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1)

大虎平時身子很壯實,從小到這麽大就沒吃過藥, 沒有抗藥性, 大夫給開了藥膏和吃的那種消炎藥, 當天晚上就好了不少, 等到第二天中午, 除了還時不時疼那麽一陣子,大虎已經能夠和正常人一樣活動了,村裏人看他走來走去的樣子就知道, 絕對是龍王爺放過了他了, 一邊感嘆龍王爺真是好心, 一邊又把隊長給吹上了天,大虎娘更是走到哪裏都要說道哪裏,整個前明坡村就沒有不知道大虎已經沒事了的。

前隊長砸吧了兩下嘴:幸好他這是趕上了好時候, 要是正巧在打倒牛鬼蛇神最厲害的那些年,搞不好他墳頭上的草都比人高了。

瞅瞅外面的天色,他站起身來往村裏面走, 在村子外圍晃了一圈,仿佛若無其事一樣往河道那邊走,看到坐在河道大石頭旁邊的人影, 長嘆了一口氣,開玩笑一樣抱怨道:“你這可真是把我給害苦喽!”

那個人影就笑了笑:“你知道是我和他們推薦的你啊?”

“我要是連這點都不知道, 那我就白當了這麽多年的生産隊隊長了。”那個人影正是蘇君緣, 前隊長沒有再往她那邊走, 君緣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孩子了, 和他這個大老爺們距離太近容易在村裏傳出閑話,“前幾天村長和我說了,你去他那裏詢問修理大壩的事情了,村長把組織部門的說辭告訴你了,然後過了沒有兩天,組織部門就找我去談話,還說我們村出了個厲害的大能人,還能是誰?”

蘇君緣就轉了轉眼珠子,決定不再說這個話題了:“我是好心啊,你看看,種地賺不了多少錢,一年到頭也就混個溫飽,要是碰上個天災人禍,更是血本全無,我們要大力發展其他産業,既能種地給國家糧庫做貢獻,又能讓村裏人的生活水平提高,家家戶戶都用上冰箱彩電,都能娶上媳婦兒。”

這個餅畫的可謂是不小,就算是隊長都覺得那副畫面十分的美好,不過他還是選擇潑冷水:“你年紀還小,說的簡單,哪裏是那麽簡單的,我們村裏面的人都是沒啥文化的人,就算是出去打工也只能幹個苦力,要是都和你說的那麽簡單,國家早就都做了,我看啊,你還是好好學習就夠了。”

蘇君緣也不惱。

她現在還沒有做出來成績,肯定說服不了人,與其和人争辯的眼紅脖子粗傷了和氣,還不如就老老實實按部就班的去做,等到自己做出來成績的時候,那些質疑她的聲音自然就會消失,她一點也不生氣,只是換了一個話題:“隊長,你知道我們村都有誰家最老實勤懇又不是傻子,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嗎?”

“你這個問題問我還真問對了,我當隊長當了不少年了,前兩年剛換屆,知道不少內幕消息,我和你說,你別看狗剩家不招人喜歡,總是貧嘴子占人家小便宜,可是大是大非這樣的問題上人家就是比一般人拿捏的清楚,人也不懶,就是狗剩的爹常年患病得吃藥,要不然早就發家了。”

“還有劉大姐,那也是個能幹又聰明的人,婆家重男輕女,她硬生生把婆婆一家的思想給端正了過來,要不是婆婆生病了,劉大姐家的日子也能過得不錯。”

“還有小趙家,要不是他家老爺子拖累,絕對能過得很好,偏偏那老趙……哎,人家小兩口辛辛苦苦積累了兩三年的錢還不夠他霍霍的,那些騙子說啥他都信的……”

蘇君緣聽着這三個人名有些耳熟,等到隊長說了老趙的毛病,她才頓時恍然大悟,想起來這三個村民就是當初【村頭看板】功能最先布置任務的三位村民,一股親切感悄悄爬上了心頭,她在心裏面把這三家記在了心裏,又和隊長扯了會兒閑話,讓隊長配合組織上面的表演,就回了爺爺奶奶家。

她打算在前明坡村裏面挑選勤勞誠懇不做作又不是傻子的幾家子村民,自己投資讓他們開始捯饬養殖的,這東西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總得有一定的時間,等到大壩修好了,她再讓安卡去弄幾個塑膠大棚過來,先讓那幾家子賺賺,給村裏面當當榜樣,再大力推廣塑料大棚技術;養殖也是這樣,等到這幾家徹底學會了,最起碼一般的疑難雜症難不倒他們了,她再帶頭和村裏面大力推廣,要不然恐怕是要壞事的。

整個村子的人都搞研究,萬一失敗了那打擊肯定是要命的。

就算是隊長說的這三家,她也不敢直接就這麽信任,有好感歸有好感,到底還是要觀察一段時間的,要弄清楚他們幾家子的人品到底怎麽樣,如果是那種碰到好處以後就直接翻臉不認人的,她是絕對不會和他們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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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等着這幾家走上正軌了以後帶動整個前明坡村的村民們和他們學習呢。

這山山水水也得管理好了,不能讓他們見了好處就直接破壞了,保護好了以後還可以發展成一個旅游景區呢,最不濟也是農家樂,等到其他地方已經污染的很厲害了,她就帶着村裏人集資出錢做個廣告,向全國範圍內大力推廣,到時候每天拿白花花的真金白銀……

這不能再想下去了,怕是要控制不住自己,蘇君緣深呼吸一口氣,站起來和隊長打了聲招呼,直接回到了爺爺奶奶家,打算在這個假期裏面好好觀察觀察,在村子裏面挑選出來幾個人才。

哪成想剛一回到喻傑的爸媽家,她就看到了劉男男正坐在院子裏面,腦子裏面的警告頓時嗡嗡響了起來。

客觀來說,蘇君緣并不是很待見自己的這個舅媽,她對于周小靜是感覺很佩服的,無論是待人接物還是對待自己的孩子都很有一番自己的見解,可是劉男男呢?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自己跪舔娘家那邊還要拉上自己的孩子們和丈夫那邊的親戚的人呢。

看到劉男男臉上帶着的仿佛正在思考什麽一般的笑容和偷偷摸摸自以為隐蔽的打量審視的眼神,蘇君緣就知道她今天過來怕是沒安好心,直接就扶額長嘆,雖然不待見,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的,她就喊了一聲:“舅媽,有事情嗎?”

“沒啥沒啥。”劉男男頓時就連連搖頭,不過仍然在偷偷摸摸的打量蘇君緣,半晌才試探的問了一句:“半年不見,君緣長大了啊,大學裏面什麽樣啊?”

“還能是什麽樣子,挺好的,同學們也好老師們也好都挺照顧我這個小妹妹的,老師說我學習不錯,要是能保持,繼續讀研究生不是問題。”

“可不能再繼續讀研究生了啊!”劉男男直接就是叫了出來,蘇君緣根本就沒有想到她會突然來這麽一套,手一哆嗦,差點就把保溫瓶裏面的熱水倒了出來,那裏面的熱水滾燙滾燙,要是不小心弄在了手上或者腳上,怕是要燙傷好大一塊。

“你大學上完了也就二十了,正好是該成家結婚的年齡了,要是再上一個什麽研究生,那得多大了?以後結婚咋辦?女人超過二十了,來上門介紹對象的就少了,以後就嫁不出去了,女人不結婚生孩子還有什麽意義,不結婚不生孩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蘇君緣把保溫瓶放回了原地,等待熱水變涼,完全沒有想要和她搭話的意思。

沒有得到回應,如果換做周小靜一定會明白自己的話觸到了對方的黴頭,迅速聰明的轉移話題,劉男男卻沒有這麽做,她雖然不聰明,但是也不是真的蠢到不知道別人的好賴,只是她覺得自己好歹也是蘇君緣的舅媽,就算說的話讓君緣不喜歡了,最多也就是不理會她了,也不能做出來設麽麽過分的事情。

她哪裏想到蘇君緣會真的不給她面子,眼看劉男男的話說的越來越難聽,就差直接給自己拉皮條了,蘇君緣也不再和她客氣了,直接就是嘆了口氣:“哎,我能怎麽辦呢,追我的人太多了,我無論是挑選了他們中間的哪一個,都會對其他人造成傷害的,哎,受歡迎就是這麽困難。”

“比如我們班長,哎,南方大城市的城裏人,家裏好幾套房子,還用着大哥大呢,每天都下館子,動不動就請全班吃飯,人也長得好,一米八的大個子;再說說我們班紀律委員,那也是儀表堂堂,京城本地人,住着那種四合院;還有那個誰誰誰……”一口氣随便編出來了足足七八個男人,蘇君緣長長的嘆了口氣,“好煩惱哦,他們都可喜歡我了。”

劉男男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起來。

她的老娘和弟弟沒少和她說過,希望能把君緣弄成他們家的新媳婦兒,一次兩次她還能拒絕,可是這話足足說了半年,她還真的不好再開口拒絕了,只能來試試,原本以為自己是蘇君緣的舅媽,這孩子年幼的時候還在老頭老太那裏住過不少日子,一定會多多少少給自己幾分面子,哪裏想到竟然會有這麽多的競争對手,不行,她得趕快把這些爛桃花都給弄掉喽。

“那些都是大城市的城裏人,條件比你好太多了,你要是嫁過去是一定要吃虧的,你看看你媽媽,當初不就是嫁給了劉洋最後才離婚的嗎!聽我的,趕快在小地方找一個合适的就算了,趕快成家生孩子帶孩子抱孫子最利索了。”

這簡直就是蹬鼻子上臉了。

蘇君緣的臉色一下子就拉了下來。

明明蘇珍的上段婚姻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個女人知道的清清楚楚,現在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到底安得是什麽心思,蘇君緣一點也不想知道,也不打算原諒她,既然她說錯了話,那就得為自己的話付出代價,她直接就走到後院弄了一碗冰涼的冷水,一下子潑到了劉男男的臉上。

“舅媽,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我媽和我親爸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現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天本來就挺冷的,零下好幾度,一碗涼水潑上去,劉男男直接就蹦了起來:“你這個死丫頭瘋啦!”

“瘋了,怎麽的吧?”

劉男男就高高的擡起了手準備打下來,到了一半又停住了,覺得自己這麽一巴掌下去,死丫頭片子肯定得和自己翻臉,她就不好正大光明的提出把自己的侄子介紹給她了,索性就停住了手道:“你這孩子脾氣實在是太不好,本來我是打算給你介紹一個好對象的,看你這樣子我還咋給你介紹的?我和你說,人家男孩子家裏面條件好着呢,附近十裏八鄉的大姑娘都争着搶着想要和他攀上關系,你要是錯過了就等着後悔吧!”

“哦條件很好啊,讓我猜猜,也就是有個房子是家裏唯一的男丁然後爹媽都還算能賺錢吧?最多可能還要加上個家裏有四大件或者一頭牛?”蘇君緣滿不在乎的掰着手指頭算計。

“哎呀,可是在咱們這個小地方自己蓋幾間房子也不貴啊,弄個四五間房子也就是幾百塊錢吧,不超過五百,四大件也便宜,我大學同學們家裏随随便便都能拿出來好幾百呢,就連我自己,在大學裏面上了這半年,也有接近兩百塊的財産呢,還有城裏的一套房子,我自己也能過得挺好,找個拖後腿的男的幹什麽?我還想自己單身一輩子呢。”

她的話在劉男男看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是離經叛道,就不是女人應該有的想法,她從來沒想過女人也能選擇不嫁人自己過一輩子,一聽到蘇君緣這麽說,直接就蒙了:“你傻了?”

“恩傻了,反正我爹媽都沒催我趕快找對象,你一個舅媽急的倒是火急火燎的啊。”蘇君緣瞅了瞅她,突然就笑了,“收了娘家那邊的好處準備把我說給你侄子啊?”

被說中了心事,劉男男也不好再裝傻,繼續語重心長的說道:“反正女人早晚是要嫁人的……”

“不嫁廢物。”

“……我那侄子也不是廢物……”

“哦,那他有我學歷高嗎?”

“……沒有。”

侄子學習不給力,就只有初中,哎。

蘇君緣繼續追問:“他有我賺錢多嗎?”

“……沒有。”

侄子賺錢能力不好,這麽大了還一事無成,幸好弟弟弟媳婦還能養着他。

“他長得全世界第一好看嗎?”

“……沒有。”

想想那兩個小龅牙,劉男男也說不出美男子兩個字。

蘇君緣直接就翻了白眼兒:“學習不好不能賺錢長得也難看,不是廢物是什麽?我要是想要找個男的還找他?要是他能生孩子我倒是還能考慮一下,啥都不行,你是不是覺得我傻?”

劉男男氣的直哼哼,有心想要找出來一個有力的論點來證明自家侄子不是君緣說的廢物,哼哼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麽長處,正在這邊抓耳撓腮的時候,蘇樂遠遠的走過來了,隔得老遠就直接大喊了一聲:

“媽,你想吃竹筍炒肉了是不?”

蘇樂那個氣啊,他是住校的高中生,平時不能随意回家,就算知道君緣已經回來了也不能見面,好不容易等到學校考完了試能和妹妹見面了,馬不停蹄的趕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聽說自家老娘去君緣那邊了,他老娘腦子裏面都裝着什麽狗屎念頭,他知道的清清楚楚,把書包鋪蓋往屋裏面一扔,連口熱水都沒顧得上喝,直接就來找人了。

不知道老娘到底和君緣說了什麽屁話,看君緣都有些生氣了,認識這個妹妹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妹妹有這樣的表情呢。

“媽,你來君緣這邊說啥了?”

劉男男現在最怕的就是她這個兒子,一提起來這個兒子她都兩條腿肚子打哆嗦,在家裏面偶爾想起來都會掉眼淚:都說養兒防老,她怎麽就生了這麽個畜生玩意兒,頂撞老娘不算,還打老娘,偏偏表面功夫又做的特別好,在外人面前簡直就是對她沒話說,她都沒人說說這憋屈的,要是說了,回到家以後蘇樂揍得更狠。

害怕挨打的劉男男就趕快擺了擺手,還對着君緣投過去了求助的眼神:“沒說啥,就是很長時間沒見面了來聊一聊家常罷了,對吧外甥女?”

蘇君緣後退了一步:“可別,沒聽說過誰的家常能直接管到外甥女的婚姻大事問題上的,還對自己小姑子的婚姻說三道四,原來舅媽還有這麽大的本事呢。”

“君緣!”劉男男簡直就是聲嘶力竭了,她怎麽也沒想到蘇君緣會如此的見死不救,轉過臉去,果然蘇樂的臉已經黑的和鍋底灰似的了。

完了!

劉男男眼前就是一黑。

這可是放寒假呢,距離過年還有好一段日子,看來她的苦日子是要來了。

劉男男怏怏的,一想到自己要面對的情況,再也沒有了半分幫侄子求親的興致,一歪一歪的被蘇樂帶回去了。

蘇樂了解自己的妹妹,她一向是比較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和說法的,能把她氣成那個樣子,可想而知自己老娘到底是說了什麽難聽的話,一回到家裏他就直接把劉男男扔進了屋裏,一點也沒有忌諱坐在屋子裏面的老爹,直接操起了棍子:“你自己把今兒對君緣說的話再和我說一遍。”

劉男男哼哼唧唧不肯開口。

蘇樂就冷笑了一聲:“看你那個樣兒,你說說你劉男男,你也就是我媽,要是別人,我早就一棍子打死你了,你從小也是吃虧長大的,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比一般人都懂得弱者的心理和感受,長大了應該更同情弱者才對,怎麽你現在反而是欺負善良的人最過分的那個呢?你要是能把你欺負別人的那股子嚣張勁兒拿出來一半和欺負你的那群人拼了,你也落不到被欺負的地兒。”

到底是自己媽,蘇樂還是希望她能改好的,難得沒有直接上棍子只是和她講道理,劉男男卻好賴分不清,覺得蘇樂這是怕她了,又牛氣起來了。

“你到底是誰的肚子裏面爬出來的?有你這樣子對老娘的嗎?哎呦,你說說,我這明明是一片好心,君緣那丫頭竟然還打算念什麽研究生,這讀書讀傻了不是,要是真的念出來了都多大年紀了,還怎麽找對象?我這明明是一片好心,結果你們一個個都這麽對我!哎,真是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劉男男就坐在地上鬼哭狼嚎起來,蘇老二手足無措的看着她的表演,有心想要勸兒子別逼得太緊了,又害怕兒子也給自己一棍子,他現在是看清楚了,蘇樂以後絕對是個有出息的,養老大部分還得指望這個兒子,至于小的那兩個……呵呵。

蘇樂就靜靜的看着他媽的表演,越看越覺得心煩,本來心裏面搖搖欲墜的念頭重新堅定了起來,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家老爹:“爸,你就直接說吧,你是想要兒子還是想要老婆?”

蘇老二:……

這關他什麽事兒啊?咋還話題一轉落到他頭上了?

“媽能這麽多年一直都沒有半點長進,完全都是你慣的,這麽多年我也累了,不想我以後也和你一樣整天給媽擦屁股了,得下一味猛藥,你就說你支不支持吧。”

蘇老二:……

要老婆還是要兒子,這是個問題。

老婆吧,和自己過了這麽多年了,雖然有些毛病,但是兩個人感情也有;兒子吧,是他們老蘇家的根,以後養老還得指望兒子。

蘇老二選不出來,吭吭唧唧的問了一聲:“能都要嗎?”

“都要也行,我要把媽送回她娘家,直到她娘家那邊把她送回來之前,你不能給她送任何東西或者過去看她。”

劉男男:……

蘇老二:……

這是要幹嘛?

就算距離過年還有一段日子,也是快要過年了呢,這個時候把人送回去,還禁止送任何東西也不能過去看,傳出去多讓人笑話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兩口子鬧了多大的矛盾了呢。

“兒子啊,這樣子不太好吧……”蘇老二摸了一把胡子,“送她回去一定會碰到別人的,到時候一問,你怎麽說?傳出去多沒面子的不是?再說了,男男她到底是做了啥事兒了讓你這麽生氣,你們兩個好歹也是媽和兒子,得好好過日子。”

這番話蘇樂從小聽到大,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已經完全沒有什麽感覺了,只是平平靜靜的把蘇君緣的話重複了一遍:“直接管到外甥女的婚姻大事,還對自己小姑子的婚姻說三道四,爸你就說應該怎麽辦吧。”

蘇老二臉上的表情也嚴肅起來了:“怎麽回事兒?”

“問你老婆。”

這兩個人都盯着她,劉男男就算是想不承認也沒招了,又不想被送回娘家,要是送回了娘家,過年也不被接回來,她這老臉往哪裏放,只能結結巴巴把她和君緣之間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成功收獲了老伴和兒子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就和劉男男從小到大被洗腦要什麽好事都緊着弟弟家一樣,蘇老二也從小到大都被大人告知不能欺負妹妹,結果今天老婆還拿着妹妹那段不堪回首的婚姻來勸君緣這個大學生放着同樣的大學生不要來找個村裏人,他這個當哥的那個氣啊,直接就站在了兒子的那一邊。

“今兒下午咱爺倆一起去把你娘送回娘家,”想了想,他又加上了一句,“啥東西都別讓他拿,等到過年那兩天,該幹活了,咱們再把她接回來,大年初二再送回去。”

劉男男:……

這日子沒法過了!

劉男男的老娘今天不知道怎麽的,右眼皮子一個勁兒的跳,有句諺語叫做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她心裏面就不是滋味,趕緊就給家裏供奉的竈王爺上了兩炷香:

“竈王爺啊,我們家平時有啥都給你一口,有啥病啥災的你老可得幫我們家擋一擋的啊。”

一邊和竈王爺祈福,她一邊在心裏面想着,要是災實在躲不過去,那就去霍霍閨女家好了,就算嫁出去了,那也是她從小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閨女,家裏碰到難題了,她這個閨女也是一定得幫忙出力的,可不能直接躲在一邊。

這樣想着,她的心裏面又頓時放松了下來。

自己這個閨女真是沒百生,教的可好了,就算是結婚成家了都還惦記着娘家,聽她的話,就算再不情願,她過去說兩次也就好了,這些年沒少往家裏面補貼,整個村裏面沒有不羨慕她家的,走到哪裏都有人來和她請教怎麽樣才能把閨女養成那樣子。

想想她就得意,正在這得意的時候,兒子從外面一臉便秘一樣的進來了,身後還跟着自己閨女,她立刻就笑了,趕緊就走過去一把拉住了閨女的手:

“咋了?你怎麽突然回來啦?是不是和你外甥女說了結親家的事兒啦?哎呀你這孩子……”她往劉男男身後看了看,沒有看到女婿,又看了看兒子的手裏,沒有拎着一點東西,心裏面就有些奇怪,“女婿呢?怎麽不進來坐坐?”

劉男男的臉色尴尬起來了,劉男男的弟弟在一旁不屑的哼了一聲:“別提了,她是被姐夫直接趕回來了,什麽都沒讓她帶回來,人家理由還找的挺好,說是看她好長時間沒在我們家好好玩玩了,送她回來看看,等到過年那幾天再接回去。”

劉男男的老娘臉色頓時就拉拉了下來:“這個蘇老二真不是個好東西,我好端端一個黃花大閨女嫁給了他,還給他生了三個胖小子,怎麽一點虧都不肯吃的?男男回來了也好,就在這裏等着,就算過年他過來接,我們也不回去,得讓他們家知道點我們家的厲害。”

她還以為劉男男在家裏面的地位多高呢,這也難怪,平時劉男男各種錢花着,各種好東西往娘家送着,是個人都會有這樣的錯覺。

劉男男一向很聽老娘的話,可是今天卻覺得有些不太妙了,以前宋老二從來沒有這樣子對待過她,更沒有這樣子落過她的面子,她的心裏面不太踏實,第一次沒有附和着老娘的話,只是有些不是滋味的坐在那裏。

她怎麽也想不到蘇老二竟然真的會這麽做,畢竟這麽多年來,蘇老二對她簡直就是百依百順,就連她哭着鬧着要分家都答應了,從來只有她提離婚的份兒,從來沒有蘇老二說話的份兒,冷不丁現在蘇老二硬氣起來了,劉男男直接就不知道應該怎麽招架了。

想想二婚嫁給別人,想想這些村裏面一直都沒有成家的光棍漢,劉男男覺得蘇老二還挺不錯的。

現在她是沒有啥辦法了,只能盼着蘇老二能夠盡快認錯接自己回家,然後她們兩口子繼續和往常一樣過日子,大不了她以後再也不提給君緣找對象的事兒了還不成嗎。

劉男男現在還沒有認識到事情的重點,仍然在這裏做白日夢呢。

抱着這樣自欺欺人的想法,劉男男在娘家這邊住了下來,因為她之前經常帶好東西回來,一開始的幾天時間裏面,弟媳婦也沒有什麽意見,還很熱情的拿出來好酒好菜招待着,就連家務活都很少讓她做,劉男男的老娘也想着應該怎麽樣好好敲打敲打女婿,整個家裏面還是一副其樂融融的場面。

又過了幾天,就開始出狀況了。

桌子上出現的好菜越來越少,最後變成了普普通通的鹹菜疙瘩和玉米面窩窩頭,劉男男只要敢多吃一口,弟媳婦就會直接扔筷子發脾氣,指桑罵魁的逼逼一通;再是家裏面的幾個小孩子對她的态度開始差了起來,小孩們最會看大人的臉色了,一個個都開始不停劉男男的使喚了,還指使劉男男去幹活;最後就連親爹媽,看劉男男的臉色也都是深深的嫌棄,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讓劉男男盡快回去。

家裏面的白面快吃完了呢,讓兒子進城買不是不行,不過那多破費啊,還是讓閨女回家直接拿來幹脆利索。

然而蘇老二并沒有來接劉男男回家,劉男男的老娘也覺得就這樣把閨女送回去只會引起蘇老二的蹬鼻子上臉,盡管明明已經厭煩得不得了了,拼着這口子氣也還是沒有把劉男男送回去。

于是劉男男繼續留在家裏受罪,吃的不好,還得幹家務,劉男男好幾次都表示自己想要回去了,都被老娘給按下去了。

她不敢得罪自己老娘,只能盼着過年那幾天快點到來,蘇老二趕緊把自己接回家去。

時間在劉男男的期待中一點一點過去,好不容易等到了快要過年的時候,蘇老二和蘇樂一起過來敲開了劉男男娘家的大門,兩個人雖然沒有空着手,手上提留着的東西比起來以前劉男男每次往娘家提留的檔次要低了不少,倒不是說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這些東西在農村也算是體面了,只是劉男男每次往娘家大包小包拿的東西又多又上檔次,顯得這次他們兩個帶的東西就挺沒有誠意的罷了。

最起碼是一點也不符合劉男男老娘和弟媳婦的标準,兩個人都忘了她們曾經對劉男男的嫌棄,一唱一和的開始說起劉男男的好處來:

“女婿啊,我們家男男嫁給你也不少年頭了,孩子都生了三個了,你說,我們家男男哪點對不起你啊?”

“我大姑子洗衣服做飯收拾家務看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結果你們就打算用這點子東西把我大姑子換回去?”

蘇樂可不是好對付的,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東西:“兩斤白糖,三斤到口酥,一斤花生糖,整整一只五斤多的肥兔子和半籃子蛋,還有半斤好茶葉,這些東西不夠讓我娘回家的?再說了,這還不是過年呢,等到過完年大年初二還得來送禮呢,重禮還在後頭呢。”

重禮。

劉男男的老娘和弟媳婦就聽到了這個詞,兩個人的小綠豆眼都亮了,尤其是弟媳婦,覺得大姑子在“自己家”好吃好喝了這麽多天,才送這麽點東西,自己吃虧吃大了,“那不成,好歹大姑子也是在我們家白吃白喝了這麽久,你們出點血是應該的,這快要過年了,怎麽的也得給孩子們一人鼓搗一身新衣服吧?你看看,孩子們身上穿的還是半年前的款式呢。”

呵。

蘇樂直接就笑了。

半年前的款式啊,聽起來還真是可憐,可惜,他身上穿的大衣還是去年自己賺錢買的呢,當媽的錢,他長這麽大就一分也沒有見過,家裏面的兩個弟弟更是一直都穿着他穿舊的衣服,從來沒有買過新的。

他不知道劉男男到底是怎麽想的,要是自己家生活的很好也就罷了,可是當親生骨肉還在受苦受累的時候,為啥還要掏錢養活弟弟家的孩子們呢?那幾個孩子又不是沒有爹媽。

他瞅了一眼蘇老二。

蘇老二也覺得心裏面不是滋味,以前回劉男男娘家的東西都是劉男男提前就準備好了的,他也不知道到底都是什麽價位,問了劉男男也只會說很便宜,這還是他第一次跟着兒子一起進城采辦過年的東西,順嘴問了問男男以前往娘家送的不少東西的價格,直接吓了他一跳,也對劉男男有了怨言。

怪不得他明明拼命幹活,大兒子的學費問題也有老娘解決,他們家卻這麽多年了還是掏不出來十塊錢的閑錢呢,感情全都被劉男男貼了娘家。

有大男子主義擔當的男人一旦覺得心裏面有了根刺,那就不是什麽好事了,蘇老二只覺得看着劉男男再也沒有了曾經的溫情,就連親情都已經所剩無幾了,要不是為了他所謂的男人的面子,他都想當場走人了,直接看了看劉男男,蘇老二冷冰冰的說道:“你到底跟不跟我和樂樂回家?”

劉男男只覺得他的眼神冷冰冰的,讓她渾身冰涼,盡管北風呼嘯大雪紛飛,也沒有蘇老二的眼神讓她心寒,她這時候才正兒八經想起了蘇老二可是男人,還是蘇老爺子的種,泥人也有三分血性,更別提是兵蛋子的兒子了,不和她一般計較是不計較,一旦計較起來了,兩個人就真的沒有以後了。

盡管她口口聲聲說着不怕分手離婚了再找,看到了蘇老二的眼神,她突然就害怕了起來。

蘇老二,是認真的。

和她的說說不同,蘇老二的眼神裏面完完全全沒有一絲感情,就好像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般,劉男男一下子就老實了,顧不上她媽一個勁兒投過來的眼刀,趕緊就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我跟你們回去,我以後好好跟你們過日子。”

劉男男絕望的發現,她的這句話并沒有讓兩個男人信服,兩個人看着她的眼神還是那麽冷冰冰和陌生,刺的她心裏面冰冰涼涼。

這兩個男人都是和她關系最親密的男人,一個還是從她的肚子裏面爬出來的,為什麽如今一個兩個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滿了無情?她是稍微補貼了娘家那麽一點,可是這不是沒有辦法嗎,媽是生她養她的人,她直接扔下娘家一走了之只顧着過自己的日子,那還是人嗎?

可是委屈也沒有辦法,再不好好經營自己的小家,小家就要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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