來的小娃娃就拉了褲子,教室裏面一陣臭味兒,拉了褲子的小娃娃咧嘴大哭,仿佛有傳染力一樣,短短幾分鐘,整個教室的小娃娃們都扯着嗓子大哭,屎尿的臭味兒在屋子裏面久久不散,老師都變了臉。

然後是中午的識字課,老師先叫孩子們寫阿拉伯數字,剛寫了個一二三,下面就有自以為自己聰明的家夥蹦了起來,高高的舉着手:“老師老師!我會啦!一就是一條杠,二就是兩條杠,三是三條杠,四五六七□□十……一百就是一百條杠!”

頓時整個教室裏面又亂成一團,有覺得不對的,也有覺得就是這樣的,兩邊互不相讓。

小孩子有個最要命的習慣,一旦情緒激動了就喜歡尖叫,兩邊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索性發展成了尖叫大賽,兩邊的聲音一邊比一邊響,仿佛能把對方壓下去就代表自己贏了一樣。

這日子根本就不是人過得,蘇君緣掐了自己一把,擠出來一眼眶子的眼淚,擡起頭可憐巴巴的看着蘇珍,可把當娘的吓壞了,摟着她就不知道該咋安慰了:“君緣啊,咋了?在學校裏面受委屈了?有人欺負你了?”

許秋湘也立刻就緊張起來了,抓過來旁邊的蘇樂就就是一頓罵:“不是讓你們好好照顧妹妹的嗎?你們是咋照顧君緣的?咋被人欺負了你們都不知道的?”

又是趕緊抓了兩把姜糖拿在手裏:“君緣啊,不哭,到底咋了?你和姥姥說,姥姥給你做主。”

就等的是這句話,蘇君緣立刻停止了幹打雷不下雨,兩只眼睛淚眼婆娑的盯着許秋湘:“姥姥……我不想上一年級了,一年級的其他孩子們都太不老實了,一點也不聽老師的話,我想要跳級,和哥哥們一起上四年級。”

那委屈巴巴的小樣子把老太太給心疼的不得了,她也沒覺得上學就有啥用,看看村子裏面上學最好的那幾個初中生,最後不還是回了隊裏上工,還因為沒啥經驗做的連一般人兒都不如的,寶貝外孫女不喜歡,那就跳呗。

“行行行,只要咱家君緣喜歡,跳級就跳級。”

“媽!”蘇珍生氣的叫了一聲,耐着性子好好和君緣解釋,“君緣啊,學習好了,以後就能上大學,能吃商品糧,能去城裏過日子,城裏好吃的好玩的比咱們這裏多多了,聽話,啊。”

蘇君緣就眨巴了兩下眼,往地上一趟,和所有才五六歲的小孩子一樣滿地打滾耍起無賴來,反正她現在也就六歲,這種事兒做起來一點都不臉紅,格外的理直氣壯。

“就不!就不!就要跳級!要和哥哥們一起上四年級!一年級的東西我看看就會了,要和哥哥們一起上四年級。”

閨女終于和人家別人家的孩子一樣會和家裏撒嬌了,蘇珍心裏面既高興又為難,到底是不舍得讓閨女失望,咬了咬牙:“我去找你們老師說一聲,讓她出一套卷子你做做試試,要是能行,咱就跳級,要是不行,你就老老實實給我上學。”

當媽的自以為這樣一來就能讓閨女死心了,沒想到去正中下懷,蘇君緣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那咱們這就過去吧。”

想着早點鬧騰完了早點安穩,蘇珍就騎着自行車,帶着蘇君緣和一小籃饅頭去找了老師們,老師們收下了饅頭就拿出來一張去年一年級語文考試的試卷讓蘇君緣做了做,原本以為就是孩子不想上學胡鬧,沒想到卻打了臉。

一百分。

再拿出來一張二年級的數學,又是一百。

這次換三年級語文,八十多。

幾個老師互相看了看,都從對方的眼睛裏面看到了興奮。

一個才六歲的沒有上過學的小孩,這絕對是個天才,搞不好還是當大學生的料,一想到他們能培養出來一個大學生,這幾個老師只覺得一陣精神振奮。

要是這孩子真的考上了大學,他們這幾個啓蒙老師的好處是一定少不了的,最起碼也和發現了千裏馬的伯樂一個待遇,逢年過節的好東西啥的絕對是少不了的,搞不好還能順勢被教育部的看中調到城裏呢。

教書年齡最大的那個穩了穩神:“直接從三年級開始吧。”

直接跳到三年級雖然有些紮眼,但是也不是什麽大事,知道這事兒的人只會感慨一聲: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

知青閨女會讀書,也不是啥大事兒,倒不如說是挺正常的,除了吧唧兩下嘴,也就沒啥大感覺了,反正讀書在他們眼裏也沒啥用的,還不如能多揮兩下子鋤頭呢。

小日子完全沒有一絲波瀾,就連【輕松致富系統2.0】都沒有蹦出來再次發表任務,蘇家的存款也在慢慢攀升,家裏的兔子鴨子也在一點一點很快長大,村裏的各種蔬菜瓜果也眼看就要成熟,老天爺就和人們開了個玩笑。

先是有人敏感的注意到這天氣詭異的越來越熱了,再是有人注意到河水的水面下降了,最後竟然只剩下了原來的一半,就連家裏的水井也得壓好半天才出水了。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農家人沒有其他賺錢弄口糧的辦法,一年到頭就只有伺候伺候莊稼,今年莊稼的收成很不錯,村裏人都盼着年底結算,沒想到偏偏就碰上了這種災難。

要是只有前明坡村這樣還好,他們還能趕着牛車驢車馬車去別的村子拉水,可是村長頂着日頭一個上午跑了四個村子,都是這樣,村長的心裏面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回去和隊長一商量,隊長連夜就騎着自行車進了城,村長用大喇叭通知村裏人盡量多儲存水。

SD這個省經常發生旱情,老一輩的都多多少少經歷過幾次,聽到村長這麽說,頓時都嘆了口氣,想想前面那幾次旱災,都心有餘辜,趕緊就讓家裏的小輩們把家裏的糧票都拿出來,去鄉鎮供銷社換成糧食。

蘇宏坤也不例外,老爺子把家裏面的糧票都取了出來遞給蘇老大,再三交代:“都換成小米玉米地瓜幹這樣的糧食,取到了就趕緊回家,可別在路上多耽誤,盡量挑人多的路走。”

蘇老大和蘇老二這一去就去了兩天,第三天晚上才帶着足足少了三分之一的糧食回來:“爹,不是我們不想早點回來,是供銷社裏面沒糧食了,我們等了兩天,才等到的,要不是我們兩個排在隊伍最前面,後面能換到的還少。”

蘇宏坤也就沒再說話,只是讓家裏人把糧食藏起來,又再三交代了孩子們沒事兒千萬不要出去和別人吹自己家到底有多少糧食,才覺得心裏面稍微舒服了一點兒。

老一輩的經驗果然是沒話說,這天氣果然是一天比一天熱,小溝溝裏面的水一天比一天少,就連大河的水位都下降了不少,村裏人平時的用水已經開始成了問題。

經歷過前些年的旱災的倒是還好,都在自己家裏面打了壓水井,短時間內還能支撐一段時間,可是沒有打壓水井的那些人就遭了秧,別說自己家的自留地了,就連做菜喝茶都成了問題。

學校那邊也停了課,蘇君緣站在屋子門口往外面看了一眼,熱浪滾滾,一點也沒有金秋十月的涼意。

她以前不是沒有在電視上看到過關于旱災的報道,可是沒有一次給她這麽強烈的震撼的,單純的從電視上看到那些被渴死的人,她除了在心裏面發出一絲“哦真可憐”的感慨,就再也沒有了半點波瀾,現在親眼看到熱的滿頭大汗随時都可能暈倒的人們,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系統,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幫助村裏人度過這次難關的?”

這幾天時間裏面她幾乎一天問系統八百遍,沒有一次系統給她回應的,蘇君緣都已經死心了,沒想到今天系統卻有了回應。

“幹旱等級已經達到開啓災難應對模式最低等級,可以回應宿主的問題,正在查詢中……讓宿主久等了,災難等級特殊,此次人工降雨收費只有原價的十分之一,只需花費10000G即可實現人工降雨三小時,請問是否購買人工降雨?”

蘇君緣:……

呸。

這收費一定是算好了的,她每天捉蟲子撸兩把狗尾巴草,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積累了一萬G,這系統開口就要直接沒收?

這和明搶有什麽區別。

更讓她生氣的是,這錢,她還不能不出。

這兩天氣溫太高,許秋湘已經出現了中暑的現象了,莊稼的葉子也已經發黃了,要是再拖上幾天,怕是要出事兒。

還不能毫無征兆的就讓老天下雨的,莊稼快要豐收的時候,最怕的就是突然的暴雨了,一場雨就能讓辛辛苦苦一年的勞動成果全部白費,她得先給村裏人反應的時間才行的。

這下子想要不暴露自己都不行了,蘇君緣擦了擦頭上的汗,從口袋裏面掏出來一塊已經變得黏糊糊的糖。

這糖是昨天劉大姐給她的,明明天氣熱的要死,東西都金貴的不得了,劉大姐卻還是沒有改變對自己的态度,她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把糖扔在嘴裏,她擡腿往生産隊大院那邊走去。

嘴裏面甜絲絲,心裏面卻帶着一絲決絕。

這麽熱的天,隊長也沒有了往日的好形象,褂子敞開着露出肚子,手裏面拿着一個蒲扇,使勁的扇風,鞋子被他扔在地上,整個頭上肚子上都覆蓋着一層發亮的汗水。

“隊長叔叔,要下雨了。”

隊長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又很快的塌了下去:“小君緣哎,這時候撒謊可不好玩,你看看外面這大太陽,沒有一絲積雨雲的,我知道你是想要讓大人們開心一點,撒謊可不行啊。”

看來不拿出來點真本事是不行了。

說來慚愧,蘇君緣前世的工作相當的不光彩——賣安利的。

年年都被評選金牌銷售,睜眼說瞎話吹牛皮的實力敢稱全城第一,忽悠的上到八十歲老太太下到三歲吃奶的娃,沒有一個不上套的。

不過她也是有自己的準則的,每個客戶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都是些手腳不幹淨賺老百姓血汗錢的奸商惡官,她手裏面有這些人的把柄,倒是也沒有引起什麽注意的。

金舌頭蘇君緣,重出江湖。

“隊長啊,要下雨的時候,天色是啥樣子的?”

隊長頭都沒擡:“都是烏雲,然後黑壓壓的老吓人了,大白天和黑天一樣。”

“那天黑的時候要下雨,我們怎麽看出來?”

天黑的時候下雨……隊長終于擡頭了,這個問題他還真就沒想過呢。

“天黑的時候要下雨會刮風。”

“那睡覺的時候呢?要是睡覺的時候突然變天了要下雨,咱們地裏面的莊稼會不會出事兒的?”

這孩子說話咋就往不吉利說呢。

這要是其他的孩子,隊長這時候一定都惱了,可是面對蘇君緣,隊長咋都沒有脾氣的,只能撓了兩下頭皮:“君緣吶,你今天咋就和下雨杠上了?”

“隊長,那你咋還就覺的今天下不了雨的呢?就算不下雨,讓村民們做好防護措施不也是挺好的嗎?萬一哪天晚上就下雨了呢?早點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總比到時候抓瞎強吧?”

隊長:……

“所以你就是希望我用大喇叭通知咱村的人做好防雨準備呗。”

“對啊,多簡單。”蘇君緣用手比劃了一個圓圈,“你看,其他村子都沒有做好防護準備的,要是真的下了雨一定損失嚴重,咱們村做好了準備了,不止村民們損失少,隊長你到時候也是會被上面誇獎的不是?”

被上面誇獎可是隊長夢寐以求的榮譽,這證明他比其他生産隊的家夥們都要厲害一大截,前幾年參加表彰大會,王湖村的牛大壯就戴了大紅花,好家夥,那牛氣的,整天都用鼻子眼看人的,好幾次在路上兩個人撞見了,都趾高氣揚連聲招呼都不打的。

大紅花的誘惑讓隊長有些心動了:“要不試試?”

要是不下雨,村民們也沒啥損失的,下雨就有用了,再說了,他喊一嗓子又不是所有人都那麽聽話的……

下午五點來鐘,天氣好不容易涼快了一點,村裏的大喇叭就響了起來:“鄉親們,鄉親們,我是前明坡生産隊隊長,建議大家提前做好防雨工作,減少損失;再次重複一遍,建議鄉親們做好防禦工作,減少損失。”

沈立國蹲在地上吃冷飯,聽到這消息吧唧吧唧嘴,搖搖頭:“這大熱天的,天上連個毛都沒有,讓咱做好防雨工作?別是被熱傻了吧?”

這麽想的不止他一個,還有極個別人家的,都覺得隊長這是熱糊塗了。

隊長也沒有仔細解釋,只是把來做了防雨準備的村民都記了一下名字。

疏通三溝,确保雨水快排,地勢低窪的田埂多多修建排水渠,淩晨兩點來鐘,轟隆轟隆的悶雷把整個前明坡的村民都震了起來,側着耳朵聽了半晌,全都炸了鍋,都稱贊隊長的神機妙算。

恁說說這雨咋說下就下的,咱們隊長果然是有大本事的能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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